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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祈容 -【殿下是喵控】《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標題: 祈容 -【殿下是喵控】《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4 10:35 PM 編輯

【書名】:殿下是喵控

【作者】:祈容

【內容簡介】:

  【軟萌小奶貓VS忠犬鏟屎官】主輕鬆逗比,治癒溫馨,甜寵暖文~

  穿成秦王殿下的貓後,陸錦鳶覺得,衛景珩在外面一直凶巴巴著一張冰山臉,嘴毒刻薄下手狠,對著一隻貓卻目光溫柔,簡直是個兩面派的蛇精病!

  衛景珩默默暗戀某位姑娘整整十年,哪怕披甲上陣,浴血奮戰,幾次九死一生,都從未想過放棄……

  因為,他曾向她約定過,一定會活著回來見她。

  於是這位凶神惡煞,身經百戰的冷血戰神為了在重逢之際給心上人一個英勇帥氣的正面形象,特地養了一隻名叫阿然的小貓送給她作為重逢的禮物,卻不知自己已經在了陸錦鳶的黑名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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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第1章 小奶貓阿然

    青草的芳香撲鼻而來,陸錦鳶顫了顫睫毛,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陌生的綠蔭,長長的青草蓋過她的腦袋,帶著清晨的露水和雨後涼薄的濕氣。

    她呆呆地睜著眼,不禁錯愕,不明白自己怎麼莫名其妙地躺在了一塊陌生泥濘的草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

    腦袋昏昏沉沉地鈍痛著,柔和的暖陽灑落在身上暖融融的,陸錦鳶費力地站起身,卻搖搖晃晃地發現,自己的雙腳軟軟綿綿,好似踩在了兩個柔軟的墊子上……

    她困惑地低下頭,誰知映入眼簾的竟是四隻毛茸茸的貓爪子。

    胸前的毛色雪白蓬鬆,但四隻小而圓的爪子上有著兩道淺黃色的條狀花紋。此刻,兩隻小爪抖抖索索地站在青泥上,兩隻捲曲地抬起,露出掌心粉紅色的肉墊,呈現好看的梅花形狀。

    陸錦鳶倒抽了一口涼氣,抬了抬右手,只見那捲曲的一隻小爪顫顫巍巍地抬高。

    「喵——!!!!」

    「撲通——」

    腦袋磕到一塊石子,狼狽摔進了泥裡的陸錦鳶痛苦地哀嚎了一聲。誰知嘴裡發出的不是往日正常的聲線,而是一串淒淒慘慘慼慼的喵嗚聲。

    至於她的雙手,明明捂著疼痛的腦袋,卻是兩隻小爪碰到了軟綿綿的毛髮和一雙毛茸茸的耳朵。

    一個激靈打了過來,陸錦鳶喵喵慘叫了兩聲,腦袋僵硬地向後轉動,眼睜睜地望著一條雪白蓬鬆的尾巴突然炸毛起來,左右搖晃……

    是夢,是夢,一定是在做夢!

    半柱香後,陸錦鳶淚眼汪汪地捂著腦袋,踉踉蹌蹌地照著池塘的水面。

    水面上瞬間浮現出一隻小小的身影,只見一隻四、五個月大的小奶貓半趴在池塘邊。

    它白色的皮毛柔軟鬆散,夾雜著黃色的斑紋,此時髒兮兮的滿是泥濘,一雙淺藍色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小小的腦袋不敢置信地顫抖著,兩隻毛茸茸的爪子驚恐地捂著自己尖尖的耳朵,另兩隻小短腿害怕地捲縮在一起,唯有那條雪白色的小尾巴不敢置信地高豎著。

    「喵喵?」

    再度的一聲喵語,讓陸錦鳶的心一悚,全身的毛驚恐地束起,銳利而彎曲的爪子條件反射地伸出,正好紮在了自己的腦袋上,這般愚蠢的自殘行為,疼得她在草地裡痛苦地翻滾,卻怎麼也沒從這場詭異的夢中驚醒,反而差點摔進了池塘裡。

    「喵嗚嗚嗚嗚……」

    毛茸茸的耳朵無精打采地拉聳著,陸錦鳶用爪子舀了一勺池水洗了洗臉,努力讓自己從噩夢中清醒過來,但冰冷真實的觸感、完全清醒的意識卻讓想要自欺欺人的她更加的欲哭無淚,完全無法用言語形容此刻的感受……

    不是夢……

    她竟真的變成了一隻短腿的小貓……

    巨大驚恐的打擊和匪夷所思的真相讓陸錦鳶不知所措,她努力地想要理清這一切的前因後果,但自己的記憶就彷彿斷了層般,只能隱隱約約地猜測自己可能碰到了靈異事件。

    她自小喜歡看書,尤其是記述神仙鬼怪為內容的志怪小說,其中最記憶猶新就是妖怪附身在人身上,發生的種種奇聞異跡。

    原以為這些靈異事件只是虛幻的故事,卻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附身在了一隻小奶貓的身上。

    只是,她變成貓後,她的身體呢?是昏迷不醒等待她魂歸,還是自己徹底變成了貓妖?

    整整半個時辰,陸錦鳶趴在水池邊不言不語。但漸漸地,她心中雖仍是驚恐不安,雖仍是接受不了自己一覺醒來變成貓的事實,卻也明悟自己不能再繼續頹靡下去。

    她要盡快趕回家,解開這所有的謎團。

    這樣想著,陸錦鳶努力克制自己慌亂的情緒,為自己鼓氣振作後,抱著樂觀的態度地抖了抖自己髒兮兮的黃毛,一臉嚴肅地站起身來。

    但——

    人類習慣性的雙腿直立,對於貓身來說簡直無法掌控平衡,陸錦鳶悲催地撲街了好幾次,才糾結變扭地四肢著地,勉勉強強地行走了起來。

    但剛走了幾步,那多出來的一條尾巴來回亂晃,讓光顧著四腳著地的陸錦鳶一時不察,一腳狠狠地踩到,立刻「喵嗚!!!」一聲慘叫,身體捲縮成一團,眼淚直流。

    ——好痛!

    「喵嗚——」

    第二回練習走路,陸錦鳶怕自己再度踩到這礙事的尾巴,下意識地豎起尾巴走路,但屁股涼颼颼的,讓這位未出閣的小家碧玉恍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果奔的狀態!

    她瞬間臉紅耳熱,夾緊尾巴,羞羞答答地摘了兩片葉子遮住了自己的小菊花,隨後在草地上滾了好幾圈,渾身上下沾滿了雜草,才安慰羞恥感爆棚的自己,自己身上有毛有雜草,並不是光溜溜的……

    就這樣,又過了漫長的時間,陸錦鳶慢慢地適應了這隻貓身,她在庭院裡迷路了好一會後,滿身雜草地站在一堵高牆前。

    這堵牆足有兩米之高,若她現在是人身,絕對能借助椅子翻牆而出。若是一隻正常的貓,亦能依靠著自己出類拔萃的反應神經,輕微地改變尾巴的位置和高度取得身體的平衡,利用後腳強健的肌肉和結實的關節敏捷地跳躍,靈活地攀爬高牆。

    哪怕在高空中落下,也可在空中改變身體姿勢,靠尾巴調整平衡,使帶軟墊的四肢輕盈準確地落地。

    但對於陸錦鳶這隻手腳不靈敏的偽貓來說,哪怕嘗試各種方法用爪子爬牆,都因為恐高,哆哆嗦嗦地摔了下來。

    這堵兩米高的白牆在她眼裡簡直是望不到盡頭……

    於是,陸錦鳶十分抑鬱地放棄了翻牆的捷徑,乖乖地沿著圍牆尋找著出口。

    她想,自己現在是隻貓,不知是家貓還是野貓,這般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希望能順利……

    走了約半個時辰,陸錦鳶累得氣喘吁吁,卻依舊未尋到門口,反而一路平地摔了好幾次。

    她滿頭大汗淋漓,渾身的毛髮濕噠噠地黏在身上,正趴倒在地準備小歇一會時,卻突然眼尖地發現,不遠處的牆角竟有個小洞隱現於花木扶疏之間。

    這個洞雖小,但對於陸錦鳶現在這具幾個月大的小貓來說,卻是完全能鑽過。

    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因出路難尋,早頓生茫茫之感的陸錦鳶,立即激動地小跑了過去。

    她的心情在抑鬱了整整兩個時辰後,第一次如此的豁然開朗,彷彿眼前已經出現了回家的曙光!

    府邸西側是浮曲閣,四周高牆環護,綠柳周垂,院內花木繁盛,山石點綴,處處透露著寧靜致遠的清幽雅致。

    但此刻,與外界的鳥語花香有著天壤之別,浮曲閣內籠罩著寒意肅殺的氣氛,只見一名男子身著玄色廣袖錦袍,端坐於閣樓之中。

    他頭戴紫金玉冠,墨色長髮散於後背,半截凶煞的面具掩蓋著他的真容,只露出一雙如鷹般犀利的墨眸和一雙色淡如水、微微泛白的薄唇。

    「王爺,如您所料,回京的路上早有死士和弓箭手埋伏。」男子的身前跪著兩名下屬,對於主子週身散發的冷冽氣勢,他們早已見怪不怪,有條不紊卻也言簡意賅地回稟著自己的任務。

    「得知本王戰勝回京,果真著急了起來。」衛景珩狹長的鳳目危險譏諷地半瞇,薄唇輕啟,吐著徹骨寒意的話語,「按計劃行事。」

    「是,王爺。」

    一名青衣暗衛悄然起身,並未直接退下,而是停頓半刻,見主子的臉色明顯泛著病態的蒼白,不禁關心地開口:「王爺,暴雨已停,不知您的身子可有康復?昨日……」

    這次,主子的計劃是讓暗衛假冒探路引出刺客,然後另尋回京之路,誰知這一繞路竟是下了一場暴雨,不但耽擱了行程,還害主子犯了心悸。

    出聲的青衣暗衛名為秦離,是衛景珩的十二鐵騎之首,武功高強,少言寡慾,卻是對衛景珩忠心耿耿,十分護主。

    三日前,他奉命引開探路,並未與主子同行,誰知今早剛回來就聽聞主子病發,昏迷了整整一夜,心裡不免擔憂。

    「不礙事。」憶起昨夜雷雨交加的暴雨,衛景珩心口鈍痛,眉頭緊皺,本是冷冽的聲音更無一絲溫度,平添著幾分讓人膽顫的肅殺。

    「本王——」

    就在衛景珩的聲音冷寒響起,閣樓外的草叢裡突然發出了幾絲輕微的聲響。

    這沙沙的聲響雖微乎其微,但閣樓裡的侍衛皆是武功高強,耳力過人之輩,所以在聽到聲音的一瞬間,秦離目光一冷,手指輕彈,一枚暗器從指尖射出,朝著出聲的草叢狠狠地刺去。

    陸錦鳶蜷縮著小小的身子,氣喘吁吁地鑽著雜草叢生的小洞。她剛鑽出洞口,還未喘口氣來,突然一道凌厲的寒風朝自己襲來,一枚黑色的暗器殺氣凜凜地貼著自己的頭頂削了過去。

    冰冷的觸感緊貼著肌膚,一小挫白毛緩緩地飄落而下……

    陸錦鳶只感覺自己的頭頂涼颼颼的,眼前順勢一黑,驚恐萬分地慘叫道:「喵——!!!」

    淒厲的喵叫聲響徹著整個浮曲閣,射出暗器的秦離微微一愣,立刻飛身來到了高牆邊。

    刺客常常用貓叫作掩護,所以哪怕聽到貓叫聲,秦離並沒有放鬆警惕。他環顧四周確定真正無人偷聽後,才目光不善地瞅了瞅嚇呆的小黃貓,蹙了蹙眉朝著衛景珩稟告:「王爺,並無刺客,是阿然。」

    聽到「阿然」兩字,衛景珩緊皺的眉峰微微舒展,冷峻的面容浮起一絲說不出的暖意。

    但他常年帶著凶煞的邪神面具,根本無人能看見他此刻微妙的表情,陸錦鳶只見一個身材高大挺俊的玄衣男子蓮步生風,似浮光掠影般朝自己御風飛來。

    作為一隻小貓,此刻從天而降氣勢凌人的男子,在她眼裡就等同於巨人一般的存在。

    不,應該是索命的凶煞惡鬼!

    他暗金色的邪神面具青面獠牙,在金燦燦的陽光下栩栩如生,泛著讓人極其膽顫的寒意。哪怕沒有那句「王爺」,陸錦鳶也從這兇惡的面具上猜出了對方尊貴的身份——西晉國最強戰神,凶殘弒殺的秦王殿下!

    對於這位凶神的事跡,她雖是未見過秦王本尊,但也因大街小巷裡的傳聞而略知一二。

    他是晉武帝三子,十二歲時隨鎮北大將軍南征北戰,漸漸淡出了京城百官的視線。

    但三年前,南楚十萬大軍突襲玉門關,這位早已被人遺忘的三皇子竟在危急時刻以一當千,一劍卦喉誅殺南楚大將,氣勢洶洶地帶著大軍反攻佔了南楚東都三城,以青面獠牙的邪神面具和傲視群雄的高強武功威震天下,更被晉武帝封為秦王。

    歷代封王中,以「秦、晉、齊、楚」四個封號最為尊貴,可見晉武帝對這位三皇兒寄予了厚望。

    所以這位戰功顯赫的三皇子剛封為秦王時,簡直是百姓心目中的戰神,凱旋之日可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但那一日,這位王爺竟是當街誅殺了兩名無辜百姓,血染了整條喜慶的歡迎隊伍,這般濫殺無辜的舉動簡直嚇傻了京城裡所有熱烈歡迎的百姓。

    陸錦鳶雖是未親眼目睹,但這件事大街小巷早已鬧開,哪怕之後晉武帝想要鎮壓都未鎮壓下去,反而秦一王一府總是莫名其妙地死很多人,令流言蜚語傳得越發邪乎,說秦王在邊關的這些年就是如此凶神惡煞,殺人不眨眼。

    一時間,京城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一時不察衝撞了這位煞神。

    但幸好,秦王只在京城呆了一個半月,就被晉武帝派去鎮守西部邊疆。

    而這幾年,敵國只要一見這青面獠牙的邪神面具,就嚇得屁滾尿流!可見這位完全是不能招惹不能忤逆的主!一招惹,下場即是死!

    所以此刻,見這麼恐怖的存在竟是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陸錦鳶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擅闖了秦王的府邸!而剛才,如果自己的腦袋再高那麼一點點,現在絕對已經身首異處!

    想到自己剛與死亡擦肩而過,陸錦鳶幾乎不能呼吸了。

    她如臨大敵,驚得夾起尾巴,雙腿害怕地打著顫,想逃,卻發現自己完全挪動不了半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秦王居高臨下地站在她的面前,幽暗深邃的目光由上至下地俯視,冰冷地對上了自己,寒芒點點,犀利而可怕。

    陸錦鳶瞪大眼睛,心底忍不住產生敬畏和恐慌。

    鎮定鎮定,她現在是隻貓,是貓!

    秦王殿下哪怕再凶殘,應該不會跟一隻貓過不去吧……

    不不不!那些殘忍嗜血的主,最初都是殺小貓小狗來滿足自己變態的心理!

    秦王殿下,說不定有虐待寵物的嗜好!

    陸錦鳶的小心臟不停顫抖著,滿腦子胡思亂想,總覺得這肅殺陰沉的眼神彷彿能穿透她的靈魂,心裡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阿然。」

    衛景珩喊了幾聲,卻見往日親暱的小黃貓並沒有屁顛屁顛地跑向自己,而是一副驚嚇炸毛地抬起前面的兩隻小梅爪,靠著後腳小步小步地後退著。

    退到退無可退,害怕地貼著牆壁,一雙淺藍色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衛景珩看著自家小貓明顯害怕的小動作,眼角微微一抽,卻是悄然無息地勾了勾:看來阿然被暗器嚇得不輕,都嚇得兩條腿走路了……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第2章 洗刷刷的喵生

     陸錦鳶現在雖是隻貓,但內心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此刻,見衛景珩目光炯炯地望著自己,那目光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她才恍恍惚惚地想起自己現在是果奔狀態,立刻惱羞成怒地夾緊雙腿,用前爪慌慌張張地摀住自己胸前的關鍵部位。

    看什麼看!

    她氣哼哼地漲紅著臉,超想一爪子拍過去,但為了自己的小命,她忍!

    但猛然,身子突然間騰空,陸錦鳶驚慌地揮舞著四爪,模樣說不出的滑稽,卻被一隻微涼的手掌一把按住,緊接著一道低沉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背部被人溫柔地撫摸了兩下:「阿然,兩日不見,不認識我了?」

    陸錦鳶已經顧不得這隻貓的名字為何叫阿然,也顧不得對方為何未自稱本王,她只覺得這冷冷的聲音催命得狠,不禁害怕地「喵嗚」一聲,弱弱而小心地瞅著秦王放在自己身上的大手。

    修長的手指乾淨而骨節分明,帶著厚厚的繭,這般輕輕的撫摸帶著點點溫柔,但陸錦鳶根本無暇去感受這些,她整個背脊爬上陣陣寒意,只怕秦王這一掌下去,自己立刻一命嗚呼過去……

    一摸阿然松亂的小短毛,手裡一把髒泥和雜草,讓這位有著潔癖的秦王殿下再度眼角抽抽。他薄薄的嘴唇微張,吐出清冷低啞的嗓音:「這兩日去哪玩了,怎麼弄得這般狼狽?」

    在脖頸上方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衛景珩將小貓整只拎起,他目光雖有些嫌棄,並未將這髒髒的小黃貓一把丟開,而是對身邊目光怪怪的秦離吩咐道:「秦離,去準備一盆清水和兩塊乾淨的毛巾。」

    被秦王揪住後頸拎起的陸錦鳶,嚇得一動都不敢動,甚至哭喪著臉想,自己怎麼就附身在了秦王殿下的貓身上?

    秦王這種弒殺的凶神怎麼可能有閒情逸致養貓?肯定會虐待,虐待!

    自己為什麼不是野貓!誰來救救她!

    ——放我下來!我要回家!救命喵!

    「嗷嗚……」眼見自己被拎進屋裡,陸錦鳶喵喵地哀叫了兩聲,扭著身子要掙脫衛景珩的束縛。

    這麼劇烈的掙扎下,秦王殿下一塵不染的玄色長袖上立刻踹上了一溜髒兮兮的爪印,那拎著她脖頸的大手驀然一頓,一雙沉如墨淵的眸子目不轉睛地對上了自己,劍眉深擰,目光如炬,宛如殺人的利刃。

    陸錦鳶心口一窒,原本淒慘的哀叫瞬間啞在了喉嚨裡,竟是被這凶神惡煞的面具和冷冽的目光害怕得不敢呼吸,再度僵硬得一動都不敢動。

    暗衛們捏了一把汗,皆默默低頭,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心想這小貓往日一直乖巧可愛,深得主子之心,怎麼今日這般的不識抬舉和膽大包天,要知道主子今日的心情極差,這貓恐怕要遭殃了……

    然而下一瞬,他們集體風中凌亂。

    他們英俊神武的王爺竟壓根沒在意小貓不滿的小情緒!

    「弄疼了?」

    衛景珩並不知道自己的阿然早已換了一個魂,眼前五個月大的小黃貓圓溜溜的藍眸水汪汪地望著自己,怯怯而小心,它黃白色的毛髮滿是髒兮兮的泥濘和凌亂的雜草,軟絨絨的小耳朵輕輕地顫動,兩隻小白爪楚楚可憐地搭在肉乎乎的肚皮上。

    這般惹人心憐的模樣讓他的心弦莫名地一顫,腦海裡瞬間浮現了一個小小粉色的身影,以及她懷裡窩著的小黃貓。

    這般想著,他就覺得溫柔,且美好……因下雨而持續陰沉的情緒,一瞬間化為了繞指柔。

    「乖,別亂動。」

    他不禁將這肉呼呼髒兮兮小黃團抱進了一塊乾淨的毛巾裡,伸出手在它毛茸茸的小腦袋上摸了摸,空出的另一隻手對著身後的暗衛輕描淡寫地一揮。

    除了端水盆而來的秦離,其餘暗衛皆悄然退下。

    ——乖,別亂動。

    溫暖寬厚的氣息直撲而來,溫柔的話語在耳邊輕輕響起,陸錦鳶在陌生的懷裡呆若木雞,只感覺那摸著她腦袋的大手讓她特別的舒服,一掃先前的疲憊和緊張……

    但!

    感覺這只修長的手越摸越下面,早已軟綿綿成一團的陸錦鳶立刻炸毛了開來。

    她羞憤地弓起身子,雙爪捂胸,生氣般呼嚕呼嚕地警告著,這才發現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竟多了一盆清水,冒著暖暖的水汽。

    見那好不容易安分的小黃貓驚慌失措地想從自己懷裡跳開,衛景珩只當它是害怕或者不願意洗澡。而對方明明只是一隻聽不懂人話的小貓,他卻是有別於對人的冷清疏離,十分耐心安撫地順著毛:「阿然,你現在太髒,不能不洗澡。」

    這般溫和的語氣和輕柔的動作,雖是淺淺淡淡,但對於平日裡喜怒不形於色的衛景珩來說,這一低頭的溫柔,稍稍放柔的眉眼,卻讓等待阿然被拍飛的暗衛再度被震撼了。

    他們早已訓練得山崩地裂也不動搖,全心全意只保護王爺的安危,但追隨王爺將近八年,何曾見過主子對一個人如此和顏悅色,更別提是一隻貓了。

    最最讓他們想不明白的是,這般冷漠薄情、運籌帷幄的王爺,怎麼可能在回京這麼緊要的關頭,大發善心地將一隻出生沒幾個月的小奶貓養在自己的身邊,還取了一個名叫「阿然」的名字……

    這完全不是王爺往日的畫風啊!

    只有十二暗衛之一的秦離,三年前隨衛景珩去過一次京城,知道主子是要將這隻小黃貓送給一位極其重要的姑娘,才待這隻貓這般好,但親眼見到潔癖的主子親自給一隻貓洗澡,都忍不住有點虎軀一震,僵硬著出聲:「王爺,屬下……」

    「再拿盆清水。」衛景珩微微蹙眉,用手勺了一勺清水,將阿然前胸的白毛淋濕,手指輕柔地將它胸前白毛上的雜草一一拂開,梳理著它雜亂無章卻柔軟的皮毛,動作認真而仔細。

    貓條件反射性懼水,但陸錦鳶作為人類怎麼可能怕水,只是——

    「喵嗚!嗷嗚——!」陸錦鳶氣得雙眸含淚,完全忘記了自己可能被一掌劈死的恐慌,憤怒地亮出利爪,朝著衛景珩的手背就是狠狠地一抓,渾身冒著炸毛的刺兒。

    可惡!竟然襲本姑娘的胸!不要臉!

    當然,她瘦小無力的雙爪被衛景珩輕鬆地一把按住,反而眼尖地瞅見小黃貓的小菊花上貼著兩片髒兮兮的樹葉。

    被制住的陸錦鳶戒備地露出一排鋒利的牙齒,怒意的淺藍色雙眸狠狠地瞪著衛景珩,卻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那只魔爪把她最後兩片遮羞的葉子一一拿了下來。

    她驚慌地「嗷嗚」慘叫,「匡」得從水裡跳出!宛如殺貓般,慘烈地迴響在閣樓裡,更濺起一片激烈的水花……

    ——喵,不要亂吃我豆腐!咬!

    她臉上濕噠噠的,不知是羞憤氣怒流下來的淚水,還是洗澡水。

    只是脖子短,只咬在了玄色的長袖上,反而被對方一把揪住了尾巴,翻了一個身,梳理清洗起背部的黃毛。

    ——喵,不要亂摸我尾巴!

    一陣酥麻綿綿的感覺從尾巴處竄升上來,身體奇怪舒服的反應讓陸錦鳶泛起紅暈,凶狠的氣勢瞬間沒了。

    她原本僵硬掙扎、抵死不從的身子越來越軟,聲音輕輕軟軟跟著「嗚嗚~」了兩聲,一身毛濕噠噠地趴倒在了水盆裡,被各種洗刷刷著。

    但下一瞬,感覺下面涼颼颼的,陸錦鳶才驚覺衛景珩洗著洗著,竟色膽包天地分開了她的雙腿,還反反覆覆不停地撫摸!

    雖然現在是隻貓,但如此被一個男子揪著洗澡,身子被一個男子全部摸光,還待字閨中的陸錦鳶又如何忍受得了,只覺得眼前這個變態竟對一隻貓都不安好心!果然虐待動物!

    她氣得又羞又怒,完全失去了理智,猛地朝著衛景珩亂摸的賊爪撲了過去,惡狠狠地一口咬了上去。

    這男人的皮好硬……

    這一口用盡了陸錦鳶全身的力氣和憤怒,咬得她牙齒都差點斷了,但也在衛景珩的如玉溫潤的長指上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她滿意地望著自己的傑作和上面滲出的血絲,喵嗚喵嗚地對輕薄她的兇手,耀武揚威地揮了揮小爪子,但下一瞬間,秦離的一道驚呼,讓被氣暈的陸錦鳶猛然回過神來。

    「王爺!」

    眼前之人是秦王!那個嗜血殘忍,冷酷無情的秦王!

    她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咬傷了他!

    陸錦鳶倒抽了一口涼氣,瞬間覺得,自己可能活不到下一刻了……

    她立刻垂下耳朵,可憐巴巴地瞅著眼前動作明顯一滯、雖戴著面具但難掩陰沉氣息的秦王殿下,雙腳小心翼翼地往後挪著。

    但秦王還是一把揪住了她的後頸,一瞬間拎了起來,任她如何使勁,都掙脫不開。

    小貓瑟瑟發抖,不停地掙扎慘叫,全身濕噠噠的毛高高豎起,尾巴驚恐地一顫一顫,衛景珩見它憤怒的小眼神,微紅的眼眶,只好輕微地鬆開了手,心口的怒氣也在一瞬間奇怪地平息了下來。

    他低頭拿著藥瓶,試圖和它溝通,雖然這樣的畫面在暗衛眼裡格外的詭異。

    「跑什麼,你的腿受傷了,必須要上藥。」

    他想阿然平日性格乖巧、友善親人,突然間變得這麼暴躁有攻擊性,一定是因為受傷的緣故。

    陸錦鳶水汪汪的眼睛一轉,才感覺到自己的右爪涼颼颼的,均勻地塗抹著乳白色的藥膏,正是她爬牆時不小心摔傷的部位。

    剛才,她急著回家,所以腿上被劃了幾道口子也沒在意,卻沒想到秦王分開自己腿的一番舉動竟是在給自己受傷流血的右腿上藥,而她竟是以為他輕薄自己,不,輕薄一隻貓!

    原本怒火中燒的陸錦鳶,臉立刻火辣辣得燒了起來,身子瞬間僵硬得不再掙扎,目光卻驚疑不定地瞅著秦王接下來的動作,似乎怎麼也不敢相信,這位殺神會給一隻貓上藥……

    見阿然的四隻小爪子仍擺出著進攻的姿態,卻彷彿是聽懂了他話般,不再掙扎下去,衛景珩低歎一聲,摸了摸它濕漉漉的小腦袋,軟語安慰:「乖乖的別鬧,上好藥就放了你。」

    腦袋被溫柔地輕輕一摸,濕噠噠的毛全部垂順了下來,遮掩了剛才被削去的一小片白毛,陸錦鳶的神志瞬間拉回,不由仰起頭,偷偷地瞅著給她輕輕上藥的衛景珩。

    映入眼簾的面具依舊凶神惡煞,但他的目光卻溢滿了溫柔的暖色,竟是讓她感覺不到傳聞中的那般生冷無情。

    藥膏帶著颼颼的涼意,輕輕塗抹在紅腫的傷口時帶著一陣刺痛,陸錦鳶忍不住喵喵輕嗚,卻見衛景珩的動作變得更加輕柔起來,極度小心地給她上著藥。

    他的態度太過自然,好似已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甚至還頗有耐心地輕揉著,讓藥膏更快地發揮功效。

    淡淡的溫度從他的指尖蔓延開來,一點一點滲入了她的皮膚,輕緩的動作行雲流水般好看,彷彿有著一種魔力,讓陸錦鳶原本懷疑驚慌的心不由自主地沉靜下來。

    只是這麼修長如玉,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卻有著一道深深的咬痕。

    血色,刺目,讓陸錦鳶的目光不自主地一顫,心裡有些歉意的發堵。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第3章 溫柔的秦王殿下

    給阿然的右腿塗好藥膏,衛景珩又仔細察看了一番它兩隻白乎乎的前爪。

    剛才,阿然幾次直立行走,他不免擔心它是不是因為前爪受傷不能落地才這般奇怪地走路。

    但小心翼翼地一檢查,卻發現它的小肉爪依舊軟乎乎的,並沒有受傷。

    「喵——」

    衛景珩拿起軟木塞,剛準備塞回藥瓶,只見眼前濕漉漉的小黃貓哆哆嗦嗦地伸出了自己的一隻前爪,輕輕地將粉紅色的小肉墊按在了自己準備放回木塞的手背上。

    不是剛才張牙舞爪的利爪,此刻小小的肉墊雖是濕噠噠的,卻軟綿綿得像團棉花,衛景珩不由停下了動作,淡無波瀾的目光對上了這只輕輕按著他手背的小黃貓。

    它的目光濕潤潤的,淺藍的色澤如同染著璀璨的星空,他的目光不禁一凝,不苟言笑的面容似有些無奈地淺笑:「阿然,這是藥膏,不能吃。」

    顯然,他把此刻阿然翹首企足,按住他手背的舉動,當成了往日貪食的喵喵乞食的行為。

    見衛景珩曲解了她的意思,陸錦鳶繼續注視著他,完全沒有先前那般拘謹和害怕,如果忽略她哆嗦伸出的爪子的話。

    她另一隻水糯糯的爪子輕輕地碰了碰他的食指,朝著他受傷的牙印喵喵輕叫。

    衛景珩有些驚訝地頓了一下,他的心情漸漸轉好,一向抿成一條清冷直線的淡色薄唇淺淺上揚,纖長的手指捏了捏它軟糯糯的小肉爪,語氣依舊輕輕淡淡,卻有了一絲笑意:「剛才洗澡,對我又抓又咬,現在知道錯了?」

    因為戴著冰冷冷的面具,陸錦鳶沒注意到衛景珩情緒上的變化,只是縮了縮被他撥弄的爪子,腹誹了一句自己沒錯。

    剛才,秦王雖以為她是隻貓,才給她洗澡,但本質上,還是輕薄了她!

    但她,並不是不講理之人。

    貓這麼髒,她咬得那麼重,萬一不上藥,日後感染了,她可不想因此心存內疚。

    望著手中小肉墊裡露出的利爪,衛景珩覺得有點兒鋒利,心想著要不要剪剪短,然後好好地調一教一調一教規矩,以免回京後誤傷了她……

    見衛景珩不停地捏著自己的爪子,若有所思地望著,卻沒有給自己上藥的行動,陸錦鳶眉心一皺,心裡一團亂,不由氣惱地掙脫了他捏著自己小肉墊的白玉指尖,朝著藥瓶撲了過去。

    她用兩隻後爪緊緊地固定著藥瓶,一雙瑩潤的貓眼似點燃了兩簇炙熱的小火苗,直直地望著衛景珩,然後一咬牙,一隻爪子扶著藥瓶,另一隻爪子小心翼翼地伸了進去。

    在阿然碰到藥膏之前,衛景珩就拎著它的後頸將它輕輕提了起來,低聲歎道:「阿然,這個真的不能吃……」

    她都這麼明示暗示了,這位秦王殿下怎麼就看不明白呢!

    他受傷了,難道不懂得給自己上藥嗎?!真是笨死了!喵!

    陸錦鳶氣得磨牙霍霍,扭著脖子瞪他,最後實在是忍不住,竟在情急之下學起了貓的動作,伸出粉粉的舌尖,在他的手指上輕輕舔了一口。

    粉紅色的小舌頭濕濕的,掃在手指上是一陣溫熱的酥麻。

    衛景珩身子一僵,清冷的眸光一瞬不瞬地對上了這只越來越挑戰他權威的小貓,但在看到它舔舐的是自己剛剛咬出的傷口時,目光微微一動。

    他知道貓有舔一舐傷口的習慣,所以此刻低頭,不期然地想起了阿然粉嫩嫩的小爪子伸進藥瓶的動作,竟潛意識地覺得阿然剛才的一番舉動是想給自己上藥,而不是肚子餓了。

    但阿然,怎麼可能會有這麼人性化的舉動……

    衛景珩不知想到了什麼,溫涼的長指攥得有些緊,眸底的光華柔和了些許,微微輕閃:「阿然,是希望我給自己上藥?」

    「喵喵!」

    做完剛才的動作,陸錦鳶早就後悔不已,似乎沒想到自己竟被貓的思維給同化了,但見衛景珩並沒有生氣,終於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她腦袋重重地一點,衝著他的傷口又輕叫了一聲。

    明明聽起來沒什麼區別的貓語,衛景珩卻覺得,此刻的阿然是能聽得懂他的話,這樣的感覺從未有過,卻是沒有原因,十分突然。

    而剛才被又爪又咬,說不惱怒是假的,但現今,對上這麼一雙濕潤潤的目光,他的心倏地就有些軟化,剛才想給它修剪指甲,教教規矩的衝動竟變得煙消雲散,只覺得這只軟絨絨的湯團正滾在了自己的心尖上。

    這些天,他離京越來越近,除了危機起伏而時刻緊繃精神外,還有著對見到她的害怕和隱隱的期待。但這一刻,指尖傳來的觸感,竟讓他有了一絲輕鬆,仿若這些年來緊繃的神經在這一瞬突然鬆懈了下來,有什麼呼之欲出,在腦海裡翻騰閃過。

    「阿然的毛軟軟的暖暖的,抱起來特別舒服,每天晚上,我都會抱著它一起睡覺,一點都不會冷。你要抱抱看嗎?」

    他瞅了瞅遞過來的小黃貓,彆扭地扭過腦袋,抽了抽鼻子,沒有動彈。

    小女孩笑瞇瞇著眼睛,將小黃貓輕輕地塞進了他毫無溫度的懷裡,不顧他的驚慌失措,按住了他想要逃離的身子,微微撅著唇道:「阿然是只溫柔的貓貓,你不要怕它,它不會抓你的,而且我每天都給它擦毛,不髒的。」

    他低頭看了看小黃貓,見小黃貓軟趴趴地窩在自己的懷裡,見他望來,竟搖了搖尾巴在他胸口輕輕地蹭了一蹭。

    「阿然很喜歡你啊!你快摸摸!快摸摸它!」耳邊是女孩激動的驚呼,但他卻是毫無所動,可偏偏,這位才見過兩面的小姑娘竟自作主張地握起他冰冰涼的雙手,放在了小貓背部柔軟的黃毛上。

    他的手顫抖起來,下意識地想要縮回,卻被女孩固執地一把握住。

    她的手很暖,她的眼睛很明媚,閃亮亮地望著自己:「你的手好冷,要多暖暖!」

    「不用你多管閒事!」

    手心手背炙熱的溫度,讓他的臉窘迫地泛紅。

    他立刻羞怒地揮開對方緊握自己的手,但下一刻,那只窩在他懷裡的小貓立刻將腦袋湊了上來。

    他嚇了一跳,以為這隻小貓要為主報仇咬他,卻見它竟輕輕地上前,舔舐起他手背上的傷痕。而那個被他揮開的小腦袋同樣湊了上來,緊張兮兮地捧起了他的手,三聲驚呼道:「你的手受傷了!怎麼不早說!我幫你上藥!」

    「不用你管……」

    「別亂動,乖乖地讓我上藥。」

    輕緩地在自己的指尖抹上了藥膏,衛景珩竟是想到了那個做什麼事都樂觀洋溢的女孩和那年自己被包成粽子的右手,唇邊不知不覺地綻開了一抹小小柔和的弧度。

    此時,陸錦鳶正默默地低著腦袋,偷偷呸了兩聲,嫌棄地擦了擦嘴,懊惱著自己剛才莫名其妙的動作。誰知一抬頭,竟見這位狠戾的秦王殿下一邊給自己上藥,一邊破天荒地笑了起來。

    低啞充滿磁性的笑聲從喉嚨裡發出,輕微卻迷人,陸錦鳶頓時整隻貓都感覺不好了!

    抹嘴的動作立即僵住,她反覆瞅著衛景珩嘴角淡淡的弧度,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感覺到阿然的緊張和不安,衛景珩收起了飄遠的思緒,拿起乾淨的毛巾擦拭著喵喵全身的水汽。

    不得不說,此刻洗完澡的阿然不是一般的醜……

    這淡淡嫌棄的一眼,正巧被陸錦鳶逮個正著,她心裡更加堅定地認為,秦王殿下剛才這一笑,是在嘲笑自己!

    她氣哼哼地一扭頭,不想再被衛景珩吃豆腐,立刻伸出了兩隻小爪,一把楸住了衛景珩手裡的乾毛巾,渾身一卷就窩進了毛巾裡,蹭來蹭去,努力擦乾著自己全身軟趴趴的毛。

    誰知這不協調的貓身完全掌控不住,這麼一滾竟是主動滾進了衛景珩的手掌心裡,爪子還十分悲催地卡在了毛巾裡。

    被毛巾裹著,眼前的小貓宛如一團最嫩最軟的小黃糰子。衛景珩微微一滯,眸底的光華柔和得朦朦朧朧,伸手將張牙舞爪的小黃貓抱進了懷裡。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第4章 秦王的容貌

    陸錦鳶糾結地撲騰了兩下,毛茸茸的小腦袋才從比她大了兩倍的毛巾裡探了出來,但兩隻小爪依舊與勾出的線絲纏繞不清。

    她憤憤地在毛巾裡一陣蠕動,耳邊卻傳來了一聲輕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正在某個煞星的懷裡大膽地滾來滾去。

    她不再掙扎,僵硬著身子乖乖地任他抱著,但這懷抱的主人,鳳眸裡都是笑意。他修長如羊脂美玉般的手指輕輕一挑,就輕鬆地將糾纏在她爪間上的線絲一一斷開。

    清香的氣息自他的身上淡淡地漫來,他修長白皙的手指骨節分明,在濕噠噠的短毛中很是漂亮,而眼前明晃晃惹眼的笑意,讓陸錦鳶覺得自己再度產生了錯覺。

    但……

    他的嘴角真的融著淺淺的笑意,陽光下勾勒出的身形竟是透著淡淡的柔光。

    那本該是深邃冷漠的眸子此刻微含著淺笑凝望著她,如墨的眸色輕柔而認真,看得陸錦鳶只覺得自己快要融化在他這一雙明亮如墨的眸子中。

    她的心猛得跳快了幾分,哪怕如此凶神惡煞的面具都阻擋不了她看得心尖兒亂顫,竟是完全不反感他的動作。

    相反,衛景珩的動作很溫柔,隔著乾淨的毛巾都能感受到他指尖傳來的溫度,宛如一股溫暖的溪水,潺潺流入了心田,一掃她全身的疲憊。

    陸錦鳶被揉來揉去竟覺得渾身通體舒暢,剛才濕噠噠的短毛瞬間在他手中蓬鬆散亂了起來,肚皮上白花花的毛也被梳理得整整齊齊。

    她奶聲奶氣地哼哼了兩聲,僵硬的身子竟是不知不覺放鬆了下來,半干半濕的小腦袋隔著毛巾蹭了蹭他的胸口後,臉皮特厚地拱進了這個帶著淡淡清香和溫暖的懷抱,汲取著他胸口的溫度。

    很暖,很舒服,竟是讓她忘了最初的害怕,十分配合地仰起著小脖子讓他左摸摸右撓撓。

    直到被抱到了一個更加溫暖的火爐旁,暖洋洋的陸錦鳶才猛然驚覺,自己不僅傻傻地望著衛景珩恐怖的面具一眨不眨,還像只真正的貓兒般,主動地窩進他的懷裡蹭來蹭去!

    一定是貓的天性才讓她如此不知羞!一定是!

    陸錦鳶紅著小臉,心虛地垂下眼瞼,迅速裹緊著四周的毛巾團成一團,但目光卻時不時偷偷瞄著將自己輕輕放下卻還忍不住小摸了兩下的衛景珩,心裡忍不住地生疑,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那個嗜血無情、殺人不眨眼的秦王殿下……

    似乎很滿足阿然對自己的依賴,衛景珩瞇著眼睛摸了兩下它毛茸茸圓滾滾的小腦袋。

    洗乾淨後,軟軟的果然很舒服。

    但當瞥見自己滿滿髒髒水漬的長袍時,他立刻頭疼地撫了撫額,朝著門外走去。

    養了阿然後,自己每日沐浴的次數越來越多……看來回京前,還必須給它立立規矩,切不可再這麼胡鬧下去了……

    見衛景珩終於離開了房間離開了自己,陸錦鳶再也忍不住地拿起毛巾,墊著兩個爪子,在火爐擦著自己半濕的身子。

    她恨衛景珩害自己濕光完全無法出門,心裡滿腹怨氣,自然默默地將這位秦王殿下腹誹了一遍。

    但興許還未適應這貓身,這般一折騰,陸錦鳶累得氣喘吁吁,擦完一遍自己的短毛後,就敵不過困意和疲憊的來襲,撲到軟軟的毛巾裡,軟趴趴地窩在火爐旁烘毛。

    養足精神後,一定要盡快離開!

    見不遠處的小黃貓似往日般在毛巾裡不安分地滾來滾去,亦或者習慣性地舔舔爪子舔舔毛,它坐在火爐前,用毛巾擦乾著自己的身體。

    這般天然況似人類的舉動,讓返回的衛景珩腳步微微一頓,他身側的秦離眼角一抽,忍不住懷疑這只叫阿然的貓是不是成精了!

    但他們剛一走近,就見阿然一頭栽進了毛巾裡,仿若剛才的舉動全是他們的幻覺。

    「王爺,水備好了。」

    秦離恭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喚回了衛景珩飄遠的思緒。

    「下去吧。」

    水?難不成還要再洗?

    陸錦鳶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警惕地瞥了一眼衛景珩,誰知這麼一望,她腦子裡恍恍惚惚地停止了轉動。

    秦王殿下竟然在她面前脫一衣服!!!他他他想幹什麼!果然不安好心!

    想到剛才被衛景珩各種蹂一躪洗澡,陸錦鳶驚悚地瞪大了眼,有些崩潰地望著衛景珩給她帶來的視覺衝擊,顯然是被驚嚇得忘了自己已經變為小奶貓的事實。

    直到一件外袍飄飄然落下,陸錦鳶驚慌地捂著眼,四肢不安地往後移動,卻見衛景珩旁若無人地伸手,緩緩摘下了在旁人眼裡青面獠牙的厲鬼面具。

    他的動作自然恣意,暗金色的面具被他隨意地放在桌上,時光卻仿若在這一刻靜止了下來。

    秦王征戰多年,從未在外人面前摘下過一次面具,他自第一次凱旋回京之日,就有傳言多方證實,陛下豐神玉朗,玉樹臨風,但他的三子秦王卻容貌粗丑,凶神猙獰,所以在陸錦鳶的印象裡,這位從未見過面的秦王身軀魁梧,凶殘弒殺,長年戴著面具必是遮擋他冷血無情、青面獠牙的面容,以免嚇壞了自己的下屬和路邊的花花草草。

    但此刻,她眼中三分像人,七分似鬼,面容一定陰森恐怖的秦王,白皙如玉的容顏卻在陽光的沐浴下,清俊無雙,宛如山水墨畫中走出的謫仙,一瞬間讓四周都黯淡了下來。

    陸錦鳶只覺自己的心跳猛得快了幾分,不由將把頭扭了過去……心中默念:不要上當,他是惡魔!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她怎麼能被他的美色忽悠了呢!

    但目光仍是忍不住地粘了回去,心裡還反覆解釋,自己絕不是色迷心竅,自己只是好奇秦王的長相。

    所謂好奇害死貓,大概就是指陸錦鳶此刻的行為吧。

    衛景珩見暖爐旁的小黃貓突然捂著眼睛,羞噠噠地抬頭望著自己,動作微微一滯,卻仍是順手解下了束髮的紫金玉冠。

    烏黑的長髮一瀉而下,襯得原本白皙的五官猶如刀刻,輪廓分明而深邃。

    他眉宇英挺,明眸薄唇,靜謐的表情,看上去清冷而寡淡,卻微微透著病態的蒼白。但陸錦鳶覺得,像秦王這樣的高手是不可能重病還如此悠閒地給貓洗澡,所以猜測他蒼白的面色是因為長久不見光才如此明顯。

    而她,若非親眼看見秦王殿下摘下面具,怎麼都不會想到,秦王殿下竟會長得這麼的好看……

    眉眼清冷,俊秀清雅,晃得她移不開眼睛。

    但多瞅了幾眼……陸錦鳶卻越來越覺得,若不是看他冷清疏離的容貌和讓人望而退步的凌厲目光,秦王似乎長得有點像吃軟飯的小白臉?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從爪縫間偷偷看著,默默地點了點頭。

    若是衛景珩知道,偷看他的小奶貓早已在心裡繞著彎子將他腹誹了一遍,絕對立馬把面具戴回臉上!然後用事實告訴這隻小貓自己是玉樹臨風、文武雙全的真男人!

    但衛景珩沒有讀心術,所以並不知道,正準備沐浴的自己,已經從頭到尾被一隻偽貓給偷看光了……

    衛景珩並非體型魁偉之輩,但常年練武,身子是十分有料的。

    所以脫去外袍後,某偷看的小奶貓在目光往下移動時,輕而易舉地看到了他修長的身材、若隱若現的鎖骨和線條頗好的大長腿。

    這完美的比例簡直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瞬間秒殺了陸錦鳶這顆無處安放的小心臟。

    於是,在看著衛景珩脫去外袍將它搭在屏風上,修長的雙手又繼續解著半敞的純白中衣,旁若無人地脫掉所有的衣物露出白花花的肌膚時,這隻小黃貓瞬間炸毛了!

    嗚嗚!她在幹什麼!她竟然偷看男人脫一衣服!

    這位秦王該不會要在這裡沐浴吧!變態!大變態!

    驚慌失措的陸錦鳶猛然驚醒,立刻躲進了毛巾裡,抱著腦袋捲著毛巾朝著門口飛快地移動著,似乎想立刻逃離這個窒息滿是水汽的房間。

    但倉惶間,她踩在了毛巾上,腳下立即一絆,圓滾滾的小身板,瞬間以圓潤的姿態摔個狗啃泥。而那遮著眼睛的毛巾徐徐滑落,那些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部入了眼。

    嗯……腿好白……

    陸錦鳶慌忙站直身子,也不顧地上的毛巾,撒開腿子朝著門口跑去。

    但……

    她絕望地望著禁閉的房門,使勁跳了幾下都碰不到門閂,只好「嗷嗚」一聲,氣懨懨地窩在看不見衛景珩的牆角里。

    衛景珩不知道躲在牆角的小貓正掙扎著自己長針眼的問題,他脫掉衣物後,隨意地靠在浴桶的邊緣,一張比往日蒼白的面容,在熱水的蘊育下,漸漸染了些顏色。

    除了沐浴外,衛景珩很少摘下自己的面具。他從不覺得自己長得有多好看,而若是有人誇讚他美或者漂亮等形容女子的詞,絕對會死得超級難看。

    因為這張臉曾給他在戰場上帶來諸多不變,他需要的是威震敵軍的氣勢,而不是一張被世人嘲笑的容顏。

    而此刻,若是陸錦鳶沒有躲到牆角,絕對會驚愕地發現,她眼中白花花的一片,其實近看佈滿了大小不一的傷口。

    離京十年,衛景珩十次死裡逃生,八次重傷,大大小小的傷痕不計其數,其中最嚴重的,就是心口這一劍,差點貫穿了他整個胸口。

    也虧他當年肉多,才活了下來。

    想到當年血腥追殺的場面,衛景珩臉上寒霜籠罩,一雙凌厲的劍眉之下,幽深的雙瞳如利鷹般,泛著令人膽顫心驚的殺氣。

    眼前的屏風,完全遮擋住了這位長得清朗俊美的秦王殿下,但稀里嘩啦的水聲卻清晰入耳,餘音不斷,聲聲亂心。

    似乎還未從剛才的場景中回過神來,又似乎腦補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場面,陸錦鳶的腦袋亂糟糟得糊成了一片,臉不知不覺跟著燙了起來,瞬間紅到了耳根。

    她整個身子不自主地捲成了一團,把發燙的腦袋窩了進去,只露出兩隻泛著粉色的小耳朵,一顫一顫的。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陸錦鳶耷拉著耳朵,嘴裡叨念著大悲咒,目不斜視。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第5章 美男出浴

    半柱香後,陸錦鳶叨念了五遍大悲咒,發現自己果真做到了非禮勿聽。她正鬆一口氣時,卻恍然發現,不是自己定力足夠,而是稀里嘩啦的水聲在不知不覺間早已停了下來。

    洗好了?

    陸錦鳶屏息凝神,等待著衛景珩的動作。但左等右等,等得腿都麻了,屏風後卻詭異地陷入了一陣死寂,安靜到讓陸錦鳶懷疑,剛才洗澡的秦王是不是早已離開了這間房。

    她喵喵叫了兩聲,見裡面沒有一絲回應,不由小心地踮起腳尖,朝著屏風後探出了一個小腦袋。

    這一望,陸錦鳶的腦中一片空白,心亂如麻,目光不知該望向何方,只知道自己的心忽然間撲通撲通亂跳了起來。

    衛景珩正閉著眼靠在浴桶的邊緣,水汽氤氳中,他烏玉般的長髮散落在水面上,滾落著顆顆晶瑩的水珠,若隱若現著他被水汽熏濕的容顏,如染桃花,灼灼其華。

    她的目光不由順著他半濕的髮梢,沿著他高挺的鼻樑,一路下沿,緩緩地移動著。

    他修長的脖頸優雅地微微上揚著,旖旎的光線下,半遮半掩著精緻的鎖骨,和上下滑動的喉結。

    而再往下瞄去,衛景珩半個身子沉浸在浴桶裡,那本該令人臉紅心跳的胸膛前,竟有一隻修長的右手輕放在左胸上,礙眼地遮擋住了這一片旖旎的風光。

    真是變態,洗澡還摸自己的胸……

    陸錦鳶感受到自己的心從沒像這一刻跳的這麼快過,一時間萬籟俱寂,只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得燒了起來,竟大氣都不敢透一下,將目光硬生生地瞥了上去。

    只是這一抬頭,竟是一陣心驚肉跳。

    暖意融融的水汽雖暈染著衛景珩俊如刀刻的臉上,但這張往日淡漠冷意的玉容,此刻卻眉宇微蹙,冷得跟冰塊一樣,流轉著一股生人勿近、凜然冷漠的氣息。

    這樣的衛景珩和剛才給她溫柔洗毛的衛景珩完全不似同一個人,他木然地面攤著臉,盡染霜色,似是帶著層層防備的心門,明明近在眼前,又似遠在天邊,讓她的心,好似被一種奇怪陌生的感覺狠狠地刺了一下,五味雜陳,難以舒暢……

    陸錦鳶越看越覺得心裡毛毛的,正想著偷偷窩回牆角時,早已聽到動靜的衛景珩,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被抓包偷看並不可怕,畢竟她現在是隻貓。

    但讓陸錦鳶汗毛林立,倒吸了一口冷氣的是,衛景珩醒來後,微微直起了靠在浴桶邊的身子,放在左胸前的手緩緩落下,竟是露出了佈滿大大小小傷痕的前胸。

    這些傷痕有新月般的長條傷疤,有參差不齊的箭傷、刀傷,大部分雖已變得又淺又淡,但心口的這一道,卻是最為醒目,看得讓人觸目驚心。

    陸錦鳶何時見過這麼猙獰的傷口,正感到頭皮發麻時,卻感受到兩道冰涼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驀然抬頭,心中一顫,毫無防備地對上了一雙深不見底,冷寂如寒潭的眸子。

    濕轆轆的長髮披散在肩上,衛景珩神情陰寒,冰冷孤傲的瞳仁,充斥著血光和肅殺之氣。

    強烈的煞氣陣陣直逼而來,驚得陸錦鳶雙腿打顫,「嗷嗚」的一聲轉頭就跑,彷彿自己再不逃,下一瞬就會身首異處。

    昨日的病發勾起了一些往事,如今泡在浴桶裡,虛寒的身子雖漸漸有了絲溫度,不似昨日那般沉重得無力,衛景珩的心卻漸漸沉了下來。

    浴水的溫度越來越涼,他半靠在浴桶邊,青絲凌亂地低垂,一顆顆晶瑩的水珠順著髮梢流淌而下,一雙眼,滿是死寂的哀默,白玉的眉宇間隱隱有著疲憊之色,似是沉浸在了某種回憶之中,對四周的一切毫無所覺。

    突然,他聽到了一陣慘痛的貓叫聲,染著血絲的目光下意識地望去,卻見不遠處,一隻小黃貓如一陣風般,「砰」得一聲撞在了屏風上。

    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某個模糊的身影,殺意的神志驟然一陣清醒。

    他半闔著眼,慢慢掩去那過於冰冷的眸子,再度睜開眼時,烏黑深邃的眼眸已恢復了一派平靜。

    臉上再沒有一絲煞氣,悲痛,或是恨怒,但一睜眼,卻見那心驚膽顫的小黃貓,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後腳下一滑,圓滾滾的身子一路翻滾撞在了柱子上,以一種搞笑的姿勢撲街在了地上。

    他不由輕笑出聲,冷峻的五官慢慢柔和下來,眸光漸漸染上了溫軟的色澤。

    剛才嗜血的殺氣宛如一陣風般,盡數褪去,他好笑地看著嗚嗚捂著腦袋的小貓,圓溜溜的貓眼泛著水汽,一對粉紅色的小耳朵委屈地耷拉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唇角不禁勾著一抹輕淡的微笑。

    陸錦鳶則是怕他心情不好,會虐待小動物,所以在逃不掉的前提下,想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衛景珩卻一直望著她笑,那反差極大的笑容,似三月晴陽,光華迫人,讓她的心毛毛的,不禁有點發怵。

    此時的衛景珩並不知道,他只是斜靠在浴桶邊,輕輕一笑,週身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明輝,就讓角落裡的小貓心顫顫起來。

    笑什麼笑!陸錦鳶氣哼哼地揉了揉自己撞疼的腦袋,暗暗罵了幾句。

    但下一瞬,衛景珩已經披了一件外衣,瞬步過來。

    他眉宇英挺,明眸薄唇,一身暗金的外袍在風中舞動,衣袂翩然,直直地站定在陸錦鳶的身前,修長的身形清俊若竹,第一眼望去便給人一種俾睨天下、高貴清華的感覺。

    但是……

    看著白花花的大腿近在咫尺,從下到上的距離簡直是一覽無遺,陸錦鳶整隻貓頓時五雷轟頂,臉紅的像出血一般!一副什麼都沒看到般立刻摀住了眼睛。

    誰知,鼻血流了下來……

    「撞傷了?」衛景珩將阿然拎了起來,看了看它鼻尖的血跡,好笑地問道。

    被抱起來,香噴噴的味道撲面而來,陸錦鳶有點心虛地撇開目光,垂著眼瞼,但他凌亂的髮絲時不時摩擦在她的臉上,輕輕的,癢癢的,讓她的心奇怪得怦怦直跳。

    陰晴不定的變態,別亂摸!快放我下來!

    陸錦鳶憤憤然地炸毛,卻是悲催得不敢掙扎一下。

    或許是陸錦鳶不滿的怨氣感染到了這位秦王殿下,衛景珩瞅了瞅不開心的小黃貓,意識到阿然想出去玩的心思,立刻好心地幫它推開了門。

    一落地,陸錦鳶頓時如同放飛的小鳥,二話不說地衝出了房間。

    彷彿身後有瘟神追趕一般,毫無留戀,看得衛景珩危險地瞇了瞇眼睛,總覺得自己好像被阿然拋棄了……

    陸錦鳶的確拋棄了他。

    她現在想要回家,才不想和這個陰晴不定的暴一露狂呆在一個房間,她怕自己的小心臟會被他的一舉一動嚇死。

    於是一出房門,她就跑動著自己受傷的小短腿,尋找著回家的出路。

    而這次,為了避免迷路,她每走一段路扔一個小石子標注方向。

    但衛景珩的院子早已開啟了九宮八卦陣,根本不是陸錦鳶一隻小貓能隨意出去的地方。

    陸錦鳶並不知情,一心一意地想要離開衛景珩的府邸,所以一直走一直走,走得飢腸轆轆,走得天色漸漸暗沉,卻又回到了衛景珩的門前。

    安靜的夜色中,衛景珩隱隱約約聽到屋外有些輕微的聲響。他合上手中的書卷,抬起頭來,只見一隻信鴿穩穩地落在了書桌上,撲哧撲哧朝著他走來。

    他伸出手解下信鴿腿上的信箋,在明亮的燭焰下展平閱覽。

    信箋上只有寥寥幾句話,卻是把京城一整日發生的事情逐一交代清晰。

    想到危機起伏的回京之路,衛景珩不屑地冷哧一聲,墨眸危險地瞇起,但在看到最後一行小字時,俊顏上的淡漠盡褪,染上燭火的暖意。

    在燭火暖暖的照映下,他取出白紙,寫上幾字後,將信件捲回了信鴿腿上的竹筒裡,望著白色的信鴿在黑夜裡越飛越遠。

    直到消失不見,衛景珩披上件衣裳,往門口的貓窩瞟去了一眼。

    本是隨意的一眼,卻見貓窩裡空蕩蕩的,而晚膳的小魚乾原封不動地盛放在盤子裡,引來著蚊蟲叮咬。

    他眉頭緊蹙,顯然對阿然浪費糧食十分不滿!又詭異地懷疑,阿然今晚會不會又叼一隻老鼠的屍體放在自己的床前,然後眼巴巴地望著他。

    貓抓老鼠給主人送食,是擔心主人沒有能力覓食,養不活自己,可他看上去像沒能力的主子嗎?

    但兩日前,他把那隻老鼠丟掉後,阿然生悶氣失蹤了好久……今天洗澡時,還各種凶巴巴地撓他……

    短短一瞬,這位面癱的秦王殿下,腦子裡已經滾過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場景。

    他心裡糾結著老鼠的問題,不遠處的草叢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只見一隻小小的身影搖搖晃晃地從草地裡鑽出,毛茸茸的小短腿一瘸一拐地走著,完全不穩。

    而隨著他的目光落下,眼前的小黃貓走著走著,腦袋緩緩耷拉了下來,竟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衛景珩一怔,上前伸出手,輕輕地接住了它毛茸茸的小身板。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第6章 又變成了貓

    軟萌萌的身子暖暖融融的,在他的手心裡輕輕地打著呼嚕,竟是走著走著睡著了過去。

    衛景珩心一軟,不由摸摸阿然的小腦袋,卻見它伸出小爪子撓了撓睏倦的眼,短小的身子蠕動了幾下,朝著他的掌心輕輕地蹭著。

    衛景珩點了點阿然圓滾滾的小腦袋,見它怎麼也喚不醒,只好認命地抱起它朝著貓窩走去。

    陸錦鳶哪知道自己的睡姿正被人圍觀著,她睡眼迷糊地伸出爪子,抱住了一個溫暖的物體,懶洋洋地把腦袋埋了進去,將自己捲成了一個小小的黃團。

    柔滑的毛皮滑過指腹,阿然這般軟萌蠢蠢又依賴無比的模樣,讓衛景珩的心一瞬間暖如三春驕陽。

    他不由想起一個月前剛剛見到這隻小奶貓時,它才一個巴掌這般大小,奄奄一息地倒在他的馬車前。

    他並不是愛護小動物之人,他手裡沾了太多鮮血,身上背負著太多仇恨,那些貓貓狗狗看見他總是避而遠之。但這只與阿然相似的小奶貓,卻在相處了短短一月間,不斷地勾起他暗壓在心底的柔軟回憶。

    唯有在它的面前,他是衛景珩,不是嗜血殺伐的秦王。

    而每日,當他喚著「阿然」這兩字時,他的心情會變得格外輕鬆,腦海裡會忍不住地浮現出阿然真正的主人。

    那個在他最絕望最無助的那年,為他點起明燈,溫暖照亮著他本已灰暗人生的小女孩,那個在阿然去世後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姑娘。

    離別之日,他未曾向她親自道別,未曾告知他的真實身份,只留下一封書信和一塊玉珮。

    如今十年已過,他已改頭換面,不知重逢之日,她可否還記得他……?

    ——我每次感到孤獨的時候,阿然一直陪著我。以後,我帶阿然陪你玩,你就不會覺得寂寞了。

    「苒苒……」

    指尖輕柔的觸感將衛景珩的神志拉回,看到的便是阿然舒舒服服享受的睡姿。他微微一滯,薄唇輕啟,輕輕地念出自己想了十年的名字。

    「這些年,雖與清冷和寂寥相伴,但有你在我心中,我就從未感受過孤獨。」

    「如今,我也有阿然了,我們的阿然……」

    他的聲音極輕,轉瞬即逝,眸色輕柔而認真,將阿然小心地放進了貓窩裡。

    「喵……」

    陸錦鳶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被衛景珩抱在了懷裡。她想掙扎,但他的懷抱暖洋洋的,讓她的頭昏昏沉沉,不由自主地依靠了過去。

    他在她耳邊嗡嗡嗡了一些話,但她實在敵不過困意和疲憊的來襲,一句話都沒有聽清。

    「小姐,小姐——」

    昏昏沉沉間,陸錦鳶似是聽到了她的丫鬟秋月在不停地喚她。

    她努力地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果真見她的眼前,秋月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小姐,您終於醒了。」

    陸錦鳶有些微怔,她看了看熟悉的閨房,一時間竟是分不清虛實。

    「我……睡著了?」

    見小姐一臉迷糊還未睡醒的模樣,秋月扶著她起身道:「小姐,您昨日看書的時候,睡著了過去。許是太累,怎麼也喚不醒,奴婢就扶你上了床,如今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已經第二日了?!」陸錦鳶雙瞳一凝,如夢初醒般地清醒了過來。

    今日,是陸錦鳶親生母親沈輕眉四週年的忌日。

    十七年前,她的母親沈輕眉在生下她後,一直身體虛弱。十年前,她的父親上京趕考金榜題名後,他們舉家搬去了京城,同時找尋大夫治療沈輕眉的病症。但令人遺憾的是,陸錦鳶十三歲的時候,沈輕眉的病情越來越重,最終離她而去。

    陸寧濤愛妻心切,沈輕眉離世後,每年的這一日,都會前往開元寺,為愛妻上香祈福,除了陸錦鳶風雨無阻地跟隨外,陸寧濤的側室方玲玉和二女兒陸書萱都會一同陪同。若無意外,一般在傍晚前歸府。

    只是近日,剛好是南楚使臣來訪京城的時候。這是自三年前,南楚大輸給衛景珩後,第一次主動拜訪。

    身為禮部侍郎的陸寧濤,自然打起萬分的警惕來接待這幾位重要的使臣,所以未抽出時間陪陸錦鳶前往開元寺,為愛妻上香。

    而三日前,方玲玉的母親傳來病重的消息,一聽到消息的方玲玉立刻臉色驚慌地帶著陸書萱返回了青州的娘家,至今未曾歸府。

    陸錦鳶見天色暗沉,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不再多等,就攜帶著自己的丫鬟乘坐上了馬車,自行前往了開元寺。

    坐在馬車上,陸錦鳶的腦海裡不由浮現出昨日的夢境,她面色怪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昨日軟綿綿肉墊的觸感依稀可辨,怎麼都不像是一場夢境。

    可這偏偏就是一場夢!

    變成貓?還是秦王的貓?真是荒誕……

    揮去腦海中奇怪的幻想,陸錦鳶有些瞌睡,腦袋歪著歪著,就靠在軟墊上昏昏睡去。

    馬車裡,裊裊白煙從鏤花的沉香爐裡飄散出來,淡雅的香氣讓繁雜紛擾都沉澱了下來。唯有馬車外,暴雨如注的雨聲和急促的馬蹄聲,襯得暗沉的天色愈發得寂廖。

    「阿嚏——」

    陸錦鳶呆若木雞地看著眼前熟悉的庭院,複雜的情緒在胸腔裡來回衝撞,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又變成貓了!

    她扭頭迷惘地張望,就見衛景珩坐在桌前,青絲玉帶,面容俊逸,正十分優雅從容地看著手中的書卷。

    屋外陽光明媚,清風輕輕柔柔地吹著她身上軟綿綿的毛髮,這般晴好的天色,與她出門後漸漸下大的暴雨完全的相反。

    又做夢了啊……怎麼還夢到秦王和他的貓?

    陸錦鳶嘴角抽搐了起來,不理會衛景珩頻頻望來的目光,埋頭窩進了貓窩裡,一點也沒有最初變身為貓時那般的驚慌和失措。

    反正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睡醒後,她就能回到現實的生活。

    只是睡著睡著,美好的醒來不是自己來到了開元寺,為母親上香祈福,而是在一陣飢腸轆轆的哀鳴中,被迫在一陣奇怪的腥臭味中淒涼地醒來。

    毛上黏著濕噠噠的水跡,見自己還身處在奇怪的夢境裡,陸錦鳶沒精打采地躺倒在地上,用爪子巴拉了一下面前一盤黑乎乎的小魚乾,一臉嫌棄。

    「阿然,怎麼不吃呢?」

    回京的路上危機起伏,衛景珩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大多數時間,都是青娥負責照顧阿然。

    青娥是十二暗衛中年齡最小的一位,擅長醫毒之術,如今易容成衛景珩的侍女護他歸京。

    她超級喜歡貓貓,所以並不和其他暗衛一樣,覺得主子在這麼重要的時刻竟從路邊撿一隻小貓養在身邊實在是腦子發抽的表現,反而異常擁護主子養貓的決定!

    因為貓貓好軟好萌抱起來好舒服好可愛啊啊啊啊!

    被主子賦予照顧阿然任務的她,簡直是眼裡冒起了興奮的桃心。

    然而,前兩日阿然失蹤後,作為監護者的青娥差點被主子冷颼颼的目光瞪死。

    如今一得知阿然回來的消息,她立刻給阿然準備了最豐盛的小魚乾。

    只是,阿然對她雖沒有對主子那麼親暱和黏糊,往日一敲碗,還是會立刻屁顛屁顛地跑到她的身邊,但今日到了飯點,竟是一直愛理不理的。

    青娥困惑地抿了抿嘴,拿起一條乾癟癟的小魚乾朝著阿然的嘴邊喂去。

    (#‵′)!這麼焦糊糊的東西怎麼吃啊!

    嘴裡一股怪味,陸錦鳶立刻吐了出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不滿地瞥一眼正在房內享用奢華午膳的秦王混蛋,只覺得房裡傳來的香味勾人的很,與她眼前乾癟腥味的小魚乾形成劇烈的反差,讓她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她咬牙,忍著肚子「咕嚕嚕」的叫聲,軟乎乎的肉爪一把推開了眼前那盤焦糊糊的小魚乾。

    殊不知,在她心裡憤憤叨念的秦王,一頓午膳並沒有琳琅滿目地擺上一桌,而是簡單的四菜一湯。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第7章 偷吃的貓兒

   「咕嚕嚕……」

    陸錦鳶捂著空癟癟的肚子,貓著身子朝著廚房走去,只見兩行髒兮兮的小梅花從走廊一路蔓延而開。

    路過的兩名護衛瞟了一眼後,繼續巡邏,顯然對這位主子突發奇想養在身邊的小寵物一副漠不關心的姿態。

    若是他們一路跟隨,就能看見一個圓滾滾的黃色毛球正以一種毅然的決心克服了自己的恐高症,蹦躂跳上了窗沿,並以圓潤的姿勢摔進了正冒著滾滾香氣的廚房裡。

    廚房裡正準備著秦王的膳食,香噴噴的味道勾得陸錦鳶飢腸轆轆,不自覺地吞嚥了一下口水,眼睛閃亮亮地望向了鍋子裡。

    黃金般色澤的湯汁上,半遮半掩著一整只肉質細嫩的母烏雞。

    雞、雞湯!

    正在用小火燉著雞湯配以香菇和紅棗,散發著引人犯罪的氣息,而眼下秦王和他的暗衛們皆在書房議事,燒火兩名的丫鬟正巧因為布菜離開了廚房,整個院子空蕩蕩得無人煙,陸錦鳶的膽子立刻肥了起來!

    她禁不住嘴饞,抬頭張望了一番,立刻躡手躡腳地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掀開了鍋子。

    一股特別醇香的香味撲鼻飄來,陸錦鳶望眼欲穿地勾著爪子,將這和她一般大小的一整隻雞迫不及待地勾出了鍋子。

    剛煮好的燉雞,滾燙燙地冒著白煙,陸錦鳶蹲下身體,呼呼吹了幾口,兩爪便急不可待地按住滾燙燙的雞身,直接朝著雞腿,嗷嗚咬上了一口。

    雞肉嫩嫩的,肥而不膩,色味俱佳,隱隱還帶著一股黨參黃耆的藥香,混著雞肉獨特的味道,回味悠長,讓快餓扁肚子的小貓兒渾身精力充沛,歡實地狂吞猛咽起來。

    太好吃了!

    小舌頭舔了舔金燦燦的湯汁,唇齒間蕩漾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味,陸錦鳶渾身一顫,心滿意足地喵嗚一聲,打了一個飽嗝。

    衛景珩從書房裡出來時,陸錦鳶已經掩飾完了犯罪現場,將所有雞骨頭全部埋到了花園裡,整隻貓挺著圓鼓鼓的大肚子,懶懶散散地趴在自己的貓窩裡,完全做到雁不留痕、貓不落毛的完美犯罪。

    衛景珩看著一下子胖出一圈的阿然,神色微微一愣,似乎在考慮阿然莫名離府的那兩日是不是被野貓欺負而懷孕的可能性。當然,他覺得阿然又吃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衛景珩用膳時,屋外突然飄起了小雨。他望著夜幕滴落的細雨,微沉的劍眉不怒自威,一雙黑眸有著說不出的陰鬱,竟是吃了幾口後,就放下筷子不再用膳。

    「這是怎麼一回事!」望著空蕩蕩只剩下湯的鍋子,秦離眉頭一蹙,鐵青著臉,惱火地冷斥。頓時,整個廚房籠罩著一層冰冷的低氣壓,兩名丫鬟嚇得不知所措。

    一向面癱的秦離會發那麼大的火,完全是因為這碗黨參黃耆雞湯是他親自命人給衛景珩熬製。

    他專門加了很多珍貴補血的藥材,就是因為見王爺近日身子不適、口味不佳,想讓王爺喝下這碗黨參黃耆雞湯,益氣補虛、養血健身。誰知回府後想端給王爺享用,鍋子裡竟是空蕩蕩得只剩下了湯汁!

    「該死!」

    其實完全不需要證據,整個院子嚴密封鎖,小毛賊根本不可能出入,掩護在院子四周的暗衛就有數十名,誰敢動主子的膳食。

    一聯想前因後果,秦離咬牙間就知道這一切是主子的那只笨貓學壞了,竟開始偷吃主子的膳食!

    他冷眼嗖嗖地瞟去,恨不得將這只好吃懶做的笨貓拎起來胖揍一頓。

    不知道自己偷吃敗露的小黃貓,正意猶未盡地咂巴咂巴小嘴,舔著爪子一臉好奇地望著綿綿秋雨。

    貓舔爪子就會下雨,好像真的如此啊。

    衛景珩朝著門外望去,就正巧見阿然懶洋洋的地趴在窩裡,它一雙藍得透徹的大眼似閃著星辰,胖乎乎的肚子翻在外面,兩隻小爪耷拉在肚皮上,正不知道在傻笑什麼。

    飄著細雨的秋風徐徐飄來,它渾身毛茸茸的短毛隨風而動,他似是看到一個粉撲撲臉的小女孩正偷腥地彎著嘴角,朝著自己燦爛地笑著。

    她雙眸裡閃爍的光點如此動人,粉嫩的小臉如暖風般在屋子裡傾露出來,就連眼前陰暗的天氣都變為了和煦的陽光。

    他眼中的一絲陰鬱瞬間如曇花般迅速凋謝,再望向阿然時,目光已恢復了往日的清淡,卻又多了一份溫和,繼續用起了膳。

    準備胖揍阿然的秦離見狀,哪敢再去逮這隻大膽偷食的蠢貓。

    至於陸錦鳶,被秦離利刃般的目光狠狠刮了幾眼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衛景珩的晚膳十分清淡,只有一碗粥和三道素菜。她想到自己偷吃的一大碗雞湯,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腦袋,心裡則好奇秦王怎麼過得這麼簡樸……

    而她也在吃飽喝足後漸漸發覺,飢餓感和飽腹感都真實得有些可怕,難道這並不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阿然。」

    陸錦鳶恍恍惚惚地發著呆時,不遠處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只見剛用完晚膳的秦王殿下瀲灩的鳳眸沉靜地瞥了她一眼,他的唇角微啟,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招小貓般,朝她招了招漂亮的手。

    瞧他那副主人的模樣,正在夢境和現實猶豫不定的陸錦鳶抬起下巴,「哼」的一聲鼻孔朝天,完全不理衛景珩那句「阿然」的叫喚。

    你叫我,我就得屁顛屁顛地去嗎?

    膽子變肥的陸錦鳶,把頭埋在毛茸茸的尾巴裡,傲慢地開始裝睡。

    連喚幾聲發現阿然並不理自己,衛景珩剛剛明媚的心情瞬間微妙了起來。他看著阿然,看了它好一會都沒見它動靜後,不得不親自來到了貓窩前。

    雨天,格外想抱著阿然,小小的身子暖洋洋的,軟乎乎的,讓他焦躁陰鬱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喵喵喵喵喵!」

    裝睡的陸錦鳶只覺得身子一提,就被人從貓窩裡揪了出來。

    從貓的角度來看,眼前的混蛋簡直高大得不像話。

    陸錦鳶那個驚啊,立刻炸毛地看著他,剛吃撐的身子簡直是待宰的肥貓,一雙淺藍色的貓眸驚恐地瞪得圓圓的。

    只是眼前的秦王,並非戴著厲鬼面具的秦王,也非昨日絕代風華的容貌,而是一張極其普通,讓人過目就忘的面容。

    這一處府邸,是衛景珩三年前凱旋時命人暗中買下。府邸裡一共只有十名下人,皆不知衛景珩的真實身份,所以衛景珩在摘下面具後,會戴上易容面具來掩飾自己的身份。

    見阿然抬起腦袋,小小地喵叫了一聲,似乎很不高興,圓圓淺藍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彷彿在敵視地說:幹嘛,走開!

    衛景珩看了一眼肥了一圈的阿然,輕歎一口氣,摸了摸它肚子上炸開的毛。

    正驚訝秦王是不是易容的陸錦鳶被摸個正著,立刻羞羞地摀住自己胸,夾緊了自己的尾巴,顯然很在意自己無時無刻裸奔的狀態。

    「偷吃了雞湯?」

    突然開口的話語不鹹不淡,卻是讓陸錦鳶藍得透徹的大眼立刻心虛地瞟了瞟自己大得不正常的肚子。

    她表情頓時一僵,似是苦惱,又似是驚慌,自己怎麼就被秦王逮個正著了呢。

    「秦離給我準備的雞湯加了很多療傷的藥材,你吃了會鬧肚子的。」衛景珩輕輕說了幾句,抬手想摸阿然的腦袋,卻見它腦袋一撇歪了過去,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理自己。

    「阿然。」

    見阿然幾次躲開自己的撫摸,不理不睬十分高冷,衛景珩眉頭一蹙,雙手將阿然抱起,與自己平視。

    然後在它明顯不情願的表情下,揉了揉它熱乎乎的小臉,又捏了捏它毛茸茸的小爪,看著它無能為力地被自己蹂一躪一通,漸漸變得怨念的神情,嘴角才漸漸上彎,半強迫地將它抱進了自己冰冷的懷裡。

    陸錦鳶扭動著身子想要跳開,但衛景珩的動作看似隨意,卻偏偏霸道得很,將她牢牢地固緊在懷裡。

    他的懷抱很涼,宛如萬年的玄冰,又如同銅牆鐵壁般,格外的堅硬,跟上次那溫暖的懷抱簡直是天差地別,陸錦鳶凍得瑟瑟發抖,一瞬間緊張地屏住了呼吸,卻發現衛景珩在抱了她一會後,身子漸漸暖和了起來。

    陸錦鳶被迫趴在衛景珩的大腿上,逃避不掉只好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軟綿綿地窩著,心裡卻暗罵了一頓秦王有病。

    將阿然抱進懷裡後,衛景珩臉上淡然的笑容收斂起,神色嚴肅地坐在案幾前,翻閱起暗衛遞給他的重要信件。

    由於全是機密文件,由秦一王一府特有的暗號書寫,陸錦鳶看不懂也懶得看,所以一隻貓無聊地聽著衛景珩翻書時刷刷的聲音,沉悶地趴在他的大腿上打起了瞌睡。

    至少比那個簡陋紙箱製作的貓窩,睡起來舒服和暖和,她心裡安慰地想著。

    衛景珩不喜雨天,不喜到極其厭惡的地步,但現在,聽著屋外刷刷的雨聲,他一手翻著文件的空隙,另一手伸出,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撫摸著阿然軟綿綿的毛。

    手下的觸感溫潤滑膩,柔滑的毛皮順著掌心滑過指腹,讓他忍不住捏了又捏。

    只是這樣簡單靜謐到無言的相處,竟是溫暖到讓他感到輕鬆和舒適,心中的那些仇和恨也不知不覺間淡淡消散了下來,又順著毛撫摸了阿然柔軟的肚子。

    見衛景珩又開始動手動腳,被揉來揉去的陸錦鳶,氣得嗷嗷直叫。

    他把她當成什麼了?麵團啊?!

    這樣揉來揉去的!還捏她肚子!

    陸錦鳶奮起反抗,抬頭對著衛景珩氣憤呲牙,前後爪怒怒地扒開這只作亂的鹹豬手,誰知,衛景珩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書卷上,未曾移動半分,但那雙手卻始終能伸出,輕鬆準確地揉到她的腦袋。

    見此,陸錦鳶雙腮泛粉,磨牙霍霍,不禁用爪子摳了摳自己屁股底下的外袍,默默地做著小心眼的報復。

    該死的混蛋,該死的色狼!

    直到聽到了「青州」二字,陸錦鳶鬱悶而耷拉的小耳朵抖了抖,好奇地豎了起來。

    青州是陸錦鳶的故鄉,是個山清水秀、民風淳樸的一個小城市。

    七歲之前,陸錦鳶一直和父母居住在青州。

    後來母親染病,父親帶著他們一家去京城尋醫。父親也因科考成功,成為禮部侍郎,從此定居在了京城。

    而這裡竟是青州!

    青州離京城約兩日的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但對於從邊關凱旋歸京的秦王來說,卻是繞了一個大大的圈子!畢竟青州在京城以南的方位。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第8章 秦王的心上人

    「王爺,今早的一批殺手已上鉤,正把秦南當成您,一路向西追殺。」

    秦王和暗衛之間足足一交談了一炷香時間,陸錦鳶趴在衛景珩的大腿上越聽越心驚。

    秦王回個京,竟一路有殺手追殺!所以才繞道到了青州?

    陸錦鳶的腦袋有些懵,心撲通撲通緊張地跳動了幾下,不禁抬目,不安地凝視著眼前突然變得面無表情,高貴又冷峻的男人。

    他目光如寒刀,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案幾,明明是一張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面容,眉宇流轉的寒霜卻讓他整個人不怒自威,縈繞著一股涼薄的氣息。

    而他一開口,低沉的聲音磁性沙啞,卻毫無溫度,震得全屋子的人都有些驚出冷汗。

    王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陸錦鳶的心抖了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雙晶瑩的眸子卻時不時偷偷打量著衛景珩。

    面對來勢洶洶的殺手,他冷靜、自持,一招金蟬脫殼,機關算盡、周密巧妙,將幕後之人欺騙得團團轉。

    而如今,他雖近在咫尺,觸手可及,陸錦鳶卻覺得這位殺伐果斷的秦王遠得深不可測,如同一團迷霧,根本看不清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麼。

    或許陸錦鳶的目光太過專注,衛景珩忽然彎下腰,目光不期然地與她相觸。

    他的眸子很冷,帶著狠戾的血色,卻在望向她的一刻,清如明鏡,淺淺地映出著她專注思考的神情。

    陸錦鳶有些慌亂,總覺得對方的目光特別深沉,似乎能輕易地將她的本質看透,於是立刻心虛地移開了目光,誰知卻聽到衛景珩無奈地歎氣:「阿然,信鴿不能吃。」

    陸錦鳶一愣,目光微微一挪才發現衛景珩的正前方,有只雪白的信鴿一臉驚恐地撲騰著翅膀看著自己。

    顯然是習慣性地飛下來,想討好地蹭蹭主子,誰知主子的大腿上竟有隻貓!而且還火辣辣地盯著自己!

    於是忌憚地不敢落下,委屈地轉著圈。

    陸錦鳶十分無語,原本的阿然究竟有多貪吃,才導致衛景珩認為她做的一切舉動都是為了吃呢!

    陸錦鳶朝信鴿白了白眼,喵喵叫了兩聲,扭過頭表示著自己的不屑。

    衛景珩見狀,轉開目光,一如既往地取下掛在信鴿腿部的信件,信鴿如解放般撲騰撲騰地迅速飛遠了。

    衛景珩展開信件,眼瞼和睫毛隨著信紙的字裡行間顫動,最末尾同樣是一個「安」字。

    他微微笑了笑,燭火的暖光勾勒出他的完美側臉,薄唇邊上那一點柔和的弧度,令他的面容因為這一笑瞬間明亮了起來。

    陸錦鳶雙眼眨也不眨地望著他,他臉上的笑特別明淨,似是一種從內心中透出的溫暖和適意,令他冷冽如寒霜的神色完全融化了下來,彷彿一座冰山突然融化了一角。

    這變臉速度也太快了吧……

    陸錦鳶不禁好奇,這信件上究竟寫的是什麼內容,竟讓這個前一瞬還面無表情的秦王殿下這般的好心情。

    她好奇地踮起腳尖,想偷看衛景珩手上的信件,衛景珩卻突然將她抱了起來,輕輕地放在了書桌上。

    「阿然,明日若是不下雨,就帶你去一個地方。」他摸了摸阿然的腦袋,本來就得天獨厚的嗓音突然變得輕而柔,像是醇厚的百年老酒,溫柔得令人沉醉其中,特別的好聽。

    「那裡是我和她初遇的地方,三年前曾去過一次,才知道十年前,她已經搬走了。」

    不自主地,沉默寡言的衛景珩在貓面前打開了話匣子。他不怕阿然知道得太多,也不必擔心一隻貓會聽懂他說的話,只要它保持著無害乖乖的模樣,他的心就異常的寧靜。

    有很多壓在心底多年的話,忍不住想要傾訴而出。

    輕撫著阿然柔順的毛喃喃自語,衛景珩完全不知道桌上的小貓因為他輕緩沙啞的嗓音,酥一麻了半個貓身。

    「後來回京,她一切都安好,我卻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與她相認……又匆匆地趕回了邊關……」

    陸錦鳶完全沒想到平日裡面癱冷清的秦王殿下竟然是個話嘮,在一隻貓的面前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原本酥酥的聲音聽多了就生了繭,已經完全免疫的陸錦鳶無聊地打了打哈氣,完全沒在意衛景珩說的內容,只是似懂非懂地「喵」了聲,然後趴在桌上瞇起眼睛。

    但聽著聽著,她整隻貓風中凌亂了。

    「阿然,這次回京,我就能見到她了。」

    「只是十年不見,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

    誒?

    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秦王……早有喜歡的人?

    是哪家姑娘這麼倒霉?竟然被一個凶神惡煞的主給盯上了。

    聞言,陸錦鳶的瞌睡頓時去了七分,睜著水汪汪的眸子好奇地瞅著衛景珩。

    他唇角含笑,似乎帶了點期待,又似有一抹輕愁。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裡,原本的冷清完全被朦朧的暖色所融化,閃亮亮的,如同黑夜中的星辰,淺淺照映著一隻小奶貓呆呆的神色。

    陸錦鳶並不覺得能有人的眼神似星空般漂亮,但此刻,她卻覺得衛景珩的眼睛裡似閃爍著繁星,耀眼得讓她忍不住抬爪,輕輕地按了按自己無所安放的小心臟。

    沒事笑得那麼好看幹嘛,妖孽!

    見眼前的小貓懵懵懂懂地抬著腦袋,濕漉漉的眼神惹人憐愛。

    衛景珩的心如同被什麼敲擊了一下,竟是在不經意間,喚醒了有關她的點滴記憶。

    他不禁低下頭,用臉頰輕輕地摩挲著阿然的腦袋,然後輕輕地碰了碰它的鼻尖,吐露著溫和的氣息:「阿然,回京後,我就把你作為禮物送給她……她是個好主人,一定會喜歡你的……到時候你可要乖乖的,聽她的話……」

    親密的接觸,溫熱的感覺伴隨著衛景珩的氣息和話語,一瞬間吹拂在她的耳際,鑽入到她的鼻間,陸錦鳶望著越來越近的俊臉,瞪大著眼睛,一臉懵圈,心跳突然間控制不住。

    「喵喵喵喵喵!」

    你有喜歡的人就喜歡唄,和一隻貓親親抱抱得做什麼!變、變態!

    陸錦鳶嗷嗚一聲,揮起小小黃白的爪子,吧唧一下朝著衛景珩湊過來的臉拍去,然後捂著熱氣騰騰的臉,驚慌地逃了。

    人皮面具上頓時多了一道貓爪的劃痕,第一次和阿然這麼親密接觸的衛景珩,望著小黃貓驚慌逃竄的身影,動作僵立在了原地。

    阿然的爪子果然該剪一剪。

    視線再次看向窗外漸漸變大的雨聲,衛景珩雙腿交疊,有些疲憊地斜靠在椅子上。

    薄唇緊抿,神情懨懨,不言不語。

    陸錦鳶剛逃出衛景珩的房間,肚子便咕嚕咕嚕漲疼了起來。這不妙的感覺,讓她瞬間聯想到了衛景珩之前所說的話,臉迅速一黑,焦急地尋找起了茅廁。

    她現在雖是一隻貓,但還沒有隨地拉撒的習慣,於是一路憋到了茅坑前。

    但茅坑中間的空隙太大,作為一隻貓的小身板根本踩不到兩邊的木板。而貓的嗅覺相當的靈敏,那臭氣熏天的氣味一陣一陣地飄入鼻腔時,簡直刺激得陸錦鳶汗毛直立。

    她閉住呼吸,捂著蠢蠢欲拉的肚子轉了兩圈,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地理位置,擺正姿態,雙爪在前,屁股翹起,開始了她貓生的第一次拉肚子。

    清理完肚子,她伸出爪子掏了一張乾淨的手紙擦了擦自己的屁屁,隨後踮起腳尖,習慣性地拉了一下衝水的繩子。

    誰知,她的身子板太短,這麼一踮腳瞬間頭重腳輕。若不是反應快,恐怕就掉進了茅坑裡。

    「喵!」艱難地保持了平衡,陸錦鳶望了望無底洞的黑淵,又望了望兩隻沾滿屎的後爪,悲從中來。

    水聲嘩啦啦地在茅廁裡響起,路過的護衛警惕地掃了一眼,只見一隻小黃貓一身臭味地從茅廁裡走了出來。

    它的小耳朵下垂著搭在臉頰邊,腦袋垂得低低的,卻在走了幾步看見他後,驚恐地炸起了毛,一溜煙地跳到了草叢裡。

    護衛困惑地朝著茅廁看去,只見裡面十分精彩地佈滿了貓爪屎印……

    雨停後,陸錦鳶一臉糾結地蹲在池塘邊,洗唰唰著自己的爪子。

    池塘裡的魚兒一瞧見那總是調戲它們的貓兒時不時將臭烘烘的爪子伸進水裡,都驚恐地四散開來,警惕地瞧著它。

    陸錦鳶現在還不太習慣這隻貓身,彎著身子搓了搓前爪後,乾脆一屁股坐在了池塘邊的石子上,後爪晃蕩晃蕩地在水裡蕩了起來。

    她的姿勢就如同平常洗腳一般,卻見池塘裡的魚兒一臉驚嚇,不由心情大好,嗤嗤笑了起來,玩心大起地用爪子追趕著魚,悠然嬉戲。

    池面上掀起了一連串波瀾,直到魚兒全被陸錦鳶嚇走了,才漸漸恢復了平靜,倒映出一張黃乎乎的小圓腦袋。

    上次渾身髒兮兮滿是泥濘,又因為自己變成貓一臉驚恐,如今,陸錦鳶再次打量現在這隻貓身,久遠的記憶忽然浮現在腦海,才發現黃白的斑紋,胖乎乎的,肥嘟嘟的小身板,像極了自己七歲之前養的一隻小貓!

    「阿然最乖啦~」

    「阿然,抱抱~阿然……」

    陸錦鳶猛然轉醒,才意識到自己養的小貓,也叫阿然!

    阿然是母親送給她的兒時玩伴,從她四歲那年就養在了她的身邊,而她最喜歡的就是抱著軟綿綿的阿然一起睡覺覺,對著阿然說自己的悄悄話,互相嬉戲玩耍。

    記憶裡,這個小小暖暖的身影始終趴在自己的腳邊或者大腿上,熱乎乎的身子陪伴了自己三個春夏秋冬。

    但七歲那年,阿然突然失蹤了,直到兩日後,才找到了它早已僵硬、傷痕纍纍的屍體。

    她從小就視阿然為最好的朋友,阿然的死對當年的她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大受打擊之下,她一邊痛哭,一邊埋了一個小土堆將阿然親自葬下,鬱鬱寡歡了整整三日。

    現在,看著自己短短的腿,毛茸茸的身子,陸錦鳶目光含淚。

    她怎麼忘了呢,現在的她就和阿然小時候的模樣如出一轍啊!

    一樣黃白相間的斑紋,一樣是小小的軟萌萌的小黃貓,一樣都叫「阿然」。

    雖然不知秦王口中的「阿然」是哪個然了,但現在,她在青州啊!

    連續兩次變成貓的事實,讓陸錦鳶心裡越發茫然,自己現在究竟是在做夢,還是真正發生了靈異事件。

    但現在,察覺到這樣的巧合,她本是抑鬱的心情,頓時漫出一股說不起道不明的懷念和難捨的滋味,不由對著水面上熟悉的小黃貓怔怔地發著呆。

    一道閃電突然劃破了天空,緊接著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黃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眼前只餘下了令人膽戰心寒的黑暗。

    雷電交加、狂風暴雨,宛如鬼魅般發出轟隆隆的震響。

    那勢如洶湧澎湃的暴雨,震痛地砸落在身上,全部化為了血色。

    冰冷,黏稠……令人作嘔……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第9章 陸錦鳶的喵喵

    殘缺的記憶伴隨著暴雨洶湧的聲音在腦海裡響徹,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遍佈全身,模糊的視線裡充斥著絕望的黑和血色的紅……

    只餘下悲切的嘶吼……死寂的恐懼和刻骨銘心的仇恨……

    心口一陣窒息的疼痛,衛景珩突然從夢魘中清醒過來。

    薄涼的嘴唇乾澀得泛著青白,他睜開雙眸,驚懼的情緒久久不能平復,空洞的眼神透露出一股難以訴說、壓抑得刺骨的痛楚。

    自從母親離世,每到下雨日,衛景珩都會無法控制地陷入這個血色的夢魔。

    他已經不再是小時候體弱多病的小胖子,上陣殺敵十年,經歷千百次殘酷的戰鬥和死裡逃生。

    無助,悲慼,絕望,直到眼裡只剩下了一片狠戾和冰冷,直到自己的內心只剩下復仇。

    克制自己暴虐的情緒,衛景珩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拳頭,有些踉蹌地站起身,抬手點燃了安神的沉香。

    焦躁的情緒下,所有動靜都被無限敏感得放大。他捂著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臟,有些虛弱地依靠在窗邊,目光無焦距地望了望暗沉的黑夜。

    院子裡掛著的燈籠在風中搖曳,昏暗的燈火下只見一隻小黃貓一路小跑地蹦躂到了池塘邊,突然闖進了衛景珩的視野裡。

    衛景珩也不知道自己的視線為何突然間凝固,就這樣呆呆地望著,望著剛剛還和他鬧脾氣的小黃貓奇怪地坐在石子上,望著它滑稽地洗著爪子欺負著池塘裡的魚,望著它懵著一張臉呆滯地望著池面。

    他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在看一隻貓,而是在看一個人。

    他無奈地抿了抿嘴,只覺得自己夢魔夢得都眼花了,卻見一陣風刮過,阿然怔怔的小身板一個不留神被吹了下去。

    他一怔,剛要去解救這只不會游泳又怕水的貓兒,卻見那個往日腿短的小黃貓立刻炸起渾身的毛,貓著身子驚慌失措抓著石子,跌跌撞撞地爬了上去,然後有些驚慌地跳遠了池塘邊,後怕得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白尾一上一下惶恐不安地搖擺著。

    那呆萌萌差點掉水裡的畫面,那一連串麻溜的動作,看得衛景珩糟糕的壞心情,竟是前所未有地治癒了起來。

    他淺淺彎了彎唇角,看一眼已經是夜幕的天色,才發現,雨已經停了。

    安神的香氣如山裡的晨霧在房間裡氤氤氳氳地瀰漫開來,衛景珩有些不忍直視地望著阿然懵懵地走了一段路,走著走著又開始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他哭笑不得,目光裡帶著寵溺:「真是只笨貓。」。

    春風暖,吹綠了整個庭院。陸錦鳶看著自己床前的死老鼠,一臉氣憤地揪著前一瞬還十分得瑟一臉邀功的小黃貓,啪啪啪地打著屁屁。

    「阿然,你竟然抓死老鼠嚇我!」想到自己早上起來看見老鼠嚇哭的場景,陸錦鳶更加憤憤不平。「今天不給你吃魚了!讓你嚇唬我!壞貓!」

    阿然喵嗚喵嗚地扭動著身子,一臉委屈。

    許久,見主人真的鐵了心不理自己,它討好地搖著尾巴上前,蹭了蹭主人的腿,拉了拉主子的衣角,一臉可憐巴巴地睜著水汪汪的貓眼,嗚嗚嗚地低喵著。

    小小年紀的陸錦鳶終究是心軟,不一會又和阿然鬧騰在了一起。

    誰知第二日阿然沒有抓來老鼠,而是抓來了蜥蜴……直接叼著,跳到了她的臉上。

    陸錦鳶又揪著它的尾巴教訓了一頓,才讓這只努力邀功媚寵的笨貓理解到了主人並不需要它捕捉伙食的現實……

    陸錦鳶有多疼愛阿然,大概對她的來說,阿然佔據了她整個童年的色彩。

    她們形影不離,所以仍清楚地記得,某日逛街,有只兇惡的大狗突然從巷子裡竄出,嚇得陸錦鳶尖叫得慘白了臉,正趴在主子懷裡睡得香噴噴的阿然,立刻一躍而起,一巴掌朝著惡狗撲了過去。

    明明是只才一歲的小貓,但一瞬間強大的爆發力和鋒利的爪子,竟是嚇得懵逼的大狗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了。

    她還清楚地記得,阿然總是喜歡懶洋洋地曬著太陽,盤成小小的一個圈。而她最喜歡的是揉揉它熱乎乎的肚皮,摸摸它軟萌萌的腦袋。看著它仰著頭,緩緩地搖著尾巴,水靈靈的大眼閃亮亮地望著自己。

    當然,每次要洗澡的時候,那只時時刻刻恨不得睡在自己身上的貓兒,總是消失得無影無蹤。每次洗澡都是花費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這只鬧騰的小貓壓入了水盆裡。

    阿然是只母貓,第一次失蹤的時候,簡直急哭了她,誰知它竟是找了一個暗搓搓的角落生了五六隻小貓。不但偷偷摸摸地生了小貓,最後還一隻一隻地叼進了她的被窩裡,十分理所當然地霸佔著。

    那時,任何想碰它的小貓的人,包括父親和母親,它都會炸毛地亂抓一通,虎視眈眈地保護著自己的小貓,唯有對著她,輕聲喵喵地叫著。

    哪怕才七歲的她沒有都不懂,十分霸道地蹂一躪著它還未睜眼的小貓,興致勃勃地教那些小貓爬樹,它也是一如既往靜靜地看著。

    她的阿然就是這樣,一直一直陪伴著她。

    「阿然,過來……」陸錦鳶招了招手。

    本是曬太陽的阿然抬起腦袋,瞪著水汪汪的淺藍眼眸小心翼翼地瞅了瞅陸錦鳶,隨後立刻歡喜地跳了起來,毛茸茸的小腦袋蹭進了陸錦鳶的懷裡。

    陸錦鳶只感覺胸前一陣蠕動,立刻把阿然抱進的懷裡。

    小貓的身體自然而然就窩在了她的大腿上,奶聲奶氣地哼哼了兩聲。

    她瞇著眼,只覺得眼前春紅柳綠,不由揉了揉阿然軟蓬蓬的毛,很幸福地笑開來。

    但入手的觸感卻是怪怪的。

    她錯愕地低頭,對上的卻是衛景珩的目光。他的眼睛閃亮亮的,如同黑夜中的星辰,他的聲音輕而柔,像是醇厚的百年老酒。

    她怔怔地望著他,望著他低下頭,用臉頰輕輕地摩挲著自己的腦袋。

    他溫熱的呼吸伴近在咫尺,她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劇烈跳動了起來。

    「喵!」陸錦鳶的笑容僵在臉上,立刻驚慌地叫了起來。

    明媚的陽光徐徐灑下,曬得身上的毛暖融融的,陸錦鳶捂著怦怦亂跳的心驚醒過來,久久不能平復惶恐的情緒。

    和阿然愉快玩耍的畫面竟一瞬間變成了自己和秦王抱來抱去的場面,這、這一定是噩夢!

    陸錦鳶拍了拍胸,誰知又看見了讓她欲哭無淚的肉爪子。

    不是在馬車裡,這陌生卻又熟悉的環境,讓她顫顫巍巍地伸出自己胖乎乎的爪子,張嘴就咬了下去,直到痛得眼淚直流,嗚嗚地倒在貓窩裡。

    她還是一隻貓,一隻叫阿然的小奶貓……

    無力地趴倒在貓窩裡,陸錦鳶心中湧起一股自己為何還在夢境中的茫然和不安,腦海裡關於七歲前的記憶卻如同昨日的夢般紛紛沓沓地席捲而來。

    阿然一直陪伴著她,直到突然離開的那一日。

    那日,她至今仍記得,自己哭得有多慘,抽抽噎噎地對著阿然的墓哽咽,說自己以後再也不養貓了,不要再承認貓貓離開自己的痛楚。

    但即使如此,路上遇到流浪貓,她總忍不住停下腳步喵喵地喚上兩聲,若是手裡正好有小點心,還會忍不住地蹲下喂餵它們。

    她想自己是不是因為太思念阿然,才會夢到自己變成了貓,或者這一切並不是夢,自己真的變成了貓?

    想到自己遠在千里之外的青州,根本不可能回到京城確認事實,陸錦鳶無精打采地垂著腦袋,肚子也在同一時刻咕嚕咕嚕地叫個不停。

    阿然果然是個大吃貨,隨時隨地肚子餓。陸錦鳶氣惱地摸了摸乾癟癟的肚子,垂著尾巴朝著廚房走去。

    許是鬧出了一場阿然偷吃雞湯的惡作劇事件,廚房裡的丫鬟根本寸步不離,一瞧見小黃貓鬼鬼祟祟地在廚房外徘徊,立刻像趕蒼蠅般將它趕了出去。

    為了懲罰它昨日的偷吃,秦離瞥了一眼明顯肥了一圈的阿然,就丟了一些魚骨頭在它的碗裡。

    陸錦鳶那個餓阿!畢竟一天沒都沒有進食,甚至連水都沒喝上一口。

    但看著碗裡殘羹剩飯的魚骨頭,她氣懨懨地垂著腦袋,完全沒有一絲食慾。

    甚至覺得這只阿然的喵生好淒慘,至少以前,她會給阿然吃各種好吃的肉肉!絕對不會虐待它不給飯的……

    「好餓……好餓啊……」

    飯菜的香味遠遠地飄了過來,丫鬟們端著盤子,陸陸續續地在衛景珩的房裡布著菜。

    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陸錦鳶嚥了嚥口水,餓得發軟的四爪撓了撓地,立刻邁開小短腿,屁顛屁顛地跟著布菜的丫鬟們小跑了進去。

    吃飯最大,尊嚴什麼的,見鬼去吧!

    仗著貓身的厚臉皮,陸錦鳶喵喵地走到衛景珩的腳邊。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身子蹭了蹭他的腿,略微濕潤的大眼睛楚楚動人地看著衛景珩和他手中的肉。

    往日阿然一蹭她,她立刻什麼好吃的都給了阿然。

    她就不信自己這麼賣萌,秦王還會鐵面無私地讓她餓肚子!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第10章 賣萌的喵喵

   「喵~喵~」小腿上不斷傳來酥酥一癢癢的觸感,衛景珩用膳的動作僵硬在了原地。

    他僵著身子低下頭,就見小黃貓乖巧地蹭著他的腿,兩隻髒髒的小前爪扒著他的褲子,眼睛閃閃發亮地盯著他手裡的紅燒肉,小巧可愛的三瓣嘴微微張著,一臉「我要吃肉,要吃肉」的暗示眼神。

    知道主子有多麼嚴重的潔癖,此刻見衛景珩面色怪異,突然停下了動作,秦離怕阿然又笨笨地惹王爺不快,立刻皺著眉喊了一聲,用腳驅趕著阿然。

    「阿然,出去!」

    「喵嗚!喵~喵~」

    陸錦鳶嚇得縮了一下脖子,下意識抱緊了衛景珩的小腿。

    卻見衛景珩沒有真正生氣,一直用著莫名的眼神奇怪地望著自己,餓昏了的陸錦鳶哪顧得他什麼心思,立刻搖頭擺尾地又去蹭他。

    「喵……」又是一聲嬌嬌軟軟的叫聲。

    小黃貓賣力地蹭啊蹭,蹭啊蹭,那撒嬌賣萌的動作,那隔著外袍都能感覺到的毛茸茸觸感,蹭得衛景珩的心裡癢癢的,覺得自己在這樣可憐楚楚的目光下獨食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行為。

    雖然他覺得阿然不該吃這麼油膩的紅燒肉,這樣軟蓬蓬的毛色會不怎麼靚麗,但還是招架不住它不斷賣萌祈求的動作,不由夾了一小塊肉放在了它的爪子前,示意它,吃吧。

    陸錦鳶以為秦王懶得搭理自己,正準備氣餒地離開,卻見一塊肥肥的紅燒肉穩穩地落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的心立刻疼地嗷嗷直叫!

    她躊躇地咬了一口地上香噴噴的肉,抬頭朝著衛景珩輕叫了一聲:「喵……」

    無法理解一隻貓糾結地上髒想要個盤子的想法,衛景珩奇怪地瞥了幾眼蹲到紅燒肉猶豫躊躇的阿然,沉聲訓斥道:「阿然,食不言。再這樣,出去!」

    他的聲音一如他冷峻的面容,低沉,冷淡,這樣不帶有半絲感情的語氣讓人無端地感覺到畏懼。

    但他雖這麼說道,手卻夾了一塊瘦肉放在了地上,那言行不一致的畫風看得暗衛們集體石化。

    衛景珩卻忽略飯眾人詭異的目光,硬了心腸不去看阿然,沉靜專心地用起午膳,將食不言這句話發揮到了極致。

    他面容俊秀,坐姿英俊,與生俱來的優雅和冷峻,讓房間裡哪怕是用膳都有著一股很強大的氣場,讓人不敢靠近和褻瀆,更不敢有半點不敬。

    但被漠視的陸錦鳶餓得兩眼發昏,不甘心乾巴巴地看著,心想著這極可能是一場夢境,這個笨蛋秦王也不懂自己的意思,索性伸出軟綿綿的小爪子扒拉地抓著衛景珩的長袍,滋遛滋遛地爬了上去。

    她一個箭步跳到了衛景珩的大腿上,踮起粉白色的爪心,毛茸茸地探出了腦袋。

    現在的陸錦鳶完全餓昏了頭,眼裡只剩下一盤一盤的美食佳餚,所以秦王可怕的存在早就被她忘到了爪哇國去,圓潤潤的貓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桌子上各式各樣的飯菜,亮晶晶的。

    這般大膽和出格的動作,讓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衛景珩輕蹙起眉頭,微沉的神色顯然對阿然跳上飯桌的舉動頗有微詞,但他揮手阻止了秦離欲要將這隻大膽小貓丟出去的舉動,自己輕輕地拎起這只視主子為無物的小黃貓。

    整隻貓被涼颼颼地揪了起來,陸錦鳶才意識到自己在美食的引誘下,竟下意識地做出這般不要命的行為。

    她身子一抖,圓滾滾的身子像個小毛球一樣縮成了一團,兩隻前爪很老實地並排放在胸前,軟軟糯糯的叫喚很微弱,很無辜,似撒嬌一般,糯糯的,甜甜的。

    「喵……」

    衛景珩最受不了的就是這樣軟糯的小奶音,他努力地板起自己往日最兇惡的面容,但對上這麼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水靈靈地透出著乖巧和無邪,這位揮灑千軍的秦王殿下實在是兇惡不下去,也說不出「不聽話就把你丟出去」「不乖就把你燉了」之類的狠話。

    「喵……」貓貓叫得可憐兮兮,小小的腦袋在他手上輕輕地蹭著,那輕癢又溫軟的觸感,讓衛景珩的身子更加僵硬。

    掙扎只是一瞬間的事,原本要給阿然立下「主子吃飯不許上桌」硬性規矩的衛景珩,卻在陸錦鳶可憐楚楚的目光下,暗衛們灼灼的目光中,夾了一條油煎小黃魚放在了一個乾淨的盤子上,推到了阿然的爪子前。

    「喵?」陸錦鳶看了看眼前的盤子,有些心動,又有些膽怯。

    衛景珩覺得自己一定魔怔了,一向潔癖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忍受與貓咪同食的處境,所以做完這一連串動作後,他就立刻後悔了。

    但陸錦鳶卻沒給衛景珩反悔的機會。

    那酥酥脆脆的油炸香味,勾得陸錦鳶直流口水。她完全無視衛景珩陰著臉要拿回盤子的舉動,「嗷嗚」一聲地叼起了魚尾巴把小黃魚拉近到自己的爪子底下,然後小爪子摁住魚身,跳到桌子上,蹲好身體,心滿意足地開吃了起來。

    然而第一口吃得太急,小刺兒卡在了喉嚨裡,疼得陸錦鳶眼淚直流。

    衛景珩剛要幫幫它,就見眼前的小黃貓重咳了幾聲把魚刺咳出後,竟用爪子撥弄著魚肉,一根根地挑出魚刺,隨後才一口一口地吃著肉。

    這個動作非常的擬人。

    「……」看阿然吃得那麼香,衛景珩天人交戰了一陣,發現自己也沒想像中那麼牴觸與貓同桌,反而看著它吃得歡實的模樣,內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明媚,不由也想嘗嘗小黃魚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好吃。

    王爺一直沒出聲阻止,暗衛們不敢輕舉妄動,於是飯桌上便出現了「貓上桌吃魚」這麼一幕荒唐的場景。

    衛景珩抬頭看了看吃得津津有味的阿然,見它吃完了自己爪子底下的小黃魚後,正窺視著他盤子裡的另一條小黃魚。那蠢蠢欲動的模樣,讓衛景珩不覺莞爾,但見阿然滿臉無辜地望來,他立刻收住了笑容。

    陸錦鳶其實並不喜歡吃魚,但偏偏變成貓,又餓了幾頓後,覺得魚簡直是美食!

    但見衛景珩面無表情,神色深邃地望著自己,她默默地收回了伸向他盤前的爪子。

    她小前爪縮在胸前,眨巴著無辜的眼神,好像自己一點也沒有幹壞事一般,滑稽又可愛。

    衛景珩在她的目光下,嘴角微揚,一口一口地品嚐著魚肉,忽然覺得今日廚房燒得小黃魚不錯,比往日鮮美不少,該當嘉獎!

    陸錦鳶眼睜睜地開著衛景珩將小黃魚吃干抹淨,那眼神別提有多憂鬱和羨慕。但她很快又將目光望向了衛景珩身前的那盤糖醋排骨。

    嗷!這盤排骨看上去也好好吃啊!

    她往日最最喜歡的就是糖醋小排了!陸錦鳶默默流口水中。

    見小黃貓站起圓嘟嘟的身體,又將目光閃亮亮地對上了糖醋小排,衛景珩抬手夾了一塊,在陸錦鳶的目光下,安靜地張開嘴,慢悠悠地放進了自己的嘴裡。

    今日的糖醋小排,肉質鮮美,外脆裡嫩,酸酸甜甜的味道夾有著酥脆香口的嚼勁,嫩爽滑口,唇齒留香,衛景珩回味無窮地嚼了一嚼,又連吃了兩塊小排。

    陸錦鳶看得垂涎三尺,都快抓狂了。

    「喵喵,我要吃肉。」

    小黃貓喵喵喵撒嬌似的叫喚聲,軟軟的毛茸茸的小身子在衛景珩的手臂上蹭來蹭去,目光期盼又灼灼地落在他動來動去的筷子上。

    長時間被一隻貓以眼饞又怨念的目光盯著,衛景珩總覺得有絲絲涼意襲襲吹來。他輕笑了笑,把自己吐出的骨頭推倒了阿然的面前,將黏在他手臂上的小黃貓推了過去,深邃的目光暗藏審視地觀察著它。

    瞬間,眼前嬌羞羞的小貓面色陰沉了下來,以一種十分嫌棄的神色粗魯地將骨頭推到了一邊,一副咬牙切齒地衝著他「嗷嗚嗷嗚」地叫著。

    彷彿在說「你這個壞蛋,竟然自己吃好吃的!我要吃肉,吃肉!」

    陰雲密佈般的臉色,幾乎將那股怨念的氣勢實質化了。

    衛景珩不禁觀察了幾遍小貓似乎在咒罵他的憤憤神色,彷彿在確定這件事一般夾了一塊糖醋小排放在了阿然的盤子上。

    阿然憤怒的嗷嗚聲瞬間一停,它立刻蹦躂到盤子前,用鼻子嗅了嗅,然後試探地伸出舌頭舔了舔,試試小排的溫度,隨後十分歡快地咬起了肉肉,幸福地瞇起眼睛。

    「喵鳴……好吃……」

    它腮幫子鼓鼓的,小小的屁股在飯桌扭來扭去,尾巴也跟著它吃肉的動作一顫一顫的。

    衛景珩的心被輕輕勾動,又給阿然夾了兩塊糖醋小排。

    陸錦鳶渾然不覺,滿臉吃到肉的幸福。但吃了三塊感覺油膩後,她又把目光貪婪地瞥向了桌子上的另外兩盤素菜。
    「喵喵——」好想吃青菜啊……

    陸錦鳶的腦袋一扭,又諂媚地挨在衛景珩的手上蹭了起來,小奶音裡帶著濃濃撒嬌的意味。

    一直觀察小黃貓的衛景珩不由詫異,一向葷食主義者的阿然竟然要吃素?

    他目光詭異地夾了一筷子青菜和藕片試探,結果喵喵美美地吃著,眼睛亮亮的,簡直幸福得冒泡。

    他頗覺好笑,但他懷裡的喵喵卻不知道他此刻心裡的想法。

    見自己的賣萌奏效,陸錦鳶立刻仰起甜蜜的笑臉,喵嗚喵嗚地蹭著。

    「還要還要——」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第11章 做噩夢的喵喵

    衛景珩不是第一次喂阿然吃飯,但卻是第一次見到阿然這麼人性化的舉動。

    水盈盈的目光鼓溜溜地轉著,軟乎乎的身體蹭來蹭去,無時無刻不散發著「我很可愛」的氣息。

    見阿然的目光望向哪裡,衛景珩就忍不住將菜夾到了它的盤子裡。看著它小小的身子蹲在桌上乖乖地吃菜,他心裡頓時軟軟的,不由被阿然的吃相誘惑住,再度用起了膳。

    陸錦鳶望著自己碗裡堆成小山狀的食物,淺藍色的貓眼立刻燦爛若星辰。左手一塊糖醋小排,右手一顆青菜,一邊喵嗚喵嗚地吃著,一邊嗷嗚嗷嗚地感歎著。

    「喵——好吃!」

    風捲殘雲了一陣,陸錦鳶把最後一塊糖醋小排吞掉,美美地舔一下沾著糖醋的爪子。

    衛景珩低頭看著貓貓,它正低頭忘我地舔著爪子,它嘴巴附近的白毛上都是油膩,連嘴邊的小鬍鬚上都粘著肉末,但它卻大叉開著腿,只顧舔著爪子,往日美喵的形象一去不復返……

    衛景珩的潔癖發作,有些不能忍受自己的貓貓吃一頓飯竟吃得這般毫無形象,不由伸出手抬起阿然的腦袋,拿出錦帕輕輕地擦了擦。

    陸錦鳶只感覺一個陰影越靠越近,不由傻乎乎地抬起腦袋。

    四目霎時相對,撲面而來全是清爽好聞的男性氣息。

    陸錦鳶水亮的大眼兒瞬間瞪大,愣愣地望著這個平凡的容貌無限地接近自己,滿腦子只知道吃吃吃的大腦瞬間打結,空白得完全忘了自己現在是只名為阿然的小黃貓。

    直到秦王修長的大手抬起了自己的臉。

    他的動作溫柔,目光專注,陸錦鳶只覺得自己被這麼一雙目光望著,心跳莫名其妙加快了起來,快到她幾乎無法控制,只是本能地吞了吞口水,傻愣愣的看著他輕柔擦著她臉的曖昧動作。

    直到衛景珩擦完後拍了拍她的腦袋,她才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立刻紅著臉,炸毛地退開。

    看什麼看!喵!

    陸錦鳶被他盯得背脊發毛,鼓著臉地瞪了他一眼,卻聽衛景珩一陣輕笑,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與平凡的容貌不同,他一雙鳳眸波光瀲灩,清澈得彷彿能滴出水的溫柔。

    陸錦鳶的心「咚咚咚」再度亂跳了起來,又心虛地朝著他喵嗚了兩聲,凶凶地呲著牙。

    衛景珩含著笑,安撫地拍拍小黃貓的腦袋,心情很好地幫它順了順毛。紅著臉的陸錦鳶卻覺得自己丟臉至極,極快錯開他的手跳下桌子,一溜煙地跑開了。

    衛景珩目送小黃貓遠去,不再用膳,揮手讓丫鬟們撤下了膳食。

    四盤菜幾乎被吃得乾乾淨淨,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畢竟王爺最近胃口不佳,平日裡半碗飯都吃不下,但今日,阿然跳上桌非但沒有讓王爺反胃得一口也吃不了,王爺竟然看著阿然歡實的吃相,胃口大開,心情舒暢……

    要知道王爺這些年以無情冷漠聞名於世,今日竟帶有一絲人情味,實在是奇了怪了!

    逃出衛景珩的房間後,陸錦鳶一路小跑跑到了池塘邊洗爪。

    五彩的小魚成群結隊地游過,吃得圓滾滾的貓兒慵懶地趴在石頭上,一爪托著腮,一爪賊溜溜地欺負著池塘裡的小魚,似乎欺負上了癮。

    等洗完爪子,她抖了抖毛,發現衛景珩站在窗前,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自己。

    對著一隻貓都色誘,哼!

    她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抬起小短腿邁著碎步慢慢悠悠地走進了自己的貓窩,揉了揉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懶懶散散地伸了個懶腰,曬起了太陽。

    那無意間散發的萌態,一直輕輕地撓進了衛景珩的心裡。他不由多瞅了瞅自己的小貓,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似乎脾氣更大了?

    陸錦鳶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再度睜開眼,只見身前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坐在角落裡凶巴巴地瞪著自己。

    他雜草樣的長髮覆蓋了整張黑滾滾的圓臉,條條屢屢的衣服破破爛爛宛如一個乞丐。

    這般胖乎乎,髒兮兮的,一看就是個壞人!

    她立刻一挺胸,抱著懷裡的小黃貓,不甘示弱地回瞪了過去。

    少年沉默地扭頭,窩在牆角一聲不響。

    陸錦鳶望著他胖乎乎的背影,調皮地做了一個鬼臉。但很快,她抱著小黃貓不安地張望起來,因為她想起了剛才自己被壞人拐走的經歷。

    若不是躲在她袖子裡的阿然突然咬醒自己,她趁機跳車,鑽進了破廟裡。或許現在自己已經被壞人拐出京城了……

    爹爹,娘親……你們在哪?快來救救苒苒啊……

    夜幕漸沉,月夜中的破廟顯得靜謐異常,昏暗的夜色下什麼都看不清。

    突然,一道「吱吱」的聲響,緊接著一個毛茸茸的物體從腳邊蹭了過去。

    陸錦鳶一見是只又黑又大的老鼠,瞬間驚得尖叫了起來。懷裡的阿然一見美食,眼睛賊亮地追了過去,只留下陸錦鳶一人瑟瑟發抖地站在黑暗裡。

    叫了幾聲「阿然」都不見貓貓的回應,陸錦鳶害怕地朝著少年窩著的角落小心翼翼地蹭了過去,怯怯地開口:「能幫我找找阿然嗎?它不見了……」

    少年無動於衷。

    破廟有傳言鬧鬼,陸錦鳶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眼裡已經滾起了淚花:「和我說說話吧,我怕……」

    少年被嘮叨煩了,陰陰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破廟。

    這時天空突然打了一道雷,暴雨傾盆而下。孤身一人的陸錦鳶害怕壞了,立刻追著少年遠去的身影跑出了破廟。

    「等等我……」她的聲音消散在傾盆的雨水裡,只見剛才悶聲不吭的胖胖少年竟顫著身子蹲坐在雨水裡。

    暴雨啪啪地打在他的身上,他雙手捂著耳朵,好似聽到了什麼最可怕的聲音,臉色慘白,顫抖個不停。

    陸錦鳶以為他在害怕打雷,立刻皺了皺鼻子鄙視道:「你可是男孩子呢,娘親說男孩子要保家衛國,你卻連打雷都怕,真沒用!」

    她語氣滿滿是嫌棄,但還是冒雨地靠近,拉了拉他胳膊,擔心道:「外面雨大,快進去啦。」她才不是因為自己一個人害怕才叫他一起進去呢……

    半拖半拉把這個她高一個頭胖一倍的的少年拽進了破廟裡,做完一切的陸錦鳶,累得氣喘吁吁。

    她渾身濕漉漉的狼狽不堪,心裡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眼睛裡再度轉起了淚花兒,卻見這個陌生的少年還是保持著驚懼的神色,害怕地捂著腦袋。

    他臉色慘白,眉頭緊鎖,濕潤的睫毛輕輕顫抖,彷彿看到了什麼最可怕最悲傷的事情,嘶啞著聲抽泣,兩行眼淚從眼眶裡滑下。

    「喂,你……你怎麼哭了……」

    原本想哭的陸錦鳶被他這麼一驚,頓時嚇得哭不出來。

    她並不懂什麼男女大防,一陣陣寒風吹來,見他抖得這麼厲害,以為他淋雨寒冷,又想著自己現在也好冷,立刻蹭了過去,緊緊地環抱著他,學著母親的動作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

    「別碰我!」少年身子一僵,想要甩開了陸錦鳶的手,但一道驚雷落下,他又臉色蒼白地摀住了耳朵。

    「你叫什麼名字啊,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家人呢?」

    見他沉默,陸錦鳶自顧自地問著,似乎只有不停地說話才能驅趕她內心的恐慌:「你也是被壞人抓走的嗎?」

    「……」少年眼睛一縮,恨恨咬唇。

    不知道少年在想什麼,陸錦鳶朝他濕濕暖暖的身體靠了靠,小聲道:「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她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臂,身子曲捲著縮成一個球,但這樣濕噠噠的身子依舊很冷,凍得她渾身發顫。

    又一道驚雷落下,暴雨如注的雨聲劈劈啪啪地拍打著馬車。雷雨交加的天氣,泥濘的道路,使得馬車一路劇烈的搖晃。

    烈風呼呼地刮著,冷得宛如掉進了冰窟窿裡,陸錦鳶腦袋暈暈地驚醒了過來。

    還未來得及回想剛才做了什麼夢,她頭腦脹痛,在黑暗中看不清四周,只是本能不安地喊著:「秋月,秋月……停車,快停車……」

    「匡——」

    「砰砰砰!」

    刺耳的聲響此起彼伏地在耳邊響起,馬匹慘烈的嘶吼,馬車碰撞的聲音……

    陸錦鳶只感覺全身一陣鑽心的疼痛,頓時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虛虛實實間,陸錦鳶已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感覺自己做了好多個冗長的夢境。她胡亂地走著,陰風森森地吹過,又冷又怕,嚇得抱緊著自己的胳膊。

    突然一道微弱的光芒傳來,她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走回到了家門口。

    見父親正站在了大堂門口焦急地張望,陸錦鳶喜極而泣,連忙狂奔向自己的爹爹。

    「爹,爹爹!」她大聲喊著,彷彿想告訴他自己這兩天變成貓還不停做噩夢詭異的經歷,但父親的身影彷彿會移動般,不管她怎麼努力往前跑,總是停留在她無法觸摸的遙遠距離,而且目光不曾向她望來一次。

    「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找到鳶兒!」正在陸錦鳶驚慌不解時,一道怒喝從陸寧濤口中傳來。他怒拍了一下桌子,火冒三丈道:「一群飯桶!繼續搜!」

    「爹……?」陸錦鳶動作僵了僵,有些慌張地喊著,「孩兒回來了,孩兒在這兒啊,爹!」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著,直到傍晚,陸府門口終於傳來了一陣騷動。

    「陸大人,令嬡找到了……」官兵遺憾地搖了搖頭,沉聲道,「請陸大人節哀順變。」

    抬進府的擔架上,女子一身錦衣被刮得破破爛爛滿是泥濘和雨水,污泥的俏臉上一片青紫和傷痕,可見從懸崖上摔下摔得多麼慘不忍睹。

    陸寧濤的臉刷得一下慘白,雙腿一軟,跌坐在擔架前,不顧污泥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女子的臉蛋:「鳶兒,鳶兒,是爹爹,快睜開眼看看爹爹!」

    女子滿是泥濘和鮮血的臉漸漸被擦乾淨,露出的是一張陸錦鳶無比熟悉的容貌。

    她心口一窒,突如其來的事實讓她天旋地轉,嘶啞著聲,撲了過去:「爹,孩兒沒有死,孩兒就在這啊!爹——!」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第12章 病怏怏的喵喵

   「陸大人,在開元山下找到令嬡時,馬車被泥石流撞得四分五裂,無一人生還。上山之路顛簸陡峭,昨日暴雨傾盆,天空暗沉,恐怕是馬車在上山途中遭遇了滑坡的不測……令嬡雖掛在了樹枝上,但發現時,已經沒有了呼吸。」

    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寶貝女兒竟遭遇了如此不幸,陸寧濤慘白著臉,一瞬間宛如老了十幾歲。

    若是他早一點發現鳶兒沒回家,鳶兒說不定就不會離開他了……

    熱淚狂湧而出,漸漸模糊了視線,陸寧濤失聲痛哭,聲音哽塞且沙啞:「鳶兒,爹爹錯了……爹爹昨日不該去陪南楚使臣,爹爹應該陪你,你快睜開眼看看爹爹……」

    「爹爹,爹爹……」見父親生離死別當場哭暈過去,陸錦鳶在一旁喊得聲音嘶啞,急得淚水嘩嘩落下,但整個大廳裡沒有一個人聽到她的哭喊。

    陸府在一片哀痛中掛上了白色的錦布和燈籠,正屋明間的靈床上,陸錦鳶雙手放在胸前,安安靜靜地躺著,精緻的嬌顏泛著淡淡的蒼白,宛如一個沉睡的美人。

    明明已經斷氣了將近一天,可至今,陸錦鳶的身體奇怪地沒有產生任何屍斑,但陷入悲傷的陸府無一人注意這一奇怪的現象,畢竟陸錦鳶送回來的時候滿身泥濘和鮮血。而陸寧濤不想讓仵作褻瀆自己女兒寶貴的身體,未請人來驗屍,只是讓丫鬟擦乾淨陸錦鳶的身體,給她換了一套乾淨的新衣,並讓護衛盡快飛鴿給在青州方玲玉和陸書萱,讓她們盡快回來參加陸錦鳶的喪事。

    窗外月色淒然,屋內燭火搖曳,兩名丫鬟守著夜,輕聲對話。

    「大小姐這麼好的一位主子,剛和顧公子有了婚約,竟這麼年輕就去了……真是天意弄人……」

    「可不是呢,大小姐和夫人在同一天離開……老爺怎麼可能不傷心!可憐了老爺,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何等的痛心,到現在都不肯用膳。」

    「老爺可是從昨晚起一直都沒用膳啊!」

    屋頂上兩名黑衣人對視一眼,面色一同凝重和焦急了起來。他們從青州快馬加鞭趕來,一人慘白著臉,哆哆嗦嗦道:「完了完了,陸大小姐墜崖身亡了!王爺知道我們保護錯了人,絕對會殺了我們的!」

    這兩名黑衣人是衛景珩命令保護陸錦鳶的兩名暗衛秦寧和秦霜,原本並不是他們,但最近衛景珩歸京,一路危機起伏,所以原本衛景珩的暗樁都回到了他身邊貼身保護,而這兩位初來陸府時,瞧見了陸二小姐陸書萱身上所攜帶的圓形勾雲紋玉珮,正是王爺的那塊玉,於是誤將京城第一才女陸書萱當成了王爺的心上人!

    認錯也就認錯,畢竟都是在陸府,一起保護著。但四天前,陸書萱隨母前去青州,他們就撤去了陸府的監視一路暗中保護著陸書萱,並日日傳信給王爺報平安。誰知兩天前,在青州與秦離一回合才知道自己護錯了人!

    怕被王爺責怪,立刻快馬加鞭趕回京城,但那時陸錦鳶已經失蹤了!

    他們不敢告訴王爺,心想陸大小姐一定會平安的,到時候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但花費了人力物力去尋找,最後找到的竟是陸大小姐的屍體。

    青寧咬了咬唇,眼中閃過隱憂:「陸大小姐的死訊暫時不能告訴王爺,繼續報平安。」

    這位陸小姐,王爺可是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回京的路上喃喃著「苒苒」的名字不下數百遍,他們一路跟隨的暗衛耳朵都要磨出了繭。

    誰會想到,像王爺這般擁有著生殺大權的至尊強者,竟是會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少年一般每日擔憂地想著對方會不會還記得他,糾結,思慮,以及希冀的神色,然後想著想著,一張面癱臉又漾出了不可多見的淺笑。

    他們十二鐵騎都大概知曉一些,陸姑娘是不同的。但沒想到這位陸姑娘竟是有未婚夫的主!

    而她的死訊絕對會打亂王爺原本的計劃,王爺說不動會因為她衝動地回京,這樣的後果絕對不能發生,哪怕王爺回京後得知真相會重罰他們。

    屋頂上的兩人因為陸錦鳶的死整顆心都繃緊著,都做好了承受秦王怒火的準備,但陸錦鳶並不知情。她撲倒在陸寧濤的身前,一直哭喊著叫著爹爹,但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因她的死悲傷嘔血,一病不起。

    「喵!喵喵喵喵……!」軟糯的聲音驚慌失措,淒慘至極,和暗衛討論計策的衛景珩被突然一驚,立刻快步走出了房間。

    貓窩裡,小黃貓抱著腦袋嗚嗚地亂叫著,原本甜美軟綿的叫聲變得驚恐淒厲,彷彿做了什麼噩夢,聲音短促急切,嗷嗚嗷嗚大哭了起來。

    「阿然,阿然。」

    衛景珩彎下身,擔心地想把貓貓抱進懷裡,但阿然彷彿受到了什麼巨大的刺激,胡亂揮舞著四隻小爪,薄涼的小身板顫顫發抖,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衛景珩不禁環抱住它,一下又一下輕輕地拍著阿然的背,無聲地安撫著。

    「喵!喵!喵!喵!喵……」

    黑暗中,陸錦鳶猛地睜開眼睛,淺藍色的貓眼在對上衛景珩那張無鹽容貌時,有一瞬間的呆滯和無神。

    陽光明媚,雨後初晴,清風輕輕柔柔地吹著她身上軟綿綿的毛髮,剛才狂風大作,暴雨如注,震耳欲聾的雷聲宛如一場真實的夢境。

    一定,一定是的!她去世的畫面也一定是一場噩夢!!!

    陸錦鳶想著,嗚咽了起來。

    她一直理解不了自己為何會附身在一隻貓的身上,現在這場噩夢卻給了她一個最直白的解釋。她死了,死在了開元山,死在了祭拜母親的路上。

    所以她重生了,以一隻貓的身份重新活了下來。

    一隻和阿然同名的小奶貓身上。

    似覺察到小黃貓不同以往的安靜,一雙溫潤似玉的雙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腦袋,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他無聲的安撫讓陸錦鳶雙瞳一凝,才如夢初醒般地跳出他的懷抱,垂著尾巴跑回了貓窩裡。

    貓貓的拒絕讓衛景珩雙唇微抿,他對著這只抑鬱中有些小情緒的貓兒,徐徐誘道:「阿然,開飯了,過來。」

    看著阿然這麼悶悶不樂,他不介意讓阿然再和他同桌用膳一回。阿然這麼吃貨,看見好吃得一定會像剛才一樣興奮起來,衛景珩發現,他就是想看著阿然亮晶晶的目光,像星辰一般燦爛,而不是現在,死氣沉沉。

    陸錦鳶悶聲不理,陷入了詭異的死寂。

    「阿然,阿然,阿然……」

    耳邊呱噪的聲音讓陸錦鳶抑鬱得滿心煩躁,她惆悵滿滿地睜開眼睛,見眼前仍是陰魂不散的衛景珩和滿是腥味的魚,不禁討厭地摀住鼻子,一腳踹翻盤子,繼續睡覺。

    見阿然病怏怏地躺在貓窩裡,無精打采地了一個下午,衛景珩眉頭輕蹙,第一次居尊降貴地端著它最心愛的小魚乾前去餵它,不料一向吃貨的阿然竟一腳將盤子踢翻,整隻貓懶懶地趴在墊子上,誰都不理。

    一直到他用起晚膳,憂鬱的喵仍舊不吃不喝,怎麼喊也沒有反應,怎麼順毛都不理不睬。

    胃口下降,停止進食,難道是生病了?

    衛景珩第一次有種很奇怪的緊張感,他找來了一直照顧阿然的青娥去安撫這只突然沉悶的小黃貓,但青娥同樣怎麼哄也哄不好,反而讓阿然更加生氣地縮進了貓窩裡。

    青娥一拍爪子,諫言道:「王爺,阿然一定是吃小魚乾吃膩了。廚房裡的粘鼠板上有幾隻老鼠,說不定阿然追追老鼠就會食慾大增!」

    衛景珩想到阿然給他捉老鼠的事件,以及往日撲騰撲騰到處亂竄的活力身形,點了點頭,給了青娥一個贊同的眼神。

    他同樣生怕阿然吃不飽,補充道:「挑只大點的肥點的給阿然。」

    正悶悶不樂的陸錦鳶尚不知道自己悲慘的命運,她無力地蜷縮著自己冰涼的身體,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恐慌和孤寂,宛如迷失方向的行人,走進了死胡同裡。

    半晌,她用力甩甩頭,慢吞吞地從貓窩裡爬起。

    不管怎樣,既然上蒼要她變成了貓,一定不是讓她來自怨自艾的。

    她嘴裡嘟囔著,抖了抖毛,握了握爪子,目光堅定。

    秦王即將回京,等回到京城,哪怕是隻貓,她都要永遠陪伴在父親身邊,孝敬他!

    胡思亂想了一個下午,陸錦鳶看開了很多,萎靡的精神也好了許多。

    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決定不再虧待自己。

    就在陸錦鳶振奮好精神準備繼續賣萌蹭吃蹭喝時,貓窩外面傳來細微的沙沙聲。

    貓窩其實就是一個很大的紙箱子,裡面墊了兩塊舒服的墊子,陸錦鳶剛才一生氣窩到了最裡面,如今抬起頭,循著聲音慢慢望去,就見一隻黑黝黝的肥老鼠猛地衝進了貓窩裡。

    她面容僵住,神色大變,只見這隻老鼠和她一般大小,被丟進貓窩裡後一動不動。

    天哪,竟然有老鼠!

    在陸錦鳶震驚時,被砸暈的老鼠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它一瞧見眼前有隻貓傻愣愣地望著自己也嚇了一跳!差點又暈了過去!

    前兩天它可是剛剛從這隻小魔貓手中逃過一命啊,可憐了它的兄弟姐妹,被咬的咬,吃的吃的,如今陰陽兩隔,成為了這只混蛋貓的盤中餐。

    雖然心中憤憤不平,恨不得和這只混蛋貓幹上一架,但老鼠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立刻可憐巴巴地眨著眼睛,吱吱地叫著,希望這隻貓大人不要吃掉自己,其實它太過肥膩,一點也不好吃。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第13章 睡姿極差的喵喵

    見亮晶晶的鼠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閃著幽幽的光芒,吱吱吱地亂叫著,平生最怕老鼠的陸錦鳶在對視幾眼後,嚇傻的神經終於反應過來。

    她小腿發軟,整個人驚慌地跳了起來,完全忘了自己是隻貓。

    正哀求饒命的老鼠嚇了一跳,它以為貓要撲過來吃它,卻見它一步步地往後退著,喵嗚喵嗚地亂揮著爪子,眼睛裡有水光浮動:「嗚嗚,不要過來——出去,快出去——」

    誒??貓竟然看到它怕?

    老鼠敵不動我不動地站著,但觀察了一會,見傻貓一直抽抽搭搭地哼唧,突然信心倍增,吱吱地撲了過去。

    陸錦鳶在貓窩最裡面根本避無可避,被撲上來的老鼠咬了一嘴的毛,嗷嗚嗷嗚地亂叫了起來,四隻爪子胡亂地揮著。

    老鼠好恐怖啊,嗚嗚嗚!

    她瑟瑟發抖地到處逃竄,尖銳的貓叫聲中不可無視的顫音。

    遠遠就聽到小黃貓斷斷續續的叫聲,衛景珩目光悠悠望去貓窩,心想阿然看見老鼠果真活力四射了起來,連叫聲都變得不一樣了。

    但下瞬間,一個黃白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了房間,朝他撲了過來。

    被老鼠咬得嗷嗚嗷嗚疼的陸錦鳶驚慌地逃出了貓窩,撒開小短腿就逃了起來。身後的老鼠凶神惡煞地凝視著她,嚇得她小心肝一顫一顫的,慌不擇路。

    她望著衛景珩靠在格外柔軟的雪狼皮上,黑色的如瀑長髮從背後瀉下,氣質隨意而慵懶,彷彿看到了救星,立刻喵嗚喵嗚委屈地撲了過去。

    「喵喵!」有老鼠,好可怕!嗚嗚!

    想到背後氣勢洶洶的老鼠,陸錦鳶嚇得縮進了衛景珩的懷裡,小爪子緊張地揪著他胸前的衣衫當救命稻草,將整個腦袋縮在了他的懷裡。

    處於恐慌之中的她並不知道自己整隻貓地掛在了衛景珩的身上,像只無尾熊般緊抱著死不放手,在眾人眼裡活像是一隻貓對著他們敬愛的王爺霸王硬上弓了……

    一頭霧水的衛景珩只覺得懷裡一暖,小貓已經一個箭步蹭進了他的懷裡。

    它像是受了什麼刺激,鼻子裡發出嗚嗚的哽咽,淺藍色的貓眼裡淚汪汪。

    從沒有見過阿然這麼粘自己,衛景珩的心軟軟的,任由著小黃貓掛在自己身上,嘴角不自覺地輕輕上揚,似乎很享受被阿然投懷送抱、備受依賴的感覺。

    只是阿然竟然怕老鼠?而且還被老鼠欺負了?這是衛景珩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的……

    嚇得手腳發軟的小黃貓撲入寬厚溫暖的胸膛,屬於男性的陽剛氣息撲面而來,她嚇丟了魂的神志漸漸回過神來。

    她清醒後,意識到肥老鼠是被人丟進貓窩裡的,而罪魁禍首只有可能是秦王!

    因為她不搭理他,竟然過分地拿老鼠嚇她,太惡毒了!

    見自己的滿身狼狽,而對方的悠然自得,嘴角含笑,阿然惱羞成怒,直接張大嘴,朝著他結實的手臂上嗷嗚咬上一口。

    似乎習慣了阿然時不時地咬自己,衛景珩在自家小貓朝自己撲來時,就不露聲色地將真氣運在了手臂上。

    他的手臂瞬間變得如鐵塊般堅硬,這讓一口咬上去的陸錦鳶小小的牙齒差點崩斷。

    她怒瞪著罪魁禍首,痛得眼淚直流,嘴裡不斷的亂罵聲,全變成了哀怨的「喵嗚喵嗚——」

    但看見秦王殿下涼颼颼的目光掃來時,她瞬間喵得一叫,溫柔地蹭了蹭他的胸。

    故意把自己滿身髒兮兮的污穢蹭到他的身上,小孩子氣般地報復著潔癖。

    雖然並沒有什麼用……

    陸錦鳶很快就被洗刷刷了一頓。

    仔細給阿然清洗著髒兮兮的小黃毛,阿然比上次乖了不少,但嘴上仍舊是喵嗚個不停。

    而這樣的喵嗚喵嗚,他怎麼覺得它眼帶殺氣,一直在拚命地罵他呢?

    衛景珩想,還是剛剛投懷送抱的阿然,表情比較可愛。

    直到髒兮兮的小黃毛梳理得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為止,陸錦鳶才重獲了自由。

    夜色漸漸深沉,陸錦鳶忌憚地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貓窩,生怕裡面再竄出來一隻老鼠,完全不敢回自己的窩兒,怯怯地蜷縮在衛景珩的房間裡。

    雖是討厭衛景珩,但她更害怕老鼠的出現,於是衛景珩入睡前發現她還在時,她立刻拖長聲音發出可憐兮兮的叫聲,垂下耳朵擺出可憐相,希望衛景珩不要把它趕出房間。

    「喵嗚──」

    衛景珩沉吟一聲,默許了阿然繼續呆在屋子裡的行為。

    陸錦鳶睡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又冷又委屈,見衛景珩已經進內室熟睡了好一會,她眼珠子一轉,小心翼翼地弓著身子,躡手躡腳踩著小軟墊,趁著月色,偷偷地朝著衛景珩的床邊走去。

    陸錦鳶自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但就在她悄悄走動的一瞬間,房裡熟睡的衛景珩已經清醒了過來。

    他睡眠很淺,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驚醒,瞬間進入對敵戒備的狀態。但瞧見是偷偷摸摸的小貓兒時,又瞬間無語地放鬆了下來,好笑地看著貓貓以一種搞笑的姿勢輕手輕腳地走到了他的床邊。

    好冷……

    陸錦鳶默默地轉到了床尾,她目視了高度後,搓了搓爪子,小心翼翼地跳了上去。

    待跳到床上,又緊張地看了一眼衛景珩,見他微微動了一動,立刻嚇得小心臟撲通撲通的。

    然,衛景珩只是翻了一個身,沒有其他動作。

    陸錦鳶皺了皺眉粉紅色的小鼻子,露出小尖牙衝著衛景珩的背影一齜,恨恨地磨了磨爪子。

    隨後,找了一個舒服的位子,將整個身子埋進了軟綿綿又溫暖舒適的錦被裡,幸福地磨蹭起來。

    「喵嗚……好軟啊!」

    她蓋著被子,整個身體縮成了一個小球,窩在衛景珩的床角邊。

    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出。

    待貓貓呼嚕呼嚕地打著小呼,衛景珩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一腳就能把阿然踹下床的距離,但看見阿然睡得香噴噴的,他皺了皺眉,終是沒忍心將它趕下床。

    輕歎口氣,他閉上了眼睛。

    睡夢間迷迷糊糊的,衛景珩突然感覺被子裡一陣蠕動,緊接著臉上癢癢的、濕漉漉的。

    衛景珩睡眠一直很淺,一驚就醒,只見那圓滾滾的小貓在他身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貓毛老是不自覺地掃到他的臉上。

    第一次,衛景珩脾氣很好地將這個總是癢醒的元兇推開一些,但一會兒之後它又靠了過來,在被子裡蹭來蹭去,在他臉上踩來踩去,有時候迷迷糊糊地一蹬腳就把他蹬醒了。

    幾次被小黃貓鬧騰的睡姿吵醒後,衛景珩臉色陰沉地拎著它的後頸把它拽了起來。但那只迷迷糊糊的小貓半夢半醒地望著他,沒有一絲掙扎,乖乖地任他拎著,只是小身板因冷風瑟瑟發抖著,看上去好不楚楚可憐。

    衛景珩想把它丟出去的動作瞬間一頓,實在是兇惡不下去。

    他擰眉把貓貓整只塞進了被子裡,兩隻手臂將它固定在自己懷裡。

    一隻毛茸茸的小腦袋從他懷裡探了出來,奶聲奶氣地哼哼兩聲,不知道在叨念著什麼,不高興地扭動著小肥身子,轉了個角度又把臉埋在了他的懷裡,盤成一個小小的圈兒。

    兩隻小白爪肉乎乎地搭在他的鎖骨上,濕乎乎的小鼻子拱了拱,弄得衛景珩的胸口癢癢的,但總算找到個舒服的窩兒,嘟著紅唇,老老實實乖乖地睡了下來。

    抱著一隻貓睡覺,衛景珩想想也覺得搞笑,但不知為何,瞧著阿然安靜睡覺的模樣,他腦海裡不由浮現了曾經的對話。

    「阿然的毛軟軟的暖暖的,抱起來特別舒服,每天晚上,我都會抱著它一起睡覺,一點都不會冷。你要抱抱看嗎?」
    ——要抱抱看嗎?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輕地將毛茸茸的小貓抱在了懷裡,心弦就這麼奇怪般輕輕地顫動了起來,不由微微笑了,是白日裡未有過的笑意。

    ——是的,一點都不冷。

    他熟睡前,這般想道,甚至覺得整個臥室都蒸騰著融融如春般的暖意。

    清晨的暖光徐徐灑入窗欞,往日辰時起床的衛景珩,卻睡得格外深沉,可見昨晚被懷裡的貓貓折騰了一宿。

    而陸錦鳶昨夜一開始冷得瑟瑟發抖陷入可怕得噩夢中,但睡著睡著突然渾身溫暖了起來。軟綿綿的,暖洋洋的,讓她勞累的身體得到了充分的休息,醒來的時候特別的酣暢。

    只是感覺有點熱。

    最終,她被熱醒了。

    陸錦鳶擦了擦臉上的汗,想坐起身來,誰知剛一用力,就有一隻有力的手將她箍回了身邊,撞在了一片白花花的胸膛上。

    她瞳仁緊緊一縮,當場懵圈,僵硬地扭動著脖子抬頭望去,只見衛景珩的面容近在咫尺,而她整張臉貼著的就是他灼熱寬闊的胸膛。

    衛景珩睡得很熟,單從平緩的呼吸就能知道。最讓陸錦鳶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睡覺時,竟將易容面具摘下了下來。

    往日生冷無情、凜冽煞氣的眸子輕輕地闔著,長而微卷的睫毛隨著呼吸顫動,眉峰再無白日裡的銳利鋒芒,竟也適意地舒展開來,似乎睡得十分舒坦。

    陽光透過精緻的床帳,暖暖地灑在他絕世的容顏上。散亂的墨色青絲背著光,染上點點金黃,柔化了他往日硬朗高冷的輪廓,宛如一幅墨畫,美得窒息。

    尤其是眼前的美男衣帶微解,長髮披散,溫潤美玉,春一光撩人,是那般的秀色可餐。

    剛剛睡醒的小黃貓在睜眼一秒鐘後,瞬間瞪圓了眼睛。只是望一眼就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極快,一下又一下撞擊著胸口,前所未有的心慌與意亂。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第14章 憤憤逃跑的喵喵

    衛景珩被懷裡的小貓一動,也吵醒了過來。他張開眼,眼神空茫迷惘,還帶著點慵懶的愜意,摟著發怔的小黃貓調整了一下姿勢,喃喃道:「阿然,乖……」

    他的聲音沙啞慵懶,念著阿然這兩個字特別的蘇。而他們現在靠得極近,炙熱的呼吸拂過面龐,帶著一股清爽的薄荷香,沉重有力的心跳更是近在耳邊,陸錦鳶只覺心跳猛得快了幾分。

    只是下一刻,她被人當成抱枕般牢牢地抱住,他的腦袋在她胸前蹭了蹭,墨發摩擦在她的身上,微癢又很微妙……

    陸錦鳶的臉騰地紅了起來。

    「流氓——!」

    不客氣地伸出一隻爪,啪嘰糊到了衛景珩的臉上,陸錦鳶尖叫了起來,迅速地從床上竄下,驚恐萬狀地跑出了臥室。

    直到跑遠後才想起自己是隻貓,想起昨日的噩夢和自己的決定,漲紅著臉瞪了一眼跟隨她尖叫聲起床的衛景珩。

    聽到貓叫的暗衛們好奇地望了過來,只見秦王殿下睡夢初醒地站在門口,怔怔的模樣似乎有些呆懵,臉上濕漉漉地有著幾個口水印,還有幾個小小的貓腳印。

    他們集體風中凌亂,畢竟整整十年,他們第一次見到鐵面無私、強烈潔癖的王爺這般毫無形象地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他們的王爺就連睡覺時都保持著高度的警覺!怎麼會如此,如此的……

    腳底冰涼的觸感讓衛景珩表情僵冷了一瞬,他默默看了一眼敗壞他威嚴形象、倉皇逃走的小黃貓,墨色的眼瞳深邃不明,漸漸凝聚銳利的焦點,任誰看了都覺得阿然在太歲頭上動土!王爺發怒了!

    只有衛景珩知道,自己已經十年,十年沒有睡得這麼深沉了。

    自那日起,他夜夜噩夢,但昨晚,不,就連剛才……

    他還沉浸在美夢的編織中。

    夢境太過美好,突然吵醒,這位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秦王殿下有些不爽的起床氣。

    被王爺飽含威壓的目光冷颼颼地掃射,一副日了貓的表情,眾暗衛乖乖地閉上嘴,皆低下頭,非禮勿視。

    他們可想活著見到明日的太陽……

    由於一大清早就晴空萬里,用完早膳後,衛景珩終於抽空帶著阿然出門。

    但他發現自家的阿然又給自己擺臉色看,明明昨晚是它主動爬上了他的床,不知道在鬧什麼彆扭,不肯乖乖地讓他抱,一直縮在貓窩裡張牙舞爪地不讓他靠近,一副愛理不理的高冷模樣。

    他的心啊,慢慢地往下沉,心裡不是滋味的,不知道自己又哪裡得罪了這位喜怒無常、漸漸變得高冷的小貓。

    哎,該怎麼樣才能哄好阿然,讓它乖乖地隨他出府呢?

    顯然,這位秦王殿下把小貓嫌棄的眼神理解成了「快來哄我嘛!」的傲嬌表情,皺著眉糾結了好久……

    陸錦鳶看著毫無形象坐在她身邊,一邊拿著一枝小樹枝悠閒逗弄她,一邊抿著薄唇似是一臉嚴肅思考的衛景珩,嘴角忍不住狠狠一抽。

    她現在只想離秦王這個死貓控遠遠的!

    說好的高冷無情呢?說好的凶神惡煞呢?為什麼現在竟變成了這樣一個奇葩貓控,還抱著貓一起睡覺,簡直是變態!流氓!

    昨晚要不是為了取暖,要不是害怕外面有老鼠,本姑娘才不稀罕和你睡一個被窩呢!喵!

    晚上只想睡在被子裡取取暖的陸錦鳶,萬萬沒想到早晨醒來會是這幅春光燦爛的光景。

    她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但顯然忘了兩件事。

    第一,是她主動滾進衛景珩懷裡的。第二,她小時候也喜歡抱著貓貓睡覺……

    見衛景珩一直拿葉子撓她,陸錦鳶的目光越來越鄙視,但久而久之,她似乎聞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

    她渾身一顫,眼睛直愣愣地望著衛景珩手中綠油油的小樹枝。

    該死,竟是貓貓最喜歡的木天蓼!

    陸錦鳶只覺得渾身躁動了起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朝著這株木天蓼身不由己地蹭了過去。

    「喵喵喵喵!」好香啊啊啊~

    被阿然無視一上午,甚至還收到白眼無數個的衛景珩,忍不住挑了挑眉。他深沉的眸光緊盯著小黃貓一舉一動的同時,默默地將逗貓草往自己身上引去,就見剛才還鬧脾氣不理自己的小黃貓一步一步朝著他懷裡滾來。

    這一個動作,取悅了衛景珩。他伸手,終於舒舒服服揉到了這只傲嬌的小東西,一直緊抿的薄唇微微上翹,心歎青娥給他的逗貓草果然好用。

    對於危險的本能自覺,陸錦鳶隱約感覺到,自己再繼續蹭來蹭去一定會做出奇怪的事情,但……身體裡貓咪的性子讓她不由自主就撲了過去。

    尤其是下頜還傳來柔軟溫熱的觸感!

    細微的麻癢順著尾椎直直竄,她哼哼唧唧地扭來扭去,不自覺地抬高下巴,被伺候舒服地發出軟軟糯糯的聲音,享受地半瞇起眼睛。

    沒一會,就見剛才高冷無比、不肯理睬秦王殿下的小黃貓,抱著一株木天蓼在他懷裡滾來滾去喵喵喵,全然一副沉浸在快感當中的模樣……

    衛景珩本是想逗弄幾下阿然,但瞧見阿然滾來滾去特別開心的模樣,又忍不住陪它多玩了一會,然後將滾進他懷裡的小黃貓順利地抱上了馬車。

    心情莫名得好~

    這般破天荒的詭異行為和不同於往常的笑容,自然引得暗衛們集體的石化,總覺得王爺最近越來越不正常了,似乎對一隻貓親近過了頭……

    好丟人啊嗚嗚!

    待木天蓼被她咬爛了,不斷亂蹭的陸錦鳶才緩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被衛景珩抱上了馬車。

    她羞澀地用爪子捂臉,心裡更加埋怨害她出醜的衛景珩,覺得他真的是個十足的大變態!無恥的登徒子!!!

    總是奇怪地望著她,對著她奇怪地笑!說著這奇怪的話!

    只想讓阿然更親近自己的衛景珩莫名其妙地就被陸錦鳶扣了一個癡漢變態的帽子。

    不過接下來,一道衣服的撕拉聲很快就讓眾暗衛的思緒回歸到了現實,就見這只氣鼓鼓的小黃貓已經抓起王爺殿下的華貴錦袍,以一種咬牙切齒的動作狠狠地蹂一躪著,華麗麗地撕開了一道十厘米長的口子。

    衛景珩:「……」

    陸錦鳶撕下袖子口,恨恨地放在自己鼻子下擤了擤髒兮兮的鼻涕,然後挑釁地望了某潔癖殿下一眼。

    無恥之徒!再亂摸我騷擾我,我就把你的衣服撕光!

    衛景珩終於有些面色難堪,瞇著眼睛危險地看了看這只不知清潔玩爪子的小貓,隨後拿出一把早有準備的小剪刀,喀嚓喀嚓地把小黃貓尖銳的指甲全部剪個乾淨。

    用實際行動告訴這只冒犯他的小貓,主子的衣服是萬萬不能撕的。

    見到如此小心眼的秦王,暗衛們險些內傷,嚴重懷疑眼前的主子是不是被人掉了包……

    「喵嗚~~」陸錦鳶反抗無能,淒慘地喵喵哀叫。

    等沒收了全部武器,她立刻水汪汪地挺屍,生無可戀。

    秦王果然是凶殘的主……

    衛景珩想帶阿然去的地方正是當年與陸錦鳶初遇的破廟,只是十年已過,破廟早在三年前就被衛景珩默默翻新,成為了青州最有名的陸景寺。

    陸,陸錦鳶的姓;景,他和陸錦鳶都有的同音字,以此紀念那改變他一生的初遇。

    這些變動,遠在京城的陸錦鳶並不知情。她在衛景珩和暗衛的對話中得知衛景珩七日後才歸京!而和衛景珩呆的時間越久,她越覺得衛景珩是個危險的人物,若是天天和她親親抱抱再加睡睡,這讓她的清譽何在!

    她決定逃!但不是茫然地逃!

    她的老家就在青州,她隨衛景珩乘著馬車時,一直觀察著窗外的街道。雖然十年已過,但幾條主街道的名字卻與兒時的記憶相差無二。

    再走一條路,穿過一條小巷就是陸府的老宅!

    回家,一定要想辦法回家!她已經無法忍受和這個變態待在一起了!

    這一刻,一直裝乖挺屍的陸錦鳶卯足了勁,一咬牙想跳出了窗外。但她圓滾滾的身子剛剛躍起一跳,就被背後好似長了一雙眼睛的衛景珩輕輕一勾手,再度抱回了懷裡。

    他有力的雙臂壓制著,伸手順了順小貓驚慌炸起的毛,蹙著眉訓道:「阿然,在馬車裡,窗不可亂跳!」

    似乎怕這只愛蹦躂的笨貓不知道摔下馬車的嚴重性,他又凶巴巴地板起臉,冷冷嚇唬著:「會摔成肉餅的。」

    被戳穿心思的陸錦鳶一路被衛景珩緊緊地箍在懷裡,一時動彈不得。悲傷的情緒波濤洶湧,她只能戀戀不捨地看著陸府離自己越來越遠,心裡另外打起了算盤。

    一個時辰後,陸錦鳶被衛景珩抱進了一個食盒裡,由青娥拎著帶進了陸景寺。

    陸錦鳶偷偷地瞄著,發現整個廟宇古色古香,莊嚴肅穆,前來祭拜的百姓絡繹不絕,香煙繚繞,她不禁想起昨晚的那個夢境裡,自己是在前往開元寺的路上遭遇不幸,心裡不禁有些憂鬱和苦悶。

    但真相是否真是如此,這一切還不能過早下定論,希望只是一場噩夢。

    在陸景寺住持慧光大師的帶領下,衛景珩一行人避開人流如潮的百姓朝著寺廟後院走去。

    寺廟後院古木參天,芳草青青,呈現著一派幽靜安寧的景象。衛景珩三年未來,見曾經的破廟天翻地覆,不禁目露感歎和懷念。

    在食盒裡窩了一會,陸錦鳶終於找到一個空隙,在衛景珩與慧光大師互相寒暄時,偷偷從食盒裡溜了出去,搖著尾巴出門透透新鮮空氣,曬曬太陽。

    守在門口的青娥微微蹙眉,想把阿然抓回食盒裡,但見阿然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就默許了阿然在院子裡玩耍的行為。

    但,一眨眼的功夫,默默玩草的小黃貓已經在院子裡失去了蹤影。

    憑著嬌小的身子,陸錦鳶從一個小洞默默鑽出後,有些焦急地沿著朱紅色的高牆朝著佛殿正門跑去。

    剛才進陸景寺時,她偶然瞧見陸府的馬車竟停留在寺廟門口!

    一瞬間的柳暗花明,讓陸錦鳶的心潮激動澎湃了起來。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陸府的馬車,發現馬車上僅有一名馬伕打著瞌睡守著,立刻偷偷地跳上了去,神不知鬼不覺地藏進了馬車廂裡。

    這廂陸錦鳶尋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藏好,方玲玉和陸書萱已緩緩從陸景寺裡走去。

    方玲玉憔悴的容貌毫無血色,眼眶腫腫通紅,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攙扶著她的陸書萱,一襲月白長裙亭亭玉立,雪白的面紗若隱若現地遮著她絕美的容顏,只露出一雙輕蹙的黛玉柳眉,和同樣泛著水汽通紅的雙瞳。

    這副美人輕愁的景象,引得來往的遊客頻頻側目。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1 AM

第15章 怒知真相的喵喵

    陸景寺後院,有一塊小小的牆壁還保留著十年前的原貌。衛景珩摸了摸上面刻畫的小貓,嘴角淺淺一勾,想要將阿然抱來,對比下樣貌。

    然後告訴阿然,它未來的主子是個多麼愛貓的好主子。

    那只叫阿然的小貓,就被她小心翼翼地安葬在這裡,而他同樣在這裡,給她留了信和玉珮,告訴她,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回來。

    這麼一別,就是十年。

    「阿然呢?」衛景珩看著空空的食盒,原本溫柔的目光瞬間犀利如鷹,冷冷地微瞇了起來。

    他戴著易容面具,容貌平凡讓人過目就忘,但一雙深邃的眼睛卻一直給人一種上位者的強大威壓,令人心生懼意。

    這樣長年不笑,一張臉如同萬年冰山散發著寒意的秦王,青娥本該早已習慣,但瞧見主子說變臉就變臉,仍覺得泰山壓頂,一瞬間跪了下來,慌張地回稟。

    「回主子,阿然在院子裡玩耍,然後,突然……消失了……屬下已經派人在寺廟裡尋找,相信很快就能將它找回……」後面的半句話,被王爺陣陣傳來的低氣壓嚇得全部啞在了喉嚨裡。

    被衛景珩一直掛念的小黃貓,見是姨娘和二妹朝自己走來,激動地差點撲了過去。

    但她知道自己現在是隻貓,貿然出去只會是趕下馬車的結局,所以默默地藏在角落裡,打算搭乘這輛順風車回京城,否則以她現在的短胳膊短腿,根本無法平安地到家。

    一坐上馬車,陸書萱揉了揉一路被馬車顛簸的雙腿和剛才跪疼的膝蓋,有些埋怨地輕聲詢問:「娘,陸錦鳶已經死了,我們為何不直接回京?一大清早就在寺廟裡三拜九叩的,跪得我腿都發麻了……爹爹又看不到……」

    方玲玉拿出錦帕擦了擦臉,慘白的容顏擦了兩下後漸漸露出了紅潤的色澤。

    「你以為我願意給陸錦鳶這個小賤種去寺廟裡上香祈福,請大師唸經超度,保佑她早日投個好胎?」她瞥了一眼身旁嬌氣的女兒,極有深意地笑了笑。

    那笑成月牙的眼睛宛如兩把冰涼的刀子讓人渾身發涼,看見親人的激動和喜悅更似被潑了一盆的冷水,陸錦鳶愣愣地看著方玲玉漸漸勾起的薄唇,像是失了魂一樣。

    在她的印象中,方玲玉這個二娘不論何時何地對她都是溫雅端莊,親切和善。她七歲喪母,之後身子骨弱,一直都是方玲玉體貼照顧,她也因此把方玲玉當成親生母親一般,尊重和孝敬。

    現在若非親耳聽到,她完全難以想像,小賤種三個字會自方玲玉的口中說出。

    方玲玉自然毫無所覺在角落裡顫抖蒼白的小貓和震驚的目光,她想到沈輕眉死了那麼多年,自己始終沒有扶正,還被迫一年又一年地前去開元寺為沈輕眉上香祈福。

    她想到自己為了博一個大度賢妻的美名,十幾年來的隱忍,卻依舊比不過陸錦鳶在陸寧濤心裡的地位,只覺得被壓一頭,滿心屈辱和憎惡。

    唇角冷冷地勾起,方玲玉精緻的面容透出陰森的神情,一種透骨的恨意自她聲音中流露而出:「沈輕眉要是知道自己女兒是死在給她上香的路上,死在她的忌日裡,不知是什麼感受?從開元山上墜下,沒有摔成肉餅,也會被野狼啃食乾淨!真是快哉!」

    被二小姐和庶女的身份壓了這麼多年,陸書萱想像著陸錦鳶慘死的場景,有些害怕卻更多的是解氣。只是她心中隱約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剛離了佛門之地,有些擔心地開口:「娘,真的不會調查到我們身上嗎?萬一留下了什麼證據……」

    「證據,什麼證據?我們遠在青州,陸錦鳶死在京城,與我們有何干係!」方玲玉冷笑一聲,眼裡儘是惡毒,「怪只能怪陸錦鳶命不好!當日狂風暴雨,馬車摔個粉碎,可見上天都在幫我們!就像她愚蠢的娘一樣!下毒至死也沒被任何人察覺……」

    後面的話,陸錦鳶漸漸聽不清了,她只覺腦袋裡「轟」的一聲,全身氣血逆流,淚水不受控制地向外冒著。

    她一直都當成母親一樣尊重敬愛的二娘,她一直視如親妹的二妹,卻處心積慮地恨不得她死!

    她遭遇的墜崖事故,原來都是她們一手造成!

    她娘親的死更是與她們有關!

    為什麼!為什麼!

    仇恨和憤怒燒紅了陸錦鳶的眼睛,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不顧一切地朝著離方玲玉衝過去,大叫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娘親對你那麼好!你竟是忘恩負義地害死了她!——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你爹現在正是最傷心的時候,他寵溺陸錦鳶,肯定會長時間念念不忘。我們提早一步請了大師幫陸錦鳶唸經超度,你爹定會記得我們的好。」方玲玉輕撫著手中為陸寧濤求的平安符,眼裡閃過幽幽的算計,「我們更要在這時抓住他的心,讓他盡快忘記那個賤種,早日——啊!——」

    馬車裡,方玲玉和陸書萱輕聲交談著回京後如何演戲,角落裡突然有個黃白的小身影猛地朝她的臉撲了過來。

    她躲閃不及,保養甚好的容貌被抓個正好,驚恐地慘叫了起來。

    陸書萱同樣嚇懵在了原地,但馬車突然停下的聲音讓她很快回神,在小黃貓朝她的臉狠狠地撲去時,一手將小黃貓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哪來的瘋貓!」見母親臉上多了一條淺淺的血痕,陸書萱雙眸一瞪,在阻止丫鬟進馬車廂的同時,一腳踩在了小黃貓的身上,惡狠狠地碾了一碾。

    她在京城素來有第一才女之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氣質文靜優雅,言談舉止也十分溫婉可人。可誰曾想到這樣一個楚楚動人的美貌佳人在踹起貓來,動作好不利索!只有冰冷刺骨的惡毒!

    因為陸書萱最討厭的就是貓!

    陸錦鳶被重重地踩著,只覺得五臟六腑全部都挪了位。但她不甘被踹倒在地,嗷嗚嗷嗚地朝著陸書萱憤怒地喊著,一口咬住了她的腳腕。

    死死地咬著,恨不得咬嚇她的一塊肉!

    陸書萱疼得慘叫出聲,再次看向地上恨意滿滿咬著自己不鬆手的小貓時,眼瞳劇烈得一縮,一股劇烈的熟悉感讓她渾身發涼!

    十年前就是有一隻相同斑紋的小黃貓被她虐得遍體鱗傷時,用這樣滿是仇恨凶悍的目光瞪視著她。

    但那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被她玩死了,就如同它沒用的主人一般!

    可這次,陸書萱並不想親自殺生。因為剛離了佛門之地,她心裡總有些這樣那樣的忌憚。

    於是,狠狠地用力一踹,一腳將這只傷痕纍纍的小黃貓踢出了馬車,等待著過往的馬車把它碾壓至死。

    陸錦鳶被狠狠地踹飛出去,重傷的身上重重地摔在了凹凸不平的道路上,痛得她嘶啞的聲音已發不出聲來。

    她望著幽幽遠去的馬車,被衛景珩剪得乾乾淨淨的爪子緊緊地握著,有些不甘地想起自己剛才用力抓出的一爪竟只是淺淺的一道傷口!

    若是衛景珩不剪她指甲的話,哪怕拼了她這條貓命,她也要把方玲玉和陸書萱這兩個惡毒的女人抓得滿臉是花!

    但現在——

    她的所有憤怒,所有悲哀在這一刻全部化為了徒勞,只因為自己現在只是一隻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貓,想要報仇簡直比登天還難!

    恨,不甘,憤怒!

    心像是被人活生生地剝開,陸錦鳶滿身瘡痍地摔倒在地上,鮮血不斷地從她的嘴角流淌而出,奄奄一息。

    馬車裡在一陣顛簸後,再度恢復了寧靜。

    方玲玉看著給她上藥的女兒,眉目微蹙,嚴厲道:「萱兒,我平日裡教導你的都忘了嗎?任何時候都不得輕易地把情緒暴露出來。幸好今日都是自家人,若是讓他人看見……」

    為了讓女兒擺脫庶女的身份,早日綁上一個達官貴族,她從小教育她琴棋書畫,可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有如此狠戾的一面。

    陸書萱咬了咬唇,再度恢復成溫柔如水的官家小姐,有些委屈地辯解:「娘,剛才那隻貓長得太像陸錦鳶以前養的那只阿然,那只臭貓小時候就喜歡撓女兒,如今這只和它差不多的野貓竟撲過來對著我們又抓又咬,女兒一時氣不過就下了重手……」

    微紅的目光像小鹿一般,她輕輕垂下了頭:「下次,孩兒絕不會這樣了。」

    方玲玉點了點頭,心裡慶幸今日藏在馬車裡的幸好是隻貓,若是被有心人聽到她們剛才那番話……

    但這麼想著,卻又對貓剛才發瘋發狂的模樣心存忌憚,總覺得那隻貓詭異得很,尤其是那雙淺藍色的眼睛冰冰冷冷,幽幽如鬼魅。

    「娘,不過只是小野貓,你還擔心它聽得懂我們說的話?」陸書萱覺得母親做什麼事都太過警惕,忍不住出聲,「這一腳踹下去,不死也半傷,更何況是只青州的貓。」

    「是娘多慮了。」方玲玉覺得是自己緊張過了頭,才會這般疑神疑鬼。

    而經過了這件事,她們回京的路上更加謹慎,再也未在半路談及陸錦鳶的事情。

    衛景珩望著滿屋子黃色斑紋、蜷縮著瑟瑟發抖的小貓,如墨的雙眸不再清冷平靜。

    他目光犀利,強大的氣壓直接籠罩了整間屋子,神色陰霾地冷斥:「連阿然是哪只都分不清楚,竟帶回一群亂七八糟的野貓!」

    望著角落裡嚇得不敢亂動的野貓們,被迫尋貓的眾暗衛集體沉默,心裡卻好不委屈,總覺得每一隻小黃貓都長得差不多。他們分不清楚就乾脆把寺院裡的貓都抓了過來,心想阿然這麼吃貨,肯定會被美食引誘而出。

    誰知,這其中竟沒有一隻是阿然!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6 AM

第16章 英雄救喵

    一個半時辰後,暗衛們將陸景寺翻了個底朝天,卻仍不見阿然的蹤影。

    見王爺為了一隻小貓大動干戈,遲遲滯留在陸景寺裡。秦離蹙了蹙眉,在野貓中挑出了一隻和阿然長得最為相似的小黃貓,將它的指甲全部剪去。隨後,與秦娥串好口供,將這只偽裝成阿然的小貓送到了衛景珩的面前。

    他覺得王爺能一眼認出,絕對是因為阿然被剪去了指甲容易辨別的原因。

    「王爺,屬下找到了阿然。」

    一直緊鎖眉頭的衛景珩聞言,清冷鳳目光芒點點,刷得望向了青娥懷裡髒兮兮的小黃貓。但剛一靠近,他的目光又急速陰鷙了下來,猝然止步,冰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不是。」

    秦離啞然,咬牙堅持:「王爺,就是阿然。阿然剛才爬到了樹上所以比較髒,你看它的爪子……」

    「再說一遍,不是阿然。」這一句話,衛景珩像從牙縫裡擠出一般,森冷警告,顯然已經看穿秦離和青娥兩人讓他盡快離開陸景寺的小把戲。

    時間點點流逝,衛景珩一如往常,沉默地用著膳,卻感覺這頓安靜的午膳食不下嚥,每一口都吃出澀澀的苦味。

    他蹙著眉放下了筷子,望了望自己身邊空白的位子,緘默不語。

    「王爺,這隻小貓更加乖巧聽話,屬下覺得送給陸小姐更好……」秦離將剛才髒髒的小貓清洗乾淨,發現跟阿然真的很像,而且不吵不鬧十分乖巧,仍是不死心地勸說著。

    但他一開口,就感覺一道凌厲的目光從上而下射在了自己的身上,讓他如置臘月冰窖,滿身寒意直逼骨髓。

    他硬著頭皮,跪在地上繼續道:「阿然已經走失了兩個半時辰,若是想回來肯定早就回來了,王爺又何必一直執著於同一隻貓上……不如看看屬下手中的這隻貓,說不定更討您歡喜。」

    想到阿然可能是主動出走,並不願意呆在自己的身邊,心底再次升起的一絲煩躁令衛景珩不悅地皺眉,眉目暴躁焦慮凝聚,眸光也跟著一點一點地冷了下來,冷峻得讓人不敢靠近。

    偌大的房間裡一室沉寂,氣氛壓抑令人感到有些窒息。

    「擴大搜索範圍,調查今日出入陸景寺的百姓。」

    暗衛們找了一個上午的陸錦鳶,此時正在陸景寺五十里開外的小道上。

    她被陸書萱踩了幾腳又狼狽地摔下馬車,身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但或許是頑強的求生力,又或許貓真的有九條命,陸錦鳶並沒有因此昏迷任由來往的車輛踐踏。

    在躺了足足半個時辰後,她忍著渾身的劇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眼中的淚水汩汩流淌,顯然還沒從剛才的打擊和真相中緩過神來。

    無限的低落和絕望,令陸錦鳶一瘸一拐,失魂落魄地走了一段路,眨眼間變成了又髒又臭又餓的小野貓。

    天色漸漸暗沉,山路上有著喵喵的奇怪聲音,她瑟瑟發抖地窩在草叢裡。誰知一隻黑色的大公貓瞧見她孤身一隻貓後,立刻不懷好意地朝著她跑來,到處嗅嗅蹭蹭,一臉色迷迷地叫著。

    「嗷嗚~」

    陸錦鳶一爪嫌棄地拍開,覺得自己還沒墮落到與貓合污的地步。

    大黑貓不死心,追著腿瘸的陸錦鳶跑了一路,眼看就要霸王硬上弓時,一個大網突然從天而降,將他們兩隻貓團團困住。

    緊接著,樹叢後走出了兩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將網一收,一同扔進了一個烏黑的袋子裡。

    被扔進黑袋子裡後,陸錦鳶瞬間眼皮重得像山似的,渾身軟綿綿地使不出一點力氣。而剛才騷擾她的黑貓也瞬時病怏怏地倒在她的身邊,嗚嗚地輕聲叫著,卻同樣動彈不得。

    之後,又有十幾隻野貓被扔進了袋子裡,直到袋子裡滿滿當當地擠滿了貓,兩人才收工離開了這片山頭。

    再次醒來的時候,陸錦鳶發現自己被關進了一個破爛的鐵籠裡,和她一同關著的有幾隻野貓,隔壁同樣還有十幾個裝滿貓和狗的籠子。

    關押貓咪的籠子很臭,臭味已經散發到整個房間,它們有著眼裡滿是驚懼,淒慘地喵喵叫著;有著乖乖地吃著貓糧,昏昏然地睡在籠子的角落裡;一小部分則滿身是傷,奄奄一息。

    「這只毛色不錯,肉挺多的。」剛才的男人將今日的戰利品一個個拿出來驗貨,評頭論足道,「雖然髒了點,洗洗就乾淨了。」

    醒來的黑貓嗷嗚嗷嗚地嚎叫著,戒備地炸起渾身的毛,張牙舞爪地不讓男人靠近。

    陸錦鳶身上的傷還在作疼,意識模模糊糊,並沒有任何反抗。

    「今日就這幾隻吧。」男人指指黑貓和其餘八隻野貓後,將目光落在了陸錦鳶的身上,「這只有點瘦有點小,再養一日。」

    陸錦鳶那時還不懂再養一日是什麼意思,但看著黑貓和其餘的野貓被抓出籠子後再也沒有回來,也漸漸明白了它們的下場。

    這是一家徹徹底底的黑店,準確的說是把貓肉當成羊肉豬肉牛肉販賣的黑店。

    這裡的黑心商販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外出捕獵野貓或者拐騙家貓,將它們帶回飯館後直接淹死剝皮,處理後做成菜餚端上餐桌,謀取巨額暴利。

    院子裡到處掛曬被宰殺的貓肉狗肉,陸錦鳶不禁想起十年前無故失蹤後渾身是傷的阿然,黯然著阿然是否也曾遭遇過這般的噩夢。

    第二日,看見送到自己面前的貓糧時,陸錦鳶哪怕很餓也沒有吃上一口,因為這裡面一定被下了迷藥,一早被抓出的貓貓狗狗都是要在今日被加工處理,偽裝成豬羊牛肉等高價販賣。

    所以,在被男子逮出貓籠時,陸錦鳶一直安安靜靜得一動不動,彷彿藥效已經發揮了效用。

    唯有淺藍色的眼睛偷偷地半睜,兩隻小爪緊張地握在胸前,伺機而動。

    跑——!

    在男子放鬆警惕地將十幾隻昏迷不醒的貓狗放在一邊,自顧自地準備冷水、磨著刀時,陸錦鳶猛地從地上跳起,朝著門外急速狂奔,瞅準這個機會想要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該死的畜生!」男子咒罵一句,迅速轉身逮捕著逃跑的小貓。

    陸錦鳶的心怦怦直跳,眼看就要逃到門口時,卻仍是被男子一把揪住脖頸,狠狠地拎了起來。

    「壞人,放開我!」陸錦鳶倉皇間驚慌地掙扎扭動,張牙舞爪地亂撓恨咬。

    男子的手腕被陸錦鳶狠咬了好幾口,頓時鮮血直流,他勃然大怒,一把將小貓扔進了水桶裡,將它的腦袋狠狠地按進了水裡。

    「啊——唔……」猛地掉進水裡,冷水刺痛著全身讓陸錦鳶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發出的冰冷訊息。

    她驚慌地在水中撲騰,雙臂慌亂濺起的水花,只感覺一陣強烈的窒息緊緊地勒住自己的脖子。緊接著,一把冰冷冷的柴刀陰森森閃著冷芒,緊貼著她的背部不懷好意地遊走著。

    陸錦鳶雙目圓睜,渾身不由自主地簌簌發抖,眼裡竟是絕望和淒涼。

    不、不能死!她好不容易重新獲得了一次生命,好不容易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還沒有回去告訴父親,方玲玉和陸書萱就是殺死她和娘的兇手!

    她要活著,要活著回去……

    原本是要把貓溺死後再剝皮宰殺,但手背上滿是咬痕和抓痕,令男子尤為憤怒。他面目猙獰地一笑,在小貓驚恐萬狀的目光決定讓這隻貓嘗嘗被人活剝凌遲的滋味。

    血腥尖銳的刀尖冷冷地劃出一道血絲,男人肆意地望著小貓被水淹過後濕漉漉的小身子,臉上掛著殘忍嗜血的笑容。

    但,就在他準備宰割小黃貓的一瞬間,嘴角肆意殘忍的笑聲突然啞然而止。

    只見自己握刀的右手空蕩蕩的,竟被人在眨眼間奪去了柴刀!

    而他的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名玄色錦衣的陌生男子。

    明明是再平凡普通的容貌,但他神情肅殺,氣勢凜然,一雙幽瞳漆黑如夜,卻犀利地凝聚著血色怒意的光芒。這樣睥睨的目光高貴不可攀,像是天生的尊者,只是直視其中,竟是讓他從腳底升起陣陣寒意,滿頭冷汗淋漓。

    好似在他面前,自己只是一隻螻蟻臭蟲!

    隨手丟掉柴刀的衛景珩沒有理會男子驚慌的神色,他週身籠罩著一股肅穆之氣,深邃的目光始終緊張地望向趴在水桶邊緣撲騰的小黃貓,焦急地走去,似乎想要確認什麼。

    見衛景珩背朝著自己,男子回過神來,立刻悄悄地撿起地上的柴刀,目光一狠,朝著衛景珩的背部狠狠地刺去。

    他是一名屠夫,殺招自然快准狠,直刺心口死穴。可,就在他要刺中的那一刻,明明近在咫尺的身影竟是在他眼前突然的消失了!

    「啊啊啊!」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的瞬間,一陣撕裂的疼痛從他右手臂處傳來。

    鮮血瞬間飛濺而出,滴答滴答地順著斷臂流淌而下,男子不敢置信地瞪著自己斷掉的手臂,又看了看對方手中沒有一滴血跡的長劍。

    他的目光很冷,像是看著一件死物般望著自己,帶著令人寒顫的殺氣。

    窒息的感覺撲面而來,一道短促淒厲的慘叫從他口中驚恐地響起,卻在開口的瞬間,被跟隨進屋的秦離狠狠地一踹,「砰」的一聲,撞在了兩米遠的牆上。

    淒慘的哀嚎將陸錦鳶從絕望中喚醒,她渾身濕漉漉地望著眼前宛如天神降臨的男人,水汪汪的淺藍眼眸不敢置信地瞪大。

    秦王,是秦王!

    是……幻覺嗎?

    見小貓眼睛裡帶著薄薄的一層淚水,怔怔地望著自己,濕漉漉的身子瑟瑟地趴在水桶邊,恐懼地蜷縮成了一團,顯然是害怕到了極致。

    衛景珩的心情從未有過的暴虐。

    他察覺到自己的情緒一瞬間失控,怕嚇著阿然,所以放輕步伐地走近,將它從水裡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用袖子輕輕地擦了擦濕漉漉的小臉,軟語安慰。

    「阿然,沒事了,不怕。」他的掌心溫暖,帶著薄薄的繭,沙沙地刮過陸錦鳶的皮膚。

    她被輕輕抱起,小心翼翼地瞅了瞅面色陰冷卻努力勾起笑容的衛景珩,確定自己沒有出現幻覺,秦王真的來救自己,自己真的不用被宰掉吃掉時,淚水泉湧而出,漸漸地模糊了視線。

    這一刻,她已經完全忘卻了曾經對衛景珩的厭惡和害怕,只是清晰地本能地感受到,在衛景珩出現的瞬間,玄衣翩飛,墨發張揚,宛如天神降臨,將那些惡毒的壞蛋全部打跑,將她從死亡中拯救而出,帶給她生的希望。

    她的心口憋得滿滿的,彷彿自己所有的委屈、惶恐和依賴在瞬間如泉湧般傾瀉而出。

    她有些害怕,又有些無助地拉住了眼前這抹玄色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滿是傷痕的身體貼近著如今唯一的溫暖,帶著劫後餘生的驚慌和喜悅。

    ——秦王,謝謝你救了我。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9 AM

第17章 求抱抱的喵喵

   「喵嗚!」眼前的小貓抽著紅紅的鼻子,可憐兮兮地抖著小鬍子,原本軟糯的小奶音變得粗粗啞啞,喵嗚喵嗚發出無助哭腔的聲音,害怕地蹭進了自己的懷裡,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衛景珩一時不察,就這樣被一隻小貓襲了胸。

    懷裡的喵喵柔軟無骨,溫熱的液體漸漸濕透了他胸前的衣襟,讓衛景珩一陣不知所措。

    他從未見貓哭過,此刻見阿然一身黃色斑紋的皮毛濕噠噠地粘稠在一起,皺巴巴的已不見白日的光澤和漂亮,稀稀拉拉地露出滿身烏青的傷痕。

    它原本就小小的身子,在他懷裡簌簌發抖地縮成了一團。一雙濕漉漉的眼眶通紅,淚水潺潺,無聲滑落,似是道盡這兩日的辛酸和委屈,悶悶地蔫著腦袋。

    他心裡頓時怒意騰燒,像有什麼東西深深地扎進了他的眼底,梗在了他的胸口,讓他呼不暢也吐不出,眼裡黯黯沉沉的儘是殺意。

    若不是一名暗衛正巧發現了一個形跡可疑的偷貓賊,追蹤到了這間鬼鬼祟祟的黑店,若不是他懷疑阿然被拐走的可能性,若不是他焦急地策馬趕來……

    他的阿然就已經成為了別人的盤中餐、腹中物了!

    將小黃貓臉上淚痕一片的污跡一點一點地擦去,衛景珩在對上這雙濕漉漉盡顯害怕的雙眸時,剛還殺氣十足的面容,努力地擺出溫和的笑容。

    他僵硬地翹著唇角,輕撫它的腦袋哄道:「阿然。」

    要知道這位秦王殿下是個冷酷無情的主!從小到大都沒怎麼哄過人,更別提哄一隻貓了,只好笨笨拙拙地抱起撲入自己懷裡瑟瑟發抖的小奶貓,用袖子輕輕地擦拭著,手足無措地安撫著。

    「不哭……」

    一旁,秦離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王爺熬夜動用暗衛將陸景寺附近的販窩點翻個底朝天尋找阿然的行為已經是不可思議,而現在,有著嚴重潔癖的主子竟沒有把這隻大膽撲進懷裡的小髒貓丟出去,還那麼肯定地確定它就是阿然……?!那麼醜哪裡像阿然了?

    秦離看了一眼王爺此刻陰霾冷峻卻努力微笑安撫的神情,再看了一眼王爺懷裡髒兮兮濕漉漉完全看不出阿然模樣的小黃貓,有些石化地僵硬在原地。

    雖然衛景珩現在的動作別提有多彆扭,笑容別提有多僵硬,但這樣溫柔的動作讓陸錦鳶的哭聲漸漸停止。她的理智漸漸回籠,瞅了衛景珩一眼見他沒有不快,頓時用爪子指了指那個想要淹死她的貓販子,惡狠狠地嗷嗚了兩聲。

    但她剛伸出爪子,只見院子裡突然衝進了一群手拿棍棒、柴刀的彪形大漢,凶神惡煞地把衛景珩和秦離團團圍住。

    見來者氣勢洶洶,正嗷嗷訴苦的陸錦鳶,頓時嚇得爪子一縮,下意識地往衛景珩的懷裡躲了一躲。

    衛景珩雖聽不懂,卻也理解了喵喵剛才咬牙切齒的憤怒。他甚至以為阿然身上的傷都是拜這個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所賜,一腳毫不猶豫地踩在男子的另一隻手上,直接聽到骨裂的聲音,血肉模糊得看不出原形。

    隨後,抬眸瞪向了聽到動靜越聚越多、手拿棍棒的彪形大漢,眸底閃過抹冷然。

    他養得白白胖胖、圓潤可愛的阿然竟是在兩日間瘦骨如柴、渾身是傷!

    衛景珩心中殘忍嗜血的獸性被激醒,一雙深邃的黑眸不再沉靜如海,猶如來自地獄的鬼剎,殺氣如虹。

    只可惜帶頭的男子一衝進後院,沒在第一時間注意衛景珩陰冷的目光,而是被自家小弟斷臂流血、慘叫哀號的身影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老大,救我!——」

    名為老大的男子怒髮衝冠,直指衛景珩的鼻樑,大吼道:「哪來的毛頭小子,竟然在本大爺的地盤上撒野!來人,殺了他們!」

    他們這些開黑店的,別說宰幾隻小貓小狗,害人擄掠的齷齪事在暗地裡做過不少!甚至上頭還有官兵罩著!

    如今瞧見衛景珩衣著富貴,頓時起了劫財殺人的心念!

    陸錦鳶聞言,見衛景珩身邊只有秦離一人,而對面少說有二十餘人,頓時臉色蒼白,緊張地揪著他胸前的衣襟。

    她完全忘了抱著她的男人是舉國聞名的鐵血戰神,腦袋一片昏昏噩噩,之前的欣喜早就衝散得一乾而盡,儘是手足無措的彷徨。

    「吵,殺了。」衛景珩冰冷冷地吐出了三個字。

    隨著他的話音而落,秦離手起刀落,光影翻飛間,哀號求救的男子已被一劍封喉,當場斃命。而幻化出無數的劍影更是氣勢如虹,鋪天蓋地地掃向門口正叫囂著發號施令的老大。

    「殺了他們!!!啊啊啊!」

    見對方人多勢眾,陸錦鳶原本還驚慌地提著一顆心,生怕衛景珩和秦離會被殺人滅口,誰知秦離如此輕鬆地就將對方的老大給滅了口。

    雖說這般血腥的場面和淒厲的慘叫聲讓目瞪口呆的陸錦鳶又驚又懼,但更多的是解氣及鬆了一口氣。

    察覺到了小貓的不安,衛景珩輕輕地伸手遮住了阿然睜得圓圓的大眼睛,對著秦離做了一個留活口的指令。

    陸錦鳶埋首在他修長骨幹的手指間,薄薄的繭輕輕地碰觸著她的眼睛。明明遮擋住了眼前的一切,黑暗的讓人感到害怕,卻偏偏讓她聞到了一股溫暖,令人心安的味道。

    暗衛們齊齊出動,雷霆之速地處理驚慌逃竄的貓狗販子時,衛景珩輕輕地將發懵的小黃貓放進了一塊乾淨的毛巾上。

    一旁的青娥連忙將溫水端了過來,擰淨了毛巾,想上前給阿然擦拭上藥。卻不料她剛剛遞上毛巾,一隻修長如玉的手就順勢接了過去,伸手輕柔地擦了擦小黃貓唇角的血跡。

    她順著那只修長的手望去,再看到那張罕見緊張的容顏,有一瞬間呆愣在了原地。

    王爺竟親自給阿然上藥……???

    寬闊的手緊緊貼著阿然的背部,衛景珩一點一點地用毛巾擦拭著它的身體,替它清理著斑駁的傷口和鮮血的痕跡。

    眉頭緊蹙,抿唇不語,神情認真而仔細。

    被各種摸來摸去的陸錦鳶恍然回神,有些羞羞地紅起了臉。

    「別動。」一道低沉擔憂的聲音帶著幾分緊張傳入耳內,緊接著,暖暖的指尖落在了陸錦鳶的腦袋上。

    她本想阻止,輕輕掙扎了幾下,略略別過腦袋,但衛景珩的動作很是輕柔,上藥做的十分細緻。淡淡的溫度從他的掌心漫延開來,竟感覺不到一點疼痛,最重要的是,他的懷抱格外的溫暖,彷彿有一種奇怪的魔力,讓她忐忑不安的心不由自主地沉靜下來。

    這樣依賴地蜷縮在他的懷裡,靜靜靠著他精實溫暖的胸膛,出奇地,冰冷的全身漸漸暖了過來,舒服且安心。

    於是,在衛景珩上藥的時候,溫暖而帶著藥香的懷抱讓驚恐害怕中的陸錦鳶漸漸安定了心神,各種安靜的配合,完全忘了前幾日衛景珩給她洗個澡她就恨不得撓他一臉的憤怒。

    她甚至偷偷瞧著衛景珩冷峻的側臉,竟不再覺得秦王殿下凶殘暴虐,反而覺得他像山一樣高而挺拔,讓她有一種心定的感覺。

    見阿然難得的安靜乖巧,睜著濕漉漉的淺藍水眸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一臉懵呆呆的樣子,衛景珩以為它是受驚過度,不由抬手摸了摸它漸漸變軟的小短毛,低歎道:「好在傷的不重,養幾日就能痊癒,切不可再亂跑了。」

    陸錦鳶乖乖點頭,一路上老老實實地蹲坐在衛景珩的手心裡。

    徐徐冷風吹過,她單薄的小身板吹得簌簌發抖。衛景珩瞧見,抖了抖身上的外袍,將它包成了一個小湯圓,緊緊地裹進了懷裡,抵禦住了陣陣撲面的寒風,直到上了馬車。

    一上馬車,疲憊和睏倦如潮水般陣陣襲來,繃緊了兩日神經的陸錦鳶,終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大批清剿中,暗衛發現,這間黑店不僅販貓殺貓,偷狗賣狗,更是猖獗地用貓狗等肉偽裝成豬羊牛高價販賣,憑借這個「無本買賣」一年獲利將近十萬白銀,在幾年間迅速發展成為一條穩定的黑色利益鏈,甚至勾結官差庇護,在背地裡做了不少害人的勾當!

    衛景珩聞言,勾起一抹駭人的冷笑,寒星的容顏帶著嗜血的狠戾,將命令冷冷地吩咐了下去,命秦離將這批團伙處理得乾淨點,將這裡全部毀掉。

    所謂的處理乾淨並不是指殺人滅口,而是將讓他們嘗嘗囚籠的滋味,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地將他們全部關押進那些生銹的鐵籠裡。

    所有被關押的貓狗們集體被釋放而出,衝著這些壞人嗷嗚嗷嗚地招呼了過去,直將他們撓得滿臉是血,咬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這些都是陸錦鳶熟睡時發生的事。

    她這一熟睡,又開始做起了夢。夢見自己去世,夢見父親痛不欲生,夢見方玲玉陰謀得逞……

    她憤憤,她不甘,甚至感覺到疲憊,自己如今遠在青州,是否能平安地回到父親身邊,是否能成功地向父親揭露方玲玉和陸書萱的惡行……

    想到自己現在是只任人宰割的小貓,眼中的淚水就無法停歇,強烈的恐懼更讓她的情緒久久不能平復,手心在夢中緊緊地攥著,余留對未來的驚慌和不安。

    見王爺懷裡抱著阿然,青娥立刻上前接了過去。衛景珩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把阿然遞給了青娥照顧。

    他苦笑,似乎也有些不解,明明只養了阿然一個多月,可偏偏最近,阿然在心裡的存在感越來越強。

    若是以往,阿然被抓被拐或者失蹤逃走,他真的不會去追究,例如六日前阿然曾經消失過兩日。但這次心中格外的不安和慌張,總覺得自己若是不把阿然找回,未來一定會後悔。

    只是後悔什麼,他想不明白。

    一陣深深的沉默後,衛景珩耳邊突然響起小黃貓「嗷嗚——嗷嗚——」的悲鳴聲。只見軟榻上,裹在毛巾裡的阿然突然掙扎翻滾了起來。

    它的叫聲不似往日嬌軟可愛,粗粗的,發出陣陣憤怒的哀鳴,四隻爪子更是不安地亂抓著,驚得青娥手足無措,被狠狠地抓傷了兩道,暗暗叫苦不迭。

    「阿然,阿然。」衛景珩的臉色一下子變了,手在掙扎了一下終是伸了過去,輕輕地拍了拍阿然的背部。

    阿然嗚嗚了兩聲,亂揮的爪子下意識地朝他襲來。雖是沒有利爪,但殺傷力仍是不小。

    衛景珩的嘴唇動了動,就在以為要遭到強烈的反抗和攻擊時,那只毛茸茸的爪子卻放緩了速度,摸索地搭在了他的手上,軟軟地勾住了他的手指。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02 AM

第18章 悸動

    很軟,很輕,摸上去肉肉的。這是衛景珩的第一感覺。

    他眉頭幾不可聞地一蹙,有些僵硬地將它伸過來的小爪子挪開,誰知阿然立刻喵嗚喵嗚不安地叫了起來。

    它出於尋求溫暖的本能,身子一扭一扭地朝他手心裡拱著,牙齒微微顫抖,冰冰涼涼的,似乎是發起了低燒。衛景珩抬手的動作微僵,只見軟綿綿的肉墊輕抱著自己的手指,小小的尾巴將整個小身子圈在中心,他眉頭緊緊地蹙著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最終,在暗衛們異樣的目光中,衛景珩順勢將賴在他手心裡的阿然抱到了腿上,用外袍被將它裹的厚實,讓它舒舒服服地枕著自己的手安睡後,才開始處理起這兩日積壓的正事。

    而一處理政務,衛景珩的氣勢驟然一變。薄唇緊抿,冷峻的面容面無表情,幽暗如墨的眸子諱莫如深,看不出一絲情緒。

    只是這毫不經意間散發出的冷氣不僅讓眾暗衛倍感壓力,連昏昏欲睡的小黃貓都嚇得身體發寒,瑟瑟發抖了起來。

    衛景珩動作一頓,下意識地收斂了氣勢,甚至在聽著報告時,微起波瀾的目光時不時低頭,輕瞥了腿上的阿然幾眼。

    小黃貓很快調整了一下姿勢,幾乎八爪魚似地纏繞了上去,窩在他懷裡不動了。

    見阿然睡得香呼呼的,毛茸茸的小爪子依舊保持著抱著自己手指的動作,他心中所有的不安才化為軟綿綿的一團。

    衛景珩輕瞥的目光雖是做的極輕極淡,但這明顯軟化的氣場卻逃不過暗衛們的視線。有些暗衛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阿然這麼一睡在王爺腿上,王爺竟連對他們說話的聲音都溫柔了起來……

    漸漸地,陸錦鳶因為心安,喉嚨裡咕嚕咕嚕地發出細碎的聲音,沉沉地步入了夢鄉。

    陸錦鳶這一覺睡得很好,迷迷糊糊地醒來時,發現自己枕在一隻修長好看的手上。

    乾淨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味,涼颼颼的藥膏均勻地塗抹了她身上每一處淤青和傷口,顯然是剛剛上過藥,而包裹著整個身體的玄色外袍也明晃晃地象徵著主人的身份。

    昨日和今早發生的種種不禁在陸錦鳶的腦海裡浮現,隱約間,她記得自己被一股溫熱柔和的氣息包裹著。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他輕輕的安撫,驅趕了她心中的夢魔。

    陸錦鳶的心微微一動,下意識地抬頭,朝著衛景珩的方向望去,只見他一向乾淨得纖塵不染的玄衣錦袍,帶著凌亂的髒髒爪印和大片大片的可疑水跡。

    但即使如此,他端坐在桌前,一邊翻閱一邊落筆,眉目陰霾冷峻,下筆如有神,絲毫不減持詫風雲的氣勢。

    不知為何,一睜眼瞧見這張平凡的容貌,哪怕是凶神冷冽的模樣,哪怕傳聞中他殺人不眨眼,冷血無情,陸錦鳶竟不再覺得害怕,也不再對衛景珩有任何偏見。反而覺得,衛景珩整個人籠罩在淡淡的光輝下,散發著溫潤如玉的氣質。

    陸錦鳶的動作很輕,默默地看著他忙碌,低著頭閱覽文件的衛景珩並沒有察覺到,而這時,處理完黑店團伙的秦離趕上了馬車,前來覆命。

    「啟稟王爺,屬下已經按照王爺的命令,將人全部吊掛在黑店門前。」秦離頓了頓,補充道,「為了避免消息走漏,屬下自作主張,將他們的舌根全部斷除。」

    衛景珩聽著秦離的報告不說話,只是冷漠地勾著笑容。

    秦娥從未見過王爺發怒,誰知一發怒竟是為了一隻貓大動干戈,倒讓她十分稀奇,但她的膽子還沒大到好奇地詢問這只叫阿然的小黃貓到底有何特殊的地方,能讓王爺這般寵愛。

    於是,嘻嘻笑道:「拔的好,誰讓他們敢在王爺頭上動貓,還叫囂著要殺王爺,這不是找死嗎!」

    見秦娥絮絮叨叨,被說穿心思的衛景珩冷峻的面容微微沉下。他瞥了一眼秦娥,眼中的危險一閃而過,平靜地呵呵一聲:「秦娥,你最近挺閒啊。」

    秦娥頭皮一麻,知曉王爺要跟她算帳了!要是一生氣把她派到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做艱苦的任務,那該怎麼辦!

    她瑟縮一下,立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再多嘴。

    默默偷聽的陸錦鳶,有些不敢置信地捂著自己的小心臟。

    昨日,她負氣逃離陸景寺,秦王竟是為了找尋她的下落連夜搜尋方圓五百里!?

    陸錦鳶一雙濕透後更顯得湛藍的眸子,濕漉漉地望向著神色淡漠、不苟言笑的衛景珩,似乎想不明白,以他這樣的身份和地位,甚至於還遭人追殺的回京處境,為何會勞師動眾地去救一隻貓?還不嫌棄它滿身污穢,親自照顧……

    感受到一道灼灼的目光,衛景珩下意識地蹙眉望去,就見昏睡了兩個時辰的阿然已經醒來。

    它揚著毛茸茸的小脖子,一雙水汪汪、清湛湛的眼眸,亮晶晶地映入他的眼簾。

    那樣明亮的眸光,閃爍著淺藍的光彩,似是蘊藏了無數的星光。

    衛景珩有一剎那的怔忪,似是透過這雙晶亮的眼眸看見一抹小小的粉色倩影。

    微抬的粉頸白皙如玉,小巧精緻的臉蛋微染紅暈,無比的嬌俏可愛。

    她就這樣仰著腦袋,欲說還休地凝望著自己。

    僅僅一剎那,衛景珩的眼底便恢復了平靜,只是心裡微起波瀾,覺得這隻小黃貓是因為名為阿然,勾起了他對她的思念,才會讓他如此的反常……

    捨不得讓它出事,也是同樣的道理吧。

    正默默偷望衛景珩的陸錦鳶,見他突然望過來,神色微滯地盯著自己,臉上不禁有些不自然起來,微微的發熱,所幸面色被滿臉的皮毛覆蓋,讓人瞧不出她被這麼一盯竟是臉紅了。

    誰知,陸錦鳶羞羞窘窘地低下腦袋時,一隻大手輕輕地撫上了她的腦袋,上上下下地摸了一摸。

    「很好,不燒了。」

    見阿然剛剛冰冷的身體漸漸恢復溫度,隱隱發熱,衛景珩輕鬆一口氣,又抬手看了看它身上的傷口和淤青,卻發現這隻小貓呆愣愣地望著自己,沒有任何反抗。

    溫暖的大手凝聚溫和的力道,輕輕撫摸著她的腦袋。

    不同剛才冷冽的聲音,衛景珩清冷低沉的嗓音滲出連他都不自知的憐愛和關心,陸錦鳶只覺得有一種較之以往都不能比擬的情緒牽動著她的心弦。

    秦王,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給我上了藥。

    她輕輕喵嗚一聲,用臉蹭動他的掌心,表達自己的友好和乖巧之意。

    經歷了一場生死,陸錦鳶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她更加愛惜自己這具貓身,也不似先前這般驚恐和不安。

    她要回京,能仰仗的只有秦王殿下,所以跟秦王打好關係是必須的!

    於是,她看著衛景珩的眼神立刻親熱了很多。

    不知陸錦鳶心思的衛景珩,面對突然親暱蹭來蹭去的小黃貓,只覺得手心癢癢的。

    他用手指點了點它的腦袋,犀利的目光微微一柔,卻仍是裝作兇惡地居高臨下,訓斥道:「以後再亂調皮,本王就養一隻更加乖巧的小貓,不要你了。」

    「喵嗚——」想依靠衛景珩回京的陸錦鳶瞬間慌了神,立刻急忙端正地坐好,乖乖地點頭。

    衛景珩只是隨口一說,也沒指望阿然能聽得懂,誰知它小小的腦袋垂得低低的,尖尖的小耳朵耷拉著,兩隻前爪很老實地並排放著,一副不敢越界的模樣。

    明明調皮的是它,鬧騰得他心煩意亂的是它,這麼乖乖一聲不吭、害怕被拋棄的模樣卻是讓他不忍責罵。

    但沒一會,這雙靈動的大眼睛又咕嚕咕嚕地轉了起來。

    衛景珩見它偷偷瞥的方向,撫了撫阿然柔順的小短毛,輕歎一聲:「餓了?」

    「喵喵。」陸錦鳶抬起一張小小的貓臉,乖乖地點頭,眼角卻控制不住地偷偷瞟了一眼桌上散發香味的糕點,嚥了嚥口水。

    她兩日沒吃,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忘了淑女的矜持。

    衛景珩掰了一小塊糕點遞到它的嘴邊,沉吟道:「先填填肚子,回家再吃貓糧。」

    「喵喵!」陸錦鳶就著衛景珩遞過來的糕點,輕輕地咬了一口。

    酥軟的香味在齒間蔓延,她喵嗚一聲,眼睛閃閃發亮,看衛景珩的目光更加熱切!討好地蹭蹭!

    衛景珩原本只打算喂一小塊糕點,誰知被手邊軟萌萌的小貓賣萌得蹭來蹭去,淺藍色的貓眼水靈靈地透出渴望的乖巧,竟讓他迷迷糊糊間把一整盤糕點都餵了過去。

    他看著心滿意足摸摸肚子的小貓,嚴重懷疑阿然會不會因此吃壞了肚子……

    整個回府的路上,陸錦鳶不顧秦離冷眼颼颼,粘膩地窩在秦王殿下的腿上。因為她發現自己只要一賣萌,衛景珩凶巴巴的神情就會變得不自在,不是摸摸她的毛揉揉她的腦袋,就是給她喂餵食,甚至在下馬車時,被她眼巴巴地一望,就抬手將她抱進了屋。

    不用睡冰冷冷的貓窩真好!

    透過樹影過來的陽光暖融融照在身上,陸錦鳶窩在軟榻上,蓋著暖和的小毯子,恍恍惚惚又進入了夢鄉。

    喵……真舒服……呼呼……

    衛景珩回府後一個時辰,青州一間黑店被狠狠血洗的事,在當地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畢竟,西晉尚無法律界定,盜竊貓狗者一直屢禁不止,宰客欺客的黑店也日益壯大,甚至有些有恃無恐地進行敲詐。

    但這一日,當看見扒光衣服,斷了舌頭,滿身咬痕的黑店團伙被一一吊在黑店門前,赤一裸一裸的身上掛著書寫他們種種罪證的自白書,青州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無人再敢做偷雞摸狗、奸一淫擄掠的壞事。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05 AM

第19章 畫捲上的女孩

    怕王爺秋後算賬,秦娥眼見衛景珩此時心情不錯,立刻找了一個任務跑去戴罪立功。

    而秦離原本就看阿然橫豎不順眼,回了府自然不會去關心阿然在幹什麼,最多讓護衛將整個院子監視得牢牢的。

    若是這只笨貓又趁著王爺不注意偷偷溜走,他們就在王爺看不見的地方見一次打一次。他想,多打幾次,阿然絕對會被訓得乖乖的!

    於是一覺睡醒後,陸錦鳶捂著咕咕叫的肚子發現,說好的貓糧並沒有一個人準備。但衛景珩的書案上卻擺放著一盤水靈靈的葡萄和草莓。

    除了宮廷和王孫貴族外,西晉並不常見葡萄和草莓,這些水果都是衛景珩出征西域後帶回來的。所以陸錦鳶並沒有見過,水亮亮的眼睛堆滿了好奇。

    斟酌半晌,這隻小黃貓就開始嘗試著跳上書案。她先爬上椅子,隨後反覆試驗了多遍,直到奮力地一跳,爪子奇跡般地攀住了書案的邊緣。

    跳上書案後,陸錦鳶便搖著尾巴,好奇地朝著葡萄和草莓走去。

    暗紅色的葡萄串晶瑩剔透,透射出誘人的色彩。陸錦鳶用爪子摘了一顆,嗷嗚一口咬了上去。她沒吃過葡萄,不知道要不要吐皮,但怕留下偷吃的證據,於是乾脆連葡萄皮都不吐,一口就吞了下去。

    吃完一顆葡萄,她咂咂嘴,又伸出賊爪摸向了鮮嫩欲滴的草莓。

    草莓柔嫩汁多,咬一口後芳香味濃,但陸錦鳶對比後覺得,還是那個暗紫色一串一串的比較好吃。於是決定多摘幾個偷吃。

    小貓正吃得歡時,一道矯健沉穩的腳步遠遠走來。她心中一急,立刻慌張地將一顆葡萄塞進嘴裡,手忙腳亂地跳下了書案。

    誰知長長的尾巴一掃,竟是將書案邊緣用來放置畫卷的是畫筒掃落了下來。

    只聽「咚」的一聲,衛景珩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場景:桌上的木製畫筒滾落在地,裡面的畫卷一張張地散落開來,而那本該安睡的小黃貓則豎著尾巴,一臉驚慌地看著自己。

    深邃的墨眸下意識地一緊縮,衛景珩大闊步上前,有些焦急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畫卷。

    確定沒有任何破損和貓腳印後,才將目光對上了角落裡努力隱藏自己行蹤的小黃貓。

    誰知,對上阿然後,她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氤氳朦朦溢滿了無辜,彷彿在說,不是我動的手,是畫卷自己被風吹下來的!

    室內一片靜謐,陸錦鳶大氣不敢出,緊張得好似心都要跳了出來。

    她從未見過衛景珩如此慌張,好像她不小心打翻的是奇珍異寶,而不是一個普通的畫筒。

    她心中一陣發緊,不敢迎視衛景珩壓抑的目光,也不敢偷偷溜出案發地點,而是低垂著腦袋,小心地藏在角落裡,希望秦王殿下沒看見自己沒看見自己沒看見自己……

    「阿然。」衛景珩臉色沉沉,曲起手指將角落裡縮著的小黃貓揪了出來,誰知湊近一看,它滿嘴可疑的淺紫色印跡,小鬍子上濕漉漉的,臉色頓時更是黑了起來。

    他知道阿然貪吃,卻不料它連水果都貪!一不留神就大膽地爬到主子的桌上,各種惹禍。

    真是被拐了一次還不學乖!

    想到自己為了一隻小貓出動數十名暗衛搜救,而它竟還這般調皮搗蛋惹他操心,衛景珩的胸口別提有多氣悶,深刻地覺得自己對阿然實在是太縱容了!

    簡直是欠教訓!

    這樣咬牙地想著,衛景珩薄唇緊抿,目光冷冷地揪起阿然的脖頸,寬厚的大掌第一次動手,打了它兩下屁股。

    寡淡冷清的聲音難得的嚴厲和冷漠,語氣冷硬得像石頭,訓斥著它不許亂吃東西,不許再敢跳上書桌。若是再犯,關貓窩裡禁閉!

    但,考慮到阿然身上有傷,他只是輕輕地拍了兩下。若不是畫卷完全無礙,他真正動怒用了內力直接揍,這一掌下去,小貓絕對一命嗚呼。

    他這雷聲大雨點小的動作讓暗衛們紛紛抽眼角,心想王爺竟還有如此仁慈的一面,卻不料對於姑娘家來說,他這輕拍的地方實在是……讓陸錦鳶暗恨得咬牙。

    陸錦鳶被打得嗷嗷慘叫,屁股火辣辣地疼痛,讓她又羞又怕,心想秦王殿下果然如傳聞所言冷血無情,對待一隻小貓都如此惡狠狠地暴打,連偷吃幾顆葡萄都斤斤計較。

    而且,竟、竟……還打她屁股!!!

    臭流氓、混蛋、小氣鬼!

    憤憤地罵了一連串後,被揍得淚眼汪汪的陸錦鳶卻不敢有任何造次。

    她乖乖地縮著爪子低著腦袋,畢竟現在,秦王殿下是她的衣食父母……而且,的確是她的錯。

    一張張攤開手中的畫卷,衛景珩歎了一口氣,輕輕地將上面微起的褶皺一一撫平。

    他的小心翼翼並不是這些畫是某位大師名貴的墨寶,而是這些是他這十年裡陸陸續續的畫作。

    他對畫畫並不精通,最初只是幻想著腦海裡的容貌,寥寥畫上幾筆。線條不太流暢,色彩只是單調的黑白,任誰看了都是一張廢稿。但久而久之,衛景珩的畫漸漸飽滿了起來。

    她的喜怒哀樂,她的銀鈴笑聲,都是他這十年來唯一的動力。在練功學武、上陣殺敵的閒暇之餘,一筆一畫地描摹而出。

    十年如一。

    而他,哪怕披甲上陣,浴血奮戰,幾次九死一生,都從未想過放棄……

    因為,他曾向她約定過,一定會回來見她。

    一定會努力奮進,爭取更高的榮譽!

    衛景珩目光深了深,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畫卷。

    畫捲上,女孩一身粉色的素雅衣衫,纖腰裊裊地坐在一棵桃花樹下。

    一頭烏黑的長髮紮著兩個麻花小辮子,她偶爾螓首微垂,偶爾揚眉淺笑,偶爾板起小臉噘著嘴巴嘮嘮叨叨,偶爾又輕輕摸著腿上的小黃貓,笑顏如花。

    他的手在女孩臉頰和髮絲處滑動,明明該是冰冷的紙張溫度,指尖卻好似觸及了一片溫暖,讓他的心也跟著不自覺發軟。

    他的手微微一顫,煩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等回京後與她重逢,就不用再對著這些畫卷一解相思之苦了。

    鳳眸裡漾起一絲波瀾,衛景珩看著畫中的女子,眸光一片暖色,卻又忍不住瞥了一眼角落裡乖乖蹲著反思,但目光卻有些哀怨,委屈「喵」了好幾聲的阿然。

    將這只調皮搗蛋、貪吃無比的阿然送給她,她真的會喜歡嗎……?若是弄巧成拙地在她面前惹禍,害她反感,那還不如不送為妙……

    無所不能的秦王殿下第一次犯愁了起來。

    畫卷灑落一地,但陸錦鳶因為太過慌張,並沒有看清畫捲上女孩的容貌。

    但見衛景珩一張張翻閱,癡癡地凝望好久後,一直拿奇怪的目光看她,她如芒在背,立刻端正好坐姿,兩隻前爪很老實地並排放著。

    該不會弄灑了衛景珩心上人的畫卷吧……陸錦鳶心裡忐忑地亂想著。

    直到晚膳,衛景珩的臉色依舊不辨喜怒,陸錦鳶自知理虧,一直規規矩矩的。

    她不再像初來乍到時那般大膽地跳上飯桌,也不敢對貓糧有任何挑剔,捧著小碗離衛景珩遠遠地坐著,低著頭乖乖地用著拌著肉湯的白飯,偶爾拿著濕漉漉的眼睛偷偷地瞅著衛景珩的臉色和飯桌上的美食。

    衛景珩用著晚膳,總覺得胃口不如前幾日好,渾身上下哪裡有些不對勁。

    他看了一眼乖乖吃著貓糧不再對他蹭來蹭去的小黃貓,又見它時不時怯怯地偷看著自己,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樣,十分的楚楚可憐,嘴裡的飯菜頓時有些食不知味,味同嚼蠟。

    見衛景珩的目光冷冷瞟來,陸錦鳶不再敢偷看,誰知她低頭的瞬間,盤子裡立刻多了一塊糖醋小排。她狐疑地抬頭,正巧撞見衛景珩蹙著眉凝望著她的神情。

    他眸色清冷,冷如寒潭,讓陸錦鳶實在是猜不透這個男人在想些什麼,或者在生氣不滿些什麼。

    難道是手抖了?

    半晌,她試探性地將糖醋小排吃抹乾淨後,蹭蹭這位殿下的大腿表示感激。

    她想自己盡可能地表現出乖巧可愛,絕對百利而無一害,讓這位大爺早點氣消,千萬要帶她回京啊!

    小腿上久違地傳來酥一酥一癢一癢的觸感,衛景珩原本黑沉沉的臉色漸漸好轉。他夾了一對蝦,聲音是一貫的低沉高冷,卻是第一次這般主動地詢問:「阿然,要吃蝦嗎?」

    「喵!」陸錦鳶隨意搭理了一聲,也不指望衛景珩真的會夾給她。

    但這一聲軟綿綿嬌糯糯的喵聲,卻讓衛景珩好似被什麼震到了心坎裡。他的神情依舊保持著往日慣有的肅然和冷漠,但手下給阿然夾蝦的動作卻偏生溫柔的厲害。

    這完全不符合衛景珩的行為舉止,淡化了他一向冷清肅穆的輪廓,竟讓人覺得,他不似往日那般生冷無情,彷彿突然間有了一絲人氣。

    陸錦鳶迷糊地歪了歪小腦袋,在衛景珩夾起蔬菜的同時又試探性地喵了一聲,果真瞧見衛景珩筷子的方向一轉,又默默地給它夾了一筷子,然後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秦王這是怎麼了?

    看著盤子裡不一會堆起來的美食,陸錦鳶滿腦子都是問號。

    半晌,她在雲裡霧裡地吃完飯後,最終總結了一句:秦王殿下果真是位喜怒無常的主……

    晚膳後,陸錦鳶見衛景珩自顧自地忙碌,沒空趕她去黑漆漆的貓窩,立刻偷偷地趴回了軟榻,鑽進軟墊下躲著。

    她發現自己變成貓後,經常不是肚子餓就是犯困,時常昏昏欲睡。

    直到身上輕柔的觸感將她的神志拉回,陸錦鳶才迷迷濛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衛景珩那張放大的俊臉。

    他剛剛沐浴完,身上帶著濛濛的水汽,神色冷清,向她伸出手來。

    陸錦鳶一個激靈,以為自己要被丟出去時,卻見他一手輕輕地抬起她的小爪,另一手從藥瓶裡挑出一點白玉凝脂般的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她的傷口處,用指腹緩緩地揉搓著。

    清清涼涼的感覺瞬間在手背上蔓延了開來,這樣體貼入微的動作讓陸錦鳶微微失神。

    衛景珩抬眸望去,正巧撞見阿然醒來後懵呆呆的模樣,他目光裡的寒意微微消融,撫著它柔順的毛喃喃自語:「幸好吃了葡萄沒有鬧肚子,否則又得養好幾天才能康復。」

    聞言,陸錦鳶身子微怔,卻沒有吱聲。半響,才僵硬地仰起小脖子看向衛景珩。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08 AM

第20章 陪伴

    在燭火的照耀下,暖黃的光暈將衛景珩平素的清冷戾氣散去,隱約將他的側影映襯著幾分平靜的暖色。

    濃密睫毛低垂,在眼瞼投下小扇子似的影。被水汽熏濕的長髮如墨披散,幾顆晶瑩的水珠正沿著他俊美溫雅的臉頰緩緩滾落。

    如今在她眼前,秦王殿下沒有戴著恐怖的邪神面具,也沒有易容成平凡的容貌,只是穿著一件樣式很普通的純白外袍,連一點花紋和圖案都沒有,卻偏偏像是穿了什麼錦衣華服般奪走了她所有的目光。

    她甚至都快忘了,秦王原本的容貌就是如此灼灼風華。如今第一次見他身穿一件乾淨的白衣,眉宇間不見半點陰霾,竟不似往日滿身黑漆漆時那股惡鬼凶煞的氣場,反而帶了一絲不染世俗、溫潤如玉的氣質。

    陸錦鳶心裡癢癢的,不禁湊近了看。散落的墨發滑落在她臉上,只見衛景珩的皮膚如似溫潤美玉,沒有一絲瑕疵,心裡更羨慕得不得了,感歎著他身為一個男子怎麼長得這麼好看呢。

    狹長的丹鳳眼,挺直的鼻樑,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容貌,讓她自愧不如……

    只是看著看著,陸錦鳶只覺得臉頰有些發熱,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腦袋。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卑劣,佔了秦王殿下最寵愛小貓的身體,害他煞費苦心地來救自己醫治自己。卻因為挨了一頓打就罵他臭流氓小氣鬼,冷血無情凶殘暴虐……

    但至始至終,衛景珩的神情雖是清冷卻難掩關憂之色,他如墨的眸色輕柔而認真,不見一絲虛假的關切,就這麼直直地闖進她心底的最深處。陸錦鳶覺得眼眶酸酸澀澀,一股暖流湧進心田。

    她的繼母姐妹與她共同生活了十六年,尚且對她虛情假意、機關算盡,卻沒想到她有朝一日變成貓後,碰到的主人卻是真心地待一隻貓好,連吃壞肚子和上藥這種小事都一一操心。

    真是人不如貓啊!陸錦鳶忍不住,有一點兒吃一隻貓的醋。

    「明後再抹兩天藥膏,就能痊癒。」

    經過衛景珩一日三次悉心的上藥後,陸錦鳶的傷口沒有感染,已漸漸癒合結疤。

    只是第一次因太過驚慌所以毫無其他心思,第二次因深處睡夢所以毫無知覺。如今,被衛景珩各種摸來摸去地上藥,陸錦鳶一陣尷尬,但她知道衛景珩並非有意輕薄,所以沒有像以往這麼掙扎,一直非常乖巧地任由他一一擦藥。

    但兩人貼得這麼近,溫熱的呼吸直直地拂過面龐,陸錦鳶只覺得空氣都陡然也升高了幾度。

    她雖是盡量告誡自己這只是擦藥只是擦藥,在秦王眼裡你只是貓只是貓!但那加快了幾分的心跳卻是怎麼也掩蓋不過去。

    喵~

    陸錦鳶羞噠噠地捂臉。

    見小貓突然捂臉,衛景珩拿起它的爪子看了一看,又盯著它似乎有些微紅的臉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才伸出手輕輕地揉了一揉。

    本能的,陸錦鳶吞了一吞口水,竟完全忘了自己應該躲避他伸過來的手,反而傻傻愣愣地看著他歎息一聲,將自己突然地抱進懷裡,一人一貓尤其曖昧的姿勢。

    眼眸輕垂,衛景珩濃密的眼睫遮了他半邊眸子,幽深的眸色看不清究竟在想什麼,陸錦鳶僵硬著身子被他抱進懷裡,腦袋完全靠在他的胸膛上。

    鼻尖嗅到的全是他剛剛沐浴後散發的好聞冷香,奇怪的感覺又在胸腔裡一下一下地跳動著,陸錦鳶的腦袋暈暈忽忽,還沒緩過神來,就被衛景珩握住前爪抬起腦袋,一個對眼就與他平視了起來。

    見小貓堂皇緊張卻沒有逃脫自己的舉動,衛景珩滿意地瞇了瞇眸子。

    此刻,他完全不像是傳聞裡身經百戰的冷血戰神,而是像個普通的養貓少年。

    見貓貓與自己親近會莫名的開心,抱著軟乎乎的貓糰子更是覺得心裡都寧靜安逸了起來。整日整夜壓抑太久,背負太深,反而在抱著阿然的時候感覺最好。

    他其實也想做個清閒王爺過著普通的生活,也找個傾訴的對象訴盡心事,但人言可畏,現在的一切他只能靠自己去戰,每一步都必須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機關算盡地堵上自己的命。

    但現在,對著一隻小奶貓,明明是那麼一隻傻乎乎的小東西,卻在不經意間讓他放下了心中的防備,心裡有種衝動想要說說關於她的那些往事,想要叨念一下這十年來自己是如何熬過去的。

    或許是因為,他想和她一樣,感受阿然的存在。

    「昨日帶你去的陸景寺,是我和她初遇的地方。你若不亂跑,就能看看她當年畫的小貓。十年過去,還依舊保留著當年的痕跡。」

    陸錦鳶就這樣聽著眼前的男人用低沉的聲音緩慢講述著他和那位神秘姑娘的簡單過往,講到十年前他不得不與她分別時留下的貼身玉珮和親手寫的信件,目光遙遙投向遠方,語氣溫柔而緬懷。

    他還一筆帶過了一句練畫的過程,說到自己從軍時期,為了不浪費紙張就在練武時用樹枝在沙土上畫畫寫字。

    「今日被你弄散的那些畫卷,都是這十年來我抽空畫下來的佳作,準備回京後一起送給她作為驚喜。」

    衛景珩沙啞的聲音嘟囔了一句,瞅著懷裡水盈盈望著他的小貓,剛才的怨氣什麼都沒了反而有些忐忑地低低道:「只是,她會收下嗎……這些年我行事狠毒,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卻是怕她早已對我……」厭惡和恐懼……

    他的話還未落下,只見懷裡的小貓突然用腦袋輕輕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它眨著淺藍色的大眼睛好似什麼都沒有聽懂,似懂非懂地「喵」了聲。衛景珩見狀,眉眼不禁柔了幾分,似乎有些寄托這隻小貓能為自己在心上人面前多加一些美好的印象分。

    第一印象是重要的,重逢的過程也是極重要的。所以,他才會這麼在意阿然吧。

    衛景珩露出淡淡的笑容,摸了摸阿然的小腦袋,聲音中有一抹難得的輕快:「你若一直這麼乖巧,我就不必整日擔心了,下次不會再剪你指甲了。」

    瞭解白日裡衛景珩生氣的原因,陸錦鳶心中震動,愧疚地喵了一聲,安靜地注視著他離去的背景。

    雖是短短一瞬,剛才,她卻清楚地看見,銀白的月色輕柔地勾勒著他俊美的側臉,薄唇邊上那一點柔和的弧度,似有似無,卻帶著一抹擔憂的輕愁。

    有一種衝動想去用手撫平他蹙起的眉峰,陸錦鳶的心中更奇怪地響起一道隱約的聲音。

    這位手握生殺大權的秦王殿下,享著榮華富貴,受著萬人畏懼敬仰的不敗戰神,他的生活,真的同外界傳言一般嗜血無情、殺人不眨眼嗎?

    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他強烈的情感,說到自己默默暗戀十年的姑娘,語氣輕柔而小心,生怕她會討厭自己的緊張和忐忑。

    他甚至為了送給對方喜歡的寵物,用心地在養著小貓。明明可以換更加乖巧的小貓,但他明知道自己出事,卻依舊選擇來救自己,關心地為自己上藥。

    這樣的真心實意,這樣溫柔地對待一隻小奶貓,怎麼可能是位殘忍嗜血的主呢?

    而秦王殿下,若是知道自己養的阿然已經死亡,裡面的靈魂是個名叫陸錦鳶的女子,該會有多傷心和難過啊……

    並不知道阿然只被衛景珩撿來一個多月,以為秦王殿下已經養了很久小黃貓,一人一貓感情特別深厚的陸錦鳶,煩惱地鼓起了腮幫子。

    她皺著一張小臉,愧疚地歎了口氣,對著衛景珩的側影又發了一會呆。

    回到書桌前,衛景珩又在瞬間恢復了往日那種威震天下的涼薄氣息,面無表情地處理著政務,偶爾看兩眼軟榻上的阿然。直到例行的鴿子飛來,緊繃的氣氛才緩緩鬆弛了下來。

    他快速地掃了一番信件內容,最底下簡單的「安」字卻沒有讓他心情舒悅,反而有種莫名的不安感,恨不得立刻飛回京城看看她是否真的平安。

    但細細一想,又覺得暗衛不可能騙他,不禁失笑自己太過杞人憂天,兩三日都等不了。

    處理堆積的政務一直到凌晨,衛景珩才把每一項任務妥善地分配好。他起身,照例為自己點了一盤安神香,卻發現軟榻上的阿然歪著小脖子,睡的正香。

    雪白的爪子搭在胸前,微微有些蜷縮,它舒服地枕在軟墊上,雙腿叉開,白花花肉乎乎的小肚皮一起一伏的,有節奏地傳遞著細細的呼吸。

    自個兒擔憂它吃了水果後會鬧肚子不舒服,它倒好一轉眼就四仰八叉地睡熟了。

    身為一隻小母貓,怎麼能睡得那麼不雅……

    望著仰躺睡姿如同人類的小貓,衛景珩抽了抽眼角,用手推了推阿然,卻見它微微皺起的小臉在軟墊上蹭了蹭,嘴唇不滿地嘀咕了兩句,卻依舊不肯睜開眼睛,反而伸出軟乎乎的小爪不耐煩地推了推他的手。

    衛景珩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將暖爐放在了軟榻邊,給它蓋了一層小毯子,讓它暖暖地睡著。

    直到睡前,都未將這只霸佔他軟榻的小貓驅逐出房。這若是以往,絕對是不可能的。

    面對一室的安寧與黑暗,衛景珩一向是數著時間的流逝,在各種夢魔或失眠中度過著一夜又一夜。

    但現在,房裡並不只有他一人,準確的說還多了一隻貓。

    月光灑下淡淡銀白的光芒,臥房裡靜謐流淌,卻輕淺地響著淡淡的呼吸聲。

    衛景珩的心突然變得很寧靜,彷彿空蕩蕩的心找回了什麼。

    或許,就是她曾經說的,陪伴的意味。

    軟榻上,陸錦鳶緊了緊裹在身上的小毯子,淡淡的清香竄入鼻端,安安穩穩地舒睡著。

    但當晚,她睡眼朦朧地上完廁所後,竟無意識地去爬床,一屁股壓在了一張俊美的臉上了。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12 AM

第21章 睡在懷裡的喵喵

    難得睡得微沉的衛景珩只覺得呼吸驟然間變得悶熱起來,他一下擒住兩隻突然伸出來撓著他頭髮的爪子,將整只趴在他腦袋上的小黃貓拎出了被窩。

    陸錦鳶本就迷迷糊糊,嗷嗚了兩聲後就倒在地上睡熟了。但沒一會冷醒後,又瑟瑟著小身板開始爬床,只不過這次不是床頭而是床尾。

    幾次三番下來,徹底清醒的衛景珩上上下下地觀察了這只膽大包天的小黃貓一番,想將它拎起來教育教育晚上不許爬床,但一見到阿然身上的傷,又想到她最喜歡的就是抱著貓貓睡覺,衛景珩的動作又僵在了原地,悶悶地望著它繼續霸佔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睡懶覺。

    最後,他已經懶得動了。

    床尾輕微地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衛景珩慵懶地用眼角的餘光掃過成功爬上床的小黃貓,跟著躺了下來。

    他原以為會被折騰一宿,誰知阿然安靜地睡下後,兩隻前爪抱住他的小腿,再也沒有鬧騰。

    不一會,他也沉沉地睡去,難得的酣長深眠。

    而第二日一早醒來,就瞧見阿然乖巧地趴在他胸前,盤成一個小小的圈兒。

    這已經是阿然第二次睡在他床上了!上次鬼使神差地抱著阿然一同睡覺,結果這隻小貓起床後炸毛地撓了他一臉……

    衛景珩現在想起還記憶猶新,恨不得擦去那日在暗衛面前的狼狽形象……

    只是他更不解的是,自己這些年何等的淺眠,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驚動他醒來,但昨晚不但睡熟後,連阿然什麼時候睡到他懷裡都不知。

    當陸錦鳶揉著惺忪的睡眼醒來時,就看見衛景珩默默穿衣的背影。

    若隱若現的精壯肌膚,勻稱修長的大長腿讓陸錦鳶的臉騰地燒了起來,她還以為自己睡在軟榻上。

    但見衛景珩深沉地望著自己蹙了蹙眉,她才驚覺自己竟抱著被子在犯花癡,立刻躡手躡腳地下了床,規規矩矩地坐好,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樣,心裡卻在納悶自己怎麼會睡在床上呢,難道是衛景珩抱她上去的?

    畢竟她小時候也喜歡和阿然一起睡覺,抱著暖暖軟軟的小貓團特別舒服和安心,而且上次醒來,她的確是被他抱在懷裡的,她還大膽羞憤地給了秦王殿下一爪……

    難道秦王殿下一直和阿然這麼相處的?她若是不想和他同床執意睡貓窩,會不會被他發現了什麼端疑?

    唔……陸錦鳶深深地苦惱了起來,甚至頗有些委屈地看了衛景珩一眼。

    為了回京,她只能暫時犧牲下色相!將秦王殿下哄得舒舒服服、歡歡喜喜才是正事啊!

    不知道小黃貓越想越遠的衛景珩,總覺得阿然剛才的目光怪怪的,下意識迅速地穿好了衣服。

    待衛景珩穿戴整齊後,早已候著的丫鬟們才端著洗漱用具一一入室,像是掐准了時間一樣。

    衛景珩的臉上已經戴上了易容面具,陸錦鳶則好奇地張望著。

    她原以為身為一國王爺,秦王殿下會有暖床的丫鬟進屋,貼身伺候著,可昨晚他抱著貓睡覺不說,今日還自己更衣,這些丫鬟們進屋後一個個斂氣屏息,小心本分地伺候著,好似衛景珩是什麼洪水猛獸,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陸錦鳶不禁嘖嘖稱奇。

    青娥一早回府,見貓窩裡沒有阿然,整個府裡都不見蹤影,立刻嚇出了一身冷汗,誰知要向衛景珩報告時,卻見阿然坐在王爺的床邊,而被褥上明顯有著貓毛的痕跡,正被一名丫鬟輕輕地抖落在地。

    青娥懷疑自己看錯了,又忍不住湊近多看了幾眼,隨後再看向眼睛咕咕亂轉的小黃貓時,目光瞬間爆發出灼熱的光芒,盯著它不停地猛看,好似它是什麼奇異物種。

    那廂,衛景珩用清澈的暖水淨手後,一名丫鬟遞上一塊乾淨的毛巾,並準備端走水盆,誰知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探了過來,緊接著一雙帶著粉紅肉墊的小爪子湊了上去。

    衛景珩劍眉微蹙,正要阻止阿然亂喝髒水的動作,誰知卻見它將一隻爪子小心翼翼地伸了進去,沾了沾溫水測了測水溫後,兩隻前爪立刻伸進去搓了搓,然後抖了抖水花,朝著他用完的毛巾上輕輕一擦,整個動作行雲如流水,乾淨利落,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照顧阿然時間最久的青娥,知道阿然往日並沒有洗爪的習慣而且非常怕水,不由瞅瞅眼前一如往昔高深莫測的王爺,心裡忍不住驚歎:怪不得王爺願意讓阿然上床,原來王爺早已調一教好了規矩!短短一個晚上,就將這隻小髒貓訓得乖乖的,連愛乾淨的習性也依樣畫葫蘆地學會了!

    不愧是王爺啊!

    衛景珩雖是面不改色,暗下卻不禁嘖嘖稱奇。

    尤其阿然洗完爪子後,邁著十分優雅的貓步蹲在自己面前,淺藍色的貓眼水靈靈地望著自己,流露著乖巧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總覺得今日的小貓和昨日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更別提先前讓他牙癢癢的調皮。

    女大十八變,難不成才五個月大的小貓也每日一變?

    陸錦鳶知道秦王殿下素有潔癖,所以才會把她每日洗一遍澡。

    為了討好這位主子,讓自己回京前這段日子過得更舒坦,她決定在他面前多表現一些自己愛乾淨、不再畏水的舉動,這樣日後秦王想逮著自己洗澡前,她可以主動地跳進水盆裡自己洗。

    衛景珩用早膳時,發現阿然迷離的水水貓目直盯著自己的粥湯點心,那一見美味佳餚就大放光彩的目光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然後喵喵地蹭著他的腿。

    往日不關注膳食,經常忽略飲食的問題,但最近被阿然親密地蹭來蹭去,衛景珩對每日的膳食越來越滿意,連帶著胃口也越來越佳。

    黑眸中隱約閃爍著不明意味的光芒,他嘴角輕輕一勾,吩咐丫鬟添了一份盤子放在桌下。

    陸錦鳶受寵若驚:跟著王爺果然有肉吃!

    只是用完早膳,見喵喵無視自己懶洋洋地舔著爪心,再也沒有剛才親暱的動作後,衛景珩輕輕歎氣息:看來美食比他更吸引貓啊……

    為了讓阿然回京前變得更加乖巧,養成良好的習慣,用完早膳後,衛景珩親自教導阿然規矩,主要是用食品、物品來誘使阿然做出某種動作。例如訓練它坐好躺下時,原本是發出「躺下」口令的同時,用手將阿然按倒,迫使它躺下,這樣重複若干次後,很快就能讓阿然形成躺下的條件反射。

    但衛景珩發現,這只原本笨笨的小貓經歷這一次變故後變得特別聰明,所有的動作幾乎一教就會。

    吃飯前會主動洗手,記住茅廁的位子而不是隨意亂拉,懂得乾淨地沖水,喚它它就「瞄」或者搖頭擺尾以示回答,然後渡著小步子靠近。洗澡時會乖乖配合,不再抓人咬人,洗完後更會主動在毛巾上打滾擦乾自己濕噠噠的毛。

    雖然沒有往日活潑好動,生存能力比一般貓差很多,但真是乖巧極了,一整天身上都乾乾淨淨的,一副我很乖我很軟萌地蹭著他。讓他潛意識不由自主地覺得,這隻小貓或許能聽得懂他說的話,而且很會賣萌,叫起來軟軟的。

    帶著一點小自豪,衛景珩的心情莫名愉悅了起來,。

    他用毛巾擦拭著阿然軟軟的皮毛,撥弄著它漸漸長出來的小爪子和小肉墊,突然感興趣地開口:「阿然,我現在問你一些問題,答對了晚上獎勵你吃好吃的。喵一聲是贊同我說的話,喵兩聲是反對。」

    「喵~」

    滿意阿然的聽話,衛景珩微微揚著唇,摸了摸它的腦瓜以示鼓勵,直接切入了正題:「阿然,你說這十年,她是不是一直記掛著我的安危,期盼著與我重逢?」

    「喵~」所以快點回京吧!

    這柔軟拖著半拍音的小奶音聽得衛景珩心花怒放,他忍不住輕笑出聲。這種笑容發自於內心,完全不同於往日的疏離冷淡,他甚至情不自禁地抱起阿然輕輕地蹭了蹭它的鼻尖,然後用手指戳了戳它毛茸茸的腦袋。

    癢癢的,卻很舒服。

    灼熱的溫度,充斥著不可忽略的陽剛之氣,陸錦鳶好似觸電般,騰地紅起了臉。她沒好氣地伸手拍開衛景珩靠近的腦袋,一臉嫌棄地把臉往後仰著。

    衛景珩只覺得一個小肉爪軟乎乎地貼在自己的臉上,心立刻柔軟成一片。但很快,他手上的動作一頓,又因想起了現實,原本輕揚的唇角又壓了下來,眉頭輕蹙,不那麼舒心地啟口:「你喵得可真快,十年不見,她真的還會記得我?說不定早就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哪怕是百戰百勝的秦王,面對感情也是生澀的。

    語氣不經意間酸溜溜的,雖然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會輸給任何人。但他和她之間空白了整整十年,這三年來全是靠暗衛們的報告才得知她的消息。

    聽說前不久剛冒出一個未婚夫。他那麼急著回京,就是為了將這個未婚夫扼殺在搖籃裡!

    而他在京城的名聲特別兇惡,雖然其他人怎麼想,怎麼怕他,對於他來說都不重要,但唯有她,他卻時常害怕,她會像其他人一樣恐懼這樣的他,也怕十年不見,她早已忘記了他。

    這樣想著,衛景珩回京時一路忐忑的心更加顫顫,竟是母親死後第一次這般的無助。

    這種問題……秦王啊,你問貓,貓怎麼知道啊!我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陸錦鳶被衛景珩剛才突然肉麻地一蹭,已經懶得理他,現在聽到這種問題後心裡竄起一縷不強烈卻讓她不可忽視的不舒服,誰知自己回復後又會被怎樣吃豆腐。

    但衛景珩的眼睛好似會說話一樣,很難得用一種認真深邃的目光望著她,專注得好似在通過她尋找著什麼人的影子,凝聚著無數無法訴說的言語。

    墨色的眼瞳裡清晰地倒映著一隻小黃貓的身影,陸錦鳶從沒有被人用這種眼神注視,太真太深,哪怕沒有開口,就好似道盡了一切感情。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15 AM

第22章 不正常的秦王

    陸錦鳶的心裡原本就有些怪怪的,此刻被衛景珩一瞬不瞬地看著,差點沉溺了進去,心裡更加有些突突,只好違心地喵喵了兩聲,接著用爪子指了指他,又輕輕地喵了一聲。

    一直觀察阿然忐忑等待的衛景珩,深邃的墨眸突然浮現了一絲淺淺的亮光。

    他內心各種潮湧迭起,面上卻沒有表露分毫,皺著眉又鬆開,硬是撐出一副雲淡風輕地問道:「哦?你覺得她喜歡我?」

    不就是在等這個答案麼,裝什麼裝。

    陸錦鳶默默翻了一個白眼,漫不經心地喵了一聲。

    衛景珩卻彷彿上了癮。微含笑意的側臉貼在阿然的腦袋上,炙熱的溫度伴隨著他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傳遞過來,只覺得這幾道喵喵的撒嬌讓耳朵癢癢的,一直竄到了心裡。

    他的聲音特意壓低,緩緩的帶著說不出的柔和。竟是說著說著,在一連串的問題後,慢慢勾勒著未來與那位姑娘相遇的場景……

    畢竟這種藏在心裡的話,除了阿然外,他還真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而且手有好癢啊,好想一直揉著阿然乖巧的小腦袋。

    這樣想著,衛景珩也確實這麼做了。

    修長的大手放在毛茸茸的小腦袋上輕輕地揉了兩下,他唇角的笑容越來越大。

    「唯有她,我一定不會辜負,會讓她以我為榮。」

    被強迫抱著摸著,聽衛景珩時不時喃喃的陸錦鳶十分尷尬和鬱悶:她覺得自己不該為了吃的把節操賣掉……

    衛景珩已經完全忽視了對方有沒有未婚夫這個情況,在得到阿然各種贊同聲後,他被自己腦補的場景滿意得瞇起了眼,輕撫著阿然的小腦袋進行表揚,終於打消了先前是否要將阿然送給她的猶豫。

    這麼乖這麼深得本王的心,本王果然沒有白疼你!賞!

    於是這一日,陸錦鳶的貓糧格外的豐盛,簡直是大魚大肉。

    她感歎了一句秦王對貓的奢侈,摸了摸瞬間變得圓滾滾的肚子,攤開四爪朝天地躺在軟榻上,望著明亮的月光,思考著回京後的行動。

    與此同時,衛景珩的心情可以說是難得的飛揚。哪怕半夜,阿然又偷偷摸摸地爬床鑽被窩,他都沒有再將它丟出去,而是默許了它霸佔床尾小小地盤的動作。

    睡覺一向迷迷糊糊的陸錦鳶不知道自己睡著睡著滾下軟榻,然後又爬錯了床,早上起來看見自己又睡在衛景珩床上時,臉色相當的精彩。

    王爺很少笑,尤其在他們面前幾乎沒有笑過,但今日才短短兩日,暗衛們發現,原本在他們眼裡面癱高冷的王爺,微勾唇角的次數越來越多,有兩次甚至笑得眉眼都彎成了一條線,哪還有往日凶煞閻王的冷酷形象,簡直將他整張臉都活色生香了起來。

    而改變王爺的竟是一隻叫阿然的小貓!

    這貓有毒,最近一直吸引著王爺的注意力!而像王爺這樣無懈可擊、危險冰冷的男人,竟然看著小貓嬉鬧發呆。

    比起秦離的糾結和幽怨,秦娥眼中閃過一抹激動,表示圍觀一人一喵的無聊對話圍觀得很爽很開心。

    王爺整日整夜總是板著一張臉,一副成竹在胸的冷傲神態,現在瞧見他的面癱臉越來越龜裂,說出口的話越來越幼稚,心中不由升起一抹越來越興奮的念頭,於是瞬間望著阿然的目光更加熱切了幾分,簡直把它當做了擋箭牌和救星!

    於是,正在抽空訓練阿然的秦王殿下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在暗衛面前豎立了長達八年的冷面鬼煞形象,在養貓後,一去不復返……

    而他千辛萬苦地想在重逢之際給心上人一個英勇帥氣的正面形象,卻不知早在先前就扼殺在了搖籃裡……甚至早已經在陸錦鳶變態、色狼的黑名單裡來回走了好幾次……

    午後,癒合的傷口漸漸發癢,在庭院裡曬太陽的陸錦鳶用爪子撓不到背後,鬧得渾身難受。

    為了尋求幫助,她乾脆搖著尾巴小快步地走到衛景珩的腳邊,用身子輕輕地蹭蹭,試探著喵了一聲。

    若是以往衛景珩一定會伸手揉揉,但現在衛景珩面色不愉,正神色嚴肅地和暗衛們在書房裡商討回京事宜,所以沒有分出一絲精力去理睬腳邊突然進屋求摸摸的小奶貓,眉眼間盡染霜色。

    見衛景珩沒有理她,陸錦鳶乾著急,睜大淺藍色的眼睛骨碌碌地看著他,又是委屈地「喵」了好幾聲,伸出小梅爪輕輕地扒拉著他的褲子,咬著他的褲腳不斷亂晃。

    直到癢得實在難受,她有些忍不住地跳了上去,落在衛景珩的腿上,癢癢的背部在他的手背上亂蹭了兩下。

    上次被救回府時,陸錦鳶只覺得衛景珩的懷裡溫暖又舒服,如今寒冷瑟瑟,更覺得他是個天然暖爐,讓人有種想要依靠的衝動。可終究沒這個膽量。

    衛景珩低頭看了看自己外袍上滿滿的貓毛,又無奈地對上了阿然淺亮濕漉的眼睛,發現這隻小貓雖是在其他方面養成了良好的習慣,但睡覺時卻是越來越得寸進尺,晚上睡完他的床,白日又開始睡他的大腿,偏生這雙靈動的大眼睛彷彿會說話一樣。

    只要被這麼水汪汪的貓眼一注視,它再軟軟糯糯似撒嬌般的喵喵一聲,衛景珩就根本無法抗拒阿然的任何要求,哪怕是無理地霸佔他的床,欺上他的大腿,他都生不出一絲怒意,反而心底的某一處迅速軟了下來,手已經沒忍住地揉上了它毛茸茸的小腦袋。

    頭頂的撫摸讓陸錦鳶忍不住舒服地瞇眼,她揚起白茸茸的小脖子,用臉蹭動他的掌心,享受地晃動著自己的尾巴。

    這邊這邊,上面上面,右邊右邊!

    小貓發出軟軟糯糯的聲音,哼哼唧唧地扭來扭去,一轉眼便撲入了自己的懷裡,還十分舒坦地露出了圓滾滾的小肚皮,搖著尾巴,懶懶地躺著。

    舒服的咕嚕聲從阿然的喉嚨裡冒出,衛景珩無奈地低笑了一聲,卻是拿出藥膏給小貓仔細地上了一遍。

    「喵嗚……」清清涼涼的感覺在傷口處蔓延開來,不再癢得控制不住的陸錦鳶,有些不捨地蹭了蹭衛景珩的手,發出柔軟糯糯的小奶音。

    不得不說,秦王殿下的這手撓得她真舒服……

    此刻,陸錦鳶已經把禮義廉恥、男女授受不親等條條框框忘得一乾二淨。

    她撲進衛景珩的懷裡後,見他沒有趕自己的意思,立刻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賴著不走了,動作輕盈而理所當然,帶著幾許撒嬌的意味。

    反正床也睡過了,大腿算什麼呢!而且還能偷聽他和暗衛間的對話呢。

    想知道何時回京的陸錦鳶,短短時間內練就了一張厚臉皮。而她更是發現,秦王殿下雖是傳聞凶殘嗜血,但在喵喵面前耳根子很軟~除了偶爾輕薄她兩下外,對她還是挺不錯的。

    用膳的時候,他雖不會再讓她跳上飯桌,卻會專門放個小盤子在桌下,只要她用腦袋蹭蹭他,用爪子巴拉巴拉他的褲腳,盤裡的伙食立刻堆疊了起來。

    她只需要一個眼神,他就能知道她想要吃什麼。

    簡直是刀子嘴豆腐心!

    心滿意足的陸錦鳶凸著漸漸圓滾滾的小肚子,舒舒服服地在衛景珩腿上翻了個身,乖巧地往他懷裡一鑽。

    偶爾舔舔前爪,伸伸懶腰,蹭蹭衛景珩撫摸著她腦袋的手掌。

    做隻貓看來也是不錯的……只要找對了主人,只要主人不要總是騷擾她,問她那位姑娘喜不喜歡他就好……

    刀子嘴豆腐心??!耳根子軟??!

    若是知道陸錦鳶在想什麼的話,暗衛們大概要集體吐血了。

    這位凶煞的主在他們面前可是說一不二,觸逆鱗者即死啊!

    他們也在納悶主子為啥對一隻貓這麼寬容寵溺……

    只要阿然趴在王爺腿上睡覺,或者蹭著王爺大腿撒嬌時,王爺哪怕心情再差,也分分鐘鍾化為了繞指柔,無聲地驅散了駭人的氣勢,這種待遇,真是讓他們羨慕嫉妒恨啊……

    就例如現在,王爺瞇著眼睛摸著懷裡的小貓,連正事都給忘了!

    申時,衛景珩與拎著貓窩的青娥一同上了一輛褐色的馬車。灰褐的色調看上去像是普通人家雇的馬車,但低調樸素的外表之內卻是五臟俱全,佈置得極其精緻和舒適。

    最裡面有著一個長榻,鋪著白色柔軟的毛毯,可供三到四人坐或臥。正前方的茶几上,擺放著水果小吃,色香味俱全,除此之外,整個馬車銅牆鐵壁,暗藏了不少精巧的機關暗器。

    進入馬車後,衛景珩修長完美的手輕觸摸著柔軟的雪狼皮,正要隨意地靠坐在長榻上時,卻見從貓窩裡蹦躂出來的小貓不太安分地趴在窗邊張望著。

    他怕它又起跳窗的心,在落座的同時伸手就將阿然撈到自己的身邊,放在了一塊軟墊之上,似乎早已忘卻與一隻小貓同塌的不妥,反而蹙眉威脅。

    「不想掉出窗外摔成肉餅,就乖乖坐好。」

    望著自家王爺板起臉恐嚇一隻貓的場景,青娥憋笑著低頭。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18 AM

第23章 十年前的桂花糕

    秦王府一行人裝扮成普通商家出行,馬車上除了青娥在車廂內護主,秦離在趕車外,還有四名穿著黑底玄衣的護衛騎在馬上護在兩邊。他們五人雖是易容後其貌不揚,十分低調,但週身還是散發著一股經歷過血腥洗煉的冷酷之色。

    其餘數十名暗衛,不是隱藏在後方尾隨,就是早已在前方開路。

    見秦王殿下一副長途跋涉的架勢,得知要回京的陸錦鳶激動不已,恨不得兩日眨眼一過,立可達到京城的陸府。但衛景珩卻似在青州城裡尋找著什麼,一路繞了好幾個彎,卻沒有直接朝著城門行駛而去。

    大概轉悠了半個時辰,馬車停在了一個賣糕點的小攤位前。

    以為是要解決路上的溫飽問題,陸錦鳶有些百無聊賴地等著馬車繼續出發,誰知衛景珩竟掀開車簾下了馬車,親自走到攤販老伯的面前挑選著糕點。

    見是一位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親自上前,老伯微微詫異,卻是笑著招呼道:「公子想買些什麼糕點?我這有桂花糕、如意糕、燈芯糕、千層糕、桂花糖蒸栗粉糕,還有玫瑰酥、水晶包、奶香包、果餡餅、梅花香餅……」

    老伯一連串報了十幾種糕點的名字,衛景珩卻沒有先挑。他薄唇輕啟,沉聲問道:「您可是十年前在城東賣糕點的何伯?」

    何伯詫異了一下,他原本的確是住在城東,靠著賣糕點為生,但三年前孫子在城西買了一套小院,他就舉家搬到了城西。

    望著眼前陌生的公子,他點點頭道:「正是,公子可是曾經見過老夫?」

    衛景珩聽聞,嘴角微微勾起:「不知何伯可還記得城東的陸姑娘?她以前很喜歡你做的糕點,經常來你這買桂花糕。」

    「陸姑娘?」何伯蹙眉回憶了一番,突然一拍腦袋道,「是那位養貓的陸姑娘嗎?」

    何伯年過半百,記憶並不是很好,會對這位陸姑娘記憶猶新,主要是因為十年前,他恰巧在陸府門前一條街上擺的攤,那位陸姑娘經常來他的糕點鋪光顧,偶爾會捎上她那只叫阿然的小貓。

    「十年前陸姑娘才七歲吧,小小年紀就生得可愛俏皮,小嘴甜甜的,可討人喜歡了。可惜後來陸夫人生病,陸大人一家搬去京城就醫,聽說後來考中了狀元。」何伯感慨地說著,突然想到什麼,驚道:「難道今日陸姑娘來了?」

    他好奇地從窗口朝著馬車內張望著,卻看見空蕩蕩的馬車廂裡,只有一隻小黃貓懶懶散散地躺在軟榻上。

    當時阿然失蹤,陸姑娘也曾焦急地詢問他阿然的去向,如今這只與阿然極其類似的小貓,恐怕是這位公子新養的吧。又或許是陸姑娘養的?

    衛景珩並沒有道出自己也曾在十年前與何伯有過幾面的事實,他腦中描繪著陸錦鳶兒時明眸皓齒、調皮可愛的模樣,語氣不經意間就放柔了下來。

    「她並沒有回青州,是我正要回京,想起她曾經最喜歡吃何伯的桂花糕,所以想買一些回京送給她。不知這些糕點最多可放幾日?」

    為了第一時間給心上人一個美好的第一印象,秦王殿下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又是送貓,又是送畫卷,現在還準備了糕點,可見身為戰神,在求愛方面也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這些糕點都可放置三日,若是有冰塊封存可再多放三日。」

    衛景珩聽聞放心,想著除了桂花糕外再為她多買一些,所以試吃了幾口糕點,一個個挑選著。

    何伯瞧見他認真的模樣,嘿嘿地笑了起來:「公子是陸姑娘的夫君吧。公子對陸姑娘這麼上心,陸姑娘實在是有福之人。這些糕點都拿兩塊去吧,算是老夫送給二位的。」

    夫、夫君?!!

    簡單普通的兩個字在衛景珩耳邊緩緩炸開,他冷酷淡漠的容顏微微一僵,隨後臉上的冷漠似融開般,爬起一絲可疑的紅暈,在白玉般的臉頰上印上瀲灩的色澤。

    他張開唇想要解釋,最終還是私心地默認了夫君二字,深邃的黑眸裡帶著一抹灼熱的堅定。

    「謝謝何伯。」拎著打包好的糕點盒,衛景珩上了馬車。

    頎長的身影邁入遮掩的車簾,大步流星地往軟榻的方向走去。終於等到衛景珩回來的陸錦鳶,聞著糕點的香味抬起了腦袋。

    桂花糕!!!

    看到衛景珩打開糕點盒拿出了一塊桂花糕,陸錦鳶立刻一屁股坐在了衛景珩的身邊,昏昏欲睡的眼睛來了精神。

    知道阿然貪吃糕點的衛景珩也不吝嗇,拿出毛巾擦了擦阿然的爪子後,下意識地扳了一小塊放在了它的兩隻小爪間。

    青州盛產桂花,每年九月至次三月分批開花,哪怕現在還未到十月,青州城裡已瀰漫著桂花的芳香。而青州除了桂花有名,桂花糕也是當地的名品糕點。

    不僅式樣漂亮、口感酥軟,而且透著一股特別的清香,即使吃完了,香氣還經久不散,讓人回味無窮。

    如今,陸錦鳶爪子裡的桂花糕厚薄均勻,色澤黃白分明,散發著一股濃郁的桂花清香。

    她輕咬了一口,糕質細軟滋潤,入口化渣,口味清香,是她熟悉的味道,她不禁怔愕地又咬了幾口。

    望著秦離遞來的五十兩銀票,何伯犯愁著沒有找零,卻見那抹清雅而飄逸的身影早已不見,而秦離放下銀票後翻身一躍上了馬車,揮舞著馬鞭自顧自地駛離了他的攤位。

    「公子,您的錢給太多了,一共只要五兩!」

    正咬著桂花糕的陸錦鳶,忽然聽到馬車外略帶熟悉的老年音。她順著車窗望去,竟看見了十年未見的何伯,在馬車後焦急地喊著。

    陸錦鳶激動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何伯,突然意識到自己為何會覺得這塊桂花糕的味道這般的熟悉。

    青州的桂花糕不同於京城,更別提何伯的桂花糕配料獨特。

    油潤不膩,入口不澀,吞嚥酥滑,甜中有鹹,香裡帶涼,是她十年前最喜歡的味道。

    「不必找了。」秦離高聲道,「這是我們主子送給您的。」

    「這、這怎麼能行呢……」突然多了五十兩銀票,何伯焦急,卻又不能跑遠自己的攤位,只能遠遠望著秦離駕著馬車離去。

    馬車裡,陸錦鳶往嘴裡塞著糕點,還是抑制不住見到熟人的滿腔笑意。

    已經十年沒有吃到何伯的桂花糕了,秦王買了那麼多糕點價格竟只要五兩這麼厚道不愧是何伯啊!此刻嚼著酥軟的桂花糕,含著桂花的清香,陸錦鳶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安心和滿足。

    糕點渣順著她的爪子落了一榻,她都沒有注意到,只是傻傻地吃著糕點笑著。

    秦王殿下無意識買了何伯的桂花糕給她,她很感謝他圓滿了她多年想要吃青州桂花糕的心願。而他更給了何伯五十兩,雖然可能是秦王財大氣粗沒有碎銀的原因,但她真的很感謝。

    感慨地想著,陸錦鳶將目光望向了正優雅享用桂花糕的衛景珩。

    黃白的桂花糕襯著他修長的手指白皙如玉,他眉目溫煦,望著手裡桂花糕的目光柔和清亮,然後緩緩地咬上一口。

    陸錦鳶水盈盈的目光亮晶晶的,期待著他的誇獎,果真聽到他低低地讚揚了一句,心口頓時一甜,像是抹了層蜜一般。

    「喵嗚~」吃掉小小的一塊根本不滿足,陸錦鳶搖著尾巴撒嬌賣萌。往日她這麼一蹭,美食絕對手到擒來。但今日,衛景珩卻是命暗衛買了一盒冰塊放入後,將糕點盒完全合了上。

    面對阿然哀怨甚至有些眼巴巴的目光,他蹙著眉擦了擦它嘴角的糕點渣,又將它身子抬起清理了一下它屁股底下的糕點屑,叮囑道:「剩下的糕點全是給你主子留的,絕不可貪吃。」

    陸錦鳶了悟,這位主子不是指秦王自己,而是指京城裡的那位女主人。雖然有時候挺煩衛景珩抱著她嘮叨那位姑娘的事,但不得不說,衛景珩提到那位姑娘時那一瞬間的柔軟,舉手投足間的寵溺,卻是最能打動人心的。

    惋惜自己無福消受的陸錦鳶,心裡像是塞滿了檸檬,酸酸的,澀澀的,不僅羨慕起那位讓秦王愛慕多年的姑娘。

    原以為是位倒霉的主,如今看來,比她幸運和幸福多了……

    馬車外,行人如織,車馬如龍。陸錦鳶一路望著窗外飛馳的景色,不一會,熟悉卻又陌生的青州隨著馬車駛出城門而落在了身後,漸漸地消失在了眼前。

    她若是一輩子都是貓,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回青州了。

    見阿然坐在軟榻上,安靜得出奇,水盈盈的目光卻始終眼巴巴地望著窗外,似乎很是不捨。衛景珩以為它離開了熟悉的環境還未適應,不禁摸了摸它腦袋,道:「京城有更好吃的。」

    陸錦鳶轉頭看了看他,「喵」得應了一聲,標準的小奶音。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21 AM

第24章 晴天霹靂的噩耗

    離開青州後,道路寬闊,馬車一路行駛平穩。

    陸錦鳶瞅了瞅閉目淺眠的衛景珩,一溜煙地跑進角落裡的貓窩,從裡面叼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毛球。

    自從得知真相,為了讓自己盡快適應貓身,為了讓自己逐漸變強,幾乎痊癒的陸錦鳶開始鍛煉起自己的體能——柔韌、跳躍、揮爪攻擊、打滾、匍匐前行等,而這個秦娥給她玩耍的絨毛小老鼠,正適合磨練她這雙可憐被剪短的爪子。

    衛景珩雖是閉目,但周圍發生的一切又怎麼可能逃得過他的洞察力。見剛養好傷的小貓一會在貓窩裡翻滾著身子,像一個黃色的小毛球溜來溜去,一會弓著身子豎著尾巴,調皮地揮舞著爪子攻擊毛球,與養病時乖巧聽話的模樣形成巨大的反差。

    果然痊癒後,性子也和以前一樣活潑好動了起來。怕是前兩日悶壞了……

    衛景珩沒有阻止,靠著馬車壁慵懶地觀察著,看著它在馬車裡自己玩了起來,一會兒滾到這邊,一會兒滾到另一邊,肉嘟嘟的樣子長胖了不少,蠢萌蠢萌的。

    一個小時過去,衛景珩無聊地抿了抿唇,暗暗驚奇著之前莫名其妙就怕老鼠的阿然,此刻玩絨毛小老鼠竟也能玩這麼長時間還樂此不疲。

    他不由想走上前,拎起絨毛小老鼠一段的繩子,準備將這只忽視自己很長時間的小貓從角落裡引誘過來。

    陸錦鳶的確是被召喚了過去,不過長時間地揮爪累得她氣喘吁吁,跳到軟榻後就已經耗費了全身的力氣,於是酸痛的身子一歪,就側躺了下來。

    她滿腦子都想著回去後該怎麼教訓這對渣母女,怎麼告訴爹爹真相,一時間也沒注意衛景珩的動作。

    但青娥卻注意到了主子輕微抬手的小動作。她面容微微抽動,似是又在偷偷憋笑。

    衛景珩背脊微僵,抬手想去拿繩子的動作一個輕巧的旋轉,隨手拿起了案几上的一本兵法書籍。雖是極力保持著往日的高貴與清雅,但清冷的面容仍悄然浮現了一抹尷尬之色。

    不一會,陸錦鳶熟睡後,原本鬧騰的車廂又靜得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和窗外呼呼的風聲。

    一路上,衛景珩沉默地看著書,但這時候的沉默卻有著另一種不同於往日的享受。

    或許是因為明晚就能到京,又或許是身邊因為冷而漸漸靠向自己的小貓。

    傍晚時分,馬車達到了永昌,衛景珩一行人在天黑之前住進了安排好的驛站。

    用完晚膳,陸錦鳶發現房間裡沒有軟榻,就開始糾結晚上秦王睡覺的習慣。

    她心裡彆扭地糾結著男女授受不親,但床暖融融的真的比硬邦邦又冰冷的貓窩舒服好多啊!可被秦王殿下抱著睡……睡熟了沒意識倒是無所謂,但她現在清醒得很,整隻貓都扭扭捏捏了起來,試探地朝著床邊走了幾步。

    一直走到床邊用爪子抓了抓床單,弓著身子伸了伸懶腰,衛景珩都沒有出言阻止,似乎習以為常,陸錦鳶更加堅信衛景珩有和貓睡在一起的習慣。

    為了避免懷疑,她乾脆在衛景珩的目光下主動跳上了床。

    就睡在床尾吧,反正現在是貓,和秦王殿下保持一段距離就好。

    見阿然這次睡前就開始霸佔自己的床,然後水汪汪著貓眼,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求睡覺的意味十分明顯,衛景珩抽了抽眼角,有些無奈地看著它搖著小尾巴在暖暖的被窩裡翻滾了兩下,一路扭著屁股窩在了床尾。

    低歎一聲,他終是沒有伸出手,將這只膽子越來越肥的小貓丟下床扔出房。

    許是滿心緊張和忐忑,又許是白日裡已經睡飽,陸錦鳶上半夜窩在床尾一點也沒睡意,結果發現衛景珩完全無視了她,半夜並沒有任何不規矩的舉動,才迷迷糊糊地躺了下來。

    睡著睡著,又習慣性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床,露出著白茸茸的肚皮。

    第二日天濛濛亮時,下起了深夏的雨,給這座繁華熱鬧的永昌城增添了不少的淒冷,衛景珩一行人冒著小雨離開了驛站。

    道路因淅淅瀝瀝的綿綿細雨變得泥濘不堪,馬車在秦離的駕駛下行得緩慢而謹慎,但寒風凜冽,道路陡峭,仍免不了一陣顛簸。

    這一路上,陸錦鳶被馬車顛簸得一顫一顫的,頭暈眼花,但很快,她亂動的小身板就被一隻大掌放到了溫暖結實的雙腿上。

    感覺到他掌心的溫熱輕輕地安撫著自己,陸錦鳶心中一跳,清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望著手的主人。

    衛景珩墨色如瀑的長髮從背後傾瀉,手裡正拿著一本書籍閱覽,眉眼之間雖帶著絲絲疲憊,一雙黑瞳深邃得不見底,但望過來的眸光卻極盡溫柔。

    陸錦鳶不由窩在衛景珩溫暖的雙腿上合眼小憩,但片刻後,她又抬眸看看他哪怕戴了易一容一面一具也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完美臉型,繼而又往他的懷裡舒服地拱了拱。

    小腦袋在衛景珩懷裡亂蹭了一陣,陸錦鳶暗搓搓地聞了聞他身上好聞的淡香,汲取著他胸前的溫度,心裡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安心和滿足。

    溫暖的氣氛也在這小小的車廂中蔓延了開來。

    一路安靜地行駛出永昌,但剛出城門短短一炷香的時間,烏壓壓的天空突然電閃雷鳴了起來。

    豆大的雨點辟里啪啦地從空中掉落下來,狂風大作、雷雨交加,到處飛沙走石。

    衛景珩眉頭緊簇,易容後的外貌也阻擋不了他如同外面黑壓壓的天氣般十分陰冷的面色。

    倒在他懷裡睡得香噴噴的陸錦鳶只感覺狂風颼颼刮過,一個激靈立刻清醒了過來,才發現馬車因為暴雨傾盆,山路泥濘陡峭難以通行,衛景珩不得不找了一個客棧臨近安頓,與暗衛們從長計議回京的路程。

    原本傍晚前就能到達京城,如今一耽擱又要浪費一日行程。若是暴雨不停,可能還要耽擱上好幾日。陸錦鳶心裡說不出的失落,但發現衛景珩比她更加心神不寧。

    他冷冷地臨窗而立,遙遙望著屋外的暴雨,寒風中,本就異常瘦削的身形顯得越發單薄。

    蒼白的臉色有著難掩憔悴的淡青色,眼前的衛景珩週身寒氣籠罩,薄唇緊抿,咫尺的距離清晰地能感受到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氣息。偏偏在這樣的雷雨夜,還能感受到一絲淒清的沉鬱和煞氣。

    陸錦鳶暗暗詫異,都不敢喵喵地靠近。

    察覺到阿然害怕而不敢靠近的小動作,衛景珩黑眸中幽幽閃過了一絲複雜光芒。半晌,似是壓抑著內心狂躁弒殺的氣息,他面色微緩,凝視著阿然清清澈澈的目光,纖長的手指柔和地揉了揉它的小腦袋:「在房裡乖乖呆著,我出門探探情況。」

    「喵!」

    幾日的相處,陸錦鳶越來越不反感衛景珩親暱摸她腦袋的動作。

    他的動作很溫柔,有種讓人安心的感覺。而她雖急切地想要回京,但安全是最重要的。

    客棧的前堂裡,衛景珩點了一些小食,找了一個角落隨意坐著。秦離站在他的身後,低眉斂首,卻是耳聽八方眼觀六路。

    漸漸地,因為雷雨天氣而逗留在客棧裡的百姓越來越多,其中一名負責打探消息的護衛在閒談中,與一桌剛到永昌的京城人士熟絡了起來。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一聽他急著回京,不禁勸道:「這位公子,今晚還是在客棧裡歇息吧,這麼大的暴雨,萬一遭遇了山體滑坡,可是連命都沒了!」

    他說著,見護衛不信,不禁急得放大了嗓門,補充道:「你別不信,我說的可都是真的!六天前的大暴雨,陸侍郎的女兒就是這麼香消玉損的,她的丫鬟和馬伕無一人生還,連馬車都滾下了山崖,摔成了碎渣!」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一道厲呵傳來,正心有餘悸這場天災的中年男子,只覺一陣冷風猛得刮來,整個身子就被一隻露著青筋的手臂從座位上提了起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周圍的人都驚恐地望著突然出現的玄衣男子。他眸光的猩色隱隱浮現,週身散發出的怒意和寒氣讓人膽顫心驚,一時間整個客棧都寂靜了下來。

    抬眼間正對上陌生男子凌厲的眼神,他眸瞳深邃,目光中燃著燎原的烈火,中年男子被衛景珩無形中散發的戾氣嚇得喘不過氣來,好半晌在這雙血紅的怒瞪下,磕磕絆絆地回道:「六天前,陸侍郎的女兒前往開元寺上香,一直到傍晚都未歸。陸大人就派官差前去尋找,直到第二日才在開元山下發現了陸小姐的屍體……據說是遭遇了山體滑坡,馬車才從山道上墜下……」

    西晉只有一位陸侍郎,即是陸錦鳶的父親陸寧濤。陸寧濤雖有兩個女兒陸錦鳶和陸書萱。

    但五日前,衛景珩尋找失蹤的阿然時,曾命暗衛調查過整個出入陸景寺的馬車,其中一輛正是陸府。因為是陸府的馬車所以特意讓暗衛調查了一番,才得知方玲玉和陸書萱前不久就回了青州的陸府。

    所以六天前去世的,一定不是陸書萱……

    唯有……

    一個時常掛在心底念念不忘的名字,這一刻卻怎麼也問不出口,只有那恐怖的「屍體」兩字不停地在耳邊嗡嗡作響。

    衛景珩心裡驚濤駭浪,面色一瞬間蒼白,猶如五雷紅頂,席捲了他所有的理智,似是被突然攝魂般,半天都沒能發出一個音節來。

    一定是哪裡搞錯了,不可能,不可能!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25 AM

第25章 暴怒的秦王

    臉色慘白得毫無血色,衛景珩的目光灰濛濛的一片,散亂得毫無焦距。手指深深地鉗入掌心,手肘輕輕地抵在胸口,似乎能聽到那清晰的「卡嚓」一聲,在心口疼痛地碎裂。

    十年前,他背負著母妃慘死的仇恨,重傷絕望地苟延殘喘於破廟裡,卻意外遇見了她……

    之後流離失所,無力謀生,淪為乞丐挨餓受凍之時,又遇到了她。

    命運大概就是這麼奇妙,在他最無助最絕望,已經快要放棄之際,是她明媚的笑容為他將本已灰暗的前路照亮。

    無數個高照的烈日,無數個寒風蕭瑟的夜裡,他為復仇潛心學武,在這殘酷的戰場上拚搏廝殺。在這一年又一年間,踏著刺骨的荊棘,踏著無數屍海的進攻,無數次死裡逃生。

    驍勇善戰、冷血戰神這些名譽的背後,也有著整整十年的血與淚,也有疲憊不堪和倦極放棄的困境。

    恨意和絕望,同樣深深地駐紮在他心底的最深處,讓他有時候實在忍不住地放聲狂叫,拔劍亂劈,甚至急功求進差點走火入魔。

    但想起她宛宛的笑顏,想起她淺淺笑時,眼角眉梢盈盈一彎的俏皮弧度,就似隔絕了世間一切的喧囂。

    十年前走得太急,並未與她親自道別,這是他至今仍有些後悔的事。唯一留下告別的話語,卻是一封自己臨走前草草寫下的書信,告訴她自己一定會在變強後回來見她,為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一定會完成一個她的心願。

    這封他記掛在心裡的約定,頓時讓他重燃起希望,在漫漫艱苦學武之路上有了期盼的念頭。

    不論前路多麼艱險,他都要咬牙活著,因為他還欠著她的一份恩情。

    十年前,或許並不明白這種朦朧的感覺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只知道自己執著地要完成這個不算約定的報恩。

    但三年前,當看見當年俏皮可愛的小女孩搬進京城後,已長大成為了一個溫婉明媚、亭亭玉立的少女時,心立刻撲通撲通的,比第一次上戰場的心情還緊張了幾分。

    可惜,當年他羽翼未豐,剛回京的那段時間,秦王府裡有著不少那人的耳目,朝堂之上亦有著不少那人的爪牙,並不是一個和她重逢的合適時機。

    於是,所謂的再遇,只是他戴著一張易容面具故意和她擦肩過幾回,偶爾一次,在看見她蹲下路邊喂貓時,鼓起勇氣上前做了一個簡短的交談。

    她完全不像自己一回京就遇見的女子那般打扮得花枝招展,她小巧的臉蛋略施粉黛,墨色的杏眼清澈靈動,一身淡粉色的長裙,襯著肌膚晶瑩如玉。望著他的目光充滿著友善,談到喵喵時眼睛閃閃發亮,有著一張比任何人都有感染力的笑容,但一說到阿然時,又有些難過地低下了頭。

    一向吝嗇於開口,只用煞氣就能逼退敵方的秦王,恐怕也只有在在意的姑娘面前,才會這般手足無措吧。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末曾有過,卻酸酸甜甜,難以排解……

    原來她的阿然,在十年前已經離開她了。

    一個半月後,衛景珩被派去西部鎮守邊疆,只好在臨走前派了一批暗衛悄悄地保護她的安全。

    短暫的相遇又別離,讓越來越多的思念交織在心中,剪不斷理還亂,卻讓衛景珩漸漸明白,自己心底深處隱隱的糾結。

    但今日,他已經變強,有了自保和保護她的能力,已經無需害怕自己的唐突會給她造成一絲危險。他甚至已經灑下魚餌,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可那個他等了無數個白日和黑夜,等了整整十年的女子卻徹底離開了他……

    永遠的。

    心臟一陣劇烈地緊縮,像有什麼東西梗在了胸口,讓衛景珩呼不暢也吐不出。

    他甚至能夠清晰的回憶起小時候她身上淡淡的奶香,記得下雨日她望著自己時那緊張擔憂的神情,記得她抱著貓貓時眼裡明顯明媚的笑意,記得她生氣時惱羞成怒地鼓著包子臉,卻偏偏可愛得讓他的心都軟化了。

    眼角似乎有什麼不爭氣的東西抑制不住地漫了出來,這般強烈的刺痛酸酸澀澀地滲進了他緊緊抿起的唇角里,讓衛景珩恍惚地意識到自己哭了。

    自母妃死後,這十年的痛苦和折磨都沒有讓他落過一次眼淚,他原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強到麻木到不會再有任何強烈的喜怒哀樂,原以為自己不會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任何軟肋。

    但此刻,苦澀的味道在舌尖上瀰漫,這樣強烈的痛苦讓他艱難地倒退了數步,幾乎站立不穩。

    客棧裡都是因雷雨天氣而滯留的百姓,雖然戴著易容面具,但這樣情感的外露仍然會遭到有心人的警惕。衛景珩知道自己應該立刻恢復往日冷漠的神色轉身離開,但那盤旋在腦海裡的話語卻如同一個藥引,令他有些崩潰地忘記了所有的處境,只是死死地咬著唇。

    半晌,沙啞的聲音才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一字一頓:「她……現在……是在……陸府嗎?」他顫抖著唇,生怕聽到她已經入葬的消息。

    見衛景珩搖搖欲墜,帶著隨時可能會崩潰的脆弱,中年男子躊躇了一番,輕輕歎道,「莫非公子是陸小姐的熟人?現在,陸姑娘的確還在陸府,但今日是她的出殯之日,如此暴雨,怕是趕不上了……」

    西晉葬禮的習俗,一般只要日子相合,死後擇日即葬,大多數會選擇頭七。因為傳言,死者的靈魂會在世間戀戀不忘七日,直到死後的第七日才真正離開這個世界。

    所以出殯當晚,道士唸經超度亡靈,第二日天濛濛亮時,就要讓死者入土安葬。

    只有少數富人死後,棺材才停留在靈堂數月至數年。

    中年男子口中說的趕不上,指的正是明日一早陸錦鳶就要下葬的事實。

    想到自己回京後只能看見一個高高堆起的墳頭,親耳聽到這種噩耗的衛景珩,腦海裡一片混亂,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衝出了客棧,在雨海裡風馳電掣地騎上一匹馬。

    暗色的身形溶於雨中,如同犀利的箭,彈指之間就消失在客棧百姓的視線裡。

    驚於衛景珩此刻瘋狂的想法,來不及阻止的秦離同樣騎上馬,焦急地追趕了上去。

    與此同時,守在客棧四角的暗衛齊齊出動,朝著雨中急速奔馳的秦王追去。

    追了十里路,終於在暗衛們的包抄下,秦離成功攔在了衛景珩的馬前。他神色異常嚴肅莊重,聲音卻難掩著焦急:「人死不能復生,請王爺節哀順變,跟隨屬下回客棧住上一晚。」

    回京必須翻過開元山,但如今狂風暴雨,開元山極有可能再度發生山體滑坡,甚至會引發嚴重的泥石流等地質災害。

    這一旦發生,來勢兇猛突然,破壞力十分巨大,他們很有可能和陸錦鳶一樣有去無回。

    而在他們心裡,陸錦鳶雖是王爺喜歡的女子,但她已經離世,已經成為過去,王爺未來還能遇到更好的女子,還有更重要的大業要干,犯不著為了一個陸錦鳶冒著生命危險回京。

    「請王爺三思!」

    「膽子真是越來越大,竟連本王都敢攔敢騙!」

    衛景珩騎坐在馬上,全身濕透,暗沉而又凌厲的眸光掃向攔在他身前的秦離,再掃向包圍著他的數名暗衛,犀利的目光驟然射出兩抹嗜殺的血光。

    「本王曾經下過命令,要你們護她,就要如同護本王一般,不得對她有任何怠慢!你們卻聯合起來欺瞞本王!告訴本王京城一切安排妥當,她平安無礙!」

    想到自己帶著阿然去陸景寺時,陸錦鳶已經遇難,想到自己滿懷欣喜地調一教阿然,準備送給她作為驚喜時,她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冰冷冷的屍體……

    衛景珩心裡出奇的憤怒,手中的韁繩勒出道道血痕,吐字如斷金:「若六日前你們如實相告,本王又怎麼可能連她的最後一面都要爭分奪秒地去見!現在,給本王滾開!」

    跟隨在衛景珩身邊將近八年,秦離從未見過如此殺氣如虹的秦王。蒼白的容顏如寒星鬼煞,透著嗜血的狠戾。

    秦離只覺那一雙冷冽清幽的眸光充滿了數不盡的譏嘲與憤怒,碎出的殺氣如臘月寒冰,讓他渾身發僵,竟在雷雨中匆忙地跪下。

    「秦寧和秦霜並不知道王爺心中的苒苒姑娘是陸錦鳶,他們瞧見王爺的圓形勾雲紋玉珮在陸書萱的身上,就誤以為陸二小姐才是王爺需要保護的人……」

    「十日前,陸書萱隨母前去青州,他們就撤去了陸府的監視一路暗中保護著陸書萱,所以王爺才會收到京城平安的傳信。等他們知道自己護錯人時,陸大小姐已經……遇了難……」

    秦離誠惶誠恐地垂下頭,心臟彷彿被一隻大手攥住,不禁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交代了一遍。雖然,他是昨日才知曉陸錦鳶的死訊,但他若是在京城,也可能會同樣隱瞞下來。

    因為貿然回京,所付出的代價太大!所以責罰,他們心甘情願承受,但王爺絕不能出事!

    「王爺!」秦離抬起頭,沉聲道,「六日前,京城附近的埋伏還沒處理乾淨,秦寧和秦霜是怕王爺在那時候衝動回京,才假造了信件……」

    秦離還未說完,已經被衛景珩一掌擊飛了出去。

    這一刻,他下意識地忽略了玉珮在陸書宣的手中,而不是陸錦鳶的事實,似乎從未懷疑過三年前自己是不是認錯了當年的小女孩。

    他若是理智尚在,就會清楚地明白,在真正遭遇山體滑坡時,哪怕秦寧和秦霜在旁盡力保護,也未必能救下陸錦鳶,甚至有可能統統喪命,他甚至清楚地知道,若是得知陸錦鳶的死訊,自己一定會不顧一切地丟下一切趕回京去見她。

    但現在衛景珩已經因為陸錦鳶的死而崩潰,死腦筋地認為陸錦鳶的死自己要負一部分責任,若是自己的暗衛沒有犯下這樣低級的錯誤,陸錦鳶或許就不會離開自己了……

    他沒有,保護好她。

    秦離被一掌擊中胸口,只覺得肋骨斷了一根。一口血剛剛吐出,就見衛景珩策馬,滿身戾氣地越過自己。

    暗衛們雖有心想攔,但衛景珩出手狠戾,而他們又不敢真正傷害自己的主子,所以被衛景珩成功突破了包圍圈,狠狠地甩下了一句話。

    「現在給你們唯一一條路走,護本王回京。否則滾出本王的視線!」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29 AM

第26章 病發的秦王

    衛景珩騎馬飛馳在暴雨裡,明明已經奔行奇速,山風刮臉如刀,卻仍覺得速度極慢。

    漸漸的,前方的路被大雨掩蓋,天空因到傍晚變得黑沉。黑雲密佈,大雨磅礡,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臉上,夾著著血腥的氣味,和沉重的喘息,讓衛景珩從心底裡感受到壓抑和陣陣寒意。

    一個半小時後,馬在衛景珩不要命的鞭策下,痛苦嘶鳴了一聲,哀號地倒在地上,不斷地抽搐。衛景珩雖是反應及時沒有狼狽地摔倒在地,但骯髒潮濕的泥濘仍濺了他滿身。

    若是往日,潔癖嚴重的秦王殿下早就不堪忍受地更衣沐浴,但這一刻,衛景珩根本無暇顧及其他,見馬已無力繼續行走,毅然棄馬,足尖一點,施展輕功快速朝著京城方向而去。

    背後艱難跟行的暗衛覺得王爺一定是瘋了!

    事實上,衛景珩的確是有些瘋魔。

    這樣糟糕的天氣原本就喚醒了他心底的戾氣,現在絕望更如同泉湧般,一陣一陣地衝擊著他的心臟。蒼白的指力深深地鉗入掌心,壓抑著他滿心的恐懼和顫抖。

    ——今日是她的出殯之日,如此暴雨,怕是趕不上了……

    趕不上……

    怎麼能趕不上!

    但前面大片塌方的山路卻硬生生又現實地給急著回京的衛景珩一個狠狠的巴掌。

    他眸光劇烈緊縮,有些不敢置信地瞪著前方,濕透的青絲冷冷地貼在臉上。泛白的手指死死地揪住胸口,鮮血因為用力過猛漸漸地沾染在心口,衛景珩卻絲毫不覺得疼痛,身如磐石地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耳邊幾乎要被一陣陣劇烈轟鳴的雷雨聲掩蓋,神志幾乎要湮滅在這種難以呼吸的疼痛之中,衛景珩的心一瞬間被揪緊,心臟猛的抽痛。

    回不去了。

    這一刻,他無比清晰地知道,自己徹底失去了她,再也見不到她了。

    自己等了她整整十年,最後,卻連她的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真是多麼的諷刺。

    淚水漸漸湧出,模糊了視線,衛景珩所有豎起的防線在這一刻轟然倒塌。他雙腿無力地跪在地上,張大了口使勁喘息,但心如刀割般的痛,窒息得他無法呼吸的難受,充斥的都是血腥的味道。

    由於經脈逆流,氣血不暢,一口積壓在心口的黑血猛地吐了出來。這一吐血後,他滿目猩紅,半響都難以站起。

    第一時間追上的秦離也是半柱香後才發現衛景珩的蹤影。寬大的玄色長袍將衛景珩整個顫抖的身體籠罩,與這難以分辨的雷雨夜融為了一體,任由著暴雨傾盆地砸落在自己的身上。

    從未見過王爺如此失禮和痛苦,哪怕身受重傷都從未見王爺流過一滴眼淚,秦離一直以為王爺的心是刀槍不入般的堅韌。

    但此刻,衛景珩深埋著頭,雨夜中完全看不見神情,秦離卻能在清晰地感受到他在發顫,感受到他身上那種十足壓抑的絕望。

    他的心慌張地亂跳,不明白一個十年前才見過的女子,為何能讓這個幾乎不流淚的男人悲傷成這樣。

    至於那位姑娘,或許在死前都未記起過王爺……王爺根本不需要為她的死而自責,這只是一場意外的事故啊!

    窗外轟轟的雷雨聲越來越大,在客房裡等著衛景珩帶飯的陸錦鳶,瑟瑟發抖地縮在被窩裡。

    一個小時後,她翹首以盼都不見衛景珩上來給她當暖寶寶,正無聊地打著盹時,青娥突然臉色煞白地衝進屋,將她從被窩裡揪了出來,一路拎著脖子拎上了馬車。

    青娥對她一向十分友善,好吃的好玩的各種照顧,如今這麼暴力地揪她脖子,嚇得陸錦鳶一瞬間懵了,只以為自己幹了什麼壞事要被訓了。

    直到寒風伴隨著冰冷的雨水呼呼地砸在她的身上,陸錦鳶冷得毛全部炸了起來,才驚慌地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被青娥毫不留情地拎上馬車,而青娥完全沒有顧她有沒有摔疼,一鞭子抽在馬上,有些慌不擇路地駕起了馬車。

    衛景珩不在,秦離不在,其他的暗衛也消失了蹤影。

    青娥一路不說話,緊抿著唇,不斷加速著馬車的行駛,靜謐的氣氛壓抑得可怕。

    當馬車駛進開元山後,黑壓壓的天空電閃雷鳴,下起了更大的磅礡大雨。冷風呼嘯在山道間,發出詭異的哀鳴聲,電光一閃一閃帶著駭然的巨響,冷得陸錦鳶直打哆嗦。

    而這陡峭的山道更讓她渾身膽顫,回憶到那些模模糊糊不好的生前記憶,生怕秦娥駕車不穩,連人帶貓帶車的側翻下山,讓她悲劇地在同一座山上再度一命嗚呼。

    直到兩個時辰後,在陸錦鳶一陣心驚肉跳中,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陸錦鳶小心翼翼地從窗口探出腦袋。雨水透過窗欞打在她臉上生疼,但陸錦鳶已經忘記了躲閃。暗沉的雷鳴暴雨中,她只看見衛景珩一身濕透的玄衣站在凌亂坍塌的山路前。

    斷樹碎石散落一地,滿地浪跡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摧殘得狼藉不堪。

    雨水將他的墨發打得凌亂濕潤,他一動不動,身子僵硬地站在雨裡,蒼白的五官滿是水跡,在暴風雷雨下忽明忽暗,有著一種近乎淒涼的美,但衣襟上大片的血跡卻讓陸錦鳶感到發怵和驚慌。

    見到主子這般狼狽的身影,青娥幾乎是第一時間跳下馬車奔了過去,但在靠近的同時,不經意地迎上了一道森冷如刀的視線。

    只見眼前的衛景珩滿身煞氣縈繞,表情冷酷而扭曲,脖子額頭都凸起著青筋。他一手緊緊地握著自己手中的銀劍,雙目凌厲的視線血色瀰漫,明晃晃的閃爍著暴戾與戒備,讓青娥不禁心底發寒,甚至顫抖。

    她僵住了上前的動作,呼吸不自覺地收緊,立刻悄悄地轉個方向扶住了秦離,詢問起剛才發生的具體情況,之後再望向明顯不正常的王爺,滿臉的敬畏和焦急。

    這樣的秦王,青娥並非第一次見到,所以當她在從秦離口中得知情況後,立刻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測——王爺病發了!

    十年前,衛景珩的母妃被暗殺之後,他從此就對雷雨之夜充滿了驚恐和害怕,最嚴重的那段時間,幾乎是聽到雷聲就嚇得無法動彈,像只受驚的小動物在暴雨裡瑟瑟發顫。

    後來,衛景珩習武後,才漸漸壓下了這樣強烈的膽顫。

    但好景不長,在一場雷雨日中,衛景珩再度遭遇追殺。這樣九死一生的場面勾起了他當年的血腥回憶——刀劍見骨、血肉橫飛,令他突然間走火入魔,像是一隻失控而悲怒的雄獅,煞氣騰騰地進行無差別攻擊!

    暴戾嗜血,心狠手辣,有著要將四周的一切都抹殺乾淨的強烈煞氣!

    若不是後來筋疲力盡地倒地,恐怕在凶狠地磨滅那些刺客後,他的暗衛們也要慘遭劫難。

    之後,衛景珩又曾走火入魔過七次,無一例外都是在電閃雷鳴的雨裡,每一次都差點釀成大禍。其餘的雷雨日,雖沒有嚴重到神志不清、狂躁頭痛,但一整天都會心緒不寧,不是噩夢連連,夜不能寐,就是咳嗽吐血,一副大病一場的蒼白之色。

    唯有點上安神香,才能靜氣凝神,勉勉強強地壓制住自己在暴雨之日時,那強烈的煞氣和翻騰的怒意。

    而秦離會那麼反對衛景珩在今晚回京,就是怕一到下雨日就不正常的王爺會在半路上病發。但此刻卻發現,情況比當年還要糟糕!

    呆滯地望著京城的方向,在雨中淋了整整半個時辰的衛景珩,凶眸佈滿血絲,額頭青筋凸起,突然發瘋似的,拼盡全力又滿是發洩地拿著劍,朝著堵在路中的巨石斷樹上砍去,似是要將阻礙他回京的一切人事物全部毀滅乾淨。

    秦離第一反應是阻止,卻發現他們根本阻止不了全身煞氣縈繞的王爺。凡是靠近王爺三米之內,全被狠狠地拍飛重傷。

    王爺已經……完全失去了神智。

    「咳咳咳!」就在秦娥走向秦離時,衛景珩纖瘦的身影搖搖欲墜,突然重重咳嗽了起來。

    他滿是咬痕的唇瓣漫出血色,胸前暈染開的大片血跡,在雨夜中格外的醒目,煞白的臉容流淌著雨水,似是身受重傷。而他的身後漸漸響起樹木斷裂之聲,眼看斷樹就要朝他的頭上砸去!

    陸錦鳶終於忍不住了。

    她冒著暴雨,焦急地跳下了馬車,完全不顧一切,小短腿已經蹬蹬蹬地跑了過去。

    跑近到兩米的範圍後,陸錦鳶發現,衛景珩何止是胸前有血跡,他握著劍的手也正一滴一滴地滴落著鮮血。他一張臉冷冷漠漠,慘白得帶著濃濃的病態,沒有絲毫神采的墨瞳木然地睜著,沒有生命的華彩,如一潭死水般。

    「喵!秦王,危險,快上馬車!」

    喵喵地湊到衛景珩身邊,陸錦鳶焦急地看了看他胸口濃烈的血腥味,又看了看他一副重傷蒼白的模樣,默默地腦補了一出秦王遭遇刺客重傷的場景。

    怪不得秦娥會那麼著急地駕著馬車趕來啊!原來是秦王遇刺了!

    在衛景珩身旁焦急地轉悠了兩圈,陸錦鳶見他不理自己一動不動地站著,立刻用牙齒咬了咬他的褲子,朝著馬車的方向喵喵叫著。雖然她不能理解,為何青娥下馬車後沒有第一時間來攙扶受傷的衛景珩。但這樣淋雨下去會出事的!

    正擔憂衛景珩傷勢並喵喵叫著提醒他身後斷樹的陸錦鳶並沒有注意到,衛景珩在察覺有生物靠近自己時,猛然抬起頭,猩紅的眼睛無情地瞪視,滿是雨水的臉上佈滿著濃濃的戒備與殺氣,握緊劍的手青筋暴起,蓄勢待發。

    沉悶壓抑的雷雨聲裡,軟綿的喵嗚聲來得突然。

    一隻黃白毛髮唯獨耳朵和腳爪是純白色的幼貓,正冒著陣陣雷雨,弱小的身軀顫顛顛地朝著他跑去。明明走幾步還會趔趄,卻偏偏焦急地跑到他的腳邊,對著他執著地喵喵叫著。

    回過神的秦娥,見到阿然被雨水淋得濕漉漉,不怕死地往著衛景珩的方向跑去,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

    想要阻止的話,卻怎麼也喊不出,生怕一點聲響就刺激到病發的主子。

    果真,阿然咬住他的褲子後,衛景珩一霎那間握緊了長劍,滿身嗜血戾氣,氣勢駭人,秦娥眼眸劇烈緊縮,心都提起來了,幾乎已經認定了阿然必死無疑的下場。

    但衛景珩揮劍,卻只是把快要砸在他頭上的斷樹一劈為二,然後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緊張抱住他小腿的小黃貓。

    看見樹突然轟得倒在自己的身邊,濺起一地泥水,陸錦鳶嚇得炸起了毛。她害怕地用爪子揪著衛景珩的褲腳,整個濕漉漉的身子掛在了他的腿上。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34 AM

第27章 他的幻覺

     褲腳不斷得被貓爪拉扯,衛景珩的身體隨著一道道喵喵的輕吟不斷地搖晃。他突然頭疼得厲害,大滴冷汗瀰漫而下,不禁丟下手中的劍,痛苦地半蹲下身。

    「喵。」發現衛景珩的臉色突然變得更加蒼白,喉嚨深處還隱隱壓抑著呻吟似乎特別痛苦,陸錦鳶立刻擔憂地上前,蹭了蹭他顫抖著同樣蒼白的手。

    衛景珩的手冰涼而潮濕,陸錦鳶這麼一蹭,不禁冷得打了一個小小的寒顫。但她並沒有離開,反而用軟軟粉色的爪心輕輕地放在他的手背上,好似在安撫眼前不斷顫動的衛景珩。

    她其實不知道衛景珩為何突然間這麼痛苦,但見他顫抖得厲害,以為他現在的傷勢嚴重得無法站立,於是小貓爪下意識地做出了這個關心的動作。

    衛景珩的身子一僵。他腦海裡凌亂的碎片不斷翻騰,疼痛欲裂,原本血色的眸光卻因為小貓輕輕軟軟的碰觸,變得越來越恍惚。

    「喵~」耳邊傳來細細顫顫擔憂的聲音,這一瞬間衛景珩原本冷酷嗜血的心簡直軟得一塌糊塗。

    他凝視著眼前腦袋蹭蹭自己、肉爪摸摸自己,宛如深刻在記憶裡的小黃貓,目光蒙上了迷霧般彷徨的無措,卻又是那麼目不轉睛,而專注懷念。

    他的身子早已在心軟的那一霎那輕輕一挪,將小黃貓籠罩在自己的身軀下,將這滿天的雨水全部擋了下來。

    衛景珩不知道,他這一舉動驚得暗衛們一陣吃驚,像是見鬼一般。誰來告訴他們,這個蹲在地上,大手輕撫著小貓一言不發的男人是誰?!

    他們的王爺剛才還跟殺神降世一般要跟他們不死不休啊!這變化太快宛如一陣龍捲風,以至於現在竟沒有一個暗衛上前,都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甚至有些懷疑,衛景珩是不是真的清醒了。

    「阿然……」

    外面的一切嘈雜全部摒棄,衛景珩似乎已經聽不到那陣陣令他煩躁的雷雨聲,已經看不見四周焦急喊他確認他是否清醒的暗衛。

    他的眼裡只剩下眼前這只輕輕碰著他手背的小貓。淺藍色的大眼睛純淨地溢滿了擔憂,他嘴唇微微張開著,一隻手輕輕地、柔和地覆在小貓的額上。這是這般簡單的動作,已經讓他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阿然。」

    念出這個名字的同時,衛景珩的心裡湧上更多的是自責。

    「我以後保護你!」

    「好啊!」女孩抱著貓兒咯咯嬌笑,隨後伸出小指勾住了他的手指,再將阿然肉肉的爪子碰了上去,俏皮地笑了笑,「一言為定,阿然作證。」

    小黃貓看看自己的主子,再瞥了一眼因為勾手指就臉紅的男孩,懶懶地喵了一聲,似是答應。

    腦海裡朦朦朧朧卻一幕幕地重現著十年前與陸錦鳶的點點滴滴。

    她的淺笑倩兮,她委屈的撅著小嘴的模樣,她怒怒生氣揪起他衣領的樣子,還有她輕輕地抱著他鼓勵他不要害怕的擔憂……

    但記憶裡的陸錦鳶不再是那個穿著粉色小裙子、笑容燦爛明媚的小女孩,她滿身傷痕地倒在山底下,蒼白的臉上流露著驚恐之色,大片大片鮮紅的血跡從她身體裡汩汩地漫出,染紅了一地。

    雷雨辟里啪啦地砸在身上,震耳欲聾的雷聲再度穿破衛景珩的耳膜,冰冷而刺眼的血跡讓衛景珩的瞳孔不自覺得放大,一股錐心刺骨的痛楚和恐懼的刺痛在心口蔓延開來。

    同樣的雨裡,同樣的電閃雷鳴,年復一年的夢魔再度纏繞在他的心口,十年前,母親慘死在他面前的的悲痛畫面令他不住害怕地顫抖,彷彿心裡一直被封存的痛再一次被撕破,強行回憶起那個雷雨之日,自己跌坐在母親早已冰冷的屍體旁無助地大哭。

    在雨夜裡逃亡,在雨夜裡絕望等死。

    他想,陸錦鳶遭遇山體滑坡的時候,是不是同樣如此的絕望和無助。而他卻再一次,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重要的人離他而去,無能為力,甚至竟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而他在得知她離開的瞬間,世界只剩下了無盡的荒蕪和黑白。

    心一陣陣抽痛,他微顫地輕聲說:「對不起……」

    這麼近距離,陸錦鳶無法忽略衛景珩臉上陌生的絕望和他掌心處傳來的紊亂心脈。

    他唇瓣輕顫,眼裡蓄滿淚水,喃喃的聲音中滿滿的悲傷與認命。他指間有一層厚厚的繭,沙沙地撫摸著她濕漉漉的腦袋,陸錦鳶的心不知為何,頓時揪緊起來。

    「沒能好好地保護她……對不起……」

    黑暗的天空突然傳來一道驚雷,陸錦鳶的耳邊一陣嗡嗡巨響,一時間沒聽清楚衛景珩的輕喃。等她回過神時,衛景珩再度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身體散架似地朝著自己倒去。

    這一下若是摔得實在,絕對會把陸錦鳶壓傷,但衛景珩最後倒下時,卻沒有壓到陸錦鳶一分一毫。

    泥水濺在了他蒼白的臉上,陸錦鳶瞪大著淺藍色的眼睛,似乎無法忘懷衛景珩剛剛倒地時那雙彷彿失心,空洞灰敗的眼眸。

    一種恐懼從心底裡蔓延,陸錦鳶的心顫顫的,害怕衛景珩這一閉眼就再也醒不過來,立刻嗷嗚嗷嗚地慘叫!用爪子使勁拍打著他的臉,按他的人中。

    「秦王!秦王!你別睡,快醒醒!」

    「你不要嚇我!我們一起回京好不好!」

    陸錦鳶這一嚎叫,倒是讓衛景珩眼睫一顫,竟再度緩緩睜了開來。

    陸錦鳶的心大起大落的厲害,立刻發出雀躍的「喵喵」叫聲,眼淚汪汪地朝著他的臉頰湊去,用柔軟的身體使勁蹭蹭,表達自己的激動之情。

    「秦王,你沒事吧……」

    耳邊傳來熟悉的女子聲音,衛景珩眼簾微微動了動,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幾下,慢慢地睜開眼睛。

    神情還有些恍惚,眸中卻漫溢著閃閃的有些激動的水光。

    他想自己一定病得很重,不然怎麼會聽到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然怎麼會看見她出現在他的眼前……

    「……你。」緩緩抬首,衛景珩有些震驚地發現她靠得自己極近,意識漸漸混沌一片。

    墨發濕漉漉地黏在臉上,小臉滿是泥濘和雨水,似乎和他一樣狼狽,但那雙清靈的眼裡卻滿是焦急和憂慮。而當她察覺到他醒來時,臉上立刻漾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明晃晃的,特別耀眼,就如同十年的那一日,點亮了他黑暗的一生。

    衛景珩有點怔忡,抬手遲疑了一下,卻不敢伸手撫上她的面頰,生怕觸手可及的並不是記憶裡真實的觸感。

    「你……」他喉嚨有些沙啞,好想問她怎麼會來了,是不是因為頭七所以還未離開這個人世,可是千言萬語在這刻通通都哽在喉嚨發不了音來,只是滿滿眷戀地凝望著她,不斷凝望著。

    見衛景珩醒來,陸錦鳶正高興,卻沒想到他睜眼後就一副木呆呆的模樣,立刻用爪子又拍了拍他的臉,焦急地喵喵叫著。

    「秦王,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別嚇我啊,不要再昏迷了。」

    衛景珩聽著久違熟悉的嗓音,目光瞬間溫柔了下來:「你還記得我,你來見我了……我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你最後一面,但你卻出現了……你在擔心我……」

    陸錦鳶被他莫名其妙冒出的一句話弄得有些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衛景珩輕輕地摟住,擁入他冰冷卻寬厚的胸懷裡,親密輕柔,且無限憐愛。

    一片寂靜,只聽得見暴雨雷鳴的聲響。

    暗衛們各個擔憂又戒備地走近衛景珩,發現他依舊意識不清,但不似往日暴戾嗜血,雙手竟是小心翼翼地護著懷裡同樣被雨淋得濕漉漉的小黃貓。

    這個在雷雨日帶著滿身煞氣和戒備,恨不得毀天滅地的秦王,竟是在一隻小貓的面前露出了心底的脆弱……而且還說了那些話……

    這一刻,所有暗衛都思緒萬千,只以為王爺是病的嚴重才出現了幻覺。

    秦娥抱著滿腔疑惑,上前將這只露出個小腦袋有些懵懵的小貓從主子的懷裡抱走,又覺得開元山陰森森的,說不定真的有鬼。

    秦離和另一名暗衛則是將昏迷的衛景珩攙扶上了馬車。

    一番折騰,秦離將衛景珩扶上馬車的長榻上,一旁的青娥已經將馬車裡自備的溫水端了過來,擰淨了毛巾,伸手輕柔地擦拭著衛景珩臉上的雨水和唇角的血跡。與此同時,秦離用毛巾擦乾他身上的水跡,找了一套乾淨的衣服給衛景珩換上。

    由於王爺不是第一次在雨夜病發,幾名暗衛配合默契,很快就把衛景珩打理乾淨,露出他單薄而蒼白的胸膛。

    一道道傷疤有深有淺,青娥早已見慣。她攆著一排針具,按照一定的角度刺入衛景珩體內的幾處大穴,並運用捻轉與提插等針刺手法來進行刺激從而達到讓衛景珩安神靜氣的目的。

    只是這麼針灸治療後,衛景珩的臉色非但沒有紅潤,反而淡得再也沒有一絲顏色。哪怕凌晨後,找到了一家客棧入住,點上了靜氣寧神的安神香,爐火在房間裡燃燒得正旺,衛景珩依舊沒有清醒的跡象,甚至感覺不到他身上的一絲暖意。

    往日病發,最多一個時辰就會清醒!但如今已經兩個半時辰了!

    一時間,房間裡一陣兵荒馬亂。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37 AM

第28章 詐屍的陸錦鳶

    陸寧濤是禮部侍郎,這些年一直奉公守法、清正廉明。所以陸家的大小姐陸錦鳶雖沒有陸二小姐陸書萱的才女名氣廣為人知,但陸府大門口白紙燈籠高高掛起,靈堂內,前來弔唁的官員和百姓也絡繹不絕。

    靈堂的正中擺放靈柩,前面設著陸錦鳶的牌位、香案、蠟燭、三牲及供品等,兩邊是鮮花與花籃,後方高懸橫幅,前部邊上是默唸經文的大師和守靈人陸寧濤,旁邊是負責燒紙的方玲玉和陸書萱。

    方玲玉和陸書萱是昨日剛剛回京,她們穿著白色麻衣跪在靈柩旁,從一早起就哭得梨花帶雨,陸書萱更是哭暈了過去,楚楚可憐的模樣充分激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憐憫之心。

    方玲玉雖只是一名側室,但這些年來賢良淑德、雍容大度,照顧陸錦鳶的美名人盡皆知,而陸寧濤整整十年沒有娶妻納妾,陸錦鳶生前也待方玲玉如同親母,所以在眾人眼裡,方玲玉可謂是陸府的掌權夫人。

    如今陸大小姐英年早逝,見方玲玉一副痛失愛女的悲痛,眾人紛紛忍不住上前安慰。

    方玲玉也趁機紅著眼睛,一邊燒著紙錢一邊哽咽道:「鳶兒,姨娘回來晚了……」

    所有弔唁的人全部離去後,方玲玉見陸寧濤不動,只好自己先站了起來。因為跪得太久,腿腳血流不暢,這樣一個搖晃,竟是要往前栽了下去。

    她這麼一倒卻是有技巧的,本是想等著身旁的陸寧濤扶住自己,順勢倒入他的懷中,卻沒想到陸寧濤蒼白著臉一直默默地陸錦鳶的牌位,滿臉鬍渣、失魂落魄的模樣完全不關心她這邊的情況。

    哪怕清晨,陸書萱裝作悲痛欲絕地哭暈倒地,他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讓丫鬟將陸書萱扶回了閨房。

    同樣是女兒,這差別真是讓人嫉妒和恨。

    被丫鬟攙扶住後,方玲玉半仰著頭,含淚地走近陸寧濤,哽咽的聲音有些模糊,將痛失愛女的模樣表現的淋漓盡致。

    「老爺,鳶兒最敬重您,若是看見您傷心的模樣,定會讓她記掛在心,說不定會影響她投胎再世為人。」所以快點離開這兒吧,真是個晦氣的地方!

    陸寧濤聞聲抬頭,見方玲玉滿臉淚水,想到她早就請了大師為鳶兒做法事超度,保佑鳶兒下輩子投個好胎,還為全家人求了平安符,心裡不禁動容。

    但想到明日自己心愛的女兒就要下葬,還是輕輕道:「我再陪陪鳶兒,你先回去休息吧。」

    方玲玉心裡呵呵一聲,但面上卻溫順地說:「我陪老爺。」

    陸寧濤也沒再勸她回去,他將所有的紙錢燒完後,沉痛地走到靈柩前,在方玲玉暗暗嫌棄的目光下,緩緩地打開了陸錦鳶的靈柩。

    雖然意識到打開靈柩可能會看到恐怖的場景,陸寧濤卻還是想再看自己女兒一面。哪怕陸錦鳶的屍體已經腐爛。

    但眼前的場景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只見靈柩裡,滿滿放著可以緩速身體腐化的冰塊,如今已經融化成了一汪一汪的冰水,但哪怕再多的冰塊,哪怕靈柩是特殊定制,但現在已經七日過去,陸錦鳶瘦得不成了樣子,卻和七日前一樣沒有一絲的腐化!

    原本蒼白無血色的容貌,竟反而泛出淡淡的粉色,好似有了一絲人氣!

    陸寧濤驚愕地瞪圓了眼睛,嚴重懷疑自己眼前產生了幻覺。

    回京後,方玲玉得知陸錦鳶從開元山上墜崖竟沒有摔成肉餅,也會被野狼啃食乾淨,心裡別提有多可惜,心想陸錦鳶竟連死都留有全屍,讓陸寧濤記掛在心,真是讓人討厭。

    所以,在陸寧濤打開靈柩時,她有些惡毒地想看看陸錦鳶的屍體腐爛得有多慘,卻沒料到陸錦鳶的身體竟是完好無損!!!彷彿只是普通地睡著了!

    一陣陣陰森的涼意傳來,方玲玉幾乎是下意識地尖叫出聲,臉上寫滿了驚恐。被她刺耳聲音回過神來的陸寧濤,連忙顫抖地伸出手,朝著陸錦鳶的鼻前和手腕探去。

    雖然沒有感覺到呼吸,沒有感覺到心跳,但能感受到微弱的脈搏!

    沒死,沒死!他的女兒並沒有死!

    「鳶兒,鳶兒!」陸寧濤激動地喊了兩聲,但靈柩裡的女兒依舊無聲無息地躺著,他立刻高聲喊道:「來人!去請大夫!備熱水!」

    大小姐沒有死的消息在整個陸府傳開,讓人不禁想到陸錦鳶詐屍了!

    詐屍這個現象在民間是真實存在的。傳言,貓是一種非常有靈性的動物,它有九條命。而當它經過屍體旁邊的時候,死去的人能夠感受到它的召喚,會跟貓借一條命,而後跳起來。

    這種靈異事件發生多了,就有了另一種解釋,說是人死時有時胸中還殘留一口氣,如果被貓狗鼠什麼沖了就會假復活,動物靈魂附體到屍體,即平常說的詐屍。但是這一口氣完全不能支撐起生命,只會讓復活的屍體野獸般的亂咬。最後那口氣累出來倒地,才算徹底死了。

    那現在,大小姐豈不是被妖怪附身了?

    端著熱水的丫鬟驚恐地走進靈堂,害怕地不敢靠近昏迷的陸錦鳶時,陸寧濤已經著急地伸手接過了水盆。他尚不敢輕移陸錦鳶的身體,所以用毛巾擰了些熱水,輕輕地敷在陸錦鳶的額頭上。

    流淌的燭光,淡淡地灑落在她纖瘦的面容上,白玉的臉龐在熱水的浸潤下,氤氳出淺淺暖融融的粉色。

    雖是極淡,卻讓陸錦鳶的身體有了一絲溫度,這樣的徵兆讓陸寧濤淚流滿面,心裡更是認定陸錦鳶一定沒有死!

    兩炷香後,大夫冒著大雨趕來。他原以為是陸寧濤思女心切產生了幻覺,卻不料用手指壓迫陸錦鳶的眼球再鬆開後,陸錦鳶的瞳孔即可恢復了原狀。他再用繩紮結陸錦鳶的手指,指端出現青紫腫脹!而用纖細的雞毛放在陸錦鳶鼻孔前,雞毛飄動!

    這一系列的診斷證明,陸錦鳶並非詐屍,而是根本沒有死!

    很有可能是墜崖的那日重度昏迷導致暫時陷入了假死狀態,至今昏迷中。

    所謂假死是指生命體征極度衰微,呼吸、心跳、脈搏、血壓十分微弱,用一般方法根本察覺不出,外表看來好像已經死亡,但實際卻是一種活著的狀態,如果不仔細檢查,很容易被誤認為已經死亡,等傷者恢復意識後往往已經被裝進了棺材裡,活活窒息而死。

    而官差第二日找到陸錦鳶時,她臉色慘白,渾身是血,已沒有了呼吸,皆以為陸錦鳶已經墜崖死亡,畢竟誰都沒想到陸錦鳶竟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大夫仔細診斷後,抽出幾根銀針,紮在陸錦鳶內關、人中和天府穴上,認真地輕捻了一會銀針,見陸錦鳶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越來越有力後,立刻向陸寧濤報告了這則喜訊。

    陸寧濤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不禁緊張地問道:「請問大夫,鳶兒大概……何時能夠醒來?」

    「陸大小姐的身體極其虛弱,經過積極的救治,將來或許有復甦的希望。」沒死是一回事,能不能醒來是另外一回事。大夫怕太打擊陸寧濤此刻的歡喜心情,所以很委婉地說明了陸錦鳶可能一輩子醒不過來的情況。

    得知女兒還有一線生機,陸寧濤當即給大夫賞銀,慶幸自己在下葬前多看了一眼才沒有釀成大錯!

    一瞬間,陸府上所有的白紙燈籠全部撤掉,陸錦鳶也從靈堂轉移到了自己的閨房——蘭苑。陸寧濤給蘭苑的眾人每人發了五兩賞銀,叮囑著丫鬟一定要照顧好昏迷的大小姐。只要大小姐醒來,他們每人各有五十兩加賞!

    陸寧濤因自己的女兒死而復生而高興忙碌,圍觀整個過程的方玲玉卻覺得這一套假死論簡直是天方夜譚!

    從那麼高的開元山上墜下,竟然沒死?!

    墜崖的那日暴雨雷鳴,一到晚上氣溫堪比冬日。哪怕陸錦鳶墜崖沒死,傷勢嚴重、渾身濕透的她竟然沒有被凍死?!傷口沒有被感染而死?!

    就算她命大沒有死,關在靈柩裡整整七日,怎麼可能還有呼吸!

    怎麼可能還活著!

    一早裝暈的陸書萱免去了跪靈堂的無聊習俗,一整日在房裡悠閒地偷著樂,卻沒想到黃昏後,竟傳來了陸錦鳶沒死的消息。

    這消息簡直是晴天霹靂地砸了下來,她腦袋「轟」得一聲,一種驚慌的恐懼從心底深處慢慢地冒了出來。

    直到見到自己的母親,她才彷彿找到了主心骨,小聲慌亂的詢問,一臉不知所措:「娘,陸錦鳶還活著,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她會不會發現……」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一想到陸錦鳶醒來後再度奪走自己的一切,陸書萱臉色刷的一下變白,精緻的面孔透出陰森的神情:「娘,不能讓她醒來!」

    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方玲玉冷笑著打斷,聲音陰冷而尖利:「瞧你這出息。不過是沒死,又不是一定能醒來,怕什麼。」

    聽出了方玲玉的言外之音,陸書萱眼神閃爍,咬了咬唇道:「娘說的是。」

    第二日,陸錦鳶閨房的窗台上,多了一盆夜來香隱匿在其他的花盆旁。黃綠色花朵傍晚開放,飄出陣陣撲鼻濃香,本是用來佈置庭院。

    而在夜間,夜來香散發的香味是有毒的,聞之過久,容易感到頭暈目眩,鬱悶不適,甚至會使病情加重。但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

    讓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死去,其實有很多種方法。例如植物就可以殺人於無形,尤其像陸錦鳶這樣昏迷的重症病人,借花殺人無影無形,最適合不過。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41 AM

第29章 喵的貼身照顧

    整個客房忙碌成一團,一盆盆溫度適宜的清水來回地端進端出,誰也沒注意到那只叫阿然的小黃貓正蹲在暖爐旁烘乾著自己濕漉漉的毛髮,淺藍色的眸光時不時擔憂地瞥向床上無聲無息躺著的男子。

    半晌,它小爪子勾著毛巾一下一下地擦拭完自己的身體,趁著秦離和秦娥交談之際,小短腿輕車熟路地跳到衛景珩的身旁,懨著腦袋悄悄地窩在了床畔。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三個時辰……

    默默守候的陸錦鳶,肚子咕咕亂叫,才意識到自己從午膳後就再也沒吃過東西。如今衛景珩一倒下,她就被暗衛們徹底無視,挨餓到現在……心情別提有多糟糕和焦慮……

    她想自己現在的心因為衛景珩一病不起後,一直七上八下、憂心忡忡地提著,一定是捨不得前幾日秦王照顧自己時,好吃好喝的貓大爺生活。所以秦王,快點醒來吧……

    作為一隻貓,不能沒有一個合格的鏟屎官!

    又一炷香過去,岑寂的雨夜,被衛景珩一陣陣痛苦而壓抑的咳嗽聲所打破。

    正運功療傷的秦離聞聲,立刻躥到床前,緊張地低低呼喚:「王爺,王爺!」

    但映入眼簾的場景卻驚了他一跳。

    床上,衛景珩面色煞白,額頭虛汗直冒,身子冷得直打顫,似是壓抑著什麼巨大的痛苦,蹙緊的眉流露痛楚,雙手死死地緊握,在掌心上掐出道道血痕。

    「王爺怎麼了?為何還沒醒來?」

    秦娥用毛巾擰著熱水,重新給衛景珩的額上覆了一塊熱毛巾。

    一整夜,她都在重複著覆熱毛巾、針灸和餵藥的動作。但不管她怎麼將衛景珩的下顎抬起,怎麼撬開衛景珩的唇齒,苦澀的藥仍順著他的唇角流淌而下,一口也沒有餵進。

    「王爺前段時間的傷還未養好,如今受了刺激肝火上衝,後在雨中又淋了若干個時辰,寒氣入體,引發了沉痾已久的舊疾,導致氣血逆流,肝氣鬱結,氣滯血瘀,病勢漸沉……」

    好不容易用針灸治住王爺劇烈的咳嗽,卻聽得他無助地一聲聲喚娘,青娥滿頭大汗,轉回來與秦離四目相對。

    停頓了一下,神色裡明顯憂心忡忡:「現在,王爺正被心魔所惑……怕是又想起了貴妃的死……」

    仇恨、貪念、妄念、執念、怨念等都屬於心魔。一切執著,皆能生魔。

    往年,衛景珩最嚴重的心魔即是仇恨。

    血腥的夢魘如同索命的厲鬼,讓他窒息絕望,讓他仇恨發狂,讓他走火入魔幾度在鬼門關上掙扎,甚至無邊的黑暗和恐懼伴隨著他不能入眠……

    但他心中有一盞溫暖的明燈,暖暖柔和的亮光似是化解了一切黑暗。

    她說,不怕。

    一年一年過去,所有的恐懼最終都化為了一種鞭策。戰場殺敵、浴血奮戰,他的心魔變成了激勵他不斷成長的強大動力。

    每一次克服,都使得功力更進一步,都能離回京的目標更進一步。

    但現在,他眼前一片黑暗,心中的恐懼幻化成了猙獰嗜血的景象,竟是奪走了他所有的五官五感,勾起了他內心深處的的恐慌。

    彷彿回到了十年前,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

    危機四伏的樹林,抑制不住的驚慌,那滿滿的絕望和恨意,噴薄而出。

    「咳——咳——」衛景珩又是一聲驚咳。

    汩汩的鮮血從他喉嚨裡湧出,他的表情極其痛苦,太陽穴和脖子上的青筋暴突而起,在床上掙扎顫動,含著細碎壓抑的呻吟聲。

    陸錦鳶見狀,更是提心吊膽。

    濕漉漉的大眼睛擔心地滑過衛景珩蒼白的神色,他緊抿的唇瓣染著鮮血,他放在身側的雙手不停地顫抖,她忍不住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輕輕地碰了碰衛景珩的手背。

    很涼,而且冷汗涔出!

    陸錦鳶心中一驚,剛想再摸摸衛景珩反常的體溫,就被臉色鐵青的秦離整隻貓地提了起來,痛得她夾緊尾巴,害怕地嗷嗚出一聲。

    可剛慘叫兩聲,身體卻被一隻冰冷的大手牢牢地按下。

    「王爺!」見眼前大膽的貓兒趁亂跳上床,用貓爪騷擾著昏迷的王爺,秦離神色一凶,提著它的小脖子就要將它狠狠地扔下床,卻不料自己的手剛要一扔,王爺的手輕輕一動,竟是放在了小黃貓的身上。

    秦離激動地喊出一聲後,緊張地等待衛景珩戰勝心魔醒來,但衛景珩依舊昏迷不醒,彷彿剛才的舉動只是他昏迷時隨意地一伸手,恰巧碰到了阿然。

    修長冰涼的手指帶著常年練劍磨出的厚繭,輕觸在陸錦鳶毛茸茸卻溫熱的後背上。陸錦鳶的動作先是一僵,隨後同樣以為秦王已經醒來,立刻高興地喵喵喵叫喚,毛茸茸的小腦袋激動地蹭著他的手掌。

    可見衛景珩這麼長時間的昏迷,把陸錦鳶給急壞了。

    見小黃貓又不要臉地打擾王爺休息,秦離臉一黑,惡狠狠地用勁揪住了阿然的脖頸。但衛景珩的手卻先他一步抬起,毫不客氣地將他的手從小黃貓的身上冷冷地拍開。

    一次可能是隨意碰到,但一而再,再而三就……

    一時間整個客房都寂靜了。

    衛景珩的的神智昏昏亂亂,並沒有完全清醒。

    胸口不住地起伏,他蒼白的嘴唇微微張開,喉嚨深處隱隱壓抑著痛苦的呻吟。即使是神智全失,卻依舊有些急切地伸出手,在虛空中慌亂地摸了摸,將呆愣的小黃貓往他冰冷的胸前摟了摟。

    這麼一摟,凌亂的呼吸才稍稍穩了下來。

    一股刺骨的寒意鋪天蓋地襲來,陸錦鳶身子一僵。完全沒想到衛景珩的身體竟陰冷如同一塊巨大的冰塊!

    他蒼白乾裂的唇微微地張開,顫動的聲音很輕很弱,斷斷續續。

    陸錦鳶忍不住湊近,想仔細聽聽他在昏睡中掙扎囈語了什麼,但衛景珩卻再度咬緊雙唇,不再說話。

    陸錦鳶被抱著渾身打顫,忍不住動了動身子想掙脫衛景珩的懷抱。衛景珩的眉頭瞬間皺得比剛才更緊一些,一副抱著稀世珍寶的樣子抱著懷裡的貓兒,緊緊地摟著就是不肯撒手。

    良久,他方才將臉溫柔地靠在陸錦鳶的臉頰上,微顫地輕聲說:「冷……別走……」

    圓溜溜的眼睛瞬間睜大,陸錦鳶有些懵圈,顯然沒想到,自己竟被秦王殿下當成了暖寶寶抱著,或者說……被他當成了娘親?

    她側頭望去,衛景珩的臉龐依舊蒼白得毫無血色。消瘦薄涼的身體凍得發顫,他的手一直顫抖著擁抱著她,好似在暴風雨中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彷徨脆弱,尋求著依靠和解救。

    陸錦鳶的頭嗡嗡一疼,兒時的回憶從腦海裡炸開,竟是想起了十年前那個在雨中顫顫發抖,害怕得一步都挪不動的男孩。

    再看向衛景珩時,竟覺得他此刻的脆弱就如當年那個怕雷雨的男孩一般,瑟瑟發顫,柔弱無依。

    當然,陸錦鳶從未想過將秦王帶入那個男孩,且不說兩人的身材千差萬別,性格相差十萬八千里,最主要她當年遇到那個男孩時,他整個人狼狽不堪,髒髒得像個小乞兒,哪像是個高貴的皇子殿下,更別提秦王這麼尊貴的主。

    一想到他們都因為娘親的死落下了雷雨的陰影,陸錦鳶忽的一陣心疼起來。她再也沒有抗拒對方的懷抱,幾乎是下意識的,將自己毛茸茸的身子緊貼著衛景珩的前胸窩了過去。

    她的面頰輕貼著他的額頭,一隻軟乎乎的貓掌輕放在他的手背上,如母親呵護幼兒,如當年安撫那個男孩一般,輕輕地拍著,希望能將自己身體的溫暖傳遞給他,讓他不再害怕。

    於是,眾暗衛就見小貓以一種安撫的姿態輕輕地用貓爪拍著主子的手背,偏生一直發顫的主子還停止了痛苦的呻吟,腦袋朝著小貓親密地蹭了蹭。

    衛景珩幾乎把腦袋埋進了毛茸茸的胸前。彷彿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他開始睡的安穩,摟著懷裡的小黃貓,依戀地拱了拱:「不怕,我會保護你……」

    「我會……保護你的……」喃喃重複的話語在耳邊迴響,於是,陸錦鳶破天荒地被暗衛們留在了衛景珩的床上。

    搖曳的燭光溫暖地灑下,照耀著床上兩個緊緊相擁的影子,如此溫馨的一面,讓暗衛們嗤嗤稱奇,忍不住覺得,主子沒有白疼這只叫阿然的小黃貓。

    然而真相卻是——

    陸錦鳶:喵!竟然埋胸!……生無可戀。

    綿長無盡的黑暗裡,衛景珩如同被困在血腥的電閃雷鳴之中,跌跌撞撞地走著。恐怖的雷雨景象翻騰在眼前,啪啪啪地砸落在身上,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般,掙扎不出,越陷越深。

    他害怕得抱緊了自己的腦袋,用雙手摀住耳朵,卻仍然擺脫不掉,對雷雨的那份恐懼和害怕。

    這時,他忽聽到女子低柔的呼喚。

    溫暖輕軟的感覺從手背傳遞而來,他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線光明,只見黑暗中唯一的一抹粉色蹲在自己的身前,手高高舉起,竟是撐著一把漂亮的油紙傘罩在他的頭上,另一隻小手輕輕地拍著他的手背。

    她的半邊身子被雨水淋濕,軟軟的包子臉嚴肅地望著他,稚嫩卻擔憂的聲音一聲聲地在他耳邊響起:「放鬆,深呼吸——不要怕——」

    她的手很小,被雨淋濕後帶著涼薄的微顫,但卻能感覺到一股灼熱的溫度從手心傳來。

    「不怕,不怕……」

    聽不見雷雨轟鳴的聲音,看不見血腥恐怖的場景,他不安害怕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頓,竟是緊閉著眼睛,跟隨著她小手輕輕安撫的動作有規律地深呼吸著。

    如此反覆,直到全身奇怪地鬆弛下來,才發現懷裡不知何時多了一隻小黃貓懶懶地趴著。

    他半抬起眼,唇瓣動了動,就見她對著自己綻開了一個特別燦爛的笑容,正向她伸出一隻手來:「能站起來了嗎?那我們去避雨吧!」

    她站起身,揚了揚手中的小花傘,一雙熠熠生輝的眸子沒有一絲嫌棄和鄙視,輕輕眨動的睫毛,顯得幾分俏皮和靈動,就這麼深深地映入了他的眼簾。

    他有一剎那的怔忪。

    僅僅一剎那,他站不起來的雙腿似乎有了行走的力量。

    這一刻,竟忘記了害怕。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45 AM

第30章 是她

    溫柔的嗓音輕輕地在他的耳畔呢喃,柔軟無骨的小手時不時地撫過他冷汗淋漓的額頭。

    久違的溫暖在自己的心口淌流而過,衛景珩只覺渾身困縛般的窒息感一鬆,全身上下瞬間暖融融的,彷彿有了掙脫和撕裂黑暗與悲痛的力量。

    這樣熟悉的安全感,無限溫柔關懷的聲音,更讓他有了一瞬間恍惚,彷彿她就在自己的身邊,離他咫尺的距離……只要一睜眼,就能看見她!

    衛景珩顫了顫睫毛,竭盡全力地睜開眼。

    朦朧中,眼前果真出現了一張清麗憂急的容色。

    她正向他伸出手,將毛巾輕輕地敷在他的額頭上,動作很輕柔,做得格外細緻。正一點一點的替她清理傷口

    他的心一片美好的寧靜柔和,滿身的無力和疲累被驅散而盡,忍不住低聲喚道:「苒苒……」

    衛景珩的體溫在一陣冰涼後漸漸滾燙,額頭熱汗狂流,嘴裡喃喃不知道說些什麼,似乎睡得並不安穩。

    「燙成這樣,不會是發燒了吧!」被衛景珩圈在懷裡的陸錦鳶,才睡下沒多久,就被這一股熱量突然驚醒。

    秦娥正在隔壁房間為被衛景珩重傷的暗衛們療傷,房間裡只有衛景珩和陸錦鳶一人一貓。陸錦鳶急得團團轉,乾脆找了一個空隙從衛景珩的懷裡鑽出。

    她用爪子勾了一塊毛巾放進涼水裡後迅速浸濕,嘴裡叼著朝著衛景珩跑去,隨後輕輕地放在衛景珩的額頭上。

    他的眉宇間難掩著疲倦,她做完一切後,憂心忡忡地守著,時不時地用毛巾擦拭著他額頭的熱汗。

    直到半個時辰後,衛景珩的體溫慢慢回轉,呼吸也變得順暢。陸錦鳶鬆了一口氣,以為他再度沉沉地睡去,卻不料他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目光怔怔地望著陸錦鳶半晌,隨後腦袋舒舒服服地朝她壓去。緊蹙的眉目自然地舒展,展示著毫無防備的信任與依賴,嘴裡更是不自主地嘟囔著:「苒苒……」

    以為衛景珩醒了在叫阿然的名字,不想繼續保持這樣曖昧姿勢的陸錦鳶心有些鬱悶,盯著他看了一會,伸出一隻爪,輕輕地推了推他壓在自己身上的肩膀。

    沒反應。

    「喵!」陸錦鳶提高了音量,繼續用爪子拍拍他的臉。

    這回衛景珩終於有了反應,只是不是她想像中地清醒過來,而是不耐煩地伸出大手,一個側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喵要被壓死了啊!

    更過分的是,再一次的埋胸!還像只八爪魚一般將她纏得緊緊的!

    「別動……」睡意朦朧的聲音低壓地吹拂在臉上,原本被當成抱枕的陸錦鳶回過神來,連忙手忙腳亂地要脫身出來,但是沒想到她的反抗卻引來了衛景珩不舒心的動彈。

    他嘟囔了幾句,換了個姿勢,將她更深地圈抱進懷中,固執而強硬。

    要知道先前,衛景珩的身體如置冰窖,那可憐兮兮喚著娘的模樣惹得陸錦鳶心疼,她才主要蹭過去幫他取暖,安撫他昏迷中仍舊受傷的小心靈。

    但現在,他的衣衫凌亂展開,露出精壯的胸膛,春光撩人,秀色可餐卻不自知,反將她撲倒在床上。

    她整張臉都埋進了他的前胸上,比剛才更近的距離,比剛才更炙熱的溫度,他呼吸間灼熱的氣息吹得陸錦鳶臉上一片滾燙,只覺得呼吸都困難了!!!

    「喵,起來!」這種不得自由的姿勢讓陸錦鳶又羞又怒,咬牙切齒地用爪子拚命推他,竟是從未有過的心慌與意亂。

    但她面紅耳赤掙扎了半晌,偏生那該死的罪魁禍首不受影響睡得正香,而且似乎特別的心滿意足,猶如沉浸在美好的夢境和美好的觸感裡不可自拔。

    陸錦鳶無力地喘氣:喵了個咪的!

    這一睡,衛景珩一覺好眠。陸錦鳶久久等著他翻身時逃脫下床,卻沒想到衛景珩睡得像頭豬一樣,竟連身子都沒有翻過一次,一直……抱著她睡……

    陸錦鳶被熱得苦兮兮的,心慌得快要跳出來,恨不得憤怒地撓他兩爪。

    但近在咫尺的容顏特別安穩而毫無防備,剛才近乎蒼白的臉龐漸漸有了血色,陸錦鳶又立馬韁立著身子乖乖地窩在衛景珩的懷裡,直到最後,都沒狠下心腸去打擾他的沉眠。

    好好休息,養好身子,起來一定要給我準備好多好吃的,直到回京。

    望著衛景珩的睡顏,陸錦鳶一顆心糾結輾轉,最終抵不過困意襲來,腦袋倚在衛景珩炙熱的胸膛上,漸漸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衛景珩緩緩地睜開眼睛。

    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有種恍然不知何處的迷茫,和淡淡漫開的愉悅。直到胸前癢癢的,目光順著往下移動,才意識到有一名穿著淡黃色長裙的姑娘正親密地窩在他的懷裡。

    他的眸光一頓,完完全全地定在了那名女子的身上,只見柔和的陽光下,她一身淡黃色的長裙慵懶地灑在床上。瀑布似的烏髮如同盛開的墨蓮,欲說含羞地遮掩著半截柔弱無骨的香肩,一小段雪白的小腿露在外面,纖腰裊裊。

    柔暖的陽光勾勒出她側面柔和的線條,熟悉得刻畫在心裡無數的眉目從紙上躍然而出,柔軟的唇瓣因熟睡微微嘟著,螓首微垂,溫婉寧和,讓他忍不住想要把她捧在手心裡呵護。

    衛景珩一瞬間看癡了,就這麼直愣愣地瞧著她,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句話或一個輕微的動作就打破了眼前這幅宛若夢境的畫卷。

    直到懷裡的女子揉了揉眼睛醒來。

    哪怕是揉眼睛,衛景珩都覺得她可愛到爆。她瞧見自己直愣愣地望著她,頓時雙頰嫣紅,似羞怯似委屈地瞪了他一眼,衛景珩完全被這一眼瞧得心頭蕩漾,分不清東南西北。

    有點想親親她的衝動。

    陸錦鳶醒來時,就對上衛景珩一雙深邃卻偏偏亮得驚人的墨眸。他直勾勾地凝視著自己,那眼底深處含著莫名的驚喜和歡喜,甚至還融入了一些只有談到他的心上人時才有的如水溫柔。

    這般默不作聲地凝著她,尤其還是一大清早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場景,陸錦鳶哪怕不想想歪,心也在一瞬間就亂了。

    「喵喵!」陸錦鳶尷尬地扯著嘴角,順勢從衛景珩的懷抱裡掙脫了出來。

    小黃貓的喵叫瞬間打破了眼前旖旎的氛圍,衛景珩一個激靈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看到從他懷抱裡掙扎而出的阿然,而剛才,自己正緊緊地、親密地摟著的竟是一隻貓?!

    手掌下意識地收緊,細滑溫軟的觸感仍殘留掌心,衛景珩的心卻漸漸冰冷了下來。他想起昏迷前的記憶,臉色一下子變了,側過身躺回到床上。

    這一刻,他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完全沒想到自己很禽獸得竟然會把阿然當做她產生那種幻覺,難受地闔上了眼。

    是夢……

    陸錦鳶已經死了,現在恐怕已經入葬,怎麼會照顧病發的他。
                             
    呵呵……

    陸錦鳶一把將衛景珩推開,支著身子就想要躥下床。但餓了兩日的她只感到手麻腳麻,力不從心地又倒回了被窩裡,卻正巧目睹了衛景珩冰冷轉身拿屁股對著自己的身影。

    陸錦鳶心裡有著說不出的火氣!

    她決定大度一回,不同他計較這兩日亂吃她豆腐的事,他竟還給她擺臉色?!她陪著他兩日沒用一口膳都快餓死了好不好!

    沒良心的壞東西,就喜歡欺負貓!

    陸錦鳶氣得對衛景珩嗷嗚嗷嗚亂叫了兩聲,又用爪子在他後背狠狠地拍了兩掌,完全沒有意識到往日的自己絕對不會那麼大膽和暴躁,會產生這樣錯亂的情緒完全是因為一想起昨晚的情景,她整隻貓發燙了起來,莫名其妙就幽怨了起來。

    但陸錦鳶等了許久,都沒見衛景珩跳起來給她立所謂的規矩。

    他整個人如昨日般無聲無息地躺著,似昏睡又似生病,陸錦鳶的心不知為何又提了起來。

    她撇去心裡的扭捏,伸出小貓爪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挺正常的,不似發燒,但衛景珩整個人卻透著病態的頹廢和虛弱感。

    「感覺怎麼樣?還很難受嗎?」

    耳邊女子輕柔的話語讓衛景珩身子一僵,他不敢回頭,怕又是自己鬼迷心竅產生了幻聽。

    「難道又睡著了?不要睡啦,快起來喝藥。」

    小小的腦袋在他臉頰上左蹭蹭右蹭蹭,那溫香柔軟的觸感和氣息讓衛景珩的身子越來越僵直。

    他覺得自己一定病得很重,或者在夢境中,否則為何聽到阿然在說話呢?!

    還沒等衛景珩回過神,他的額頭上瞬間多了一塊濕漉漉的毛巾,只見他身邊的小貓用爪子擺弄著毛巾,擔憂地叨念著:「剛才體溫還很正常的,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燙了?不會又發燒了吧。」

    小黃貓擺弄好毛巾,一抬頭正巧對上衛景珩的目光,整隻貓立刻僵硬在了原地,隨後又裝作若無其事地玩起了爪子上的毛巾,但衛景珩總覺得這雙淺藍色的貓眼裡浮現了一絲心虛,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兒般,軟蓬蓬的毛都炸了一圈。

    尤其是他的耳邊還詭異地響起了這麼一句話。

    「他怎麼突然間睜眼了呢,應該不會被發現吧……就算被發現,也要裝作是只比普通貓聰明一點點的貓……」

    「……」衛景珩一臉懵圈。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52 AM

第31章 她就在身邊

    已經視死如歸地做好王爺不肯喝藥就準備強灌的心思,卻不料王爺醒來後特別的「溫順」。秦離和青娥皆大吃一驚,忍不住偷偷地觀察著王爺的表情。

    他接過藥碗沒有一絲抗拒,一口就將藥喝得一乾二淨。神色淡淡的,看不清喜怒,可前天晚上明明那麼的傷心和絕望!還昏迷了整整十九個時辰啊!一天一夜!雖然最後,抱著貓睡的時候特別的安穩……

    衛景珩一口喝完藥,目光再度對上了跳到臉盆前自己洗爪子的阿然,越看越覺得它的動作十分擬人。它洗完爪子,紅紅的小舌頭舔了舔後,開始搖著尾巴不安分地蹭著他的小腿。

    「秦王~什麼時候才能開飯啊~好餓~」

    熟悉的女聲委屈中透出點撒嬌,聽得衛景珩有些失神,他怔了怔,抬頭看了一眼床邊的秦離和青娥,卻發現他們依舊擔憂地望著他的一舉一動,似乎完全聽不到阿然的聲音。

    而他腿邊的小黃貓,喵嗚喵嗚地蹭了他兩下後,就一直拿著楚楚可憐求開飯的目光望著自己,毛茸茸的包子臉別提有多可憐。

    偏生他心裡燃起一股想要拜根問底的執念和一種難以言表的情緒!

    是他思念過度產生了幻聽,還是她……

    將這種熟悉的悸動掩下,衛景珩彎下身,溫熱的大掌摸了摸阿然的腦袋,裝作隨意地輕聲問道:「阿然,午膳想吃什麼?」

    餓了三頓,小黃貓舔了舔唇,眼睛亮晶晶地報起了菜單:「糖醋小排!紅燒肉!椒鹽炒蝦!……」

    一連串的葷菜聽得衛景珩直蹙眉頭,覺得作為一隻貓不能吃的那麼油膩,這樣毛色會不好看的。但現在,他眼前的真的只是一隻貓嗎?一隻貓會懂這麼多複雜的菜名?

    昨日的記憶再度在腦海裡浮現,衛景珩咬著嘴唇盯著阿然期待的臉龐,臉色變幻莫測,心裡卻燃起了一絲僥倖和荒謬的猜測。

    於是,在暗衛們不解和詭異的目光下,衛景珩將阿然抱上了餐桌,找了乾淨的盤子放在它的身前。

    陸錦鳶受寵若驚。

    她不敢自己跳下桌也不敢亂動彈,只好乖乖拘謹地坐好。但當看見自己期待的美食連續上桌後,那些淑女的矜持全部拋到了一邊。

    等待午膳的阿然水靈靈地透出著乖巧,吃飯的時候卻心滿意足地喵嗚著。小爪子不太熟練地摸弄著椒鹽炒蝦,舌頭舔了舔,尾巴翹翹,最後乾脆抓起一把,直接咬進了嘴裡。

    以前衛景珩只以為阿然是只格外聰明的小貓,但現在仔細觀察後,就發現阿然的一舉一動透露著人的習性,不禁看得有些失神。

    他見它牙齒小小,蝦殼咬得咯吱咯吱作響,不由幫它將蝦仁一個個撥好,放在了它身前的小盤子裡。不一會,小盤子上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陸錦鳶再度受寵若驚。

    那圓溜溜的包子臉鼓得滿滿的,別提吃得有多歡!

    衛景珩卻沒有被小黃貓不雅觀的動作給嚇走,反而覺得真實可愛,尤其是瞧見阿然怕他後悔將美食搶回去,做出一些護食的小動作,特別的孩子氣。

    只是衛景珩失望地發現,自己現在聽到的只是阿然一連串軟綿綿的喵喵聲。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難道剛才的一幕,真的只是他思念過度,產生的幻聽嗎?

    陸錦鳶並不知道衛景珩的花花腸子,她吃得滿滿當當後,習慣性地跳上軟榻曬起了太陽。

    從它用膳開始,到最後用毛巾擦嘴而不是舔爪的動作,衛景珩的目光一直窺視著小貓的一舉一動。

    此刻,它側躺在軟榻上吹著暖風,渾身毛茸茸黃乎乎的,雪白的爪子搭上胸前,微微有些蜷縮,竟是昏昏欲睡的樣子。

    但長久地盯著望時,那寧靜柔和的場景卻天翻地覆地產生了變化。

    女子一張粉潤如玉的俏臉上泛著一絲溫軟的笑意,如瀑的秀髮柔順地飄散在肩上,她穿著淡黃色長裙,慵懶地側躺在軟榻上。

    溫和的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星星點點,她旁若無人地伸伸懶腰,打打哈欠,白皙誘人的腿若隱若現,宛如在自己家裡般悠閒自得,透著一份安詳與柔靜。

    眼前的一顰一笑,如此陌生卻又熟悉,跟記憶中的那名女孩逐漸重合。

    苒苒,是你嗎?是你來到我身邊了嗎?

    昏迷和醒來時的熟悉感再次浮現,似乎怕陸錦鳶再度在自己眼前消失,衛景珩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眼底深處的柔情帶動著他全身的動作,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

    滿手摸到的卻不是女子清麗的螓首蛾眉,而是一張毛茸茸的貓臉。

    幻境剎那間打破,衛景珩有些恍惚,卻見小黃貓滿滿起床氣地翻了翻白眼,有些幽怨地開口:「又摸?再摸下去毛都快掉光了……」

    衛景珩的心撲通得一下加快了節奏,想開口,但聲音哽咽在喉嚨裡,不知該說些什麼。甚至害怕,這一切都是在做夢。

    一向運籌帷幄的秦王殿下竟然會害怕,這件事說出去,根本不會有人相信。

    恰在此時,耳邊突然傳來暗衛恭敬的聲音。衛景珩壓下心中浮躁的思緒,暗了暗目光坐在阿然的身旁,只是藏在袖子下的手,因緊張而輕輕顫動著。

    「屬下參見王爺。」無聲無息出現在房裡的兩名暗衛,恭敬地低垂著頭,齊齊單膝下跪。

    「王爺,開元山山道垮塌,京城和永昌兩地已啟動應急措施,最快兩日才能修復。」

    一名刺探消息的暗衛說到一半,心裡就打起了退堂鼓,可見昨夜衛景珩神色駭人哪怕拚命都要趕回京城的場景嚇壞了他們,生怕他得知這一消息再度怒火中燒,吐血病發,又怕他再走險路急著趕回京城。

    「要兩日才能回京啊……好像快點見到爹爹……」

    見身旁的小貓瞬間拉聳下腦袋,衛景珩冷呵一聲:「下一場暴雨就山道垮塌,真是豆腐渣工程!」

    衛景珩神色一如往日般冷峻,天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緊張得要跳出來了!

    阿然,在說話。她的爹爹是誰?她……是誰?

    「屬下調查後發現,這次山道垮塌是有人在山道上動了手腳。」暗衛的意思是有刺客針對王爺設下陷阱,但想起自己死前模糊的場景和方玲玉的冷笑聲,陸錦鳶憤怒地弓起身子,死死地握緊爪。

    「是方玲玉和陸書萱!她們在山道上動了手腳,害死了我!」陸錦鳶怒吼出聲,但她知道根本不會有人聽到她咬牙切齒的聲音,眼睛立刻紅了一圈。

    「爹爹一定不能被那兩個壞女人所騙。是她們害死了娘,害死了苒苒啊……!」

    苒苒是沈輕眉給陸錦鳶取的乳名,陸錦鳶特別喜歡,所以自己的小貓取了一個特殊的名字,叫做「阿然」。

    後來沈輕眉和阿然死後,陸錦鳶就把自己的乳名和那些美好的回憶全部埋在了心底裡。如今,一念起「苒苒」這個名字,她就想起了兒時寵愛自己的娘親,以及娘親被方玲玉害死的真相!

    望著身旁渾身毛豎成了利刺的貓兒,衛景珩的呼吸不由自主加緊。輕觸著貓柔軟的毛髮的手掌泌出汗水,他緊張地聽著身側阿然憤恨咬牙的聲音,時間像是停止了一樣。

    阿然是陸錦鳶,陸錦鳶是被害死的!

    這個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兒,竟是死得這般淒慘絕望,這個發現,讓衛景珩的心疼痛得無法呼吸,竟是一下子壓過了得知陸錦鳶重生在貓身上的喜悅。

    「查!」暗衛只覺一陣殺氣撲面襲來,眼前的衛景珩眸光狠戾,嗜血森森,一字一頓冷冷道,「一日內,給本王查出真相!」

    「是!」

    陸錦鳶的心緊張地跳了起來。若是秦王殿下徹查此事,是不是自己的死有平反的可能?!

    於是,再望向給自己順毛的衛景珩,陸錦鳶越看越順眼,嗷嗚一聲歡喜地撲了過去。

    秦王殿下,一定要給民女做主啊!

    她可憐兮兮地喵喵叫著,若是可以說話的話,絕對會將方玲玉和陸書萱的惡行以一種憤怒的方式傾吐而出,然後把衛景珩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史上第一大好人!

    只要他幫她查清真相!

    望著阿然突然撞進來的小腦袋,水汪汪的眼睛一副感動流涕的模樣,衛景珩的心中不由的升起了濃濃的心疼和憤怒。

    她到底如何被害死,如何變成一隻貓,他一定要將這整件事調查個水落石出。不過萬幸,她還活著,就在自己的身邊……

    明明去世了卻重生在貓的身上,這樣的事情任誰聽來都覺得匪夷所思,但這一刻,衛景珩卻偏偏深深地堅信。

    陸錦鳶滿懷復仇激動地蹭好自己的主子,抬起頭來,就發現衛景珩一雙漂亮的鳳眼亮得驚人,他不做聲地凝望著他,輕撫的動作帶著如水的溫柔。她的心免不了的被撞了下,立刻紅著臉尷尬地退出了他的懷抱。

    雖然黃乎乎的包子臉看不出任何神情,衛景珩卻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張緋紅的俏臉,如花似玉,含羞脈脈,白裡透紅,他手下的觸感也不再是毛茸茸的貓毛,而是溫香柔軟的觸感和氣息。他的心一陣蕩漾,心臟怦怦得跳聲幾乎掩蓋了他的理智。

    她是去世後就變成了阿然嗎?那這些天和他在一起的阿然就是陸錦鳶?

    那他每天都和阿然說起她的事,訴說著自己的思念之情……

    是不是她已經知道自己……為她做了很多事?回京後第一件事就是想見她呢?

    想到最近自己抱著阿然碎碎念關於他們的事,再想到阿然用爪子指著自己說最喜歡自己時,衛景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整個人閃爍著難以言喻的明輝。

    陸錦鳶卻是見他眼底深處的柔情,突然抱著自己一副發春蕩漾的模樣,立刻警惕地炸了毛,小步小步地後退。

    「秦王殿下又在想那麼姑娘了?不會又要在我面前碎碎念吧……喵!真想不聽。」陸錦鳶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一想到衛景珩有一個深愛的姑娘,還要把自己送給她作為禮物,她原本平靜的心情,就因為這個神秘姑娘統統都被攪亂了。

    衛景珩微翹唇角漾出的笑意瞬間僵在了嘴邊,臉瞬間黑了下來。

    秦王殿下?!她叫他秦王殿下?!那位姑娘?!

    這一刻,衛景珩心裡說不出的氣悶。

    自己心心唸唸想了她十年,整整十年,她竟然早已經將他忘到了爪哇國去!

    對她來說,自己只是秦王,一個陌生人。她心裡心心唸唸的恐怕是那位未婚夫吧!

    這般醋意滿滿的亂想後,傷心不解失望等情緒蜂擁而至,衛景珩心中滿滿是澀澀的苦味。

    胸悶苦澀,無法宣洩。

    他不禁沉下臉,目光死死地盯著自顧往後退的小貓,恨不得立刻攥住她的雙肩,狠狠地逼問她,為何不等他回來,為何忘了他,為何他的玉珮在陸書萱的身上!

    但他知道,她若是真的有喜歡的人,自己並沒有說這話的資格……

    陸錦鳶不知道衛景珩哀怨憤怒的心情,只見他突然板起臉,情緒波動極大,手都在輕顫。

    衛景珩是那種一板起臉就凶神惡煞的模樣,陸錦鳶有點發怵,嚇得縮了縮腦袋,滿腦子都想著:回京後,他就要把她送給他最喜歡的女子,在這之前一定要悄悄地溜回家……

    秦王殿下,對不起,希望你能找到一隻更好的貓送給你的心上人。

    對於陸錦鳶喵喵的聲音,衛景珩氣著氣著,就氣笑了,但笑著笑著,眼角又有些濕熱的液體緩緩地流淌而下,視線漸漸模糊了起來。

    比起責怪她為何忘記自己,責怪她為何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自己,最最重要的難道不是她還活著的消息嗎?

    十年,三千六百多個日夜,原以為自己已經失去……

    但她就在自己的身邊,近在咫尺能保護的距離。

    衛景珩的整個心臟滾燙燙的,他側頭看著陸錦鳶活力四射的模樣,吃得飽睡得足,並沒有因為變成貓而想不開,他終於放下了擔心的心,之前還鬱悶煩躁的心情頓時被驅散,余留下的是難以平靜的心跳聲。

    一點一點慢慢的,讓她喜歡上自己,至於那兩個渣滓,敢害死他的女人,一定要讓她們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

    這些年,衛景珩已經習慣隱藏自己的情緒,喜怒不形於色,尊貴不容侵犯,常年戴著偽裝的假面具,但現在,他一切的喜怒哀樂,都是因為失而復得的喜悅,和得知陸錦鳶被害真相的憤怒,露出不同於往日的神情。

    秦離:王爺散發著好濃的殺氣!千萬不要因為一個女人去做傻事啊!

    青娥:這次秦寧和秦霜隱瞞了陸錦鳶的死訊,恐怕不死也要被剝掉一層皮了!

    陸錦鳶:秦王怎麼又哭又笑又突然凶巴巴的,不會燒壞腦子了吧。

    摸摸爪。

    半日後,陸錦鳶懊惱地握爪:怎麼一整天都深情凝視著我,還佔我便宜!喵,秦王腦子有病,好想一爪子糊上去。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55 AM

第32章 近水樓台先得喵

   「讓秦寧和秦霜進來。」

    阿然不在身邊,衛景珩不再收斂身上的戾氣。他週身散發著鐵血冷冽的氣勢,一句低沉的命令,就讓暗衛們無端的感覺到敬畏。

    秦離提著一口氣為同僚求情:「王爺,其實他們……」

    從永昌到京城,並非只有開元山一條路可以走。繞點艱險的道路,快馬加鞭,一日內達到永昌不是問題,更何況現在,暴雨已經停歇,所有道路恢復通暢。

    在得知王爺重傷昏迷的消息後,秦寧和秦霜立刻知道自己低估了陸錦鳶在王爺心中的地位,犯下不可饒恕的大錯,所以負荊請罪地趕來,在衛景珩昏迷不醒時就已經跪在了門外,恨不得以死謝罪。

    而現在,衛景珩雖知道陸錦鳶還活在自己的身邊,但秦寧和秦霜護住不力、欺君罔上卻是事實。如此屬下雖對他忠心,但陸錦鳶的命同他一樣重要,所以並不打算輕饒他們。

    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詢問。

    衛景珩斜了門口一眼,冷冷道:「難不成還要本王三催四請?給本王滾進來!」

    見王爺凶神惡煞的表情和強大的壓迫感,其餘的暗衛們皆為秦寧和秦霜未來的遭遇抹了一把冷汗。

    秦寧和秦霜也認定自己必死無疑,跪在地上準備承受王爺滔天的怒火,不敢有半絲不敬。

    「聽說,你們瞧見陸二小姐陸書萱身上所攜帶的圓形勾雲紋玉珮,正是本王的那塊玉,所以才將本王要你們保護的姑娘誤認為是陸書萱,可有此事?」

    衛景珩的聲音暗沉沉的,聽不出喜怒,但這樣不帶半絲感覺的陳述卻讓眾暗衛的心顫顫。

    「陸書萱手中的確有王爺的玉珮。」秦寧低頭,不敢有半點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地道出後,請罪道,「王爺,屬下失職未能保護陸姑娘,害王爺病發昏迷,願以死謝罪。秦霜是因屬下執意隱瞞,才犯下大錯,請王爺饒秦霜一命。」

    「不,秦霜同樣有錯,請王爺責罰。」

    前日,衛景珩得知陸錦鳶的死訊打擊太大,如今清醒後,立刻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十年前,他離別青州,特意在他們的秘密基地裡留下了玉珮和一封書信。如今,為何玉珮竟在陸書萱的手中?!是陸錦鳶送給她的,還是陸書萱偷的?

    若是那丫頭不但把他忘得一乾二淨,還真的把自己的重要玉珮送給別人的話,衛景珩真恨不得現在就將變成貓的陸錦鳶拎起來,胖揍一頓!

    奇怪的是,十年前,明明並不知道陸錦鳶的身份,但三年後見到陸錦鳶和陸書萱時,衛景珩第一反應就是陸錦鳶。哪怕現在玉珮在陸書萱的身上,他都未曾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在三年前認錯了救命恩人。

    「陸書萱隨方玲玉前去青州,你們一直在暗中跟隨保護,可記得她們做過什麼,聯繫過什麼人?」衛景珩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讓四周的暗衛都感覺到壓抑,可想而知對於陸書萱和方玲玉二人,他有多厭惡和咬牙切齒。

    沉默地思考了一番,秦寧和秦霜陸續將自己察覺到的反常情況和盤托出。

    「方玲玉是以母親病重為由前往青州,但一路上,屬下並未見到她們驚慌擔憂的神情,反而發覺她們一路頻繁地使用信鴿與京城聯繫。而到青州後,屬下也奇怪地發現,方夫人所謂的病重只是一個幌子。」

    衛景珩的臉色越來越沉,顯然也在暗衛的言辭中察覺到,這兩個惡毒女人煞費苦心地離開京城,就是為了做不在場證明。而她們敢設計陸錦鳶,必然將整個過程做的滴水不漏。

    「秦寧秦霜,這次你們違背本王命令,欺君罔上欺瞞本王,本該死罪。但念在你們忠心耿耿,本王願給你們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瞥了一眼在房裡玩毛絨小球毫無察覺的小黃貓,衛景珩陰森森地下著命令,深邃的黑眸瞇成一條線,隱藏著嗜血的氣息。

    「本王要方玲玉和陸書萱的全部資料。特別是沈輕眉去世的那一年和最近這一個月的詳細資料。她們做過什麼,聯繫過什麼人,都給本王全部查出來,不得有任何遺漏。」

    所有以為秦寧和秦霜必死無疑的暗衛皆吃驚地望著面前的王爺,尤其是秦寧和秦霜一臉不敢置信。

    王爺竟願意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暗衛甲:王爺為何浪費人力去調查陸錦鳶的繼母和繼妹?難不成事有蹊蹺?

    暗衛乙:莫非陸錦鳶死後,王爺放不下心來,決定對她妹妹陸書萱出手,睹妹思姐?

    暗衛丁:玉珮在陸書萱的手上,莫非王爺發現自己當年認錯了姑娘……?

    不怪有些暗衛的腦洞有些大,實在是衛景珩突如其來的任務讓他們摸不著頭腦。

    畢竟王爺醒後,竟一句話都沒問起陸錦鳶相關的問題,甚至沒有再度因為陸錦鳶的死吐血病發。這和他們預期的情況大相逕庭,但王爺能輕饒秦寧和秦霜一命,足以讓眾暗衛大鬆了一口氣,只以為王爺終於想通了這件事。

    「別高興得太早,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以軍紀自罰五十鞭。罰完後,立刻給本王動身回京,緊盯方玲玉和陸書萱的一舉一動。」

    軍紀五十鞭是衛景珩考慮到回京更為重要,所以選了最輕的責罰,若是陸錦鳶真的離開人世,三百鞭都不足以洩他的怒意。

    「是,王爺!」

    宣佈完所有命令,衛景珩屏退了其他暗衛,單獨將秦離留了下來。

    他蹙蹙眉,躊躇了一下,才突然補充道:「秦離,給本王找一些靈異神怪的書籍,越快越好。」

    身為最忠實的暗衛,秦離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但一向只看軍法類書籍的王爺,此刻竟讓要看這種書籍,仍是讓他忍不住越想越歪。

    但他剛要開口詢問,衛景珩已經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秦離的辦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在集市上買了十本靈異神怪的書籍。

    衛景珩對這方面書並不瞭解,直到看見某本傳記上記載幾則借屍還魂、靈魂轉換的事例,他的心忍不住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借屍還魂:人死後可將靈魂附於他人屍體而復活。

    陸錦鳶現在是藉著貓身還魂麼?

    如果是的話,衛景珩再度很慶幸,陸錦鳶還魂的是他養得小奶貓,若是還魂成其他貓,如此弱小恐怕要受不少的苦。

    一個下午,衛景珩認真地翻閱著關於借屍還魂的所有事例,很可惜,記載的大部分都是人附身在人身上,或者動物的靈魂附身在死人身上,俗稱詐屍。

    對於人還魂成動物的事例少之又少。

    衛景珩心中忍不住產生一種僥倖緊張的猜測,陸錦鳶能否還魂回自己的屍體裡,重新復活。若是可以的話……

    但一想到陸錦鳶已經下葬,而且屍體說不定早已腐爛,衛景珩長歎了一口氣,甩開了自己腦中不切實際的幻想。

    當年的苒苒長大了,已經不記得他了。

    但是,他仍然記得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神情,甚至每一個動作。

    因為是她,陪伴了他最黑暗的時期。

    而他,無論她變成什麼樣,都會照顧她一生,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見衛景珩醒來後不是和暗衛們竊竊私語就是一直看書,陸錦鳶好奇地探探腦袋,顯然對他沒有逮著自己教規矩或者說樹洞一番心裡話感到不可思議。

    但難得有了閒暇時間,陸錦鳶樂顛顛地對著毛絨糰子做著揮爪練習。

    這幾日,她的小爪子漸漸長長,想必再過一段時間兩隻貓爪就能變得細長而尖利。到時候再遇上方玲玉和陸書萱,她一定要親自報仇,撓她們一臉爪痕!

    晚膳時分,陸錦鳶滿身大汗地去洗洗爪後,乖巧地坐在飯桌下等待著青娥給自己拿飯來。但詭異的是,她竟是同中午一樣,再一次一臉懵圈地被秦王殿下抱上了餐桌。

    身前是一堆小碟子,放著豐盛的菜餚,竟連蔬菜也有!

    陸錦鳶:喵?!

    陸錦鳶小心翼翼地用著膳,眼兒卻幸福得冒泡。衛景珩則暗暗地看著阿然眉飛色舞的小臉,和蠢蠢欲動的小爪子,悄悄地記住她吃了好幾口的食物,然後惦記著現在的阿然實在是太瘦小了,像個糯米糰子一樣,未來一定要將她養得胖胖的。

    這麼一沉思,衛景珩見陸錦鳶吃著一塊紅燒大排時,不小心把大排弄到了盤子外面,而她的爪子太不靈活,抓了半天也沒有把大排抓回盤子裡。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衛景珩忘記了用筷,而是將陸錦鳶咬了一半的大排遞到了她的嘴邊。直到做完這個動作,看見小黃貓將腦袋湊過來,一顫一顫地咬著大排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

    怕陸錦鳶會嫌棄自己的手,卻沒想到陸錦鳶壓根沒多在意。她就著他的手啃著大排,因美味而幸福的半瞇著眼睛,看得衛景珩也有種幸福溫馨的感覺,眼裡不禁溢滿了溫柔。

    陸錦鳶吃歡了也沒注意,伸出嫩爪子抱住衛景珩的手,下意識地伸出小舌頭,將沾在衛景珩手指上美味的湯汁舔了個一乾二淨,全怪這紅燒的味道實在是太好吃了!

    衛景珩簡直被陸錦鳶這一舉動震驚了。

    若是眼前的這隻小黃貓只是阿然的話,他或許會潔癖發作,怒斥阿然關於衛生問題。但偏偏,眼前的這隻貓是陸錦鳶!

    衛景珩只覺得手指濕濕熱熱的,一股奇特的酥麻感猶如過電一般,讓他渾身上下都火辣辣的,臉迅速漲成了豬肝色!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3:00 AM

第33章 睹貓思人

    這邊衛景珩感覺心跳加速,渾身酥麻,偏生陸錦鳶嘴裡只感覺到濃濃的肉湯味,壓根就沒想到自己舔了衛景珩的手指,等舔了兩口後才發現不是筷子,瞬間驚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她清澈的貓眼圓溜溜地瞪著衛景珩手指上殘留的水光,有些做賊心虛。

    衛景珩被瞪得表情僵硬,心裡也不知道是期待還是好奇陸錦鳶會有什麼反應,卻沒想到眼前的偽貓震驚過後就沒在意,裝模作樣地舔舔爪子舔舔嘴角,然後繼續歡樂地啃起了盤子裡的美食。

    用力平復過快的心跳,衛景珩臉上不正常的熱量漸漸消散。他無語地看著小黃貓吃飽喝足,毫無形象露出吐皮的模樣,再度得出一個結論:陸錦鳶和阿然一樣,都是吃貨!

    不過看她吃得看開心吃得幸福,衛景珩心裡也溢滿了柔和的暖意。

    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遞到陸錦鳶的面前!誰讓剛撿到阿然時瘦不拉幾的,明明已經三個多月了,看上去像一個月的小奶貓,髒兮兮的,比手掌還小。而現在都已經四個多月了,看上去還像三個月一樣小小瘦瘦的。

    要將阿然養得圓溜溜胖乎乎一點~衛景珩再次下定了決心!

    吃完晚膳後一個多時辰,眼看正在長身體的小黃貓搖頭擺尾地開始惦掛著宵夜。

    擺平好激動情緒的秦王殿下默默翻出了自己為陸錦鳶精心準備的青州糕點。

    除了酥軟可口的桂花糕外,何伯攤位上的糕點全部被他打包放進了食盒裡,他甚至還小心翼翼地放滿了冰塊,希望能保留糕點最純正的美味,直到他親手送給陸錦鳶的那一日。

    他原以為自己一輩子都送不出去了,卻沒想到,她就在自己咫尺的距離。

    他應該早一點發覺,眼前的小貓望著桂花糕閃閃發亮的眼神,像極了十年前的她。

    見衛景珩突然將琳琅滿目的糕點放在自己的面前,陸錦鳶看得目不暇接,直流口水。

    但她卻沒有敢伸出爪子,因為她知道,這些糕點全是秦王買給他心上人的。

    若是偷吃的話,一定會被挨揍的!

    陸錦鳶想起秦王揪著自己打屁屁的場景,特別的心有餘悸。

    察覺陸錦鳶圓溜溜地轉著眼睛卻不動爪,衛景珩也意識到陸錦鳶的顧忌,親自拿了一塊桂花糕遞到了她的面前。

    「秦王,你這是要給你心上人吃的呀,我真的能吃嗎?」

    陸錦鳶喵喵了兩聲表示懷疑,發現衛景珩真的沒有反應,他眉目溫煦,遞給她桂花糕的目光柔和而清亮,似乎並不在意。

    陸錦鳶覺得有吃的送上門還不動口實在是有違她吃貨的原則,於是咽嚥口水後,嗷嗚一口咬在衛景珩遞來的糕點上。

    衛景珩原本以為陸錦鳶會用爪子接過桂花糕,沒想到她再度直接張開了口。他不由想到剛才吃晚膳的場景,易容面具下的容貌蹭得泛起了一抹可疑的嫣紅,這漂亮的色澤若隱若現,一直竄到了他隱藏在墨發間的耳後。

    「何伯做的糕點就是好吃~沒想到回京前還能再嘗一次口福~」

    「喵嗷嗚嗷嗚……」

    貓貓吃著糕點,糕點渣順著圓溜溜的小身板落了一榻。尾巴翹翹的,嘴巴鼓鼓的,嗷嗚嗷嗚地邊吃邊喵喵著。

    但衛景珩的眼中卻是一名穿著淡黃色長裙的姑娘狼吞虎嚥地吃著自己遞過去的桂花糕。

    明眸皓齒,巧笑嫣然,如同一朵盛開的嬌花。

    而最吸引衛景珩目光的是,眼前一張一合沾滿糕點屑的紅唇,竟伸出小舌尖輕輕地舔一舐,看在衛景珩眼中就成了無比的誘惑,單單是這樣傻傻地望著就讓衛景珩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有些慌不擇路,又有些一親芳澤的衝動。

    ——公子是陸姑娘的夫君吧。公子對陸姑娘這麼上心,陸姑娘實在是有福之人。

    若是真的是夫君,那該多好啊。

    衛景珩望著眼前的小黃貓,若有所思起來。

    前段時間,阿然的飲食起居全是由青娥負責照顧,但自從衛景珩醒來後,全部與阿然相關的事物都被他一手包辦。

    他的做法越來越出格,圍觀的眾暗衛簡直一副被雷劈中的模樣!

    以前王爺根本沒有笑容,他的眼神黑如深海冰冷,整個人散發著很強大的威壓,氣勢駭人,高高在上。

    哪怕養了阿然後,高冷的王爺微微一笑,也只是淡淡的笑容,哪怕親暱阿然也只有在談到陸錦鳶的時候,但現在,王爺的心情變得奇怪的愉悅,讓貓上餐桌吃飯不說,一早上還望著一隻貓上揚著嘴角,目光裡透著壓抑的渴望和溫情。

    眸中柔情似水,溫馨的氣息環繞在他的四周,與雷雨日絕望悲傷的情感形成巨大的反差,哪怕阿然對著他撒嬌撒潑,揮舞著小爪子任性搗亂,王爺的目光總有著包容一切的溫柔。

    一定是陸錦鳶的死對王爺打擊太大了,王爺睹貓思人,開始自欺欺人了!

    明明應該勸誡和阻止,但眾暗衛又糾結地想:王爺願意和阿然親近舒緩心情,總比先前病發昏迷時好。

    吃完糕點後已經夜深,陸錦鳶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巴,一如既往自己蹦躂進水盆裡洗澡。

    白乎乎的小爪子左搓搓右揉揉,哼著亂七八糟的調子。隨後舒暢地扭扭小屁股,抖抖毛茸茸的小尾巴,歡快地玩著水花。

    衛景珩的臉刷得一下燒了起來,由於帶著易容面具,只能隱約地看見那延伸到耳根的淡粉色。

    半晌,見看來看去陸錦鳶還是只小黃貓後,衛景珩默默地移開目光,心裡的激盪只有他自己清楚,卻糾結地想:自己給阿然洗刷刷卻遭到強烈反抗的那日,陸錦鳶還沒有遇害,應該不是她……

    慶幸地想完,心裡又不知為何有些失落。

    衛景珩覺得自己簡直是個禽獸。

    於是,作為正人君子,秦王殿下一咬牙命人將浴桶佈置在了外室。畢竟被心上人圍觀藥浴什麼的,還是很羞澀並臉紅心跳的……

    在一番準備後,浴桶裡盛放了各種名貴的中草藥,旁邊放著一杯乾淨的清水,防止藥浴時出現輕度胸悶、口乾等不適。

    衛景珩並不是第一次藥浴,這些年每次走火入魔後,他的身體都會變得特別虛弱,不養個三五日將身子調理好,很容易落下病根。

    現在,若不是已知陸錦鳶就在自己身邊,恐怕,他就算拖著重病的身子也會堅持回京。

    但現在,回京已不急於一時,衛景珩有更多的時間調理自己的身體,甚至可以好好地考慮一番,日後該如何和陸錦鳶這隻小偽貓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慢慢地,衛景珩沉入浴桶中浸泡。他盡最大的可能放鬆自己的身心,讓皮膚吸收藥力,將藥物氣力滲入體內發揮藥效。

    半柱香後,藥水完全滲入肌膚,隨著衛景珩的運功遊走在他的身體內,帶動他受損的奇經八脈,疏通經絡、打通全身血脈,內達五臟六腑,外通肢體百骸。

    雖然藥物強大氣力滲入體內後,以氣推血,以血帶氣的過程會產生胸悶氣短、身體疼痛的症狀,但衛景珩早已習慣,整個過程沒有皺半分眉。

    而他一旦進入運功療傷的狀態,四周的一切被屏退在外。所以並不知情,那只早已洗刷刷完畢的小貓跟著他跑到了外室,見他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一副憂心忡忡地蹲坐在浴桶旁,水靈靈的大眼睛擔憂地望著他整個藥浴的過程。

    直到衛景珩蒼白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她才跑到內室的火爐旁開始烘乾自己濕漉漉的小短毛,目光也時不時緊張地瞥著浴桶,生怕衛景珩胸悶氣短後暈倒在了浴桶裡。

    一陣疏通經絡、活血化淤、消腫止痛、通行氣血後,衛景珩體內的污濁毒素開始通過發汗排出體外。他睜開眼,只覺得全身清爽、整個身體異常輕鬆。

    這場藥浴進行的非常順利,衛景珩走出浴桶後,才發現浴桶旁布著一串濕漉漉的小貓爪,可見剛才自己被徹徹底底地圍觀了。

    他的心撲通得跳了起來。好半響,才將自己微微滾燙的小心情撫平後,穿上一件乾淨的新衣,朝著內室走去。

    阿然已經洗好了澡,半濕漉漉地窩在火爐旁烘乾自己的毛,睜著大大水靈靈的眼睛望著自己,好似萬分擔憂著他。

    暖風吹著她身上漂亮的毛,他忍不住伸出手,拿了一塊毛巾輕輕地擦拭著她的身體,輕揉著她濕漉漉的毛髮。

    陸錦鳶沒有躲閃,早已習慣了衛景珩給自己的擦身,腦袋還朝著衛景珩拿著毛巾的大手使勁地蹭了一蹭,擦拭著自己的臉,哼哼唧唧地扭來扭去。

    有人服侍,和自己擦身什麼的,陸錦鳶果斷選擇被服侍的那位。

    畢竟衛景珩幫她擦身的時候,手指輕柔她身體的動作,撓撓她腦袋的動作,簡直舒服得不能更舒服。

    當然她絕對不會說,剛才見衛景珩藥浴了一炷香時間之久,安靜得聽不到一絲聲響,她竟有些擔心重病在身的秦王殿下會不會再度昏倒在浴桶裡,所以洗完澡後一直安靜地等著他,見他平安出來後氣色比剛才紅潤了一些,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這樣想著,她想起小時候,阿然也喜歡坐在一旁盯著自己洗澡,那水靈靈擔憂的大眼緊張地監督著自己,一副怕她沐浴時會溺水身亡的惶恐,甚至見她泡澡時長時間不動,還會忐忑地跳起來給她兩爪讓她清醒清醒。

    她輕輕地笑了一番,不由享受地半瞇起眼睛,用臉蹭動衛景珩的掌心,發出軟軟糯糯的聲音,全身軟綿綿的,舒展開四肢。

    因陸錦鳶毫無防備的信任與依賴,衛景珩心中忍不住雀躍,他的動作益發溫柔,手指輕撓著阿然的後頸,又往下順毛,揉了揉她的後背和白乎乎的小梅爪。

    但很快耳邊咕嚕咕嚕的喵喵聲變成了女子舒服的輕吟聲,全然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樣,衛景珩驚得立刻鬆開了給阿然擦毛的動作,慌張地後退了好幾步。

    「……」

    一片詭異的寂靜,只見舒服得不想睜眼的小黃貓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然後抖抖擦乾淨的毛,優雅地站了起來。

    她翹著尾巴,心情似乎十分雀躍地邁著貓步,但從衛景珩的角度,這小菊花原原本本地展露在他的眼前。

    似乎察覺了衛景珩更加深邃的目光,陸錦鳶尾巴一夾,跳上了房裡唯一的一張床。

    衛景珩完全來不及阻止,阿然已經霸佔了自己的被窩,在床上翻滾了起來,一副要和他同床共枕的架勢。

    此時的陸錦鳶已經習慣了和衛景珩同睡在一張床上,畢竟她一直以為阿然就是和它的主子睡在一起的。而且床暖暖的,軟軟的,比軟榻舒服多了呢!

    但已經知道阿然真實身份的衛景珩,在看見她駕輕就熟跳上床的舉動,完全的靜不下心來。他的心怦怦直跳,語氣卻生硬至極,乾巴巴地喊了一聲:「阿然,下來。」

    貓貓抬起頭,叫得可憐兮兮:「喵……」

    這一刻,衛景珩聽不到陸錦鳶的聲音,卻能看見阿然委屈地鼓起了包子臉,戀戀不捨地蹭著被子,哆哆嗦嗦地抖著身子,剛剛板起的俊臉立刻僵硬在臉上。

    他想起最近夜涼,喉嚨一哽,瞬間舉起了白旗,聲色輕柔低啞:「算了,一起睡吧。」

    唯有對著這位眨著清澈眸子的女孩,衛景珩永遠硬不下心腸,也永遠不忍心讓她受到一絲的傷害。

    「喵!~」

    得到某人的縱容,陸錦鳶瞪著水汪汪的淺藍眼眸小心翼翼地瞅了瞅衛景珩,確認他沒有生氣後,立刻歡喜地蹭進暖暖的被窩裡。

    光是聽著阿然尾音輕輕上揚,衛景珩就可以想像中她晶晶閃亮的眸子和露出俏皮的微笑。他努力地說服自己現在陸錦鳶是隻貓,是貓……

    但當看見因貓愉快得翻滾而輕晃搖晃的帳子,見她似乎找到一個舒服的位子撐著腦袋,露著肚皮,舒服搖著尾巴一臉求睡覺時,衛景珩的臉仍是微微的有些發熱,似乎幻覺出了一名墨發微濕的姑娘姿態風情地躺在床上,曲線誘人,讓他的目光忍不住焦灼在了上面,臉上的冷漠迅速融開,爬起一絲可疑的紅暈。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3:05 AM

第34章 誘惑的喵喵

    衛景珩身為戰神,戰場殺敵眼也不眨,但現在他叱吒風雲的膽量消失的一乾二淨,喉頭一緊,心咚咚跳得厲害,好似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在看見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睡在自己床上時,那慢如蝸牛般的動作,躡手躡腳地輕挪到了軟榻前,猶豫了一番,最後又十分可恥地走到了床前,倍兒忐忑地縮在了床邊緣。

    掌心裡黏黏糊糊的,都是緊張的汗。

    等待衛景珩上床的陸錦鳶,見他磨蹭了很長時間終於躺下,立刻輕挪著身子,如同一個圓滾滾的小黃球,在被子裡敏捷地拱到了衛景珩的大腿邊。

    變成貓後,陸錦鳶特別怕冷,而衛景珩就好似天然的暖爐,散發著滾滾的熱量和安全沉穩的氣息。

    所以,習慣和衛景珩睡在一起後,陸錦鳶倒沒有考慮男女授受不親這一條戒律,畢竟她現在是貓啊~

    貓害什麼羞呢~

    於是,陸錦鳶麻利地往衛景珩身邊拱了一拱,汲取著他的體溫。

    肌膚相觸的是軟乎乎的小肉墊,撓心又撓肝,而那根觸感毛茸茸的溫熱尾巴更是和他的大腿來了個親密接觸,讓他的心神為之一蕩,衛景珩的耳朵瞬間跟點著火似的滾燙通紅。

    明明身邊只有一隻小奶貓,他卻敏感地意識到,睡在他身邊的是一位他朝思暮想的姑娘,他甚至可以聞到她剛剛沐浴後身上的淡淡清香,而不是貓的體味。

    在衛景珩極度抓狂,終於閉上眼睛念起清心咒時,睡在他身側的小黃貓似乎沒睡舒坦。

    她小小的腦袋在他身邊蹭來蹭去,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的腰側,由輕而重,越靠越近,根本睡不著的衛景珩忍不住僵住了一下。

    閉上眼睛,感官格外敏感。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肉爪墊在他身子上踩了過去,差點踩到了他的……

    衛景珩微微一顫,一種如同觸電般奇怪的感覺,幾乎要蔓延到全身……

    他猛地睜開眼看去,明明胸前窩著的是只小奶貓,他卻總是產生奇怪的錯覺。

    一頭烏黑的秀髮像瀑布般散落在床上,白皙如玉的雪膚,彷彿因此染上一層誘人的粉澤。

    自己朝思暮想,日思夜盼的姑娘睡在自己懷裡,這般活色生香的場景,美得讓衛景珩活生生地吞嚥下了一口唾沫,心口隱隱有些騷動,心潮澎湃都不足以形容!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衛景珩發現,陸錦鳶在被窩裡鑽來鑽去,終於找到一個舒服的地方,依偎在衛景珩的懷裡。

    「……」

    衛景珩素來寡情少欲,這十年他一心復仇,男女之事全無涉獵,但現在,他對著一隻貓,心竟如貓抓了般難受了起來,這強烈的燎原之勢燒得他驚慌地弓起身,但那位負責點火的貓兒卻毫無所覺,反而覺得衛景珩的身體暖融融的,完全是一張安全又溫暖的「床」。

    雖然,衛景珩很高興陸錦鳶對他的信任,但問題是,他的身子真的是安全的床嗎?!

    她難道一點也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防範嗎?

    在衛景珩瞪大眼的目光下,前一日沒睡好的陸錦鳶迷迷糊糊地朝著眼前溫暖的胸膛再度蹭了過去。她很不負責任地團成了個毛茸茸的小黃糰子,兩隻小白爪揪著衛景珩胸前的衣襟當成抱枕,很快地趴在他身上睡著了。

    抱著貓貓從未沒有任何反應的衛景珩,此刻身子一僵,腰桿挺得筆直,緊張地不知所措,卻也有種不可言語的喜悅悄然升起。

    半晌,他偷偷地瞅著懷裡做著撒嬌誘人動作不自知的小貓,輕輕地叫了兩聲阿然。

    在確認陸錦鳶真的睡著,而且睡相十分四仰八叉後,他有些無措,終於在內心的掙扎中,摟住了懷裡柔軟的身軀——不,柔軟的小貓。

    穩穩的呼吸透著一份安詳與柔靜,如水嬌嫩的唇一張一合,似乎睡得香甜,對外界的動靜毫無知覺。

    「……」心上人變成貓後太能撩撥人怎麼辦?

    這種陌生的感覺,完全沒有抵抗力,讓他不由自主地想上癮啊!

    終於忍不住,衛景珩似是被蠱惑般,輕輕地低下頭,對著自己眼前潔白的額頭偷偷地親了下去。

    但……一嘴一口貓毛。

    這一刻,衛景珩的身體燥熱難當,但腦子裡浮現無數個令人無奈憂傷的念頭,臉色深沉,手掌緊緊地掐住自己的手心,內心的陰影面積只有他心裡自己知道。

    就那樣抱著懷裡的小黃貓許久,在一陣甜蜜卻又殘忍的折磨中,衛景珩心酸地埋首在毛茸茸的貓毛裡,漸漸地熬到了第二日。

    而一晚上,熟睡中的陸錦鳶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一隻狼可憐巴巴地盯著。

    奈何人貓殊途,靠著意志挺過悸動的秦王殿下,好不容易在熱氣騰騰中漸漸熟睡,正做著各種香甜的美夢時,門「砰」的一聲被屋外的人重重地推開,緊接著一串急急的腳步聲煞風景地衝到了床邊。

    哪個殺千刀的混蛋竟然打擾本王睡覺!

    「滾!」

    衛景珩冰冷的眸子霎地睜開,不爽的起床氣嗖嗖嗖地外放,直直地與風塵僕僕趕來的青衣公子對個正著。

    「你……」

    趕來的青衣男子名為東方少卿,是目前少數幾個知道十年前衛景珩曾被陸錦鳶救過這件事的人。

    一看到暗衛們傳來衛景珩陷入夢魔、昏迷不醒的這封信,他就暗道糟糕,暗衛們攔下陸錦鳶的死訊簡直是在給衛景珩心口上插劍,要知道陸錦鳶在衛景珩的心中可是比自己命還要重要,自己這位竹馬君萬一受不了劇烈的打擊,真的昏睡不醒或者醒來後要死要活怎麼辦!

    於是推掉了一切事物,他快馬加鞭地趕到了永昌。而剛趕到衛景珩留宿的客棧,就被暗衛告知衛景珩還在睡覺,更是以為他昏迷到現在,於是焦急地闖入,想看看他現在的安危。

    誰知自己擔心得要死要活的這貨竟然抱著一隻貓睡在床上???!

    東方少卿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急急衝過去的步伐也被那雙突然睜開的冰眸嚇得腳步一頓。明明應該怒意衛景珩這廝竟然好心沒好報讓自己滾,但由於太過震驚,他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生氣,目光直愣愣地盯著他眼中潔癖了十年的衛景珩與他懷裡睡得毫無形象的小黃貓。

    被打擾了睡覺的溫馨氣氛,衛景珩心裡別提有多狂躁,而他迷濛地抬眼,又瞧見東方少卿的眼睛一直「色迷迷」地盯著自己懷裡安睡的喵喵,更是炸了毛般將被子拉拉高,阻隔了東方少卿窺探的目光。

    直到確定仰躺在他懷裡露著吐皮和小菊花,睡得香噴噴的小黃貓完完全全地被遮掩住後,心神慢慢回籠的衛景珩目光不善,壓低的嗓音冰冷冷地吐出一句話:「出去,關門,在外面等我。」

    他怕吵醒懷裡的小貓,呵斥的聲音並不響,但冰冷的目光如鋒銳的利刃般陰森森地刺了過去,哪怕沒有過多的語言,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已經有足夠強的震懾力。

    如墜冰窟的目光,讓東方少卿覺得自己好似犯了什麼大錯,下意識地退出房間關上門。等做完一切反應過來時,他瞪大著眼睛,對自己碰了一鼻子灰感到一頭霧水,將目光轉向了門口守著的暗衛。

    「這是怎麼一回事?信上不是說秦王病發嚴重,昏迷不醒嗎……?」

    暗衛們確實給東方少卿寄了一份加急信,當時衛景珩痛楚絕望,昏迷不醒,他們第一想到的就是給東方少卿報信,原原本本地將整件事的過程交代清楚,希望王爺醒來後,東方公子能幫助王爺走出悲傷的情緒。

    誰知,每次病發後都會顯得很憔悴的王爺,這次醒來後卻卸下了滿身嗜血殺戮的氣息,整個人春風滿面不說,竟還將這只叫阿然的小貓寵上了天!

    如今不但睡在一起,日上三竿竟還賴床不起。

    而且這睡姿……咳,有點不堪入目——

    若不是他們時時刻刻地守護在四周,絕對會懷疑,王爺是不是被人偷偷地掉了包。但普天之下,誰敢掉秦王的包。

    秦離道:「回稟東方公子,王爺當時病的很重,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昨晚藥浴後入睡,一直安睡到現在。」

    房裡,陸錦鳶聽到聲響,還沒睡夠的小腦袋不耐地亂蹭著,直到兩隻小爪揣著衛景珩的衣服才繼續安心地入睡。

    早上剛醒的男人都是異常敏感的,被這毛茸茸的小腦袋在胸口亂蹭,血氣方剛的衛景珩哪敢亂動,臉色紅紅有著初醒時的無措,軟軟的沒有力氣,只能眼睜睜地望著懷裡的貓兒睡眼惺忪依著自己的胸口躺下,團成一個圈身子舒服地靠著胸膛,尾巴癢癢地掃過下顎。

    於是,在長長的估算如何走下床而不吵醒陸錦鳶後,這位抱著貓樂不思蜀的冰山王爺輕輕地伸出兩個指尖將一對勾著自己胸前衣襟的毛絨爪子小心地放下,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

    衛景珩推門而出又小心翼翼關門的舉動完全落在了東方少卿的眼裡,若是房裡有美人,他還可以調笑一句金屋藏嬌,這麼多年來不開竅的死木頭終於不死守在同一棵樹上了,但問題是房裡只有一隻熟睡的貓啊!

    從秦離和青娥口中瞭解到這只叫阿然小貓的來龍去脈,東方少卿心裡的震驚蹭蹭蹭得冒了出來,以一種十分詭異的目光,上上下下挑剔地看了看向他走來的衛景珩。

    剛被打擾了溫馨舒適的一覺,現在還被東方少卿這麼詭異的目光盯著,衛景珩蹙起眉,問道:「你怎麼來了?是錦衣樓出了什麼問題?還是京城裡又出了什麼亂蛾子?」

    錦衣樓是衛景珩和東方少卿共同壯大的暗部組織,東方少卿負責的是財政和情報方面,目前衛景珩住的這家明月客棧就是錦衣樓的產業,直屬東方少卿管轄。

    東方少卿是開國元老東方將軍的嫡長孫,和衛景珩是表兄弟的關係。他從小是皇子伴讀,在衛景珩還是個傻胖子時期,就是很要好的兄弟。所以,無論衛景珩要做什麼,他都一如既往地支持,也在自己的外公死後,懂得了韜光養晦的道理。

    日日花錢如流水,揮金如土包養美人,他在世人面前成功地塑造了一個紈褲土豪君的形象,被民間群眾在背地裡親切地稱呼為東方有財,但誰會想到這麼一個敗家子竟是在暗中掌控了西晉最大財政命脈的北冥樓主,誰又會想到明月客棧是他暗中的產業,短短幾年間竟發展為西晉最大的連鎖客棧。

    現在,衛景珩所住的是明月客棧中最豪華的套房,整個後院都由二十名暗衛分兩班日以繼夜嚴密保護。

    而在世人眼裡神秘兮兮的北冥樓主,也正是因為東方少卿覺得卿字太女性化給自己取了一個霸氣拉風的名字。

    當然,衛景珩並不覺拉風,反而覺得有點土……

    「應該問你有沒有事!聽暗衛說你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我才急著趕來看你,準備將你從水火之中解救而出,沒想到你倒是閒情逸致地在房裡抱著貓睡覺!竟還對我這種敷衍的態度……」

    明明想要關心衛景珩的健康問題,但從暗衛們口中得知衛景珩和這只叫阿然小貓這幾日都睡在一起後,東方少卿抱怨了兩句後,語氣變得十分奇怪,生怕衛景珩受得刺激太大了,某方面的取向變得不正常了……

    畢竟他現在看起來太正常了,一點傷心難過的跡象也無,反而讓他覺得渾身不對勁。

    「當時氣急攻心,鬱結在胸,現在已經無礙了。」

    明明生死攸關的狀況,衛景珩卻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東方少卿蹙眉問:「真的沒事?若是傷心想哭的話就哭出來,不要裝得自己好像沒事一樣,你這種病就是太多事情憋在心裡憋壞導致的。不過,我這次來,是有件好消息要告訴你。其實,你不必太過傷心……」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眼前這貨臉色紅潤有光澤,怎麼看都不像是書信上所描寫般昏迷了十幾個小時都不醒,病發時發瘋似亂砍拼了命地要回京的模樣。

    將陸錦鳶放在第一位的衛景珩會有這樣的表現,足以說明他已經得知陸錦鳶沒死的消息,否則根本不可能醒來後還這麼淡定地留在永昌養傷。

    但以他一根筋重視陸錦鳶的程度,知道陸錦鳶沒死的話,絕對會快馬加鞭地趕回京城,眼巴巴地守在陸錦鳶的身邊才對啊!

    東方少卿摸不清衛景珩的態度,只當是因為開元山山道垮塌,他重病在身不能繞路,輕歎一口氣,道:「我生怕你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所以樓裡的事還沒處理完,就急巴巴地趕來,想要告訴你陸錦鳶沒死的好消息,沒想到你竟早就知道了……」

    「沒、死……?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陸錦鳶沒死!給我說清楚!」一直漫不經心的衛景珩突然目光如炬,冰冷的聲音嚴肅地打斷東方少卿的碎碎念。

    他可不認為,會有其他人同他一樣知曉陸錦鳶變成了貓的這一件事。

    那唯有一個可能!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3:09 AM

第35章 吃醋的秦王

    被衛景珩突然正色的表情嚇了一跳,東方少卿愣愣地反問:「你沒收到消息?陸錦鳶從開元山上摔下,並沒有死,而是掛在樹枝上昏迷,陷入了假死的狀態。」

    見衛景珩真的完全不知情,他連忙將京城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那她現在……現在……」這樣的好消息瞬間砸懵了衛景珩,他有點語無倫次,只覺得這兩日絕對是母妃死後,自己的心情最大起大落的時刻。

    得知陸錦鳶死訊,得知陸錦鳶變成貓,現在竟又得知,陸錦鳶竟沒有死?!

    她只是昏迷了,昏迷了!

    「現在,陸錦鳶還有著微弱的呼吸,但情況並不樂觀。陸寧濤懇請了太醫前去醫治,沒有一名太醫找到讓陸錦鳶甦醒的方法。目前,她仍在昏迷中。」

    怕太打擊衛景珩激動的心情,東方少卿委婉地表達了陸錦鳶病重的程度,又默默地補充了一句:「你不必太過擔心,她一定能醒來的。」

    衛景珩因得知陸錦鳶的靈魂在阿然的身上,所以聽聞陸錦鳶現在醒不過來,就立刻聯想到傳聞詐屍上描述貓的片段。

    他忍不住動搖地想,自己若是將阿然放到陸錦鳶的身邊,陸錦鳶的靈魂會不會得以歸位,重新復活醒來?

    一定能!一定能!就算現在不能,他也一定會竭盡全力,找到讓陸錦鳶復甦的方法!

    衛景珩的雙眸瞬間如星空般閃亮,迫不及待地想要回京復活陸錦鳶,但下一刻,聽到東方少卿嘲諷地談到顧家和陸錦鳶的未婚夫顧子期時,心中想要回京的衝動立刻被盡數澆滅。

    「有件事我倒是好奇。原本陸錦鳶已死的消息一出,陸錦鳶和顧子期的婚約只能作廢。如今陸錦鳶昏迷不醒地躺著,不知顧家還會不會因此退婚……」可憐他的竹馬君,初戀還沒開始,就可能夭折了……

    黑眸中洶湧的激動和不可置信漸漸散去,衛景珩的眉頭緊緊地蹙成了一團,顯然聽到自己最討厭的名字,習慣性地面露了厭惡。

    但東方少卿的這句話卻點醒了他。

    陸錦鳶已經完全忘了自己,若是回京成功復活了她,她只會繼續和未婚夫恩恩愛愛。但若是等顧家和陸家退婚後復活陸錦鳶,他就有了正大光明追求陸錦鳶的資格,而那個趁著她昏迷病重就退婚的顧子期,就成了無情無義的小人,肯定會遭到陸錦鳶的厭惡和反感。

    而在不回京的這段日子裡,他和陸錦鳶朝夕相對,簡直是一場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絕妙時機。絕對要趁著陸錦鳶還是貓的時候,利用現在得天獨厚地的優勢,見縫插針地和她培養感情,努力地將她圈在自己的懷裡,一點一點地融入她的生活,一點一點地佔據她的內心。

    最主要的是,要幫她除掉方玲玉和陸書萱這兩個蛀蟲。在博取美人芳心的同時,讓她復甦後,身邊再無一絲危險,也再無其他男人接近她。

    哪怕這樣接近陸錦鳶的手段,堪稱卑劣,但想要守護陸錦鳶的心情,卻十年如一。

    於是,衛景珩做了一個慎重的決定,等他調查好開元山掌握好一切證據,等陸家和顧家正式退婚毫無瓜葛後,他就帶著陸錦鳶回京!

    「你現在不回京?」東方少卿震驚道,「你不是急著要去見陸錦鳶嗎?她現在雖還活著,但連太醫也吃不準她未來能不能醒來,你真的不擔心?」

    剛還說陸錦鳶一定會醒來,現在一開口就是吃不準能不能醒來,若不是知道陸錦鳶就附身在阿然身上,衛景珩恐怕真的擔心瘋了,馬不停蹄地趕回了京城。

    「秦寧和秦霜會守著陸錦鳶的安全,我暫時有其他事情要處理,會在永昌多留幾日。你呢?」衛景珩斂起外露的情緒,冷聲開口時已恢復了最初的沉寂。

    東方少卿一時啞然。他以為衛景珩得到消息後會很快回京,會欣喜若狂,卻不料明明之前在意的要命,但現在陸錦鳶生死未卜,他卻沒有回京的意願,甚至面上不見絲毫擔心和憂慮,反而要滯留在永昌,調查開元山的垮塌事件。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能理解竹馬君的腦回路了。

    但他不急,自己也沒必要急著陸錦鳶生死未卜的事了。

    千里迢迢、不眠不休趕來的東方少卿,見衛景珩真的完全無礙,終於放下心來,找了一間房間開始補眠。

    等他昏天黑地地睡上一覺,醒來後,已經是第二日清早。

    得知衛景珩已經出門,東方少卿百無聊賴地伸了伸懶腰,在院子裡閒逛起來。走了兩步後,卻見一隻黃白色的小貓正在院子裡曬著太陽。

    從暗衛口中,東方少卿早已經知道這只叫阿然的小貓對於衛景珩的特殊性,所以見昨日瞧見一面的小黃貓孤零零地躺在院子裡,他好奇又怕嚇到小貓,找了一根木天蓼後,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小黃貓四仰八叉地躺在軟墊上,姿勢特別的擬人,毛茸茸的毛散發著乾淨的光澤,讓人忍不住想要摸摸的衝動。

    於是,瞧見這麼呆萌萌的小黃貓,東方少卿微揚的桃花眼瞇起,修長的手指蠢蠢欲動地朝著毛茸茸的小腦袋揉了上去。

    「喵~」

    睡得迷迷糊糊的陸錦鳶以為是衛景珩回來,倒是不反感他的動作,立刻將腦袋湊了過去,發著嬌軟的小奶音,白嫩粉粉的小爪子因為舒服微微地抬起,那條短短的小尾巴也向上翹著,顯出一副俏皮的樣子。

    沒想到衛景珩養得貓竟這麼乖這麼親人,東方少卿防貓抓狂而準備木天蓼一時間無了用武之地。而他第一次摸到小貓,軟軟的果然很舒服,東方少卿頓時覺得心被萌化了。

    他好奇地挑了挑眉,修長白皙的手指順著散亂蓬鬆的毛一下下撫摸著貓的肚子,柔和地撥弄著它的毛髮,準備看看這隻小貓究竟是公還是母。

    一早,衛景珩埋著肉乎乎暖暖的胸,臉紅紅地醒過來後,就去陸錦鳶出事的地段做實地考察。

    暗衛的效率很高,關於開元山上發生的事幾乎調查得一清二楚,還有幾點不明白的,衛景珩也在實地考察後,理清了方玲玉如何害陸錦鳶墜崖的前因後果。

    而這短短一個上午沒有看見陸錦鳶,衛景珩才發現自己對這隻小黃貓想念得緊。明明十年都這麼艱苦的熬過,可偏偏現在,軟喵在懷後,短短的分別就會變得不捨和擔憂,滿腦子竟都是陸錦鳶的身影。

    ——想見她想見她好想見她。

    於是,一解決完所有事情,這位秦王殿下立刻滿懷著激動甜蜜的心情回府。步履匆匆間,往日面癱的臉上竟浮現著淡淡的笑意,似乎帶了點期待。

    他不在的這個上午,不知道陸錦鳶有沒有乖乖吃飯,有沒有想自己,還是說現在,正霸佔著他的枕頭呼呼睡著懶覺呢?亦或者又在磨著自己鋒利的小爪牙抱著毛團滾來滾去?

    他甚至美美地想:若是她知道自己回京後就幫她除掉那兩個渣渣,會不會對英雄救美的自己感恩戴德、以身相許呢?

    不得不說,戀愛的男人智商為負,秦王殿下實在是想太多。

    於是,一向穩重的某王爺風塵僕僕地趕回了客棧。可就在快到院子口時,他又故意調整了步伐,彈了彈衣袍上的泥塵,理了理被風吹得凌亂的長髮,做出一副閒庭信步的模樣,優雅地步入了庭院裡。

    裝作雲淡風輕的他,其實翹首以盼地等著某只偽貓瞧見自己回來後撒嬌地過來蹭腿歡迎,誰知等啊等,竟震驚地發現,自己的愛貓被人輕薄了!

    大庭廣眾之下,一隻鹹豬手色膽包天地在分開了阿然的前爪……竟是色迷迷地往胸口張望著……

    驟然收縮的瞳孔翻騰著狂風暴雨般的驚怒,衛景珩整個腦袋都炸了!

    他面黑如炭,想像著阿然漸漸長長的利爪,恨不得在東方少卿的賊手上狠狠地抓上兩道血痕。

    我家喵喵只能我摸!阿然抓他撓他!狠狠地,別客氣!

    但令衛景珩失望的是,躺在軟墊上的小黃貓在醒來後竟主動抬起小腦袋往東方少卿的手上蹭著,那歡喜的模樣似乎被揉得特別的舒服,小尾巴都一抖一抖地翹了起來,高興得來回搖擺。

    若是阿然是真的貓就算了,但她是陸錦鳶啊!她怎麼能隨便讓一個陌生人摸自己呢!還表現得那麼開心的模樣!男女授受不親啊!

    一種氣憤的感覺油然而生,尤其是瞧見那只鹹豬手正緩緩地朝著阿然肚子以下摸去!衛景珩氣得躥上前,一把拍開了東方少卿的鹹豬手。

    「怎麼了?」看了一眼自己被拍腫的手背,和眼前恨不得掐死自己的男人,後知後覺的東方少卿不滿了起來,卻又有些擔心地開口,「出什麼事了?調查不順利,還是你吃火藥了?」

    衛景珩面無表情,將阿然以一種保護的姿態抱進了自己的懷裡,緊緊張張上上下下地看了幾遍。

    「你對她做了什麼!」

    東方少卿被衛景珩突如其來的動作和質問的語氣給氣笑了,雖然不是沒見過衛景珩對他擺臉色看或者病發時暴虐的模樣,但這次竟然是為了一隻貓,簡直讓他有種自己比貓都地位不如的不爽感。

    昨天亦如此。

    他挑了挑眉,反問道:「對一隻貓,我能做什麼?就是無聊想逗逗。」

    他隨口一說,又無意間補充了一句:「摸上去挺舒服的。」

    「住口!」衛景珩咬牙切齒。

    見衛景珩神情越來越黑,眼中翻滾的怒意越來越明顯,東方少卿收回臉上的怒意,隨即戲謔地望著眼前第一次這麼情緒化的衛景珩,抿唇一笑,指了指被他緊緊抱在懷裡的小黃貓:「看你這隻貓特別招人喜歡,就隨手摸了幾下,你那麼大反應做什麼?」

    「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能……」衛景珩沉下臉色,一字一頓地開口,帶著惱怒的警告,但說到一半,他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輕咳一聲,凝重地解釋,「我的意思是阿然是……母貓,本王的貓。本王的貓禁止撫摸。」

    他可不想其他人惦記他的寶貝!雖然他現在八字也沒一撇。但馬上就會有一撇的!

    衛景珩剛說完這句話,懷裡的小貓動了動,露出了圓溜溜的小腦袋。他低頭,伸出手想要安撫一下被吃了豆腐一定受驚的陸錦鳶,誰知卻聽到懷裡的小貓直白的讚歎聲。

    「咦?這是誰?長得好俊啊……」

    剛才被摸了兩下,陸錦鳶才發現對方不是衛景珩熟悉的氣味和熟悉的動作,正有些不高興,準備奮起反抗拍開那只往下亂摸的鹹豬手時,自己就已經被抱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見衛景珩似乎因為對方摸自己而有些生氣,陸錦鳶心裡有種被保護的溫暖,卻又有點怪怪的感覺。但下一句被人誇招人喜歡,陸錦鳶覺得自己做貓還是挺有成就感的!剛剛被陌生人輕薄的怒意瞬間消散了不少。

    於是,她好奇地從衛景珩禁錮的雙臂中探出了小腦袋,想看看剛才輕薄她的仁兄長什麼樣子,卻不料看到了一張俊逸非凡的容貌。

    烏墨的青絲未綰披散在身後,一件絳紫色鑲金邊袍子簡潔卻略帶華貴,眼前這位陌生的男子端的上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而現在,他望著自己,眼角微微上挑,朱唇輕抿,似笑非笑,顯得極具風情。

    陸錦鳶忍不住看呆了,驚呼出聲。

    好俊???

    見懷裡的小貓直愣愣地盯著東方少卿犯花癡,被徹底忽略的衛景珩立刻不悅了起來。

    他抬手直接遮住了陸錦鳶火辣辣的視線,表情陰森森的,警告地掃視了一眼在他眼裡勾引他愛貓的罪魁禍首——東方少卿,完全沒給對方好臉色看。

    這張招桃花的臉有什麼好看的!有我好看嗎!

    很明顯的,這位高高在上的秦王殿下因為陸錦鳶的一句話,幼稚地吃起了飛醋,鬧起了小情緒。

    瞧了一會突然直勾勾望向自己呆萌萌的小黃貓,又將目光對上了衛景珩不知為何陰霾敵意的眼神,東方少卿微揚的桃花眼瞇起,突然想到一件事,故意刺激地問:「你和貓親密得摟摟抱抱、同床共枕,潔癖全好了嗎?」

    「呵。」感受到懷裡小貓的掙扎,衛景珩無視東方少卿的疑問,高冷地抱著陸錦鳶大步離去。

    望著衛景珩恨不得把貓緊緊箍在懷裡的動作,又想到他唐突提及的男女授受不親,東方少卿眼中戲謔的光芒一閃而過,輕笑地跟了上去:「跑這麼快幹嘛?怕你家貓喜歡上我,不要你這個主子了?」

    還男女授受不親?和一隻貓?哈哈哈哈笑死他大牙了!

    「胡扯。」衛景珩原本冷峻的面容立刻繃緊了起來。微抿的唇,配上那雙陰沉警告的眼底,看上去似是與往日一般無二,只是那輕顫的聲音微揚,帶著明顯的怒意,讓東方少卿詭異地察覺出了一絲不同尋常。

    好像自己無意中的一句話,戳中了真相……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3:13 AM

第36章 二選一的喵

    衛景珩覺得自己一碰到陸錦鳶相關的事就會變得異常衝動,竟被東方少卿一激將就答應了一個特別幼稚的對決。

    於是現在,兩人皆離阿然三米之遠,看這隻小貓會往誰哪裡走去。

    被放下的陸錦鳶瞅了瞅兩人,突然意識到這位眼熟的公子就是那位京城中超級有名喜歡買買買揮金如土的土豪東方少卿!

    現在的他和傳聞裡沉迷酒色的面相完全不一致,以至於陸錦鳶好奇地一直瞅著他。

    見小黃貓水靈靈的目光一直望向自己,呆萌萌的包子臉似是認真地在思考,東方少卿覺得這只叫阿然的小貓蠢萌蠢萌的,於是招了招手,朝阿然拋了一個媚眼:「喵喵來本公子這,本公子帶你去吃香的喝辣的,保管將你養得肥溜溜的。」

    他嘴上誘惑著喵,內心卻無限感慨:像衛景珩這種貓貓狗狗碰到後都會自動避讓一米遠的煞星,竟有小貓願意呆在他的身邊??一定是被逼迫的!沒想到竹馬君竟有這種癖好!

    面對東方少卿赤一裸一裸地勾引住陸錦鳶的視線,衛景珩心內不屑。他清朗如月的目光,深深地凝視著地上四處張望的小貓,黑眸中滿是殷殷的期待和自信。

    「阿然,來我這。」

    若阿然只是一隻普通的貓,衛景珩或許沒那麼大的自信。但阿然是陸錦鳶!

    對於一個剛出現在陸錦鳶面前的陌生人,陸錦鳶無論如何,都肯定會朝自己走來。

    她的選擇,只會是自己。

    衛景珩深沉卻滿是寵溺的目光,讓陸錦鳶的小心肝一陣撲撲直跳。

    為了抱住自己主子的粗大腿,她邁起小短腿呼哧呼哧,屁顛顛地朝著衛景珩跑去。

    衛景珩心頭一熱,彷彿眼前不是一隻小黃貓朝自己跑來,而是一名少女亭亭玉立地朝自己走來,含情脈脈,嫵媚動人,無時無刻不吸引著他全部的目光。

    見衛景珩似是魔怔一般突然呆立在原地,東方少卿眼光一閃,背著手悄悄地搖了搖袖子裡的木天蓼。

    那香味衛景珩毫無察覺,但直奔衛景珩的陸錦鳶卻猛然一個激靈,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圓滾滾的身子一轉,竟朝著東方少卿撒嬌地蹭了過去。

    「喵嗚~喵嗚~」

    回過神來的衛景珩望著陸錦鳶蹭過去的背影,不敢置信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在衛景珩像刀鋒一樣凌厲的視線下,東方少卿溫柔地彎腰,將小黃貓圓滾滾的小身子毫不猶豫地抱起。

    這讓貓咪無法抗拒的木天蓼香味近在咫尺,陸錦鳶被迷得暈頭轉向,愉快地喵喵了起來,竟完全忘了被自己冷落的飼主陰森森又幽怨的目光,直接撲進了東方少卿的懷裡。

    伸手抱著他的袖子,腦袋在他懷裡亂蹭了一陣。

    袖子裡的木天蓼被掩飾的很好,陸錦鳶一陣亂蹭都沒有掉出。東方少卿輕攏雙臂,環住小黃貓的身子,嘴角含笑,是得勝者的笑容。

    「阿然沒有選你啊,你輸了。」

    「阿然!」手心裡因緊張被汗弄得黏糊,不明真相的衛景珩連續焦急地喚了好幾聲,卻見自己的心上人壓根不理會快氣炸的自己,變成貓後竟親熱地蹭著別的男人!

    男女授受不親啊!你知不知道!

    「東方少卿,將阿然放下!」衛景珩心塞了一陣子,冷冽的聲音湧起一股滲人的寒意,竟是突然出手朝東方少卿襲來,想要搶奪回自己的小貓。

    「不是我不放,是阿然抱著我不肯走啊~」語不驚人死不休,東方少卿顯然是察覺出了衛景珩奇怪的態度,哪怕鋒芒在背,也忽視著衛景珩仇視的目光和越來越凌厲的殺招,得瑟地抱著阿然的腦袋咂咂有聲地香了兩口。

    「一定是你對一隻貓都這麼強權霸道,所以阿然根本不喜歡你,不想親近你。」環住小黃貓的手臂收緊了幾分,東方少卿哈哈大笑,一個回身躲開了衛景珩凌亂不堪的攻擊,「既然你家喵那麼喜歡我,不如送給我養吧!」

    反應慢半拍的陸錦鳶驚叫了起來:「喵喵喵喵???」

    天啊被一個陌生人親了!!!她傻愣愣舉著肉爪摀住自己的臉。

    「東方少卿,你找死!」

    衛景珩這十年,哪有如此窩囊的時候,正因為是他最愛的人,所以格外的在意和小心翼翼。

    而現在,他的內心醋意熏天,不由自主地湧出一抹濃濃的妒嫉和酸澀。

    明明最初自己抱她哄他,她還凶巴巴地撓人,為何東方少卿一來,就這麼親熱!

    明明這段日子,他對她各種溫柔照顧,為什麼她最後還選擇了東方少卿?還讓他親!!!

    少女臉頰泛紅羞噠噠的捂臉,作為一個腦補帝,衛景珩的雙目都氣得充血了。

    如果這滿身的怨念幻化為攻擊語言的話,衛景珩一定會是:該死的百里少卿,竟然敢和本王搶女人!去死去死去死!

    東方少卿本是想開個小玩笑,開刷下這位冰山殿下,沒想到衛景珩見到他親貓後完全瘋了,竟是拔劍朝他刺去,招招暴戾,欲將他刺成個馬蜂窩。

    他頓時冷汗淋漓,立刻二話不說地放下貓,溜之大吉。

    礙眼的人終於離開了自己的視線,衛景珩收回劍,悶悶地將準備同樣溜之大吉的小黃貓小心翼翼地抱進了懷裡。

    「為什麼不選我……我對你不好嗎?」他一開口,滿心醋意都快溢了出來。

    以為自己下了衛景珩的面子,才使他這麼生氣。

    陸錦鳶心虛地低著腦袋,喵喵解釋:「他手裡有木天蓼……」

    見陸錦鳶窩在自己的懷裡乖乖地沒動,得知真相後的衛景珩,心中的那股醋氣也漸漸消了下去。但不爽幽怨的心情仍未消散,他緊緊地抱著陸錦鳶,見她低著貓臉,一臉「我錯了」的認罪,努了努緊抿的唇,咬牙切齒地數落著東方少卿的不是。

    「東方少卿這貨不是什麼好人,簡直是奸商本性!你以後不許接近他,不許被他抱,不許被他摸。他再碰你一下,就給本王撓死他!嗯……就撓他的臉!」

    衛景珩說著,想到東方少卿剛才香了陸錦鳶兩口,立刻憤憤地用袖子擦著陸錦鳶的臉。

    「阿然,該洗澡了。以後不要讓那些阿貓阿狗隨便親你,真髒。」

    陸錦鳶:「……」

    在衛景珩詭異地督促下,陸錦鳶被迫在中午就洗了一個澡,那個被親過的地方更是被衛景珩反覆擦了好幾下。

    陸錦鳶:「喵,毛都要掉光了……」

    先前,東方少卿的嬉鬧,其實戳中了衛景珩內心深處最強烈的不安。

    「阿然,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不想親近……我?」衛景珩擦完了陸錦鳶濕漉漉的毛髮,雙眸中劃過一抹複雜之色,他問的小心翼翼,似是怕從陸錦鳶口中聽到肯定的答案。

    陸錦鳶愣愣地沒有反應過來,粉粉的小嘴巴驚訝地張著。

    這段時間,衛景珩對她很好,真的很好,陸錦鳶心裡特別的感激,早就將第一次見面時的恐懼拋得一乾二淨。所以她知道,自己並不討厭衛景珩,也不討厭他時不時的親近舉動,甚至對自己利用他回京感到十分的愧疚。

    衛景珩見陸錦鳶喵了兩聲,立刻笨拙地伸出手輕放在她的小腦袋上,聲音溫柔地問:「那你喜歡我嗎?」

    陸錦鳶不知道衛景珩問一隻貓喜歡不喜歡自己,是不是剛才受了東方少卿的刺激,心裡產生了挫敗感,所以現在,要在一隻貓的面前嘮叨回面子。

    但這一刻,她卻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心理。

    無法安慰他哄他開心而喵一聲,卻也無法喵兩聲。

    彷彿「喜歡」這兩個字一瞬間將她的思緒全部生生地頓住。

    自己這是……怎麼了?

    見陸錦鳶沉默,衛景珩也猜到了答案。他輕歎一聲,酸澀地縮回了手。

    在狠狠修理了東方少卿一頓,將他最重視的俊臉揍開花後,這樣的小插曲並不影響衛景珩一意孤行地寵著自己的貓兒。

    於是,在東方少卿和暗衛們不可思議的目光下,秦王殿下和他的愛貓繼續著同床共枕、共進共出的日子,甚至很沒形象地拿著美食誘惑著喵喵,與之親近,將之養肥……

    唯一的區別是,衛景珩不再戴上易容面具,整日都以本來的面目出現在陸錦鳶的面前。不,準確地說,是想用自己的美貌誘惑這只在感情上笨笨蠢蠢的小黃貓。

    這位充滿心機的秦王殿下一直以陸錦鳶沒見過自己的原貌才會認不出自己為由,安慰自己之前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而從前,他十分不恥自己這張玉樹臨風的容貌,但現在卻意欲滿滿地想見到陸錦鳶花癡滿滿地撲向自己,蹭來蹭去滿是撒嬌的動作。

    若是陸錦鳶眼睛一眨不眨,一臉癡迷地再誇他幾句,恐怕這位秦王殿下就要高興得上天了!

    但,讓衛景珩胸悶挫敗的是,陸錦鳶看到他的真容完全沒有看見東方少卿時那般的直勾勾地盯著猛瞧,竟是只瞟了一眼就忽略了過去……

    欸???不是說小姑娘都喜歡俊秀臨風的男人嗎?他的容貌怎麼就不入陸錦鳶的眼呢……

    「阿然。」衛景珩緊張地想抱起阿然,卻發現小黃貓左望右望就是不肯看自己。

    若不是每日自己喝藥時,陸錦鳶一如既往地守在旁邊,默默地看他喝完藥才搖著尾巴離開,他一定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遭到陸錦鳶討厭了,竟是多看一眼都嫌棄。

    難道,陸錦鳶不喜歡他現在的外貌……?還是說她喜歡小時候胖乎乎肉嘟嘟的自己?

    秦王禁不住有了要增肥的衝動。

    瞧著面前來回晃悠的美色,陸錦鳶捂著小心臟,逐漸加劇的心跳正在胸口激盪著。

    秦王笑起來簡直引人犯罪……要不要這麼勾人啊!喵!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3:19 AM

第37章 心動的喵

   「阿然……」

    陸錦鳶被腦門上的大掌騷擾醒後,小爪子揉著惺忪的睡眼,迷瞪瞪地望著前方。

    等意識到是這幾日格外膩乎她的衛景珩又開始欺負她的腦袋後,她淺藍的貓眼不滿地瞪著,因氣鼓鼓而圓起的包子臉萌呆呆的,剛醒來的幾縷呆毛更是不服帖地高高翹起,讓人有種手癢癢的衝動。

    ——真可愛,好想捏兩下……

    見陸錦鳶呆毛上翹,迷糊地翹著小巧可愛的三瓣嘴,衛景珩忍不住腦補一番,心莫名地跳動著。

    窗外的陽光很明媚,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蔭,他側坐在她的身邊,用小刀削了一塊蘋果餵給最近有些發福的阿然。

    見她迷迷糊糊醒來,就順著自己的手咬著蘋果塊嚼得腮幫子滿滿的,剛才不滿的情緒一掃而空,被甜得眉開眼笑,露出小小的酒窩,衛景珩的唇角不由泛起憐愛寵溺的笑容,眸光柔和,心裡因她的笑意有些癢癢的,忍不住想要將她捧在手心裡呵護。

    東方少卿用了五天的時間才養好被衛景珩揍成豬頭臉,此刻正無語地看著面前這一人一貓的互動,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那溫暖的笑容如二月春風,眸底的溫潤都要溢出水。好像不是簡簡單單地養一隻貓啊!

    暗衛的描述終究是描述,等親眼見證衛景珩如何寵溺這只名叫阿然的小貓時,東方少卿五雷轟頂地意識到,這位往日擺著高冷禁慾的秦王殿下,現在望著一隻貓的眼神裡,時時刻刻地充斥著懷春求偶的氣息啊!

    哪有時時刻刻和貓黏在一起,同床共枕、共同用膳不說,還甜甜膩膩,黏黏糊糊?這傻乎的樣子就好像在面對自己心儀的人一般……

    這……都秋天了啊!

    不正常,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於是,幾次試圖靠近阿然,都被衛景珩滿滿惡意目光嚇退的東方少卿,只好沉默地望著一人一喵在自己的身邊無時無刻秀著恩愛。

    他一時間也產生了,自己也要有個萌寵秀一把恩愛的衝動……

    被餵了一口,甜甜的蘋果味令陸錦鳶回過神來衛景珩的親密舉動。他不再戴易容面具後,這張近在咫尺的臉,俊美得讓她的目光不敢對視。

    好看的丹鳳眸清朗溫潤,正映著一隻黃白色小貓微昂著下巴。衛景珩嘴角揚起一彎好看的弧度,陽光落在他的髮梢和眉眼間,無意間的一對視,他竟覺得心口湧起一陣溫馨,極其享受和陸錦鳶共處一室時的甜蜜互動。

    正在陸錦鳶晃神之際,那只原本投喂自己的大手突然朝著她的臉襲來。

    他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地在她的唇角和鬍鬚上擦拭著,陸錦鳶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被這樣三番兩次溫柔的對待,心臟不可控制快速跳動了起來。

    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打動了一樣。

    沒有一點反感,反而還很開心。

    眼前的小貓,泛著水光的淺藍貓眼直直注視著自己,衛景珩不由想到阿然在被自己撫摸舒服時,經常用臉蹭動自己的掌心,乖巧撒嬌地喵嗚著,直到全身軟綿綿的,不計形象地叉開著腿,搖著小尾巴。

    但自從發現阿然是陸錦鳶後,這位秦王殿下羞澀之下根本沒再這麼親密地撫摸過阿然。以至於現在大著膽子順著阿然的小腦袋,撓了撓她的脖子,一路往下摸去。

    他的動作一如往日的溫柔,只是比起從前多了一份顫動和緊張,甚至心中有些唾棄自己現在卑劣的行徑。

    他這是在……輕薄苒苒吧……?

    秦王羞噠噠地想,卻在瞥到不忍直視的東方少卿後,還是忍不住低下頭,給了陸錦鳶一個麼麼噠。

    羨慕嫉妒恨了五日的秦王殿下,終於做出了和東方少卿一樣的動作。

    蜻蜓點水,偷偷親碰了一下,裝作十分隨意自然。

    只是內心是怎麼想的,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一人一喵突然貼得很近,呼吸的熱氣直拂過面龐,他身上淺淡的龍涎香裹挾著淡淡藥香味鑽入她的鼻息,嘴角的笑容帶著寵溺的味道,額頭就在這樣炙熱的氣氛下被輕輕地碰了一下。

    這一下碰得極輕極淺,好像是衛景珩低頭時不經意間擦到,陸錦鳶卻是在這一刻突然被迷惑住一般,心跳撲通撲通,快得要從胸腔跳了出來。

    無法控制,卻含著絲絲甜蜜。

    陸錦鳶有一剎那的怔忪,很長很長的回過神後,忽然心虛地意識到自己最近究竟是哪裡不對勁了。

    開元山的山道早在五天前就已經全面修好,衛景珩卻因為養病,遲遲沒有歸京。而這五日裡,她明明有三次機會可以偷偷地乘上其他回京的馬車,徹底脫離秦王的保護圈,但她並沒有離開他,甚至在衛景珩明確最近不回京時,這個念頭也從來沒有冒出過!

    她一直默默守著看他喝藥,默默守著看他藥浴,見他的氣色一天天好轉,整顆心都希望他的身體能早日康復,但這個早日康復並不是最初趕回京見父親,回去報仇雪恨的急切,而是真心實意地希望他平安健康,不再遭遇刺客的追殺。

    她甚至已經分不清楚,自己的心境究竟是在哪一日開始一點點地變化。

    或許是被他從貓販子手中救出的那一瞬,她第一次對他抱有了感激之情;抑或是暴雨中他脆弱無助的那一刻,讓她不忍狠下心離開;又或許是最近……

    這短短半個月的相處中,她竟不知不覺習慣了他們的同床共枕,習慣了洗好澡後被他擦乾毛髮,習慣了他輕輕揉著她腦袋,餵給她各種好吃的美食……

    每一次的親密相處,都好似有一股暖流慢慢地湧了心頭,無法抑制的期待。而每次看到秦王的真實容貌時,她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漸漸跳動的心……

    習慣真是件可怕的事情,這樣天翻地覆的心境令陸錦鳶感到茫然,甚至因為衛景珩時不時地蹦出腦海,擾亂她的心緒,讓她惶恐和不安,竟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對衛景珩有著一種超出主人與貓之間的親暱……

    以至於現在同處一室時,沒有了往日的自在和隨意,看見他笑會緊張,看見他皺眉會擔心,甚至一想到回京後他們即將形同陌路,她竟有些不捨和酸澀。

    輾轉反側……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病了,但現在,一直彷徨不解的心意卻因這淺淺的碰觸,撥開了迷霧。

    ——你喜歡我嗎?

    陸錦鳶清楚地知道,秦王是有喜歡的姑娘。

    秦王會對她那麼好,全是因為那位他喜歡的姑娘。他是要把她送給那位姑娘做為禮物。

    而她必定要離開他們回自己的家,辜負他討好心上人的期望,又怎麼能再承受他對自己的好,更何況,她現在只是一隻貓!

    秦王那麼喜歡那位姑娘,為了那位姑娘用心地做了那麼多事,那位姑娘又怎麼可能不動心。恐怕回京後,就能看見郎情意切的美好結局了……

    攜手一生、白頭到老。

    陸錦鳶的眼神漸漸黯淡了下來,心不受控制地煩躁,又酸又澀,眼睛不爭氣地聚集起滿滿的霧氣。

    所以說,陸錦鳶你到底在想什麼呢?你別嘗到點甜頭就忘記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啊!你忘了你是有婚約的人嗎!

    靜下心,靜下心!你作為一隻貓,根本沒資格胡思亂想!當務之急應是如何回到陸家!

    甩了甩腦袋,陸錦鳶連忙把頭扭過去,默默地避開衛景珩的靠近。而這種無法解釋清楚的怪異感覺,陸錦鳶全部歸結於衛景珩養一隻貓都養得形影不離,才會令她因為他的某些舉動而感到無措。

    只要拉開距離,就不會再有這樣奇怪的想法了。

    而剛才蜻蜓點水的一吻,也被陸錦鳶當成了衛景珩無意間的碰觸。

    衛景珩並不能時刻聽到陸錦鳶的聲音,只有他的手觸摸到阿然時才能陸錦鳶說話的聲音,而陸錦鳶只要不發出聲音,衛景珩也無法聽到她的心裡話。

    所以這段時間,為了聽懂阿然的喵語,衛景珩幾乎是時時刻刻地找準機會偷吃著陸錦鳶的豆腐。

    而此刻,在心情蕩漾地輕輕一吻後,他一直偷偷地觀察陸錦鳶的表情,想知道這半個多月的相處有沒有拉近自己和陸錦鳶之間的關係,想聽聽陸錦鳶會對自己說些什麼。

    但令他無措的是,阿然呆呆地用肉爪捂著自己的額頭,淺藍色的眼中水波粼粼,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衛景珩的心頓時慌了,他勉強定了定心神,手指輕撫著她的腦袋,裝作不在意問道:「阿然,怎麼了?」

    誰知,手剛一碰到陸錦鳶,她就揮起小小肉肉的爪子,吧唧一下拍到自己的臉上。

    用爪子推開衛景珩湊近的臉,陸錦鳶鼓著腮幫子,拉著腦袋,一副無精打采地翻了個身,屁股對著衛景珩不再理睬。

    見她轉身對著自己,明明離得那麼近,中間卻像是隔著一道屏障,衛景珩瞬間僵硬,張口輕喚了她兩聲。

    但最終,見陸錦鳶為了不搭理自己竟開始裝睡,以為她反感自己親密動作的衛景珩,眸光暗了暗,如鯁在喉的心中泛出一股從有體會過的酸澀。

    這是拒絕吧……

    拖了一日又一日,衛景珩故意滯留在永昌想與陸錦鳶培養感情,但感情沒培養起來,陸錦鳶竟突然間不再搭理自己。甚至,他能敏感地感受到,陸錦鳶似乎在漸漸地避開自己……

    他想,是不是自己親密得太過急功近利,惹得陸錦鳶生氣了,還是自己遲遲不歸京,讓她情緒低落,沒什麼精神呢?

    但比起陸錦鳶拒絕和生氣,衛景珩更哀怨的是,為什麼東方少卿親她時,陸錦鳶就完全沒有反抗!自己卻被打了一巴掌呢!不能這麼差別對待的!

    於是,某醋意熏天的秦王殿下又把自己的竹馬君狠虐了一頓……

    當然,衛景珩也曾動搖過要不要現在就和陸錦鳶相認。

    但經過長時間的思忖後,衛景珩很無恥地決定,在陸錦鳶沒有認出他之前,他不準備開口明說,亦或表明心意。他怕相認後,男女授受不親,他就不能這麼隨意地親近她,擁抱她,偷偷地吃她的豆腐了……

    而現在表明心意,這位在戰場上金剛心,在心上人面前玻璃心,甚至因為心上人壓根不記得自己,還被打了一巴掌而沒信心的秦王殿下,萬分忐忑地覺得,自己被陸錦鳶拒絕的可能性實在是太高了……

    沒有完全的把握,秦王殿下不敢貿然地去表白。

    但最終,熬不過小黃貓繼續憂鬱下去而消瘦的包子臉,衛景珩不再拖延回京之期,翌日一早,就與眾暗衛策馬朝著京城飛馳而去。

    騎馬的速度比馬車快將近一倍,始終病懨懨的小黃貓果然打起了精神,立即進入了隨時戰鬥的準備狀態。

    只是滿腦子都策劃著如何盡快地逃離他,還偷偷地磨著漸漸鋒利的小爪子,這讓衛景珩氣得有些牙癢癢的,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將身上的黑氅把懷裡的小貓緊緊地裹了進去,不知是遮擋迎面冷冽的寒風,還是害怕陸錦鳶在半路偷跑。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0:03 AM

第38章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秦王

    遠處蹄聲一路破風而來,守城的官兵在看見黑駿上戴著凶煞邪神面具的玄衣男子時,才驚知秦王殿下已經達到了京城城門之下,在無任何傳書的通報下。

    這般措手不及的突然回京,驚得文武百官在得到消息後推掉所有公務,禮部尚書更是迅速趕至城門接待,為秦王接風洗塵。

    秦王是西晉的戰神。這三年四處征戰,不僅平息了各蠻夷部族的騷亂,連天下局勢動盪不安時,國力不相上下的南楚和北燕也成為了他的手下敗將,為西晉擠上了強國之列。

    所以,哪怕名聲再凶神惡煞,秦王卻因為立下赫赫戰功,在朝中德高望重,深受武將的敬重和愛戴。尤其是這次,南楚使臣來訪京城,其目的晦暗不明,呼籲秦王殿下回朝威震南楚的呼聲就此起彼伏地冒了出來。

    畢竟三年前,未敗於衛景珩的南楚國,是西晉最強勁的死敵。

    只是這次,秦王班師回朝,竟沒有像三年前般帶領著訓練有素的精兵一起回京,豪氣萬丈,威風凜凜,竟只有孤零零的一人和幾名侍衛,連一名副將都沒有跟隨,這讓前來接風的禮部尚書有些摸不著頭腦。

    似是察覺出禮部尚書的疑惑,秦離出聲解釋,告知對方王爺提前回京,一切等得勝之師在明後抵達京城再一同設宴款待。

    但奈何,秦王回京的消息一傳出去,整個京城仍舊炸開了鍋。

    先是店堂食客們丟下碗筷拔腿奔南門而去,緊接著街上的百姓如潮水般從四處聚來,紛紛伸長了脖子望向騎馬進京的秦王一行人,或好奇或崇拜或害怕。

    「秦王不愧是最勇武的戰神!三年前,一劍卦喉誅殺南楚大將,攻佔了南楚東都三城,這次旗開得勝,在一個月前大破北燕!今日能見秦王一面,簡直三生有幸!」

    「有幸什麼!聽說三年前,秦王回京後,死了好多人呢……!」

    「是啊是啊,三年前我親眼見到。那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一片歡慶,誰知秦王突然拔劍,殺了兩名正在舞獅的戲班子!」

    「啊!太殘忍了!」

    圍觀的百姓雖是人生人海,人潮層層疊疊,但秦王威名遠播,三年前更是當街誅殺了兩名無辜百姓,血染了整條喜慶的歡迎隊伍,這般弒殺的形象哪怕過了三年仍讓人畏懼,導致眾百姓雖是好奇,卻都站得遠遠的,亦不敢發出一丁點吵鬧喧嘩之聲,生怕自己一時不察衝撞了這位殺神。

    所以,在兩排禁軍的維持秩序下,哪怕再擁擠的街道,都留出了一條特別寬闊的道路給衛景珩等人同行。

    在一片小聲的竊竊私語間,衛景珩心中冷冷一笑。三年前,他凱旋之時,為他舞獅的兩名戲班子竟意圖在舞獅時對他進行行刺,若不是他瞧見金絲麻縫成獅身裡有銀色的反光,恐怕還不知自己走的這條凱旋之道,處處暗藏著殺機!

    而刺殺的那一瞬,對方的刀劍藏於舞獅之中,百姓們根本看不清楚,只有最前排的百姓看見他突然拔劍將他們一劍誅殺的一幕。

    在西晉,舞獅是吉祥的象徵。這一弒殺的舉動和他除掉王府裡刺客和暗樁的行為,被有心人刻意傳播,一傳十十傳百,到最後就被誇大成他誅殺無辜百姓的惡性流言,又傳出了秦一王一府總是莫名其妙地死很多人的流言蜚語,不但將他戰勝敵軍拉攏的人心漸漸剝離,還將他塑造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但他並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也不在乎別人的誤會,甚至有意用血腥的手段震懾那些暗地裡想對他動手的陰險小人,或者讓他們放鬆警惕,自以為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要刺殺我,就做好死的覺悟!

    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唯唯諾諾的三皇子衛景珩了!

    只是當年不在意,現在懷裡多了一隻小黃貓,這一路竊竊私語聽得衛景珩胸口煩悶,生怕陸錦鳶聽多了,會真的以為他是個凶殘嗜血的主。

    他不由抖了抖玄黑的外袍,將探出腦袋的小黃貓裹得更緊了一些,有意地用手掌蓋住了她的耳朵。

    想知道自己的父親有沒有隨禮部一同來到南門迎接衛景珩,但衛景珩的手掌一直放在她的腦袋上。陸錦鳶不滿地輕輕掙扎了幾下,卻完全動彈不得,遂無奈地任由他抱著自己一路騎馬朝著秦一王一府而去。

    在一群官兵的簇擁下,百姓們目睹著一身玄袍的秦王殿下騎著駿馬而來。

    傳聞中銅頭鐵額,刀槍不入,勇猛強壯,但近在眼前了才發現,秦王殿下的身材並不是莽夫的高大身軀。

    墨色的衣袂隨風而舞,他面具下一臉冷峻,雖無三年前張揚回京,卻有著威風凜然的磅礡氣勢,尤其是一張凶神惡煞的邪神面具,遠遠望之都讓人心生懼意。

    只是……

    離衛景珩最近的禮部尚書卻發現,秦王殿下懷裡竟有一隻小貓?!!

    他原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但見秦王殿下來到秦一王一府後利落地翻身下馬,仍緊緊地將小貓裹在懷裡,甚至伸手輕輕安撫時,才目瞪口呆地意識到秦王真的抱著一隻貓回京了!

    同樣震驚,可以說是驚嚇的,是秦一王一府的護衛和下人們。

    得知秦王回京,他們早就把王府裡大大小小的院子前前後後、屋裡屋外地掃得一塵不染,就為了讓第二次回王府的王爺有一個乾淨舒適的環境。

    只是,在瞧見潔癖的王爺溫溫柔柔地抱著一隻小貓回府後,在門口接待的管家早已驚得石化在原地,連要低頭行禮都忘了。

    直到秦離輕咳一聲,眾人才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恭迎王爺回府。

    被衛景珩抱在懷裡,陸錦鳶伸著腦袋四處打量,專心地記著逃出王府的路線。

    只是秦王府比她想像中還要大上一些!正殿為七間,後殿五間,寢宮兩重,各五間。

    綠琉璃瓦顯著威嚴氣派,廳前有著一架長了兩百多年的籐蘿,花園錦簇間,廊腰縵回,簷牙高啄,站了不少明暗哨。

    這王府一大,護衛一多,想要避開巡邏的王府侍衛,找機會偷偷溜出去的陸錦鳶就變得萬分苦逼。

    在陸錦鳶糾結著怎麼逃出去時,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衛景珩的正殿。

    秦王府的正殿名為思錦殿,黑色楠木匾上金光燦燦的三個大字,行雲流水、蒼勁有力。

    殿門內是花草茂盛的院落,右前方有一座亭,名望鳶亭,環繞著這座望鳶亭的是一座景觀小水池,九曲迴廊之後是青石假山。

    整個思錦殿雖不算奢華卻綠樹環繞,古樸清幽,一眼望去格外的雅致。但陸錦鳶驚訝地發現,他的正殿裡只有護衛和小廝,竟沒有一名丫鬟!

    若不是秦王殿下整日叨念著那位心上人,按照他這些年來未娶妻妾,甚至連丫鬟都不近身服侍的奇怪行徑,陸錦鳶嚴重懷疑,秦王殿下或許是名斷袖……

    見懷裡的小貓淺藍色的圓眼睛賊溜溜地轉個不停,恨不得在王府的牆角處找出一個小洞,衛景珩眉目微彎,哭笑不得,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陸錦鳶恨恨地懷疑兼同情了一把。

    像秦王這樣的皇親貴族,哪怕再怎麼喜歡一名姑娘,怎麼可能連近身服侍或者暖床的丫鬟都沒有呢。

    所以,秦王既然不是斷袖,那就既有可能是某方面比較自卑……所以性情才會如此的……

    陸錦鳶剛想說暴虐無常,殺人不眨眼,可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已經完全推翻了以前對秦王的認知。

    她覺得,對小動物溫柔親和的人,心地一定是善良的。

    所以,秦王殿下,找到那位姑娘後,不要因為自己的自身缺陷而自卑,勇敢地表達愛慕吧!我會祝福你的!

    顯然,陸錦鳶把衛景珩先前反反覆覆的擔憂和躊躇給誤會到了。

    但某只不做死不會死的秦王殿下卻炫耀般地摟著小貓逛了一遍自己佈置的思錦殿,尤其在逛了一遍望鳶亭後,希望「錦」啊「鳶」啊這兩字能引起陸錦鳶的注意。

    殊不知,懷裡小貓的注意力全在沒有丫鬟上了……甚至還言不由衷地在心裡祝福著他表白成功,和他劃清界限。

    「奴婢參見王爺!」就在陸錦鳶感慨一路沒有丫鬟時,兩道輕柔的嬌聲異口同聲地從不遠處傳來,只見兩名穿著淡粉長裙的美嬌娘畢恭畢敬地上前給衛景珩請安。

    陌生的女子踏入自己寶貝的思錦殿,衛景珩的眉頭簡直可以夾死一道蒼蠅。一名女子卻在看到衛景珩的真實容貌後,臉蛋紅撲撲的,顯然沒想到秦王竟長得這般俊美,讓她原本害怕惶恐的心漸漸消散,反而蠢蠢欲動起來。

    她羞紅地低下頭,讓原本就十分嬌美的容顏多了一絲魅色。

    「奴婢是三年前寧尚書送給王爺的凝香。」

    另一名丫鬟不甘示弱擺弄著自己的風姿,想引起秦王的注意力。「奴婢是念夏。」

    衛景珩對於除陸錦鳶以外的所有女子都不在意不關心,但提到兵部的寧尚書,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這位兵部尚書的確往他府裡塞了兩名女子。他本是要觀察一段時間,確認這兩人是否別有目的,再找機會處理掉,誰知被突然派去西部鎮守邊疆,這兩名所謂的丫鬟因他走得匆忙,才至今逗留在王府內。

    陸錦鳶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這兩名請安的女子。

    那單薄的衣衫,低胸領口呼之欲出地露著飽滿的酥胸,請安時微微欠身的動作,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美妙火辣的身材曲線。

    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丫鬟!

    陸錦鳶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想錯了!

    男人都是三條腿的動物,三妻四妾的一抓一大把,就如爹爹,她小時候一直以為爹爹和娘親是伉儷情深,但自從得知了方玲玉的惡毒心腸後,她忽然意識到,爹爹是在娘親懷孕時納了方玲玉,將這個徹頭徹尾的白眼狼引入了賊窩,害死了娘親!

    爹爹也要為娘親的死付一部分責任!

    而秦王,哪怕有喜歡的女子又如何,王府裡亂七八糟的暖床的丫鬟肯定一抓一大把!

    一直以來都被秦王癡心感動的陸錦鳶,突然覺得自己像吃了一坨屎般的難受。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秦王!

    陸錦鳶把自己這種反常的情緒全部歸咎為為那位姑娘打抱不平,憤憤不平地伸出爪子,重重地拍了一下突然停頓的衛景珩,殊不知自己這是掉進了醋罈子裡。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0:06 AM

第39章 淺淺一吻

    與陸錦鳶氣憤的方向完全不同,秦王殿下在正眼對上這兩位暗暗誘惑自己的丫鬟時,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那片白花花的肌膚,而是這兩個陌生女人竟穿著陸錦鳶最愛穿的米分色長裙!

    明明是同樣的顏色,陸錦鳶穿得就嬌俏可愛,溫婉雅致,這兩位簡直是庸脂俗米分!完全侮辱了這漂亮的米分色!令他原本的好心情毀得一乾二淨。

    直到被懷裡軟軟的小肉墊輕輕地拍了一下,衛景珩心口洶湧而上的怒意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阿然的小肉墊好軟好軟好軟~

    他直接無視賣弄風騷的兩名丫鬟,低頭望向了懷裡阿然,只見她氣鼓鼓地鼓著包子臉,肉墊之下的小利爪威脅似伸進伸出,嗷嗚嗷嗚的聲音怒罵著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歡那位姑娘!是三條腿的動物,是大壞蛋!

    小黃貓的表情生動形象,那醋意滿滿的樣子惹得衛景珩輕笑出聲。他故意又瞧了丫鬟一眼,惹得懷裡的小貓更加氣憤地吃醋,忽然覺得她們順眼了很多,至少讓他知道,陸錦鳶心裡,並不是不在意自己的。

    知道這一真相後,衛景珩的心情可謂是質的飛躍,臉上溢滿著明顯的喜悅。跟隨衛景珩回京的秦離和青娥自然知道主子是被阿然逗樂了,但大部分不知情的下人們卻是想歪了緣由。

    尤其是凝香和念夏。

    剛秦王目光睥睨,蹙眉凝視自己,只覺得寒氣從腳底往上冒,一種恐懼感令她們幾乎跪了下來。但下一刻,氣勢壓人、陰霾冷峻的秦王殿下卻笑了起來。

    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揚,俊顏的淡漠盡數褪去,只是這麼簡單的淺淺一笑,就有著道不盡的絕色風華。

    等她們回過神時,只瞧見了秦王殿下離去的背影,以及那一道清冷迷人的聲線。

    「衣服換掉,不准再穿米分色!」

    錯以為秦王殿下討厭米分色的凝香和念夏,立刻乖乖地回房換掉了衣服。唯有同樣誤會的陸錦鳶恨恨地咬牙:「米分色哪裡難看了!我就喜歡穿米分色!」

    是是是,你穿米分色最好看!

    衛景珩伸手揉了一下表達不滿的小黃貓,抱著她朝著房裡走去。但這隻小貓卻萬分不滿用腿蹬了蹬他的臉,似乎一刻都不想呆在他的懷裡,怨念頗深。

    衛景珩微笑勾唇,吩咐著秦離去備午膳,果然這一聲令下,貪吃的小貓就乖順了下來。

    陸錦鳶飽餐一頓後,見衛景珩去沐浴,立刻貓著身子偷偷溜出了房。但她發現,自己剛一離開房間,青娥就不知從哪裡竄出,一路跟在自己的身後。

    衛景珩沐浴後,換了一身全黑的衣服。找到小黃貓時,卻發現她在這段時間裡完全迷路在了思錦殿,如今才走到望鳶亭,氣喘吁吁地在太陽底下曬著太陽。青娥則站在不遠處,時不時地監視著,生怕阿然眨眼間又突然失蹤。

    衛景珩瞥了秦離一眼,示意他和青娥換班。暗衛首領就這樣不情不願地挪了挪步伐站到了阿然身旁,做起了監視貓咪保護貓咪這種不入流的工作,委屈得差點一口血吐出。

    青娥則隨衛景珩,暗暗拜訪了陸府。

    陸府的路線,衛景珩駕輕熟路,因為三年前,他在京城的那一個月裡,經常前往陸錦鳶的房間,偷偷地看她。

    幾次鼓起勇氣,都怕成為登徒子嚇壞她,又怕那時候和她走得太近,會引來刺客的矚目。

    沒想到一離京,再一別,已是三年過去。陸錦鳶遭遇事故,靈魂附身在一隻小黃貓身上。

    熟練地來到陸錦鳶的梅園後,在青娥悄然無聲地點了丫鬟的昏穴後,衛景珩抬步走進了陸錦鳶的房間。

    七日前回京後一直守著陸錦鳶的秦寧和秦霜紛紛從角落裡現身,將這七日自己觀察下陸府的動靜一一稟告,尤其是方玲玉和陸書萱的動靜。

    衛景珩認真地聽著,目光卻未離開床上的陸錦鳶半分。

    因十幾日昏迷,陸錦鳶整個人瘦了一圈,微垂的眼睫下有著淡淡的黑影。但據秦霜稱,陸錦鳶今日之前面色還要青灰黯淡,毫無血色,看上去極其病態,而今日中午,也就是衛景珩回京後,陸錦鳶的面色卻變得越來越好,臉部有了些淡淡的紅潤。

    所以如今,乍一看上去,陸錦鳶眼眸輕閉,兩手平放在腹前,好似一個熟睡的美人。但即使如此,這消瘦的身子還是令衛景珩心生疼痛,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恨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她。

    在衛景珩示意下,青娥來到床前,為陸錦鳶診脈。

    陸錦鳶的脈搏很淺很淡,說明心律緩慢。四肢溫度較冷,皮膚靜脈有些萎陷。

    這一診脈後,青娥眉頭緊蹙,臉色有些沉重,因為她已經診斷出陸錦鳶受了一定程度的內傷,恐怕是墜崖導致。萬幸的是,她的身體並沒有因為救治時間晚,而感染化膿。

    但……奇怪……陸錦鳶已經接受了好幾日的治療,為何病情還是這麼嚴重……

    青娥目光突然在陸錦鳶的房裡掃視了一圈,在掃到窗台上的夜來香時,目光驟然一沉,冷冷地指出道:「王爺,夜來香在夜間散發的香味含毒,陸姑娘已經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如今聞之過久,體內含有了一些微量毒素,嚴重影響了病情的診斷,和身體的康復。若是病情越來加重,極有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衛景珩剛聽秦寧和秦霜報告,方玲玉和陸書萱這兩人這七日並未對昏迷的陸錦鳶下毒手,也無任何可疑舉動,就覺得奇怪,原來她們是想要借花殺人!

    而這盆夜來香恐怕在宣佈陸錦鳶未死的那日就已經放在窗台上,也難怪不懂醫毒的秦寧和秦霜沒有察覺。

    在秦寧和秦霜請罪後,衛景珩再也沒有看向他們,目光始終忐忑地望著青娥給陸錦鳶解毒的一舉一動,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手一直因緊張而顫抖著。

    整個解毒的過程並不困難,但並不代表解毒後,陸錦鳶就不再有生命危險。因為身在陸府,方玲玉一招不成,極有可能再次出招。

    哪怕有暗衛守著,衛景珩也放不下心來。總覺得應該找一個機會,將昏迷的陸錦鳶接進自己的王府裡。

    青娥解完毒,就被自己的主子趕出了房間。在關上門的瞬間,她有些不放心地往裡面看了一眼,生怕王爺做出什麼傻事。

    等所有人離開房間後,屋子裡只剩下了陸錦鳶和衛景珩兩個人。

    衛景珩擺在暗衛面前的嚴肅冷峻之色霍然崩塌,他的黑眸微微染上了濕潤的紅色,雙腿輕顫地走到床邊。

    單膝跪地,修長的大手輕握住陸錦鳶冰冷的手指,緩緩地放在了自己的臉頰邊。

    「苒苒,我回來了,」

    整整十年,都沒有離她那麼近。肌膚的相觸是心在跳動,卻也泛著劇烈的疼痛。

    他怎麼也沒有料到,方玲玉和陸書萱會這麼殘忍,將她傷害成這樣!

    而兒時,陸錦鳶在他面前說起自己的姨娘時,明明有著稍稍的不滿和怨懟。為何十年一晃,就這麼輕易地上了方玲玉和陸書萱的當呢!究竟曾經發生什麼,讓陸錦鳶毫無保留地信任她們,把她們當成了真正的親人?

    默默癡望了陸錦鳶片刻,衛景珩終是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她消瘦的輪廓,隨後目光堅定地將陸錦鳶扶起,盤腿坐在她身後,開始為她運功療傷。

    真氣用來運功內傷最有奇效。

    穿著衣衫雖然有些許阻礙,但衛景珩一點一點渡過去的真氣在運行了九個週期後,陸錦鳶淡淡的紅潤越來越有血色。

    而最讓他驚喜的是,陸錦鳶身體逐漸有了熱量。

    半個時辰後,衛景珩滿身是汗,幾乎將自己的真氣耗費了大半,但見陸錦鳶的身體有了明顯的變化,才如釋重負地收回了手掌。

    只是這一收回手掌,毫無支撐的陸錦鳶身子一軟,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倒在了自己的懷裡。衛景珩的身子下意識地一僵,因耗費真氣而虛弱的身子來不及反應,就被昏迷的陸錦鳶靠了個滿懷。

    當年嬌小可愛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但現在卻這麼瘦,這麼單薄,這麼病弱。

    心疼的同時,衛景珩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輕輕地擁住了她。

    「你對她們這麼好,她們卻這樣對你。真傻……不過放心,我不會讓她們囂張太久,等你醒來後,怎麼報復回去都行。」

    「以後,由我來保護你。」

    「所以,一定要盡快醒來……不能再這樣睡下去了……」

    軟香在懷,衛景珩抱著抱著根本不捨得鬆手。他的目光在糾結了一段時間後,偷偷地打量起多年不見的心上人,從細長的柳眉,到因為他的碰觸而微微米分潤的肌膚,再到輕輕抿著的紅唇……都像是在等待真心愛慕的人前來,獻上親吻的睡夢人。

    這一刻,他似是被蠱惑般,帶著薄繭的手指輕輕地滑過她的下唇,然後腦袋空白地低下頭,在她的紅唇上輕輕地印上了一吻。

    很輕,很淡,一觸即離,小心翼翼,卻帶著心中所有真摯的感情。

    只是在觸碰那柔軟的肌膚後,後知後覺做出偷香一口的衛景珩,整個人彷彿瞬間被奪去了呼吸,臉上浮現出一抹可疑的淡紅色。

    似是想到十年前,自己情不自禁地偷親了一下她的側臉時,陸錦鳶就如同受驚的小兔子一般跑掉了,害得他被阿然追著撓了一臉。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於是現在,也不管昏迷的陸錦鳶聽不聽得到他說的任何一句話,也不管對方願不願意要他負責,他也像犯錯般低下頭,認認真真地解釋道:「苒苒……我知道你現在已經不記得我了,但是我還一直記得,我曾經向你約定過,會保護你一生。」

    「哪怕你有喜歡的人不願意嫁給我……我也會保護你的。」

    「不過,那個姓顧的根本不是個東西,他現在見你昏迷不醒,急巴巴地要和你解除婚約,和陸書萱不清不楚。我會讓你好好地看看他噁心的嘴臉!簡直是人渣中的敗類!」

    詆毀了情敵後,衛景珩開始推銷自己。

    「還是我好,只喜歡你一個,以後也只娶你一個,絕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

    陸錦鳶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自己被人輕輕地抱起,然後身體突然變得很熱,似有什麼滾燙的熱量源源不斷地流進自己的體內,原本沉重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輕鬆。

    再然後,唇瓣輕柔的觸感特別的溫柔,特別的小心翼翼……

    陸錦鳶不知為何,有些貪戀這樣的溫柔。

    是誰,是誰在喊她的名字……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0:10 AM

第40章 夜來香

    溫柔的聲音在耳畔輕聲呢喃,彷徨而脆弱,陸錦鳶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淚水滾燙地滴落在她的臉上……

    她努力地睜開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掙扎,終於感受到前方不遠處的光亮,似是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

    「以後,由我來保護你。」

    溫暖的手掌輕撫上她的臉龐,輕緩的聲音帶著無限的憐惜和愛意。

    陸錦鳶有些受寵若驚,心彷彿揣了一隻小鹿,被撞得怦怦直跳,卻分外的感受到一陣被寵愛的甜蜜。

    但,當確確實實看清眼前模糊的人影,當看見對方正用一雙深邃的黑眸深情地凝望自己時,被唇瓣輕柔的觸感甜得暈乎乎的陸錦鳶,才終於反應過來,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側臉究竟是誰!

    「只喜歡你一個,以後也只娶你一個,絕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

    炙熱的柔軟從唇瓣暖暖地傳遞過來,陸錦鳶腦子轉不過來,驚慌得熱醒了過來。

    陸錦鳶是努力想要逃出秦王府的。

    但她一走到思錦殿大門口,就被秦離逮回到院子裡。再跑,再被揪回去,於是一累一休息,竟趴在草坪上睡著了。

    而她原本睡得香噴噴的,正夢著美食,吃著酥軟的糕點時,身體突然燥熱了起來,唇上軟軟甜甜的觸感也突然變成了秦王的唇。

    陸錦鳶到現在都感到不可思議!

    自己竟然夢到了秦王!!!而且還夢到秦王親吻自己……對著自己說了好多好多的情話!

    但這、這怎麼可能呢!自己為什麼會做這種奇怪花癡的夢?!

    回想到剛才秦王一遍遍對自己說著溫柔到膩死人的柔情蜜語,陸錦鳶整個身子依舊僵硬在了原地。她心跳加快,雙頰燙得像火燒一般,白白的爪子輕撫著自己的唇瓣,腦子裡一團亂。

    難道自己真的秦王動心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才做了秦王表白自己的夢境?

    太丟人了!喵!

    越想越覺得是這種可能性,陸錦鳶哀嚎一聲,捂著熱氣騰騰的貓臉,在草坪上糾結地翻滾了起來。

    陸府梅園裡,衛景珩正滯留在陸錦鳶的床邊,望著自己久別重逢的心上人各種依依不捨。而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了一連串腳步的喧嘩聲。

    他眉頭立刻蹙成了一條線,在命青娥易容成丫鬟保護在陸錦鳶身邊後,小心地從窗口逃出,悄然無息地隱藏進窗邊的梨樹上。

    滿目憂心、臉色憔悴的陸寧濤領著太醫來到了梅院,後面隨同著方玲玉、陸書萱和一個衛景珩從未見過的年輕男子。

    但哪怕,衛景珩沒見過,也知道這個長得娘娘腔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陸錦鳶的未婚夫——顧子期。

    顧家與陸家曾在青州交好,於顧家誕下一子時定過一次娃娃親。但後來沈輕眉婚後一年也無子嗣,顧家又離開了青州從商,渺無音訊,這個娃娃親就這樣不了了之。

    三年前,陸寧濤再遇到顧家人時,顧子期的父親已在半年前突染惡疾而亡,而他見顧家母子孤苦伶仃,家境貧寒,便收了顧子期為徒。

    顧子期拜他為師後,一直勤奮刻苦,苦學三年後,在兩個月前的科舉上金榜題名,聲名鵲起。

    這時,顧子期的母親再提及親事時,陸寧濤覺得顧子期年少有才,這三年對陸錦鳶也十分體貼照顧,是個佳婿上選,於是沒有反對顧家將這件婚事宣佈出去。

    而陸錦鳶,得知顧子期是十八年前,父母給自己的訂下的娃娃親後,便同意了這門親事。

    這所有的消息,全是衛景珩讓暗部調查出來的結果,但真相究竟是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陸錦鳶才無奈地答應嫁給顧子期,還是這三年他不在的日子裡,兩人朝夕相對後,陸錦鳶對顧子期產生了愛慕之情,衛景珩就不得而知。

    於是一個月前,得知陸錦鳶身邊突然冒出一個未婚夫時,這位一向淡定如水、運籌帷幄的秦王殿下簡直抓狂地恨不得立刻飛回京城,一腳將這個礙眼的男子踹飛出陸錦鳶的身邊。

    所以現在,瞧見顧子期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衛景珩橫看不順眼,豎看更不順眼,心裡早已因嫉妒之火,將這個情敵從頭到尾小心眼地挑剔了一番。

    瞧那眼睛,賊眉鼠眼。瞧那鼻子,一拳就能揍彎。還有那薄唇,一看就是寡情薄意之人!

    陸錦鳶絕不能嫁給他!會被欺負的!

    就這樣,這位最近被無數京城女子稱為玉面郎君的狀元大人,莫名其妙得在衛景珩的眼裡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醜八怪,甚至還摻雜著嫉妒思想地斷定:這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秦王的條件絕對能甩這貨好幾條街!!!不,簡直可以把他甩出京城了!!!

    走在半路的顧子期,突然感受到後背一陣發寒,頓時打了一個激靈。

    若是早知道陸錦鳶是衛景珩十年前就已經盯上的女人,他絕對會在三年前就離陸錦鳶遠遠的,而不是想盡方法接近之,和陸書萱並駕齊驅地一同作死……到最後被秦王殿下整得聲名狼藉。

    五人齊刷刷地來到陸錦鳶床頭,目光幾乎是同一時間望向了床上昏迷的陸錦鳶。

    原以為會看到陸錦鳶面色蒼白、骨瘦如柴萬分重病的模樣,誰知她的面色紅潤飽滿,竟猶如盛開的桃花,朝霞映雪。

    長長的睫毛地安靜垂著,呼吸綿長悠遠,好似只是普通的沉睡。

    一道道強勁的脈搏在指腹下跳動,太醫一怔,似是不敢相信,一個重病得奄奄一息的患者竟一下子恢復了強勁有力的脈搏,好似突然間多了十幾年的功力。

    他反覆摸脈,搭脈半晌後,嘖嘖稱奇道:「陸大人,陸大小姐的內傷已癒合了大半,比之兩日前,脾胃健康,氣血充足。想必再靜養調理一段時間,內傷能全部癒合,甦醒指日可待。」

    比之外傷,內傷痊癒的速度極慢,陸寧濤已經做好了長期醫治陸錦鳶的心理準備。但兩日前還對他搖頭,告訴他陸錦鳶醒來的可能性極低的太醫,今日突然反轉地告訴他,鳶兒已經康復了大半,陸寧濤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太醫一步步地診斷後,見自己的寶貝女兒睡得如此恬靜安穩,陸寧濤才確認太醫並沒有撒謊騙他!鳶兒真的在慢慢康復中,一定能盡快醒過來!

    這一刻,除了陸寧濤明顯的激動和緊張外,其餘三人都被這一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擊得有些懵,尤其是萬分確定陸錦鳶應該呼吸衰弱漸漸死在睡夢中的方玲玉。

    她呆在原地重足而立,一時有些不能呼吸。直到確認陸寧濤的注意力全在太醫身上後,她迅速來到擺放花盆的窗口,眼神犀利地在花盆間尋找著她命丫鬟擺放的夜來香。

    夜來香的確如她的安排,暗藏在眾多花盆中。

    方玲玉眼神一暗,心裡更不是滋味,上次陸錦鳶奇跡般地沒摔死,這次連毒殺都不能將她扼殺在昏睡中!若是她真的在日後醒來,以後下手的計劃將難上加難!

    隱藏在層層疊疊的樹葉間,衛景珩離窗口雖有一段距離,卻將屋子裡的對話和方玲玉面朝窗口猙獰的面色看得一清二楚。

    他面色隨即陰沉下來,一團燎原的火焰在看到方玲玉時,在他漆黑的眼底洶湧燃燒了起來。

    指尖迅速夾起一片樹葉,朝著方玲玉的方向狠狠地射去,薄唇緊抿,目光陰冷森森,完全掩飾不去其中的殺意。

    「砰!」

    在方玲玉設想如何完美在陸錦鳶醒來前將其滅口時,眼前的花盆竟突然爆炸了起來。

    施足肥料的泥土飛濺滿身,頭上滿是被炸開的花花草草,方玲玉嚇得尖叫出聲,踉蹌得摔倒在地上。

    這一道驚呼吸引住了陸寧濤和太醫的目光,只見方玲玉臉上和手上流淌著被花盆碎片割破的血跡。她整個人狼狽地摔倒在地,滿身的泥和雜草下,口裡發出痛苦的呻喚。

    「怎麼回事?」陸寧濤一個箭步地來到方玲玉身邊,將滿身狼藉的方玲玉扶了起來。但剛要站起的方玲玉,膝蓋卻突然一痛,整個身子又跌了下來,重重地摔在滿地的碎片上。

    「啊!」捂著流血的膝蓋,方玲玉虛弱地倒在陸寧濤的懷裡,疼得雙眼落淚。

    但越是疼痛,她心裡越是撲通撲通得感覺到恐懼。這間屋子彷彿透著陰森森的詭異,讓她毛骨悚然,汗毛林立。

    難不成是陸錦鳶的怨靈在作祟?

    不,這不可能!

    太醫立刻上前為方玲玉止血上藥。方玲玉傷得根本不重,但剛才血淋淋倒地的模樣看上去特別的嚇人。現在,她滿臉精緻的妝容花了一片,臉上、手臂、腿上皆被包上了一層厚厚的紗布。

    包紮好後,面對陸寧濤關心的詢問,方玲玉漸漸從驚恐中回過神來。她暗暗使了一個眼色讓丫鬟秋香迅速將地上的狼藉打掃乾淨,但這時,太醫已經先一步蹲下身,眉頭緊鎖地驚呼道:「陸大人,房間裡萬萬放不得夜來香!」

    摔在地上的兩盆花盆中,其中一盆正是方玲玉偷偷命秋香擺放的夜來香。原本隱藏在角落,太醫沒有注意到。如今摔碎在地,其藥理和毒性雖不為外人所知,但怎麼可能瞞得過太醫的法眼。

    「夜來香在夜裡散發的濃香含毒,聞之過久,身強力壯之人都會感到頭暈目眩,鬱悶不適,甚至引起胸悶和呼吸困難等症狀,若是患者中毒,則會病情加重,再無康復的可能。」

    一聽夜來香含有如此毒性,陸寧濤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面色一剎時地變成了灰色。

    他顫抖著唇,指揮丫鬟盡快打掃走地上的碎屑,手裡捏著一把的汗,緊張地問:「那鳶兒的身體……」

    一說到陸錦鳶的身體,太醫只覺得神奇。有盆帶毒的植物在房裡不知放了多久,陸錦鳶的脈搏竟還如此穩健健康,無一絲中毒的現象。

    「陸大人放心,目前陸大小姐並無中毒現象。」

    陸錦鳶竟然沒有中毒?!

    這一刻,方玲玉和陸書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提著的心漸漸放下,陸寧濤長舒一口氣,再望向守在一邊的秋香時,怒氣沖沖地質問:「鳶兒房裡怎麼會有一盆夜來香!你是怎麼照顧小姐的!」

    此刻,突然被陸寧濤責問起來,方玲玉雖是驚魂未定,但面上卻不露分毫歹毒之色,十分鎮定地給了秋香一個暗示的眼神。

    她相信,被她握有把柄的秋香,知道現在該怎麼做的!

    但千算萬算,方玲玉萬萬沒想到,自己早已在七日前就串過口供的秋香,竟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突然跪倒在陸寧濤的身前,狠狠地反咬了她一口。

    該死的賤人!竟然背叛她!

    「老爺,奴婢什麼都不知道,這盆夜來香是玉夫人讓奴婢放的。」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0:15 AM

第41章 糾結的陸錦鳶

     突然對上陸寧濤含有怒意和質疑的目光,方玲玉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上提高,緊張與不安佔據了整個腦海。

    「老爺……」肩膀不住地顫抖,她捏著手心裡滲透的冷汗,浮著淚光的眼裡滿是內疚與自責,聲音哽咽地開口:「妾身十年前養病時,曾食用過夜來香的花及花蕾,療效顯著,所以一直認為夜來香是治病用的,並不知道它竟然有毒。最近,蚊蟲密集繁多,妾身怕蚊蟲叮咬了鳶兒,才讓秋香在鳶兒的房裡放了一盆夜來香,希望鳶兒昏睡中不受蚊蟲的侵擾……」

    夜來香有著極好的藥用價值,又是驅蚊佳品,所以方玲玉的解釋算得上合情合理。

    而真正觸動陸寧濤的,是方玲玉言語間有意提到的十年前。

    十年前,沈輕眉重病時,方玲玉曾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血為沈輕眉續命。後來方玲玉因此生病,休養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的確是服用過夜來香。

    「姐姐病逝後,妾身一直把鳶兒當成親生女兒一般對待。這次得知鳶兒出事,妾身一直心痛並自責,若是妾身跟著鳶兒一同前往開元寺,鳶兒或許……」

    想著自己精心布下的死局竟是全部失敗,陸錦鳶這個賤人至今活得好好的。方玲玉哽咽得說著,嗓音嘶啞得不像話,好似真的因陸錦鳶的昏迷而悲傷自責一般。

    「現在,鳶兒昏迷不醒,妾身比誰都擔心她的安危……但妾身沒想到,自己好心之舉卻差點害了鳶兒……幸好太醫發現,否則妾身真是萬死不辭……鳶兒沒事真是太好了……」

    想到十年前,自己為了沈輕眉虧待過方玲玉,陸寧濤的心一瞬間軟了下來。他見方玲玉滿身是紗布,內疚得不停地落著淚,不禁上前將她輕輕地摟在懷裡,安慰道:「我沒有懷疑你。若不是太醫說,我也不知道夜來香是有毒的。現在,鳶兒沒有中毒,你不必太過自責。」

    將一切盡收眼底,衛景珩並沒有讓易容成秋香的青娥繼續戳穿方玲玉的老底。反而對於陸寧濤在方玲玉提到十年前時,表情明顯的變化上了心。

    他突然想到暗部曾調查出,十年前,沈輕眉重病時,方玲玉曾假惺惺地要用自己的血為沈輕眉續命。

    莫非是因為這件事,才使得陸錦鳶至此後毫無保留地信任方玲玉和陸書萱,將她們當成了真正的親人?

    意識到方玲玉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竟用自己的血來換取信任,並且悄然無息地毒殺害沈輕眉,衛景珩瞇起眼,不免多看了一眼被陸書萱攙扶著正要離開房間的方玲玉,又瞧了一眼暗中眉目傳情的陸書萱和顧子期,森冷如刀,帶著無盡的殺意。

    好一對姦夫淫一婦的狗男女!

    臨近黃昏,衛景珩佈置好暗中保護陸錦鳶的暗衛後,再度返回了秦王府。

    思錦殿裡,一小塊草坪似是被蹂一躪過般,長得漂亮整齊的草全部被壓壞,路邊更有幾朵花被光禿禿地拔了下來,散落了一地的花瓣。

    衛景珩踏入院子的步伐一頓,嘴角微微彎起,顯然已經猜到了犯人是誰,順著一路狼藉走去。

    果然不遠處,一隻小黃貓萎靡地蹲坐在水池旁,拿著一朵花正認真地拔著花瓣。

    「喵——喵喵——喵——喵喵——」

    喜歡——不喜歡——喜歡——不喜歡——

    這時的衛景珩沒有觸碰到阿然,所以並不知道陸錦鳶在糾結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他這個事實。若是知道,看陸錦鳶這麼勞師動眾地拔花,恐怕心情要高興得上了天!然後激動地和陸錦鳶相認,團團圓圓!

    但現在,怎麼也想不到是這個原因的衛景珩,見陸錦鳶這般愁眉苦臉,好似遭遇了什麼重大變故滿臉慎重,滿心只以為她是在憂心如何讓從秦一王一府裡逃出,以及自己能不能回去身體裡這兩件大事。

    讓陸錦鳶逃出秦王府,衛景珩是無論如何都不放心。

    方玲玉和陸書萱是如此惡毒,光靠她一隻幾個月大的小貓又怎麼可能報仇,恐怕連陸府都進不去。

    而這一趟陸府之行,衛景珩大致摸個了清楚,陸書萱和顧子期的確與暗部調查出的消息相差無幾。

    這種明明有未婚妻還和其他女人楚雲湘雨的渣渣,他怎麼能讓陸錦鳶嫁給他呢!

    於是,這位秦王殿下給自己搶奪陸錦鳶尋找出了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雄赳赳氣昂昂地決定,一定要找個合適的機會,在陸錦鳶面前揭露這兩個渣渣的真面目!然後,盡其所能,不再讓陸錦鳶受到一絲傷害!

    短短一瞬,善於謀略的衛景珩思考了七八種英雄救美、渣渣覆滅的大計。

    他下定決心後,朝著陸錦鳶走去,準備抱起小黃貓,繼續培養感情。

    誰知,剛邁進陸錦鳶三米的範圍內,正辣手摧花的小黃貓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眨眼間就遁逃進了草叢裡。

    衛景珩望著自己空空的手掌,頓時有些怔住,似乎無法理解陸錦鳶為何突然像避瘟疫一般懼怕起了他。

    他心裡無限的委屈,但在意識到地上的狼藉後,才臉紅耳熱地想起,前不久阿然犯錯將畫卷打翻時,自己曾揪著她打了兩下屁屁……

    他竟然打了陸錦鳶的屁股……

    天啊!他都幹了什麼蠢事!會不會在陸錦鳶心裡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臉頰火辣辣地燒著,後知後覺的秦王滿面通紅,糾結地在原地踱步著。

    他想解釋卻又難以啟齒,甚至有些鬱悶陸錦鳶打翻了畫卷竟都沒認出自己,到底是有多遲鈍啊!要不要把畫卷在她面前展開,讓她認出自己呢?

    各種煩亂不安的情緒交織於心,衛景珩最終決定投其所好,準備用美食俘獲小黃貓的心。

    食色,性也,要想抓住一個人的心,就先抓住她的胃!對於吃貨來說,更是如此。

    至於被衛景珩念念不忘在心的陸錦鳶,此刻正一臉糾結地看著手心裡花枝上唯一的一朵粉色小花瓣。

    好半晌,才輕輕地用爪子摘了起來。

    「喜歡。」

    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吃完晚膳,陸錦鳶再度研究起回府的計劃。

    秦王府銅牆鐵壁,完全沒有機會逃出。只能等衛景珩將她送給心儀的姑娘,才有一線逃出的生機。

    只是留下歸留下,再看見衛景珩目光溫柔地望向自己時,陸錦鳶總覺得心裡虛得很,目光完全不敢對他對視,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我才不是真的喜歡你呢!哼!走開!

    撫了撫怦怦跳動的心,陸錦鳶一爪子拍開衛景珩伸來的手。

    夜深後,衛景珩再度前往了浴室。陸錦鳶意識到,他今天已經洗第三次澡了。

    想到剛才,衛景珩被她蹬得滿衣服都是髒髒的泥和草,還堅持不懈地要抱她回房,還伸手親暱地揉著她的腦袋,眉眼溫柔,滿是寵溺,陸錦鳶就覺得不可思議。

    秦王殿下的潔癖好像是看心情發作的……

    將自己洗乾淨後,陸錦鳶邁著小短腿在衛景珩的寢殿內晃悠了起來。

    一般,主人房裡必有軟榻,便於丫鬟夜間伺候,例如青州,衛景珩的臥房裡就有一張軟榻。

    但秦王府的寢殿裡,靠窗的地方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書案,整齊地擺放著一些公文、卷宗和文房四寶,牆上掛著一幅衛景珩親筆作畫的山水墨畫,畫卷之旁掛著一把玄色長劍,劍鞘上鏤著簡單的花紋,桃木做柄,八卦錢拴劍穗。

    陸錦鳶想,這應該是上陣殺敵見過血的,或是經法師開光的劍,用來鎮宅避邪、祈福求吉之用。

    懷著好奇的心逛了一圈,臥房古樸典雅的佈局看得陸錦鳶瞠目結舌,若不是一架八扇的屏風後,還有一張雕花大床佔了大半間房子,她嚴重懷疑,這裡是書房,而不是臥房……

    趁著衛景珩不在,陸錦鳶大膽地跳上了這張足有六尺寬的檀香木闊床。

    檀木床上鋪放著整潔柔軟的新錦被,邊懸著輕薄的紫綃帳。

    紫綃帳是南海的一個部落所產,是用絞綃一類的織物製作而成,只因是南昌國進獻的貢品,陸錦鳶還屬第一次見到。

    但她驚奇地發現,一般為了防蚊蟲在床上罩了床帳,夏日的夜晚即不透風也不透氣,睡在其中就像蒸籠一樣悶熱異常,但衛景珩的這張檀木床上,如此的盛夏酷暑,紫綃帳輕疏而薄,飄飄如煙氣浮動,竟是清風習習涼爽無比,既通風又防蚊蟲叮咬。

    實在太神奇了!

    紫綃帳的顏色隱隱約約的,遠看根本看不出來掛有帳子,陸錦鳶好奇地用肉墊摸了一摸,又用腳丫子踩了踩明顯比自己的床舒適柔滑百倍的被褥。

    明明剛才還在糾結自己絕對不要和秦王睡在一起,結果一碰到被子,陸錦鳶十分可恥地躺下來,滾進了被窩裡。

    好軟好舒服~~~啊啊啊!

    思錦殿的浴室就在寢室旁,方便潔癖的秦王殿下每日沐浴淨身。

    而此刻,換了一身裝扮的凝香和念夏在門口互不相讓。

    她們是一同進秦王府的好姐妹,但面對如此俊美的秦王殿下,兩人都想成為第一個服侍秦王的女人,早日鞏固自己在秦王府的地位。

    但最終,凝香更勝一籌,扭著小蠻腰,臉紅心跳地朝著浴室裡走去。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散發著魅惑的勾引,她臨走前還不忘得意地叮囑,讓念夏不許進浴室打擾她的勾引計劃,因為她早就在浴室裡放了催情的熏香。

    念夏恨恨地站在門口,正要離去時,浴室裡突然傳出了凝香嘶啞哭腔的求饒聲。

    「啊!秦王……不要……」

    念夏聽得面紅耳熱,心想中的王爺真是粗暴!凝香一人恐怕還滿足不了他……

    於是不甘示弱想要爭寵的念夏,腳步一轉竟朝著衛景珩嚴厲禁止丫鬟進入的寢室走去。

    不讓我進浴室?哼,我去王爺的房裡候著!

    與念夏想像中香艷刺激的場景不同,凝香扭著小蠻腰剛要去誘惑衛景珩時,就被浴池裡閉目微酣的衛景珩拍出一掌水花,狠狠地擊中了胸口,吐血地摔倒在地上。

    她身上穿得只有薄薄的輕紗,一陣水花下薄如蟬翼的輕紗變為了透明,凸凹有致的身材曲線畢現。任何一個憐香惜玉的男人都不可能眼睜睜地望著美人含淚地摔倒在地,頭破血淚。

    尤其是中了春藥的男人。

    但秦王府裡高手如雲,怎麼可能簡單地就讓一個丫鬟得手。所以凝香前腳剛偷偷摸摸地放上催情香,後腳就被暗衛們一一清理乾淨,衛景珩非但沒有中催情香,反而早在她們在門口爭吵時就準備順手推舟,將她們一一清理出府。

    隨手披了一件外袍,衛景珩不顧凝香的求饒,無視她玲瓏凸凹的嬌軀正害怕的輕顫,用力一腳將她從浴室裡踹了出去,對著趕來的護衛冷冷命令。

    「丟進地牢。」

    「是,王爺。」

    明明還是白日看到的那張俊美恍若神祇的容貌,但此刻,俊朗的五官冷漠無情,陰戾蔑視的目光如殺人的利刃讓凝香從心底裡感到寒顫,她才意識到眼前這位是殺人不眨眼的秦王殿下,嚇得當場失禁,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望著昏迷在地上,渾身散發著陣陣惡臭的女人,衛景珩滿臉嫌惡,不堪忍受地命人將整個浴室清理乾淨,還有他的衣服和靴子,全部換成了新的。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0:19 AM

第42章 吃醋的陸錦鳶

     懷著要將凝香比下去的心情,念夏重新打扮一番後向殿內而去。只是剛走到殿門口,就被兩名侍衛用長戟攔住了去路,冰冷的語調一板一眼地開口。

    「王爺寢殿,禁止通行。」

    「侍衛大人。」被攔住的念夏拿出早就編好的理由,滿臉羞澀地謊稱,「奴婢並非擅闖王爺寢宮,是王爺喚奴婢在今夜服侍……」

    王爺二十年來不近女色,今日剛回京就要開葷?怎麼可能!

    攔住念夏的兩名侍衛彼此對視一眼,顯然見多了主動獻身、自作多情的丫鬟,完全不信她口中所言。而對於衛景珩早就心有所屬這件事,除了跟隨在衛景珩身邊的暗衛,其餘的屬下皆不知情。

    他們心目中的王爺冷漠無情,心懷天下,怎麼可能是被感情牽絆住心,整日整夜膩膩歪歪地談情說愛呢!

    顯然,他們高估了自己的主子……

    「王爺有令,擅闖思錦殿者,格殺勿論!」侍衛不為所動,依舊冰冷地呵斥。

    凝香去浴室一路暢通無阻,自己卻被攔在了秦王的寢殿前,念夏怨念地咬了咬唇,心有不甘地不願離去,恨得一跺腳。

    明面上,凝香和念夏是一對送給秦王的丫鬟,但實則是兵部尚書派進秦王府的暗樁,擅長媚術,想利用女色吹些秦王的枕邊風。

    外界傳言秦王不近女色,她們卻覺得是秦王久戰沙場,還沒嘗到女子的滋味才不知女子的好!

    若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躺在床上,都不大發獸性,翻雲覆雨,那秦王這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不能人道……

    但現在,秦王是能人道的!

    若是今日無功而返,豈不是要被得逞的凝香嘲笑死了!這以後讓她如何在凝香面前抬起頭來!

    思忖再三,念夏突然橫眉冷對地叉著腰,口氣十分強硬地嬌呵:「王爺今日心情好,讓我來侍寢,你們膽敢攔我不讓進!若是被王爺知道,豈不是掃了王爺的雅興,你們擔當得起嗎!」

    念夏幻想著自己被寵幸後得寵的場景,要進秦王寢殿的心越發強烈,狐假虎威的姿態兩三句話就給侍衛們扣上了欺君犯上的罪名。

    她這強硬的態度倒是讓侍衛們有些捉摸不定,難不成今日王爺真的要開開葷?

    若是王爺真的要找個丫鬟洩慾的話,他們可真沒膽子阻礙。但若是念夏是在撒謊,必然是有什麼陰謀,到時露出馬腳正是一個將她清理出府的好機會。

    於是在暗中通報王爺後,他們讓念夏進入了王爺的寢宮。寢宮裡空空蕩蕩的,倒是不怕念夏做什麼小動作,若是能人贓並獲一併抓獲,或許還能在王爺面前立一次功。

    但他們顯然忘了,秦王的寢宮裡並非空蕩蕩的,還有只在床上睡得香噴噴的貓兒。

    念夏是第一次進入衛景珩的寢宮。

    她同凝香一樣,只穿了一件薄如蟬翼的輕紗。而為了最大限度地在秦王面前顯現自己的魅力,她環顧四周後,大膽地躺在了衛景珩寬大柔軟的檀木床上,玲瓏凹凸的火爆身軀脫得只剩下一件繡織著合一歡花的大紅肚兜。

    秀髮如雲般散開在床上,雙峰飽滿圓潤,輕透的紅色肚兜下若隱若現著誘人的軀體和一雙精緻玲瓏的玉足。

    等衛景珩沐浴歸來後,念夏就準備以這種撩人的姿勢,迎接秦王的到來。

    誰知剛躺下沒多久,一個毛茸茸的物體往自己的後背上蹭了過來。

    床突然間一沉,睡夢中的陸錦鳶迷迷糊糊地朝著熟悉的胸膛蹭了過去。這是和衛景珩睡在一起後,陸錦鳶不知不覺間形成的習慣,整個晚上,小貓身都在他的懷裡縮成一個小小的黃團,靠在他的胸膛上,睡得安穩而舒適。

    只是這一次,貓異常敏銳的嗅覺,讓陸錦鳶迷迷糊糊中,聞到了一陣似蘭的女子芳香,似蘭非蘭,似麝非麝。

    她困惑地睜開眼,朦朧的貓眼中,倒映而出的不是沐浴完畢後乾淨溫潤、香噴噴的衛景珩,而是一名只穿著肚兜的女子萬千風情地橫躺在自己的面前。

    近在咫尺的距離,單薄通透的紗衣下,她白嫩的肌膚活色生香,高聳的胸脯、優美曼妙的腰肢無一不展示著傲人的身材曲線,驚訝的嬌呼聲更是酥骨的柔,陸錦鳶一個激靈地清醒了過來。

    這、這位……不就是剛才那兩個嬌俏的丫鬟之一麼……!

    見一名丫鬟穿得如此風騷撩人,幾乎一絲一不掛地躺在秦王的床上,陸錦鳶再笨也意識到自己睡得這張床上很快就會有一場激情的翻雲覆雨。她的臉騰地燒了起來,心卻猛地往下一沉。

    色胚!明明有心上人,竟在回京的第一日就這麼飢不擇食!你對得起你的心上人嗎!

    混蛋負心漢!

    從鼻孔裡哼了一聲,陸錦鳶鼓著圓溜的包子臉,炸毛弓背地跳了起來。

    她心裡一邊為著那位從未見過面的姑娘打抱不平,一邊羨慕地瞅著念夏前凸後翹的傲人身材,悲憤地用毛茸茸的爪子摸了摸自己扁扁的平胸。

    原來秦王喜歡這種類型……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動物!不,三條腿的動物!

    心底無由生出一股酸酸的感覺,拒絕繼續呆在這裡長針眼的陸錦鳶,在床上與念夏對視一眼後,有些憤憤不平地從被子裡鑽了出來,但同時,也有了一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但陸錦鳶剛準備跳下床一走了之,瞧見一隻小黃貓突然從自己身邊鑽出的念夏卻是嚇了一大跳。

    她一陣雞皮疙瘩頓起,抄起床上的枕頭,不客氣地朝著陸錦鳶砸去,一邊驅趕著,一邊嫌棄地拍著床鋪上一撮一撮的黃色一貓毛,漂亮的黛眉擰成了一團。

    「哪來的臭貓!該死,竟弄得床上都是貓毛!真是晦氣!」

    對於秦王的潔癖,念夏心有餘悸,所以完全不會認為,秦王會默許讓一隻貓睡在自己的床上。反而覺得早上剛換乾淨的床鋪,現在都是貓毛,絕對會影響王爺的心情,從而怪罪自己。

    在罵罵咧咧地在驅趕了陸錦鳶一通後,念夏又突然想到現在自己竟然和一隻貓睡在同一張床上,說不定已經有什麼跳蚤蟲子跳上了身,這對於潔癖的秦王來說,絕對敬而遠之。

    她的臉色立刻漲紅,進而發青,再想到浴室裡受盡恩寵的凝香,心頭那一把無明火,騰地爆發了,滿是怒意的臉孔不假思索罵著粗言粗語。

    「該死的凝香,什麼好事都讓她給佔了!」

    「哪兒不睡,偏偏睡在王爺的床上!」

    怕自己身上染上什麼貓的臭味和臭蟲,念夏立刻穿上外衣。但在打道回府,回去好好地沐浴一番前,心情鬱結的她,滿腔怒火都發洩在了破壞她大好機會的小黃貓身上。

    「都怪你壞了我的好事!本來今天可以服侍王爺的,都是你,都是你!」

    「你還逃,還逃!讓你睡在王爺床上!」

    在見到念夏只穿了一件肚兜,就躺在衛景珩的床上時,陸錦鳶心裡就有點不舒坦。而從念夏怒罵的語氣中聽到凝香竟去浴室服侍衛景珩時,陸錦鳶整隻貓都呆滯在了原地,淺藍的貓眼瞬間黯然了下來。

    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悶悶不樂些什麼,就是覺得胸口難受得喘不過氣來,有一種想衝到衛景珩面前怒揍他一頓的衝動和怒意。

    這種兩面派的女人你也喜歡?呵,真是不挑……

    當然,這絕對不是吃醋!

    「嗷嗚!!!」一時發愣,腦袋被狠狠地打了兩下。

    陸錦鳶並不是沒有脾氣的人。

    見念夏故意跟自己過不去,她衝動地用力一躍,竟朝著念夏氣憤地撲了上去。

    她現在雖然是隻貓,但自從在陸書萱面前吃過虧後,在抓人咬人方面已經自成一派。於是剛長出不久的小爪子尖銳細長地伸出,跳在念夏的肩上故意晃了晃,看上去頗有點威懾力。

    當然,陸錦鳶這麼做單純是想嚇唬嚇唬念夏,讓她別招惹自己。

    但被小貓突然跳上肩的念夏,完全被嚇壞了,揮手就朝陸錦鳶打去。陸錦鳶的爪子還沒完全收好,在一陣躲閃和驚慌間,一不小心竟在念夏的臉上劃出了三道血痕。

    女子最注重的是自己的容貌。

    呆愣愣地望著念夏臉上突然多出的血痕,陸錦鳶完全慌了神,喵喵歉意地喊著:「對不起……你沒事吧……我、我去喊人來……」

    她害怕地喵喵時,耳邊一道淒厲刺耳的尖叫聲和尾巴被狠狠揪起的劇痛卻打斷了陸錦鳶滿是內疚的懺悔和道歉。

    「啊啊啊!我的臉!我的臉!死貓!你竟然抓我!去死去死!」

    精心妝容的臉蛋驟然刺痛,被破相的念夏氣得渾身顫抖。她一時間忘記了這裡是秦王的寢殿,忘記自己原本的目的,拎起陸錦鳶的尾巴就要朝地上狠狠地砸去。

    但幾乎是在將小貓拎起的同一瞬,念夏眼尖地瞧見衛景珩急急趕來的身影,哪還顧得上虐貓,滿臉慌張地想著該如何收拾如今的場景。

    秦王怎麼這麼快就回了寢宮?不是和凝香在……那個嗎……?

    不知情的陸錦鳶被捏得尾巴快斷了,嗷嗚一口狠狠地咬在了念夏的手背上。在逼對方鬆手後,她輕巧地落在地上,呲牙咧嘴,弓背豎尾,憤怒地擺出攻擊的姿態。

    念夏完全無視了地上炸毛的小黃貓。她一反剛才兇惡的神色,柔弱地捂著受傷流血的臉頰。衣衫單薄,長髮委地,妙曼的玉體像貓咪一樣恭敬地伏在衛景珩的腳前,楚楚可憐地落著眼淚,嬌呼道:「奴婢參見王爺!」

    美人落淚,固然可憐,不知前因後果的男人,很容易被念夏這柔弱的姿態誤導為是貓發狂在亂咬人。

    而她跪倒在地的嬌軀婀娜多姿地扭動,自以為一舉一動之間都會透露著無窮的魅惑,卻不知道衛景珩的整個心卻都記掛在落地後炸毛弓背的小黃貓身上,完全沒有看向她的方向一眼。

    見衛景珩暴喝一聲,面色凶狠陰戾地衝進了房間,被抓包咬人的陸錦鳶瞳孔猛然一縮,有些震驚地抬起頭,瞪向著突然衝到自己面前的衛景珩。

    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她眨了眨酸澀的眼,原本虎視眈眈的貓身僵硬在原地,尾巴低落地垂著,心裡漸漸有些發酸和苦澀。

    狠戾的怒意在眸底熊熊燃燒,最終還是在確認陸錦鳶無礙後漸漸柔緩了下來,但走近一看,見陸錦鳶才剛隔了幾日就又給自己添了一身新傷,眼眶中竟漫出了晶瑩的水花,衛景珩眼中一痛,感到心臟突然往下沉了沉,胸腔裡憤怒的火焰差點引爆。

    「阿然。」

    他一邊輕喚著她的名字,一邊朝著陸錦鳶走去,彷彿週遭的一切被他屏蔽,眼裡看到的,聽到的只有陸錦鳶。直到來到陸錦鳶面前,一點點地伸出了雙手。

    但眼前的小黃貓並沒有像上次一般委屈地撲進自己的懷裡,她看見自己靠近後,似是受到了什麼巨大的衝擊,連連後退,蜷起了身體,連聲嗚咽。

    見剛才囂張得不可一世的小貓,現在嚇得瑟瑟發抖,以為秦王殿下要幫自己出氣的念夏,故意露出了自己臉頰上的血痕,添油加醋地哭訴起來,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王爺,奴婢進屋給王爺整理床鋪時發現,這隻貓竟大膽地睡在王爺的床上,不但用髒爪子亂踩,還突然撲上來,抓傷了奴婢……」

    秦王素有潔癖,一定忍受不了貓睡在自己床上這一件事,所以念夏著重誇大了陸錦鳶在他床上活蹦亂跳踩來踩去的事實。

    見念夏歪曲事實,一直安靜的陸錦鳶氣得怒吼了一聲。

    「你說謊,明明是你先打我的,我不是故意抓傷你的。」

    淺藍色的貓眸冷冷地瞪視著從剛才起就一直逼害自己的罪魁禍首,但她急急辯解完後,才意識到衛景珩根本不可能聽懂她說的話,也不可能相信身為貓的自己,心頭彷彿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紮了一下。

    好澀,好疼……

    這一刻,因衛景珩的接近,陸錦鳶的心揪得緊緊的。

    她感到喉嚨乾澀,幾乎要窒息一般,無力地低低嗚咽了兩聲後,不再辯解,垂著尾等待著衛景珩的責罰。

    裝了這麼多日的小乖貓,今日終於被原形畢露了。

    現在是要開始剪她的爪子了嗎,還是覺得她太過危險根本沒資格送給心上人?

    若是這樣也好,就將她丟出秦王府吧。

    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正被衛景珩厭惡或者嫌棄,但哪怕是這樣一想,陸錦鳶的心中就有著說不出口的疼痛,就連抬頭對視他訴苦的勇氣也隨著詭異的沉默消失殆了盡。

    她眼裡閃著淚光,漸漸濕潤了起來。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0:24 AM

第43章 哄喵喵

    齜牙咧嘴,虎視眈眈,這是衛景珩第一次見到陸錦鳶這般氣怒的場景。他雖是聽不懂陸錦鳶喵喵說了什麼,卻是能從她驟然黯淡的淚光中察覺出她的無助和委屈。

    在衛景珩的心目中,陸錦鳶是白月光般的存在。

    這樣溫柔善良的好姑娘,怎麼可能主動招惹念夏又抓又咬,唯一的可能性是念夏先動的手!哪怕不是念夏動的手,他也一心認定是對方的錯。

    想到陸錦鳶竟然在自己的王府裡被一個居心不良的丫鬟欺負,想到自己已經第二次讓陸錦鳶落入危險之中,衛景珩就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為自己的保護不力而憤怒。

    「王爺,奴婢……」見衛景珩望著貓久久沉默,念夏忍不住上前。然而這一次,她才剛一開口,一道雄厚猛勁的內力就將她狠狠地扇飛了出去。

    「彭」的一聲悶響,被重重挨了一掌的念夏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形線,竟是狼狽地飛出,以眨眼的速度摔在了寢宮的門口。

    念夏被這一掌擊中差點痛得暈死過去,手肘重摔在地上,一條右臂像是斷了。

    而這兇猛的內力震碎了她身上單薄的衣服,除了大紅肚兜堪堪地掛在身上外,凌亂的碎布下雪白的香肩,以及那擠壓在肚兜裡的飽滿,完完全全地呈現在門口眾侍衛的眼中。

    「啊!不要看!」感受到門口侍衛們灼灼的視線,有鄙夷有輕蔑有欲一望,一股毛骨悚然的寒冷從腳底猛然竄起,備受恥辱的念夏本能地想用雙手掩護自己的嬌軀。

    她是和凝香一同被調一教後送給秦王當丫鬟,若是被其他男人看去了自己清白的身子,這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無望了。

    這一刻,死到臨頭,念夏還做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癡心妄想。但她身上的傷實在太重,雙手完全使不上力,整個人幾乎赤條條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滿臉血跡,狼狽不堪,驚恐得蜷著身子,像個乞丐。

    從未見過衛景珩發這麼大火的陸錦鳶被嚇得打了個哆嗦,瑟瑟地躲在角落裡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衛景珩的怒火會殃及到自己。

    見自己的舉動嚇到了陸錦鳶,衛景珩懊惱的同時蹲下身,不顧陸錦鳶的強烈抵抗,展臂將小黃貓毛茸茸的身子攬進了懷裡。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收斂自己心口翻騰的怒意,緩緩地摸了摸陸錦鳶腦袋上炸起的小短毛,輕輕地安撫著這只完全嚇壞了的小貓。

    剛還張牙舞爪的小貓在聽到他這句話後,果真可憐兮兮地抬起頭凝望住自己,閃爍著一汪委屈水色的貓眼不敢置信地瞪得大大的,淺藍淺藍的。

    「不怕,沒事了。」

    被衛景珩抱在懷裡,驚恐不安的陸錦鳶明顯鎮定了下來。

    幾乎是在一瞬間,因為衛景珩的信任,她的心口漲滿了酸酸甜甜、萬千複雜的滋昧,竟是不知是感動為衛景珩為自己出頭,還是震驚衛景珩對自己的女人都如此的狠心和絕情。

    傳言秦王府總是莫名其妙地死很多人,傳言秦王在邊關的這些年凶神惡煞,殺人不眨眼……

    看著念夏吐血倒地,又看見衛景珩衣衫不整地出現,陸錦鳶的心頭卻彷彿被一根刺紮了一下,沒有想像中的強烈歡喜,而是滿滿的難受和一種說不出的情感。

    「花心大蘿蔔,哼!!!」一想到自己無緣無故被打的前因後果,剛安靜下來的陸錦鳶又氣怒地開始掙扎,對著罪魁禍首憤憤地喵喵,好似自己的聲音越響越能壓住心口不斷翻騰的奇怪情緒。

    「剛回京就這麼迫不及待,你對得起你的心上人嗎?!」見衛景珩沒有教訓她的意思,一臉莫名其妙地望著自己,陸錦鳶的膽子也翹了起來。反正他聽不懂,她心裡不爽,就要罵罵他出氣,於是哼哼唧唧地控訴後,她從鼻孔裡哼了一聲,憤憤地扭過了頭。

    長長的尾巴重重一甩,糊了衛景珩一嘴貓毛。

    這時,在感情面前反射弧有些長的秦王殿下,終於意識到懷裡的小貓因為什麼這麼生氣,狠狠地對著念夏又抓又咬,還擺著愛撘不理的臭臉給他看了……

    心猛然間一跳,面對口不擇言怒罵自己的小黃貓,衛景珩半天才回過神,唇角輕輕地翹起,才將傻頭傻腦的小丫頭重新抱回了懷裡。

    這是誤會了他和念夏的關係,開始吃醋了?所以和念夏打了起來?

    沒想到,他的阿然竟是一隻小醋貓。

    等等!阿然在吃醋?!陸錦鳶在吃醋?!

    那是不是說明,他的苒苒很在乎念夏給他侍寢這件事……?

    因為在乎,所以生氣。因為喜歡,所以……

    衛景珩心裡猛地一動,偷偷瞅著鼓著包子臉的小黃貓,努力從陸錦鳶每一絲的蛛絲馬跡中尋找出她喜歡自己的證據。

    苒苒,也是喜歡……自己的吧?

    心熱之餘,衛景珩眼睛一亮,鳳眸中儘是洶湧的激動和不可置信,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來。

    撲通,撲通——

    陰鷙的眸染上柔情的笑意,但偏偏還有人作死一遍不夠,還繼續作死著。

    「王……王爺……」還不知秦王真正暴怒原因的念夏,顫抖地在門口哭泣著。這一刻,她不似剛才偽裝的嬌弱,而是真正害怕的顫抖,眼睛充淚,面色慘白。

    陰晴不定,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她怎麼就因一時的衝動忘了秦王的本性呢!

    因為陸錦鳶吃醋而愉悅的心情,頓時因為某些人的哭泣降到了低谷。衛景珩抬起頭,神色晦暗不明,冷冷道:「來人,將她給本王拖出去——」

    拖出去?

    衛景珩的目光十分狠厲陰霾,淡淡掃視過來,就給念夏一種不寒而慄的恐慌感。

    她魂飛魄散,忍痛爬起來磕頭,痛哭流涕地喊道:「王爺!奴婢錯了,奴婢不該私自進您的寢宮……奴婢只是想服侍您,求您饒了奴婢吧……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不敢了……」

    整個過程,對於念夏前凸後翹的身體和嬌柔做作的哭泣,衛景珩完全的不屑,反而覺得這種用媚術用迷藥爬上床的女人特別的骯髒。

    還是苒苒,最好。像陽光一樣乾淨,明亮。

    但受了委屈怎麼能硬吞呢,他會保護她的。

    溫柔的目光掃過一下子呆滯的陸錦鳶後,衛景珩的心因陸錦鳶在吃自己飛醋而雀躍的同時,一想到自己剛才撞見的場景,那種令人眩暈的憤怒,就膨脹成了瘋狂的殺念。

    「拖出去,行刑!」冰冷的聲音對著門口的侍衛吐出了一道嗜血的命令。

    他話音一落,兩名侍衛得令上前。

    他們早猜到念夏在撒謊,卻沒想到王爺會因為這件小事而大動肝火,如今正苦惱著該怎麼戴罪立功。於是,兩個粗壯的漢子毫不憐香惜玉地拽起倒在門口的念夏,拉著她的頭髮就往外拖去。

    「王爺!王爺饒命!奴婢再不敢了!王爺——」

    冰冷的地面在念夏嬌嫩的皮膚上摩擦,眼見自己真的要被拖出去九死一生,她匍匐在地,驚恐地尖叫了起來。但一個重傷的弱女子怎麼敵得過兩名壯漢的四手,嘴巴很快被一塊破碎的布塊完全堵住,只能發出嗚嗚的悲鳴。

    侍衛並沒有對哭的滿臉是淚的念夏產生一絲同情。他們的辦事效率極高,很快就將衣裙破碎的念夏拖到了前院。而那裡,凝香早已昏迷地趴綁在地上,周圍黑壓壓地站了一片鴉雀無聲的侍衛。

    念夏被侍衛拖出寢宮後,陸錦鳶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猶如五雷轟頂,一臉懵圈的傻樣。

    念夏是私自進入秦王的寢宮?!不是秦王讓她晚上來侍寢的……!

    天啊,她剛才都做了什麼!

    幸好秦王聽不見她憤憤罵他的聲音,否則……陸錦鳶覺得自己丟人丟大發了!

    紅撲撲的小臉蛋貼在衛景珩精壯的胸膛上,陸錦鳶在見到如此爆炸性的一幕後,恨不得找個地洞鑽入,但衛景珩炙熱的擁抱卻將她錮得有點喘不過氣,心跳再度不規律了起來。

    薄唇微勾,衛景珩注視著胸前呆呆懊惱的小貓,故意歎道:「總有些不自量力的丫鬟想爬上本王的床……但哪怕脫光衣服,本王都瞧不上她們一眼。阿然應該不會誤會本王是什麼花心大蘿蔔之類的吧……」

    陸錦鳶的膝蓋莫名中了一箭:「……」

    見陸錦鳶一臉心虛地用爪子捂臉,衛景珩將鼻端埋進她毛茸茸的毛髮裡,故意停頓了一下,才找出一個藥瓶慢悠悠地給陸錦鳶上著藥,尤其是她的一雙白乎乎的小肉爪。

    陸錦鳶繼續懵圈地被衛景珩抱在懷裡上藥。其實這些小傷都沒出血,完全可以不用上藥,但衛景珩卻緊張得彷彿她重傷一般小心翼翼、極盡溫柔地上著藥。

    「才過了幾日又受傷了,真是不安分的貓兒。」衛景珩輕輕的嗓音自耳邊傳來,癢癢的,陸錦鳶回過神來,心突突跳著,卻見他望著自己的目光沒有一絲責怪之意,眉眼間反而帶了些寵溺和柔暖。

    「不理我,還在生氣?」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衛景珩揉了揉阿然的腦袋,眸底滿是寵溺,「對不起,今日是我的疏忽,你若心裡不舒坦,就拿小爪子打我吧……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臉突然被衛景珩溫柔地捧著,低醇的嗓音含著隱隱笑意和寵溺,目光是那樣的如水溫柔,令陸錦鳶的心再度有力地跳動了起來。

    和以前一樣,卻又和上一次給她上藥時的感覺完全的不同……

    倒是和夢境裡的感覺……如出一轍。

    就這樣呆呆地傻望著衛景珩,陸錦鳶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幾個時辰前夢境中的畫面。

    ——苒苒。

    這朦朧的一幕幕夢境中,火熱的吐息,落在她的唇上。她似乎聽到幾乎十年未聽到的乳名,泛起淡淡的思念之情。

    小心翼翼,卻分外的溫柔和……珍視。

    ——以後,由我來保護你。

    溫柔的情話,帶著難以言述的愛慕與思念,腦海裡男子的容貌也漸漸清晰了起來,與眼前的衛景珩漸漸重疊在了一起。

    !!!

    陸錦鳶有些驚嚇地跳出衛景珩的懷抱,卻發現衛景珩一臉詫異地望著自己,面色如常。

    看到奇怪景象的是她,夢到奇怪夢境還反覆亂想的還是她……

    陸錦鳶連忙用爪子心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小腦袋慌張地搖成了撥浪鼓。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是夢是夢!

    啊啊啊啊!這春夢怎麼一直陰魂不散啊!

    還偏偏越想,越覺得逼真……

    害得她都不敢和衛景珩對視了……

    與陸錦鳶腦洞的能力如出一轍,默默給陸錦鳶上藥的衛景珩雖是面色如常,但眼前浮現的卻是另一種香艷的景象,然後吃豆腐地摸摸爪子,摸摸肉墊,摸摸胸……努力哄著貓兒。

    寢宮內的熱度,在衛景珩和陸錦鳶一人一喵的自我腦補下迅速飆升。但前院的氣氛卻與之相反,格外的凝重和壓抑。

    原本要拖進地牢的凝香,被一桶冷水毫不憐香惜玉地澆下,驚得從昏迷中幽幽轉醒。

    被一同拖來的念夏驚恐地嗚嗚顫抖,完全不敢相信凝香竟早已被抓!

    怪不得秦王回來的那麼早,原來……凝香也失敗了……

    在兩位丫鬟的嗚咽中,兩支刑杖一起舉起。

    「啪!」「啪啪!」

    秦王府的刑杖不是普通的刑杖,那堪比軍棍的板子重重地打在兩位如花美玉的丫鬟上,發出辟辟啪啪的板子聲,在寂靜的庭院裡有著不可抗拒的穿透力。

    兩名丫鬟紛紛嚇得鼻涕眼淚流得一塌糊塗,痛得大哭求饒,而本該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卻因為口中被塞著破布,只能發出痛苦的嗚咽。,

    十個板子後,這兩個嬌俏的丫鬟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塞著嘴的帕子也漸漸被血浸濕。任你杖下如雷,皆是一動不動,紛紛昏死了過去。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四十!」

    受刑的兩人躺在地上已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滴滴答答掉在冷硬的磚地上,這樣狼狽可憐的受刑場景卻得不到思錦殿內任何侍衛的憐憫,他們行刑的力度和速度不變,甚至因為衛景珩有意殺雞儆猴,那些別有心思的奴僕都驚心動魄地望著被打成奄奄一息的念夏和凝香,嚇得不敢動彈。

    ——擅闖秦王寢宮者,死!

    但最後,念夏和凝香並沒有被杖斃,原因有一半出在陸錦鳶的身上。

    陸錦鳶並不知道念夏和凝香的真實身份,等臉紅心跳地從衛景珩懷裡跳出後,外面行刑的聲音若隱若現地傳入了她的耳內。

    她忐忑的心有些不安和愧疚,總覺得念夏被杖打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哪怕她們剛才打了起來,哪怕陸錦鳶特別討厭這兩個對衛景珩預謀不軌的丫鬟,但想要侍寢的念夏罪不至死。她不想眼睜睜看著衛景珩背負殺人不眨眼、殘忍嗜血的惡名。

    於是,她那焦慮的神色感染了衛景珩,衛景珩眉尖若蹙,輕歎了一口氣。

    雖然早就預料到自己凶殘的一面會被陸錦鳶撞見,卻沒想到陸錦鳶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心軟。

    念夏欺負到她頭上,別有目的地接近他,她竟還在擔憂她的處境。

    這種人簡直死不足惜!

    但他——不正是因為她的心軟才存活了下來嗎?

    若是趁機落井下石,就不是那位曾將他救出深淵的苒苒了……

    另有一番思忖後,衛景珩命侍衛將凝香和念夏打得奄奄一息後,直接赤果果地丟出了王府。

    沒有直接要兩人的性命,卻丟出王府讓她們自生自滅。

    自有……別的目的。

    秦王的寢宮在半個時辰後重新整理乾淨,換上了嶄新的被褥。但衛景珩左等右等後,也沒見陸錦鳶如同往日一般跳上床鑽進自己的被窩裡。

    於是,長達五日磨練出的厚臉皮,令秦王殿下羞澀澀地將這只似乎準備獨睡貓窩的小黃貓抱進了懷裡,一同躺在了床上。

    「阿然乖,該就寢了。」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0:28 AM

第44章 快到我懷裡來

    雖然是很純潔地和陸錦鳶躺在同一張床上,但一想到陸錦鳶可能也對自己動心後,某位秦王殿下沉浸在心底的躁動就被勾了出來,總覺得自己懷裡抱著的不是喵……

    順著她的秀髮緩緩下移,目光在落到她微微嘟起的紅唇上時,衛景珩蕩漾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一時看得有些癡了。

    而當她軟軟的小肉爪輕輕地落在他的臉上時,他似是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柔膩,不禁摟著她纖腰的手臂緊了緊,湊近她的耳邊,回味起白日裡那蜻蜓點水的一吻,感受著軟乎乎的毛蹭著自己的脖子,癢癢的,熱熱的,讓他醉得微醺,忍不住想要將她捧在手心裡呵護。

    「阿然……」

    溫暖的懷抱近在咫尺,火熱的吐息,如同夢境一般,吹拂在陸錦鳶的臉上。

    最要命的是,那寵溺的目光溫柔如水,深邃得不見底,那修長的手指輕撫在她的臉上,彷彿帶了火苗,幾乎將她燃了起來。

    陸錦鳶的腦袋亂亂的,拍在衛景珩臉上阻止他靠近的爪子竟是在這樣的目光下變得火辣辣的:「喵喵喵喵???!」

    眼前的小黃貓一臉受驚嚇的模樣,但偏偏甜軟的嗓音含著濃濃的嬌羞,上翹的尾音越發顯得嬌軟甜媚,惹得腦補帝秦王一陣酥酥顫顫,也一個激靈讓衛景珩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衛景珩只好鬆開手,側躺在她的身邊,對著她露出一個安撫性十足的笑容,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張俊美如玉的臉傾城一笑給陸錦鳶帶來了多大的視覺衝擊。

    他只是怔愣地看到某只小貓在對上自己的目光後,雙爪捂臉害羞地蹦到到床的另一側,一副羞於見人地縮進被子後,毛茸茸的屁股衝向著他,不再冒出。

    臉頰火辣辣地燒著,陸錦鳶緊緊地閉上眼睛,大氣也不敢出:天啊!竟然要抱著我睡!還一臉蕩漾地笑著,男女授受不親啊秦王!

    衛景珩默默看著牆角被窩裡弓起的小糰子:……床太大也不是好事,苒苒離自己好遠啊……好想抱著苒苒……

    憋得快透不過氣來後,陸錦鳶總算將腦袋探出了被子外。誰知,一冒出被窩,就瞧見衛景珩睡在自己的近在咫尺的地方,以保護者的姿勢將她圍在了中央。

    哪怕兩人中間隔著薄薄的衣衫,他的氣息依舊透衫而出,呼吸的熱氣拂過面龐,團團縈繞包裹著她。

    那俊朗安穩的容貌,白皙的脖頸,和若隱若現的鎖骨……畫面美得簡直不敢直視!

    陸錦鳶突然覺得眩暈,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她的小臉緋熱,可憐巴巴地抱著尾巴縮在了牆角,但心中波動的情緒卻怎麼也平復不了……

    是因為要送給心上人作為禮物,才這麼格外的緊張和溫柔。

    所以陸錦鳶,你激動個屁啊!快收起你的非分之想!

    沒有抱著陸錦鳶後,衛景珩才發現入眠竟是那麼困難的一件事。他的心就好像有只小貓爪不斷地在撓,令他碾轉反側,蠢蠢欲動。

    ——今晚,苒苒睡得好乖啊,竟然沒有撲進我懷裡睡……要不要主動把她抱進來呢?

    ——抱吧。

    心撲通撲通地跳著,衛景珩厚著臉皮,鼓起著勇氣,伸出了按耐不住的賊爪。

    ——快到我懷裡來。

    他微笑著湊下頭,把臉貼在她柔軟的貓毛上輕輕蹭著,只覺觸感溫香,完全捨不得放開。心裡立刻像抹了蜜一般,漸漸步入了夢鄉。

    午夜,窗口發出著辟里啪啦的聲響,原來深夜間京城竟又飄起了濛濛細雨。若是往日,衛景珩早就從淺睡中驚醒,或是一夜噩夢。但這一雨夜,暗衛在門口緊張了半響,也未見秦王有任何起身的動靜。

    「王爺熟睡了……」

    探回消息的暗衛站在門口有些無措。

    「抱著貓。」

    這幾日,秦離已經習慣了王爺抱著阿然呼呼大睡的甜蜜姿態,所以二話不說地攔住了欲要報告的暗衛。

    「她們,死在了後巷。」

    衛景珩抱著貓安睡的一晚,皇宮裡的某人卻因為秦王回京的消息,端莊的容貌罩了一層冷森的寒光,在陰暗的月色下顯得愈發猙獰和扭曲,完全無白日裡母儀天下、雍容華貴之風範。

    「一群沒用的廢物!」

    花了重金請來的殺手全部斷了消息,培養多年的死士音訊全無,那本該在戰場上死去的臭小子卻安然無恙地回到了京城,以戰神之名,風光無限。

    意識到自己被衛景珩的一招調虎離山騙得團團轉,呂嫣氣得揮手將桌上的物品紛紛砸落。

    乒乒乓乓的聲音在鳳華宮裡響起,一個玄色靴子緩緩停在了一個倒地的瓷瓶前。

    本是怒不可竭的呂嫣,見是自家皇兒親臨,扭曲的臉上露出幾許欣慰的笑容:「詔兒!」

    她剛一開口,就想到自己尚未成功幫皇兒剷除秦王這顆眼中釘,眉頭緊簇,咬牙道:「衛景珩這小子好手段,這些年百戰百勝,在武將中頗有威望。今日回京的消息,就是萬人空巷,擁擠城門。母后真是後悔,十年前沒把他和那個妖媚惑主的賤人一同弄死!」

    得知衛景珩隨鎮北大將軍岳軒奔赴沙場,是距岳清菡死後半年之久。對於這個懦弱無能的小胖子竟從暗殺中活口,呂嫣並沒有太過擔憂和操心。

    她覺得像衛景珩這樣胖成豬的體型,膽小如鼠的性格,簡直是分分鐘鍾在戰場上被敵軍當成了活靶射殺之,而她更有一萬種方法悄然無息地在戰場上弄死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笨小子。

    但是比起除掉衛景珩,呂嫣覺得最大的威脅是岳軒。沒有岳軒的扶持,衛景珩這個小屁孩算得了什麼!所以之後,在邊境上刺殺多次,在一次與敵軍的交鋒時,終於成功地弄死了統領二十萬大軍的岳軒。

    但這樣的好消息並沒有持續太久,南楚十萬大軍突襲玉門關時,衛景珩在危急時刻以一當千,一劍卦喉誅殺南楚大將的消息一併傳入了京城,竟是氣勢洶洶地帶著大軍反攻佔了南楚東都三城。

    後南征北戰,凱旋歸京,被衛文帝任命為驃騎大將軍,受封為秦王。

    一個默默無聞多年的小子突然強勢回京,高強的武功,統領二十萬的大軍,甚至成為第一個被冊封為王的皇子,這如何不讓呂嫣感到危機!

    最讓她感到危機的是,在冊封秦王后,秦文帝陸續給所有成年的皇子都封了王,包括她的皇兒衛墨詔被封為楚王,卻唯獨沒有冊封太子!

    西晉一般承襲的祖制是嫡長子繼承製,原則是:「立嫡立長」。為了讓衛墨詔成為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呂嫣可是費勁了殺招:將大皇子毒殺,刺殺當時最有可能成為皇后的貴妃岳清菡,一舉成為後宮之主。

    但這三年,秦文帝卻是將最有可能是皇儲人選的衛墨詔封為了楚王,五皇子衛曄封為齊王,全部正式參政或參軍,這讓群臣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歷代封王中,以「秦、晉、齊、楚」四個封號最為尊貴,如今三位成年的皇子都在十八歲時被封王,總不可能等還只有八歲的六皇子衛雁繼任吧……?這離成年及參政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唯一的可能性……秦文帝打算在三位封王的皇子中決出一人立為皇儲。而他早不封王,晚不封王,偏偏在三年前衛景珩回京後作出這種奇怪的決定,極有可能……

    呂嫣的臉色越發蒼白和凝重,甚至一想到這個極高的可能性,她就不寒而慄。

    必須要將衛景珩這個絆腳石盡快除去!讓她的皇兒榮登皇位!

    但偏偏,衛景珩就像只打不死的小強,近三年怎麼刺殺都弄不死!如今一招調虎離山,竟是成功回了京!

    而他,若只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莽夫,永遠守著邊關南征北戰,倒是不足為懼,就怕當年之事被他察覺分毫,如今虎視眈眈地回京,就是為了爭奪皇位!

    「母后,稍安勿躁。氣火上逆,肝郁氣滯,對身心傷害嚴重。」溫潤的嗓音打斷呂嫣浮躁的沉思,只見晉王衛墨詔笑著給自己端了一杯子熱茶,沉聲道,「秦王回京這事並非母后想的這般糟糕。」

    呂嫣接過茶杯,面色果然好上了不少:「皇兒的意思是?」

    「歷史上除了立嫡立長的原則外,只有立子以賢才能服眾。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父皇若是真的有心要將皇位傳給衛景珩,以衛景珩現在殘暴嗜血的名聲,完全擔當不了『賢』字。為了保護他的名聲,父皇應早在三年前就打壓外界抹黑皇室的流言蜚語,而不是對此不聞不問,任由其越演越烈。可見父皇的態度,並非早是已決定了太子之位的人選。」

    衛墨詔很快理清其中的厲害關係,聲音漸至冰寒,滿臉含霜道:「若是父皇真的有意要立衛景珩為太子,以他現在的名聲,我們只要在背後推波助瀾,群臣和民心都會朝我們向來。」

    西晉歷史上發生過幾起立子以賢、立儲以愛的現,雖然為數不多,但都是原本的皇長子或嫡長子不忠不孝,恐難主天下,才引發了宮廷權利的爭鬥。

    衛景珩雖統領二十萬大軍,但他非嫡長子,德行狠毒殘暴,眾臣和百姓怎麼可能選擇一名殘暴的君王!

    但衛墨詔不同,他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是王位第一繼承人。除非他犯下大錯,太子之位不可能淪為他人之物。而在嫡長子有資格和能力繼承大統的情況下,衛文帝還貿然將王位傳給衛景珩,會遭到群臣的詬病。

    呂嫣對這一點倒是贊同,但眼中仍浮動著忌憚的神色。

    「陛下一日不立你為太子,母后一日不心安。雖然當年之事早已了無痕跡,但怕衛景珩今日回京,來者不善。」

    衛墨詔一頓,沉穩道:「母后若是擔心二十萬大軍日後對兒臣不利,兒臣已有對策,逼他交出兵權。」

    「他會交出兵權?」呂嫣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衛墨詔抿唇一笑:「請母后放心,兒臣定會將此事辦妥,送給三弟一個大禮。」

    呂嫣知道自己的皇兒一向睿智,身邊又有數十名謀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和,明陰陽,懂八卦,曉奇門,知遁甲,為她的皇兒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她緊縮的眉頭緩緩展開,頗有些吾兒成長的驕傲和欣慰:「如此甚好,母后等著你的好消息。」

    安撫好呂嫣的情緒,衛墨詔從鳳華宮走出。這時,皇宮內已經飄起了一段時間的綿綿細雨。

    「王爺,一切已準備妥當。」

    陸府,夜來香事情過後,陸寧濤將服侍陸錦鳶的丫鬟從秋香換為了安蘭。對於青娥來說,就是打暈了新派來的丫鬟,易容成安蘭的模樣繼續照顧著陸錦鳶。

    而因青娥一句話差點栽了的方玲玉,正命人尋找著突然失蹤的秋香,勢必要將這個死丫頭抓回來,狠狠地教訓一頓。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0:35 AM

第45章 兩王相遇

    陸錦鳶再次睜開眼睛時,是在衛景珩懷裡熱醒的。她覺得渾身如置熱爐之中,用腳爪子踢了踢裹在身上的被子,誰知一腳竟蹬在了衛景珩的臉上。

    陸錦鳶當時醒來後的表情可謂是一臉懵圈,僵硬地要從衛景珩懷裡連滾帶爬地逃出時,就被一隻有力的手箍回了他的面前。

    「早,阿然。」

    不是陰冷森森的怒斥,而是捏了捏她的肉墊,甜甜地對她笑了一聲。

    陸錦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腦抽地用「甜甜」這兩詞來形容秦王殿下,但這一刻,陽光透過單薄的床帳暖暖灑入,衛景珩俊朗的笑容近在咫尺,真的是明媚得不能更明媚,或許用春光滿面這個詞形容,更為的貼切。

    而這一道剛醒時微微沙啞的聲音酥酥麻麻,聽得陸錦鳶腿都軟了下來,小小的三瓣嘴驚訝地張著,繼續一臉懵圈中。

    「怎麼了,阿然?」將阿然舉到自己面前,感受著手心裡軟乎乎的毛,衛景珩趁機摸了兩把豆腐,無辜地問,「昨晚不是主動睡過來的嗎?怎麼一早起來這麼驚訝?」

    主動睡過來?!!!

    其實,除了第一次睡覺時,陸錦鳶毫不客氣地給了衛景珩一爪,而後的同床共枕都是衛景珩很早就醒來梳洗,作為夜貓子的陸錦鳶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所以……陸錦鳶壓根不知道自己每晚都會滾進衛景珩懷裡睡覺這一事實。

    當然也不知道,昨晚是衛景珩主動伸出的賊爪。

    以至於現在,她太為震驚,整個身子都僵硬在了衛景珩的懷裡。等反應過來自己昨晚剛下定決心與秦王劃清界限,晚上竟還這麼親密睡過去的陸錦鳶,立刻想起了昨日那個莫名的夢境。

    她生怕這一切都是因自己暗藏在心底的喜歡而潛意識做出的舉動,驚嚇過度地跳下了床,用著小肉掌猛拍著自己發燙的臉頰。

    但陸錦鳶的決心才下了不到半個時辰,在早膳後,得知衛景珩今日要上朝時,決心不理睬衛景珩,一直瞪著眼睛虎著臉的陸錦鳶抱大腿的姿態簡直是萬分的熱切,恨不得黏在衛景珩的腿上,和他一起出門。

    「秦王秦王,帶我一起走吧!我保證會乖乖的,不惹禍!」

    蹭——拚命蹭——

    「我們一起出門吧,好不好~求你了~帶我出去吧~」

    撒嬌——拚命撒嬌——

    若是衛景珩聽不懂陸錦鳶喵語的話,一定會被貓貓對他出門難捨難分非要時刻黏糊在一起的舉動激動得心情蕩漾,神采飛揚,但現在,褲腳被猛地抱住,衛景珩低頭看著用四爪死死抱住自己,喵喵賣萌撒嬌的小黃貓,動作有些僵硬在原地。

    阿然……不要用胸蹭啊……

    雖然小貓的胸……隱沒在毛裡……但對於腦補帝秦王來說,這個舉動可是不得了的事!

    但即使被小黃貓各種「色誘」,衛景珩仍是清楚地知道,陸錦鳶會對自己親暱,是要去見陸寧濤。他更是知道,一旦自己帶她出府,她一定會找準機會離開自己。

    但知道歸知道,等真正遇到這件事時,這麼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凝望著自己,這麼蹭啊蹭啊蹭的撒嬌,一瞬間戳中了衛景珩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一陣酥麻軟綿的感受從腿上竄升了上來。

    忍受不住小黃貓一直用胸蹭自己而臉紅的秦王殿下,終於破天荒地抱著一隻貓前往了皇宮……

    誰讓陸錦鳶難得向他撒嬌討好,他偏偏就吃這一套!只是最近是不是肥了,抱起來有點沉!

    眾人目瞪口呆。

    隨衛景珩上了馬車後,陸錦鳶一路激情澎湃,卻又因為緊張有些喜憂參半。

    見她鬥志昂揚地要見父親要回陸府,衛景珩微微抿嘴,目光朝窗外望了望。

    早朝是在五更的時候,此刻天還濛濛亮,路上仍有些陰暗和雨水的痕跡。完全不知昨晚下過一場短暫小雨的衛景珩,望著馬車輪碾過的水花,想起清早暗衛給他的通報,目光漸漸寒了下來,殺機漸濃,森寒刺骨。

    不一會,馬車駛進了京城的主街——朱雀大街。朱雀街上路人稀少,只有一些準備擺攤的小販。但他們八卦的能力卻是非同一般。

    「你們聽說的了嗎?秦王府又死人了……」一名賣水果的小商販緊張兮兮地開口。三四名小販聞言圍聚在一起,談起昨晚在玄武街上看到的一幕,臉色都是驚恐和慘白。

    「……渾身血淋淋地被扔出府太殘忍了……」

    衛景珩耳力過人,對馬車外輕微的閒言碎語聽得一清二楚。他下意識地瞥了陸錦鳶一眼,見她完全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一直在激動地磨著自己的小爪子,這才放心地鬆了一口氣。

    「啊!是秦王的馬車!」也不知是誰在發現秦王府的馬車後驚呼出聲,之後朱雀街上,死一片的寂靜,直到秦王府的馬車駛離才爆發出更大的喧囂。

    朝官按制度每天黎明就得上朝,天不亮起身梳洗穿戴。所以衛景珩抱著陸錦鳶來到皇宮時,宮門已開,眾臣已經依次進入了太和門。

    見太和門前早已無父親的身影,陸錦鳶的心情不禁有些失落。但她知道下朝後一定能碰到,所以並沒有氣餒,而是好奇地四處張望。

    她雖隨父親參加過三次宮宴,但都是在皇宮的御花園裡,如此氣勢磅礡的太和殿卻是從未見過。

    太和門前列銅獅一對,左雄右雌,威武凶悍,看得陸錦鳶目瞪口呆,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模樣。

    衛景珩見狀,低頭摸了摸陸錦鳶東張西望的小腦袋,將她抱進了貓窩裡,讓她在馬車裡乖乖等著,不許亂動。

    但話雖這麼交代,對於這隻小貓愛逃跑的小心意,衛景珩很是不放心,所以嚴肅叮囑好侍衛照看好她後,這才讓馬車在宮門口偏僻的角落裡停了下來。

    「馬車上可是三皇弟?」

    就在衛景珩三番兩次地確認陸錦鳶的安全,準備下車時,一輛配用青色車簾,掛著「楚」字的馬車掀起陣陣塵土,突然在他的馬車旁停了下來。

    溫潤的聲音自馬車裡傳出,帶一種謙謙君子的如沐春風。

    「啊,是楚王!」

    陸錦鳶正好瞧見這個「楚」字,立刻意識到出聲詢問的是楚王衛墨詔。

    她曾在宮宴上有幸得見這位赫赫有名的楚王殿下幾面,對他溫文如玉、頗有大將之風的印象頗為深刻,但真正讓她注意到這位楚王,是在去年秋日。

    那時寧州水患嚴重,多處房屋被洪水沖毀,大片莊稼被淹沒,百姓因此流離失所,深受其害。楚王衛墨詔受命前往寧州監督治水,不辭辛勞,廢寢忘食地改修河道,不禁徹底治理了寧州的水患,還整飭風紀,訪查了官員疏於職事、貪污等要案。

    這件事在去年簡直是轟動全國,一時間全國上下都在議論衛墨詔賢德的美談,各地奏報多是頌讚之聲,認為衛墨詔查處貪污致力,未來一定是位明君,若是他日後即位,百姓一定會安居樂業,欣欣向榮!

    所以現在一瞧見衛墨詔的馬車,陸錦鳶有些蠢蠢欲動,淺藍色的大眼睛忍不住瞟瞟一瞬間陰沉下臉的衛景珩,再偷偷看了一眼楚王的馬車,心裡默默地比較著兩人在外界的名聲。

    衛景珩叱吒沙場,外擊夷寇,給西晉造就了不少豐功偉績,卻是以凶殘嗜血聞名於世……

    ——同是皇子,又是同年出生,真的是天差地別啊……

    當然對於齊王衛曄,由於長年居住在自己的封地上,陸錦鳶僅知其名,未見其人,對他不瞭解,所以不做評價。

    聽到衛墨詔的聲音,衛景珩的臉色冷冷淡淡,但誰知,貓窩裡的小貓卻激動地喵喵叫著,眼睛瞬間閃閃發亮。

    衛景珩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不是先前那種無視對方的冷漠,而是怒火中燒。

    笑瞇瞇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各個心懷鬼胎,苒苒怎麼連這種最基本的都不懂呢!

    此刻,又在吃著飛醋的秦王殿下完全忘了,自己在陸錦鳶面前就是整天笑瞇瞇的,讓她整日整夜心慌慌的……

    「三皇弟?」

    見對方的馬車始終不見動靜,只傳來貓的喵喵聲,衛墨詔掀起簾帷一角,有些詫異地望了過去,正好望見衛景珩正將一隻小黃貓按回貓籠裡。

    衛墨詔:「……」

    衛景珩將呲牙咧嘴表示不滿的陸錦鳶塞回貓窩後,十分雲淡風輕地拍拍手上的小黃毛。

    掩蓋在寬大袍袖之下的雙手悄然緊握成拳,他淡定地朝著衛墨詔道:「讓皇兄見笑了,養得小貓有些調皮。」

    他語氣平靜,卻透著股無法抗拒的強勢,正是秦王的本色。

    你才調皮你全家都調皮!

    陸錦鳶不滿地碎碎念後,將目光閃亮亮地投向了馬車外的衛墨詔。

    面如冠玉,清雋如竹,一如曾經見到的溫文爾雅、謙遜如玉。

    她正要以欣賞的目光再多看幾眼時,卻被衛景珩一個轉身給擋住了全部的視線。

    衛景珩這個動作做得十分微妙,一直默默觀察他一舉一動的衛墨詔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但他疑心的不是貓,而是衛景珩的馬車裡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才這麼遮遮掩掩地擋著。

    而關於衛景珩養貓的事情,他昨日就已經知道。

    心裡雖是奇怪,卻沒有多想。

    「恭喜皇弟擊退北燕軍得勝而歸。」

    在宮門口閒聊了兩句,各懷鬼胎的兩人哥兩好地步入了太和殿。

    西晉上朝是站著奏事。當晉王和昨日剛歸京的秦王一同入殿時,整個朝堂猶如一顆石子落入了本就不平靜的湖水中,掀起了不少的嘩然。

    而出府時,衛景珩就戴上了殺氣騰騰的鬼面面具,此刻上朝依舊戴著面具,只露出下半張臉。這樣的行為與三年前第一次回京時如出一轍,讓某些保守派大臣反感地蹙了蹙眉,認為衛景珩戴面具上朝是目中無人,公然褻瀆朝廷的綱紀。

    「皇上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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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五章以內,阿然要知道真相的,但最近因為這個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地卡文,哭哭哭哭哭哭哭!所以更新也少少少……

    然後最近一直在腦洞的是:

    以後男女主一起養貓養包子的甜蜜史,公貓叼著圓滾滾的老鼠給阿然求婚,阿然圍觀男女主嘿咻,蠢萌的阿然生了一窩小奶貓,阿然照顧小柿子(阿然:鏟屎官要從小養成),剛會爬的小柿子後面跟著一群奶貓,小柿子第一句話不是爹娘是喵……………

    感覺這種比較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快點完結快點生包子!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0:39 AM

第46章 抱大腿的喵

     早朝上,衛元宏與群臣商討了一些國家大事後,對班師回朝的將士進行表彰,其中在戰場上表現卓越的將士加官進爵,分別賞賜豐厚的白金和綢緞珠寶,嘉其為國為民之心。

    「秦王上前聽旨。」

    大內總管拿出聖旨,大聲誦讀道:「秦王通曉軍事,謀略出眾,為朝廷大勝北燕十萬雄獅,顯揚帝威,特賞賜宅院一座和黃金萬兩……」

    在輪到任命為驃騎大將軍的秦王衛景珩進行封賞時,群臣皆捏了一般緊張的汗。因為秦王若是再次加官進爵,唯有太子之位可以加封!

    但聽到皇上只是普通地賞賜了衛景珩一座宅院和一萬兩黃金,眾臣內心各有所感,或喜或憂。

    衛文帝淡淡掃視了一眼群臣,將他們變幻莫測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神色安然地朝著衛景珩和眾將士道:「眾愛卿忠心為國,智勇雙全,為朝廷鞏固邊防,抵抗外敵,是社稷幸甚,朝廷幸甚。今晚朕將在皇宮設佳宴,為諸位接風洗塵。希望日後繼續為朝廷建功立業,造福一方百姓。」

    「托皇上洪福,臣等一定為大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如今的朝堂看似三足鼎立,形成了一種政局上平衡的現象,但其實岳軒死後數年,呂家早已權傾朝野,大部分都已倒戈成為了衛墨詔的爪牙。

    衛景珩默默環視後,隱在面具之下的臉頰,浮起了一絲極濃郁的嘲諷之色。

    「退朝——」

    散朝之後,太和門前,文武群臣兩兩三三地陸續走出。衛景珩本欲盡早回到陸錦鳶的身邊,誰知一個太監匆匆忙忙地走到他的面前輕輕說了一句,他只好隨著太監返回了太和殿,被衛元宏單獨留了下來。

    「珩兒,昨日回京為何沒有進宮?」衛元宏望著三年未見的皇兒,實在很難在他的身上找到兒時軟軟糯糯的身影。他的身上有著戰場歷練後冷酷的肅殺之氣,宛如一頭強壯的雄獅在暗中蘊藏著力量。

    他嚴肅的目光中不禁帶上了欣慰與讚賞。

    「昨日兒臣一路奔波太累,回府後就已安寢。未能進宮,請父皇見諒。」

    衛景珩的回應相當冷淡,聲音平淡無奇,衛元宏見他面對自己時也戴著面具,一雙星眸寒光湛湛,臉色一瞬間板起,猶如被烏雲遮蔽的天空,陰沉密佈。

    「回府後就已安寢?昨晚你做了什麼,別以為朕不知情!今日還帶著一隻貓進宮,簡直胡鬧!一旦被彈劾……」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見衛景珩嘴上恭敬,卻透著敷衍冷淡之意,衛元宏眼底便有幾分黯然浮了出來。他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隨即又變成更為複雜的神情,遲疑了一下,轉開了話題:「今晚的慶功宴,南楚使臣會一同參加。他們這次主動出使西晉的目的不明,很有可能對三年前你誅殺南楚大將一事耿耿於懷,心懷鬼胎,所以晚上切記提高警惕,小心行事。」

    提到南楚使臣,衛景珩一瞬間想到的不是如何提防,而是想到南楚使臣來訪京城後是由禮部侍郎陸寧濤負責接待,才導致沒有陪同陸錦鳶前往開元寺為沈輕眉上香。

    而一想到陸寧濤,衛景珩就想到太和門前等著自己的陸錦鳶,心思全部飄到了陸錦鳶的身上。

    「這次秦王回京,陛下讓他一同參與處理朝廷大事,是否……」

    見衛景珩被衛文帝單獨留下,三三兩兩走出的群臣又重新交頭接耳議論起。若不是太和門前不准喧嘩,恐怕早已因為秦王的事鬧開了鍋。

    但悉悉索索地談論起後,某些大臣卻故意歪到了昨晚的一件事上。

    「昨日秦王才回京,王府裡就死人了……是兩名丫鬟,直接被杖斃丟了出來……」

    「就算是秦王,也不能濫殺無辜百姓,視民如草芥,助長這種歪風邪氣!」

    其實,丫鬟在西秦是奴,是僕,是能被主子隨意玩弄,可以在權貴之間送來送去的物。但故意指出丫鬟淒慘的死狀,牽扯出了秦王往年弒殺百姓的惡名,讓朝臣為秦王的所作所為感到一陣唏噓。

    「你敢參秦王一本嗎?秦王上朝都戴著面具,陛下也沒責怪。」

    朝中大臣都不是傻子,秦王在這種立皇儲的關鍵時刻回京,立刻明白衛文帝在太子之位上還有著其他的考量。而一想到秦王面具下的那張閻羅臉,眾臣怎麼可能不戰戰兢兢。

    一名本是中立的老臣氣得鬍子抖抖:「如今便目無尊卑,萬一陛下……」

    當然,也有不少偏頗衛景珩的武將站出來爭辯一兩句。但武將笨嘴拙舌怎麼也抵不上文臣的嘴,被文官三言兩語便駁斥地面紅耳赤。

    兩派人的爭論最終不歡而散。

    衛墨詔慢吞吞地落在最後,圍了不少諂媚的官員,指責衛景珩昨晚弒殺行為的聲音不斷響起,而後又有不少官員高度地對楚王衛墨詔進行了讚賞,打壓著秦王黨的氣焰。

    這一對比,立刻讓不少持中立的大臣覺得,明君該是如此。

    一陣腳步聲從馬車外傳來,在貓窩裡睡著回籠覺的陸錦鳶立刻一個激靈地翻身。她淺藍色的貓眼咕嚕嚕地一轉,卻意外聽到了群臣關於秦王的爭論。

    凝香和念夏死了……?

    在震驚凝香和念夏死訊的同時,陸錦鳶聽到了某些惡意的評論,氣得磨牙霍霍,握著小肉爪覺得衛景珩不是這樣凶殘弒殺的人!

    但瞧見自己的父親正朝自己的馬車走來時,她憤憤的小表情一變,眼睛驀地閃亮亮了起來,燦若星辰。

    「陸侍郎,秦王這次回京,不知您有何見解?」在一陣竊竊私語的討論中,一名官員快步走到陸寧濤的身邊,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這名官員並非是隨意提問,他這麼做是想要試探下陸寧濤的想法,看看陸寧濤究竟會如何站隊。

    畢竟作為禮部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正三品官職的陸寧濤,掌管科考及藩屬和外國之往來事,這些年一直奉公守法、清正廉明,處理各項公務,往往通宵達旦,在西晉中擁有不少學子,百姓無不交口稱讚。

    若是將他拉攏過來,百利而無一害。

    陸寧濤是中立黨,這些年一直認為秦王是有勇有謀的天縱之才,但聽多了秦王殘暴嗜血的傳聞,心裡對秦王產生了本能的畏懼。就在他躊躇著如何開口時,一個黃白色的身影以飛快的速度猛地衝自己飛奔了過來。等反應過來時,自己的腿上已經多了一個軟軟的掛件。

    「喵~~~」

    在群臣震驚的目光下,掛在陸寧濤腿上的小黃貓歡快地搖著小尾巴,一雙熠熠生輝的淺藍貓眸盈著滿滿的喜悅,小小的腦袋在他的腿上左蹭了一下,右蹭了一下,撒嬌地朝著陸寧濤喵喵叫著。

    「哪來的貓……?」皇宮裡雖有妃子養貓貓狗狗,但太和門這種威嚴肅穆的地方,怎麼可能出現小動物!這豈不是在藐視皇權麼!

    就在文武群臣面面相覷時,陸寧濤望著掛在腿上熟悉的小貓團,竟是在原地僵硬得一動不動,像是失去了推開它或走開的能力。

    「喵!喵……」在小黃貓焦慮又可憐兮兮的叫喚下,陸寧濤終於回過神來,但他並沒有一腳踢開小貓,而是猶豫了一下,將這只漂亮乾淨的小黃貓抱了起來。

    陸寧濤本身對貓並沒有什麼特別喜愛的感情,但他的髮妻和他的愛女卻是將一隻叫阿然的小黃貓寵上了天,尤其是鳶兒,整日整夜與這只叫阿然的小貓黏糊在一起,同吃同睡。

    甚至,他至今還記得,十年前阿然去世的時候,陸錦鳶抱著小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似失去了最珍貴的好朋友,後面好長一段時間都落寞不已。

    想到十年前自家寶貝女兒與阿然歡快玩在一起的往事,陸寧濤的眼神變得極其的溫柔,抱著貓的動作含笑著縱容和寵溺,越發覺得這只對著他一直賣萌撒嬌的小黃貓的花紋和形態跟愛妻以前送給鳶兒的那隻小貓一模一樣。

    這是冥冥中注定的嗎?

    被陸寧濤輕輕一撫毛,那寵溺溫柔的動作一瞬間令陸錦鳶藏在眼眶裡的淚水決了堤。她撲進陸寧濤的懷裡嗷嗚嗷嗚地痛哭了起來,訴說著這半個月變成貓的委屈和艱辛,訴說著方玲玉和陸書萱陷害自己和娘親的毒計。

    而此刻自己只是一隻貓,爹爹根本認不出自己的痛楚,更讓她眸中喜悅的熱度漸漸褪了些,哭得喵喵哀鳴,尾巴跟著抽泣的動作一顫一顫地抖動著,好不楚楚可憐。

    見小黃貓抽著鼻子怪可憐的,兩隻肉肉的小爪子始終緊抓著他的手不放,濕漉漉的大眼睛滿是哀求,發出嗚嗚的聲音,陸寧濤的心忍不住柔軟了下來,不禁產生了要將這只自來熟的小貓帶回家養著的衝動。

    他想,鳶兒醒來後瞧見,一定會特別高興的吧。

    陸寧濤思忖一番後,溫暖的大手撫摸著小貓的頭頂,這半個多月來因陸錦鳶昏迷不醒而陰雲的面色難得擠出了一絲笑容:「願意和我回家嗎?」

    拚命壓抑住內心的狂喜,陸錦鳶迫不及待地連連點頭,用臉蹭動著他的掌心,乖巧地喵嗚著。

    衛景珩走出太和殿時,好巧不巧地瞧見自家小貓開心地窩在陸寧濤的懷裡,整個小貓身縮成了一個軟萌的小黃團,以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親熱模式幸福地喵喵蹭著,閃亮亮的貓眼時刻凝望著陸寧濤,滿是歡心和激動。

    那主動撒嬌的模樣看得衛景珩一陣羨慕嫉妒,覺得自己對陸錦鳶那麼好,怎麼就享受不了這樣的待遇呢……

    許是衛景珩的目光太過火辣辣,專注而帶著沉思,這樣強烈的視線,令遠在三米之外的陸寧濤也有所感受。

    他一抬頭,見秦王不偏不倚徑直朝自己走來,心中一驚,連忙鬆開了抱著小黃貓的手,但貓兒抱著自己的手死活都不肯放手,還委屈地「喵」了好幾聲,直往他懷裡鑽。

    他不禁汗流浹背,緊張拱手行禮:「臣參見秦王。」

    「喵嗚──」見是衛景珩出現才導致父親不搭理自己,陸錦鳶立刻拖長著聲音發出不樂意的叫聲,濕漉漉的大眼睛怒怒地瞪著他,虎著胖胖的小圓臉,嗷嗚嗷嗚地不知在喵喵些什麼,但衛景珩知道,肯定是在埋怨自己打擾了他們父女的團聚。

    若是其他男人敢對自己的阿然如此,衛景珩早就將其大卸八塊,以洩嫉妒之火。但偏偏對方是陸錦鳶的父親!

    陸錦鳶的父親就是自己未來的岳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陸錦鳶成親的前提不就是要先獲得陸寧濤的賞識嗎!

    所以,秦王殿下哪還敢給自己未來的岳父擺臉色看啊。

    當然是要先下手為強,努力巴結,拚命巴結,將陸錦鳶與顧子期的婚約扼殺在搖籃裡,在未婚夫的名字上成功替換成自己!

    巴結岳父大人→讓岳父大人答應他與陸錦鳶的婚事。

    滅掉渣渣→成功解除婚約。

    英雄救美→表白求婚→成親→洞房→生包子。

    這個計劃簡直不要太完美!

    這麼一想,衛景珩陰雲密佈、冷若冰霜的面色瞬間溫暖如春,面具之下露出的薄唇淺淺一勾,驚得太和門的文武群臣紛紛石化在原地。

    秦王笑了——

    竟然笑了……

    「陸侍郎不必多禮。」為了在岳父和心上人面前博好感,衛景珩清冷的語氣變得特別溫和有禮。

    只是,群臣們早已習慣秦王冷酷低沉的聲音,如今這溫潤如玉、彬彬有禮的聲線太過反常,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心驚肉跳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非秦王殿下是為了太子之位出手,開始來拉攏還未站隊的官員?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0:43 AM

第47章 刷好感度的方式

   「喵嗚——喵嗚——」

    懷裡虎著圓臉、握著肉爪的貓兒不知好歹地在亂叫,陸寧濤生怕冒犯了秦王,連忙護著小黃貓出聲解釋,誰知他剛一開口,就被衛景珩一句話給堵了回去,差點被口水噎住。

    「陸侍郎,本王的貓似乎很喜歡你。」

    竟然是秦王的貓?!秦王竟然養貓!他竟然當著秦王殿下的面抱他的貓?

    腦海裡一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兢兢戰戰的陸寧濤更加惶恐,連忙把貓放下,垂首恭敬:「臣不知是王爺的貓,如有得罪,請王爺見諒。」

    禮部尚書:這不就是昨日秦王懷裡的那隻小貓嗎!秦王竟然帶到了太和門……?

    秦王將貓帶上太和門這麼荒唐的事落在尚未散去的群臣眼裡,引起一片竊竊私語。但衛景珩一道陰冷的目光撇去,明銳如劍,各個又哆嗦地閉上了嘴,紛紛散去。

    「喵……」爹爹,是鳶兒啊!爹爹,帶鳶兒回家吧……

    沒意識到後腦勺幽怨的目光,陸錦鳶眼巴巴地睜著貓眼,前爪搭在陸寧濤的腳邊,依依不捨地撓著他的褲子,在他腿邊轉著圈兒,鍥而不捨地喵喵叫著。

    雖然知道陸寧濤是陸錦鳶的父親,但看見自家阿然這麼明顯的差別對待,徹徹底底地無視自己,衛景珩心底不覺有些苦笑,泛起一陣悶悶的不舒心。

    他跨前一步,也不言語,直接在陸寧濤震驚的目光中將扒著他褲子的小黃貓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懷裡的貓兒終於轉過頭看向自己,滿臉帶著淚痕的不高興,奶聲奶氣哼哼地拍了他一爪,似乎對他阻礙他們父女團聚很是不滿。

    大庭廣眾之下,衛景珩故意輕咳一聲,板著臉威嚴道:「阿然,不可胡鬧。」

    他說著,摸摸懷裡最近長了不少肉正不高興扭動著的小貓,轉頭對上陸寧濤震驚的目光,故意問道:「陸侍郎為何一直盯著本王的貓,可有什麼事嗎?」

    被秦王突然點到名的陸寧濤,慌慌張張地回道:「回王爺,臣的小女在兒時曾養過一隻類似的小黃貓,就叫阿然,沒想到王爺的貓也叫阿然……現在看見王爺的貓,臣不禁想到自己昏迷不醒的女兒……」

    見父親提到自己的名字,陸錦鳶豎起耳朵認真傾聽了起來。

    但——

    陸錦鳶愣愣地沒有反應過來,風將她臉頰的小鬍子吹拂進她半張的小嘴裡,她滿臉驚愕:她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何爹爹說她昏迷不醒?

    莫非她還……活著?!

    意識到自己在秦王面前口不擇言,陸寧濤立刻止住了話題,一時默然,但想到自己女兒的安危,他又猶豫地望著眼前哪怕抱著貓都掩不去一身的清華高貴的秦王殿下,欲言又止。

    「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臣有一事相求。」

    「不瞞王爺,臣的閨女陸錦鳶從開元山上墜落,昏迷了半個多月。這半個月來,臣一直以人參和蟲草為鳶兒續命,但鳶兒始終未有清醒的跡象。現在,臣有一個大膽的請求……」

    陸寧濤深吸了一口氣,等到四周無人後,猛然跪下:「王爺可否將北燕進貢的天山雪蓮,賣一片花瓣給微臣?王爺若是願意賣給臣,臣多少錢都願意出。日後若有事所托,微臣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半個月,陸寧濤給陸錦鳶餵了各種珍貴草藥都不見陸錦鳶醒來,心裡別提有多著急。

    而昨日,他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得知秦王大勝北燕後,北燕除了給投降書外,還進貢了兩朵珍貴的天山雪蓮。

    天山雪蓮何其珍貴,哪怕飲其苞葉上的露珠水滴,都能驅邪除病,延年益壽。整個西晉,只有皇宮和秦王府上各有一朵。

    所以明知自己會被狠狠拒絕,甚至可能會惹怒秦王,陸寧濤仍是忍不住出聲詢問。

    哪怕有一線希望,他都想要救醒自己的女兒!

    也願意為此賭上自己的前程。

    陸寧濤話音一落,周圍死一般得寂靜。他的心裡立刻緊張了起來,手裡捏了一把汗,以為秦王會黑臉拂袖離去,誰知自己卻被一雙修長的手攙扶了起來。

    「陸侍郎如此愛女,本王甚為感動。天山雪蓮可贈與陸侍郎一用。」

    陸寧濤受寵若驚,神思恍惚,有些不敢置信地恭敬詢問:「秦王,您真的願意賣一片天山雪蓮的花瓣給微臣?」

    衛景珩迎風而立,身形挺拔,眼神清明地望著陸寧濤,語氣至誠至懇。

    「不是賣,是送給陸侍郎。」

    陸寧濤會在太和門前提出這麼無禮的要求,其實也是急病亂投醫。

    但傳說中弒殺冷血的秦王殿下不但二話不說地答應自己,竟還對自己如此和顏悅色,陸寧濤心裡說不清是興奮還是惶恐,額上已微微見汗,心裡卻充實歡喜,只覺得渾身飄飄然的,折腰深深一揖。

    「微臣謝過王爺救命之恩。」

    既然是救陸錦鳶,別說一片花瓣,整株天山雪蓮都給陸錦鳶,衛景珩眼睛都不會眨一下。而昨日,他已經讓青娥研究起天山雪蓮的藥性打算給陸錦鳶服用。

    現在陸寧濤主動提出,他自然當仁不讓地答應,因為他這麼一說,懷裡的貓兒頓時水汪汪著眼睛凝望著自己,喵喵的話語全是感謝,衛景珩心裡別提有多受用。

    「秦王,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成功地在小黃貓和岳父面前刷了好感度,衛景珩覺得自己實在是機智。

    在一陣狂喜中,陸寧濤飄飄然地上了秦王的馬車。

    等回過神後,意識到秦王應承得這樣快,還要親自隨自己去陸府探望陸錦鳶,陸寧濤猶豫地望了一眼在馬車裡正將貓兒抱上腿的男子,有些惴惴地問:「王爺真的要隨臣一同去陸府?」

    「天山雪蓮一直被南楚稱為神藥,本王想親眼見識一番其功效。」衛景珩頷首道,摸了摸懷裡突然不肯與自己親近的小黃貓,補充了一句,「等令嬡醒後,本王有一事,希望陸侍郎能答應。」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秦王用珍貴的天上雪蓮相換,必定是一件大事!

    陸寧濤變了臉色,更是緊張:「不知秦王需要微臣做些什麼?」

    陸錦鳶一激靈縮回了爪子,緊張地喵喵:「什麼事?爹爹會不會有危險?」

    意識到自己凶殘的壞名聲嚇壞了未來的岳父大人和懷裡的小貓,衛景珩輕咳一聲,有些苦笑:「陸侍郎放心,不是作奸犯科、觸犯科條法令之事,是關於本王的婚事。」

    他頓了頓,見陸錦鳶同樣豎起了耳朵,意有所指道:「本王早已成年兩年,卻至今孤家寡人。這次回京,就是為了早日娶妃,開枝散葉。」

    西晉皇子的婚禮是由禮部官員來操辦。

    陸寧濤聽後鬆了一口氣,誠懇地應道:「王爺放心,微臣一定會在京城內千挑萬選出最賢良淑德的千金小姐,將她們的畫像送給王爺選擇。」

    陸錦鳶不開心地磨爪。

    「陸侍郎,你誤會了。」衛景珩急急打斷,「本王早已心有所屬,十年前就贈給她本王的玉珮。只是本王殘暴的名聲在外,擔心其父會不答應。」

    西晉的皇子都有一塊所屬玉珮,從小貼身佩戴。這塊玉珮極為重要,是皇子成年選妃時所用的定親之物。

    當初,衛景珩送給陸錦鳶時並非想定情,只是因為自己只有這塊玉珮最為珍貴所以送給了陸錦鳶。但現在,他發現自己原來早已喜歡上陸錦鳶後,覺得這塊玉珮的意義簡直不要太妙,只是為什麼在該死的陸書萱手裡呢!

    衛景珩簡直分分鐘鍾想剁了陸書萱!

    「王爺放心,微臣一定會讓王爺娶到這位姑娘。」

    愉快地計劃如何用這個恩情毀了陸錦鳶與顧子期的婚約,衛景珩抱著眼巴巴盯著陸寧濤、直腰坐著一臉小乖貓的陸錦鳶,往後一仰靠在了柔軟的靠墊上。

    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哪怕戴著面具都止不住嘴角的彎度。

    而上馬車後不久,他乾脆摘掉了凶神惡煞的面具,將自己的容貌原原本本地露了出來。

    在他眼裡,陸寧濤已經是自己人了,怎麼說也得讓自己未來的岳父大人看看自己的尊容才有利於日後成親等的大事啊。

    畢竟,論外貌論背景,他能把顧子期甩出京城,所以可不能讓這凶神的面具拉低了自己的顏值。

    見秦王突然拿下了面具,陸寧濤更加揣揣不安。

    他生怕自己的某些舉動會冒犯了秦王,和秦王獨處馬車廂後,一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但久而久之,他發現馬車廂裡的氣氛與他想像中的嚴肅壓抑完全不同。

    王爺的心情不是一般的愉悅啊……又是喂貓又是摸毛,時不時傳來輕輕的笑聲。

    陸寧濤忍不住偷偷瞥向衛景珩,才意識到傳聞中凶神惡煞、滿是刀疤的粗狂秦王,竟生得如此俊俏……絕世風華……

    對於秦王的第一印象,陸寧濤始終無法忘懷。

    三年前,秦王回京後第一次上朝。

    他橫掃群臣一眼,眉眼中全是駭人的戾氣和殺意。明明才十七歲,但凶神惡煞的面具和冷冽的目光卻無端得讓人感覺到敬畏和懼怕,竟是在他面前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一時間,朝堂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一時不察衝撞了這位嗜殺如命的煞神。

    但現在,秦王週身久經沙場的殺伐狠戾的氣息竟是在一隻貓的蕩然無存,一雙往日冷冽仿若能洞悉被人心思的深潭,竟是蕩漾著滿滿的四個字——溫柔與寵溺。

    陸寧濤簡直驚掉了下巴,更多的是困惑:秦王既然無隱疾,為何長年戴著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莫非其中……還有著其他不為人說的事?

    作為一隻貓,陸錦鳶早已習慣了衛景珩的懷抱,但自己的父親就在面前,陸錦鳶再感受著衛景珩習以為常的投喂和寵溺的撫摸時,羞得滿臉燥紅,恨不得立刻逃出衛景珩的懷抱,滾回自己的貓窩裡。

    陸錦鳶:啊啊啊!在爹爹面前被輕薄了……爹爹你千萬不要誤會!!!

    因為摸頭殺,忍無可忍的陸錦鳶不客氣地伸出一隻爪,啪嘰糊到了衛景珩摸著自己的賊爪上,嗷嗚嗷嗚怒瞪了兩眼,對方才輕笑地收回了手。

    這寵貓的模樣,驚得陸寧濤虎軀一震,忍不住再偷偷拿眼去覷,實在是無法將他和傳聞中通曉軍事、智勇無雙的秦王聯想在一起,殘忍嗜血、殺人不眨眼等惡名更是畫不上等號……

    「王爺……很喜歡貓嗎?」陸寧濤忍不住出聲詢問。

    衛景珩聞言,彎了彎眼眉,理所當然地伸手,在未來岳父的面前,偷吃了一把他閨女的豆腐。當然換來憤憤一爪。

    「只喜歡阿然。」

    陸錦鳶掙扎地翻身,被他的這句話撩得臉色有些微微發紅。

    陸寧濤又聽到「阿然」這個名字,沉默了一下,不知該怎麼回答,因為這樣的巧合實在是太令他感到意外和震驚。

    見陸錦鳶又羞澀地用爪子捂臉,衛景珩反問道:「陸侍郎,本王記得,你說令嬡也有一隻貓叫阿然?令嬡是否很喜歡貓?」

    「鳶兒很喜歡,小時候一直和阿然同吃同睡。」說起自己的女兒,一直謹言慎行的陸寧濤話夾子一打開止也止不住。說起陸錦鳶和阿然一起調皮搗蛋的樣子,原本緊繃的臉色漸漸有了笑容。

    衛景珩想像中小小的苒苒抱著貓兒甜甜的笑容,也禁不住陷入了十年前的回憶中。

    「阿然離開的時候,小小的鳶兒可哭得慘了,哭著說自己再也不會養貓了……但每次碰到路邊的小貓,仍是蹲在路邊喂貓……」

    一個感慨地說著,一個認真地聽著,唯有被點到名字的主人公淚眼婆娑地跑到了陸寧濤的身邊,用爪子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爹爹……鳶兒在這裡,等鳶兒回家就能醒來,爹爹放心。」

    手背被軟綿綿的肉墊輕輕地一按,陸寧濤的眼神也瞬間柔軟了起來:「若是鳶兒醒來……看見一隻和阿然一模一樣的貓,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本王也這麼認為。」衛景珩含笑,看了一眼在陸寧濤身邊,仰著圓滾滾的貓臉,裝得一臉乖巧的陸錦鳶,意味深長。

    秦王:等會到了陸府,苒苒應該就能醒來了吧,一定要讓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渣渣退散!

    陸錦鳶:醒來後,一定要揭穿方玲玉和陸書宣的毒計!

    陸寧濤:秦王養的這隻貓好親人啊,和阿然真的好像。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0:47 AM

第48章 掌摑方玲玉

    半個時辰的路程,陸寧濤恭敬地將秦王邀請進了陸府。

    秦王突然陸府的消息以燎然之勢在人群裡迅速蔓延了開來。府上眾人嚴陣以待,兢兢戰戰,卻發現戴著凶神惡煞面具的秦王殿下,懷裡竟抱著一隻小黃貓……這樣的反差對比驚得眾人顫顫巍巍地匍匐在地。

    走在熟悉的陸府裡,陸錦鳶一路很乖巧地趴在衛景珩的懷裡。

    因為回家給她帶來的安全感,令她內心由衷地感謝秦王,如果不是他盡心盡責地照顧自己,或許她根本就離不開青州,可能在被貓販子抓走的那一日就已經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

    所以等她醒來後,她一定要親自向秦王道謝,哪怕他並不知情。

    其實如何去往陸錦鳶的蘭苑,衛景珩早已駕輕就熟,默默地與暗藏在蘭苑裡的三名暗衛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不知陸錦鳶心中所想,見她突然抬頭凝望向自己,喵喵說了好幾聲謝謝,原本一臉威嚴冷酷的神色立刻柔軟了起來,寵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保護你,是我應該做的。

    「王爺,這是小女的閨房,這邊請。」來到蘭苑前,陸寧濤弓著腰,對著秦王一行人做出請的姿勢。偏偏這時,幾聲環珮脆響,一道溫婉的女聲從一旁傳來,打斷了眾人的步伐。

    「妾身參見王爺,見過老爺。」

    上次毒殺陸錦鳶的計劃失敗後,方玲玉一直等著這件事漸漸被陸寧濤淡忘後,再執行新的毒殺計劃。誰知還沒等她行動,秦王竟拿著天山雪蓮來陸府醫治陸錦鳶!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陸錦鳶真的醒來,那她的計劃全部功虧一簣!

    這一刻,一得知消息,方玲玉立刻火急火燎地趕到蘭苑一探究竟。

    一瞧見殺母仇人向衛景珩福身行禮,陸錦鳶整隻貓炸毛了起來,嗷嗚嗷嗚發出著難聽嘶啞的貓叫聲。若不是此刻在衛景珩的懷裡,她早就齜牙咧嘴地撲了上去。

    感受到懷中的胖糰子正氣怒地輕顫,衛景珩眸色一沉,華麗麗地將給自己行禮的方玲玉忽略了過去,大步流星直往陸錦鳶的閨房而去。

    陸寧濤覺得秦王性格本是如此冷淡,同時滿心都想讓秦王盡快去蘭苑醫治陸錦鳶,所以並未多想,直接將衛景珩引入了陸錦鳶的閨房。

    進入閨房後,陸錦鳶發現整個房間一如她出府去開元寺的那日,哪怕半個多月過去,仍是整潔乾淨,一塵不染。

    她眼裡微微有些濕意,探頭朝著床上望去。帷幔帳子裡靜躺的自己,一身淺粉色的衣衫於周圍的帳子相融在一起,一張小臉雖是消瘦,臉色卻非蒼白,而是一種宛如桃花般紅潤,雙眸地靜靜闔著,呼吸輕微而綿長,好似自己並非昏迷,只是熟睡一般。

    這種種跡象說明,自己昏迷的這半個月裡,父親一直在努力地照顧著自己。

    這一刻,真真切切地意識到自己真的沒有死後,陸錦鳶心裡五味交雜,心撲通撲通狂喜地跳了起來。

    能回去,她馬上就能回去了!

    來到陸錦鳶床邊後,衛景珩發現陸錦鳶的氣色比昨日好了不止一倍,可見昨日他為她運功療傷的苦心並沒有白費。

    「陸侍郎,天山雪蓮是珍貴之物,生長在這奇寒的環境中。一旦離開天山,只有在特製的木盒裡,在特殊的天山水裡,才能養活。若是離開木盒,就會迅速腐壞枯萎,一時不察就可能喪失藥性。」

    青娥早在衛景珩之前的暗示下,和秦霜調換身份,秦霜代替青娥假扮安蘭,青娥則帶著天山雪蓮前來陸府。

    「這是本王的暗衛青娥,對醫術有得天獨厚的天賦。本王常年征戰在外,大傷小傷不斷,有好幾次傷勢相當嚴重,是由她醫治,得以痊癒康復。在本王得到這株天山雪蓮後,她一直在研究其藥性,所以她的醫術,本王十分放心。陸侍郎若是相信本王,本王希望由青娥為令嬡治病。」

    無論陸錦鳶有沒有醒來,秦娥就可以以調理陸錦鳶身體為由留在陸錦鳶的身邊。陸錦鳶變成阿然後,平日就與秦娥比較親,日後有秦娥在旁邊幫襯,他來找陸錦鳶也變得名正言順。

    所以秦娥,本王未來的幸福就靠你了!拒絕一切男性生物靠近陸錦鳶!

    衛景珩悄悄遞給秦娥一個暗示的眼神,秦娥默默點頭,上前一步,自薦道:「陸大人,天山雪蓮的藥性,這段時間我已研究透徹,與其交給懸絲診脈的太醫,男女授受不親諸多不便,不如交給我醫治陸小姐。」

    有求於人,陸寧濤哪敢說不。更何況,身為女子的秦娥的確是醫治陸錦鳶的最佳人選,他相信皇室中人身邊的暗衛各個了得,而秦王殿下根本沒理由浪費天山雪蓮去害自己的女兒

    所以對於衛景珩一手包辦和秦娥的醫治,陸寧濤表達出了深深的感激。

    可後進門的方玲玉聞言,意識到自己毒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臉色驀地一白,心中忐忑不安,忍不住偷瞄著青娥手中的木盒裡一朵宛如玉琢的雪蓮。

    整朵雪蓮潔白晶瑩,花蕊大如蓮蓬,盛開的花瓣柔靜多姿,散發著淡淡的花香味,一看就不是凡品。

    方玲玉整顆心都嫉妒了起來。

    傳說中解百毒的天山雪蓮啊,飲其苞葉上的露珠水滴,都能驅邪除病,延年益壽的天山雪蓮啊……怎麼陸錦鳶那麼好命竟能服用這種珍貴的藥材!

    若是給她服用的話……方玲玉想到自己漸漸年老而色衰的容貌,恨不得衝過去搶了這株雪蓮花,佔為己有。

    但直到秦王的暗衛開始熬藥後,方玲玉也沒有膽子在秦王面前動手腳。

    她調整好心態,端起泡好的一杯茶走到秦王的身邊,垂首恭敬地放在桌上:「王爺,請用茶。」

    這一刻,衛景珩才將一直放在陸錦鳶身上的視線,挪到了方玲玉的身上。只是他的目光寒冷如刀,聲音低沉地開口:「本王記得陸侍郎剛才說,原配已經亡故多年,不知這位是……?」

    見衛景珩突然板起臉色,陸寧濤小心地應道:「是臣的側室方氏。」

    「側室?陸侍郎,本王見你愛女心切,才拿出珍貴的天山雪蓮相救,你竟是讓一名妾接待本王?你把本王的身份置於何地!」

    西晉對妻妾雖沒有南楚嚴格區分,卻皇宮中的皇帝或者皇后賜宴,大臣必須帶正室夫人參加,貴客拜訪府邸,也只能正妻出門迎客,絕對不能帶側室或者侍妾參加宮宴等,否則會被視為失禮與大不敬。

    有一抹嘲弄自衛景珩的眸底溢出,他目光蔑視,聲音更寒,咄咄逼人:「作為一名妾,不懂得安分守己待在自己的院中,竟前呼後擁如此多丫鬟。陸侍郎,這就是你口中所謂的側室?身為禮部侍郎,府邸的一個妾便如此不知禮數,本王不禁要懷疑,陸侍郎管轄的禮部是否真的守禮!」

    由於沈輕眉早已過世多年,作為陸寧濤唯一的側室,方玲玉雖沒有扶正,但因為掌管陸府內宅,這些年賢良淑德的美名人盡皆知,以至於全府上下早已把她當做了掌權夫人看待。

    她的稱呼早已潛移默化地從「方姨娘」變為了「玉夫人」。但哪怕如此,她的身份還是未入宗譜的姨娘,不能登堂入室,不能出席正式場合,甚至不能與正室及其子女同桌吃飯。

    此刻,被秦王眾目睽睽下一呵斥,身份生生地被打回了原籍,甚至連累到了陸寧濤對自己的看法,原本想待在蘭苑觀察情況的方玲玉,臉色由白轉為青,在如此高不可攀的威嚴和強大氣場的壓迫下嚇得跪倒在地。

    這一刻,她真覺得自己好似犯了什麼天下的錯事,渾身顫抖,驚恐得說不出話來。但反應過來後,她委屈地看了一眼陸寧濤,淚眼婆娑,等著陸寧濤幫忙解釋,為自己正名。

    陸寧濤被衛景珩一呵斥,也覺得方玲玉的身份不該出現在這裡。他見方玲玉的失禮之處令難得好心情的秦王動怒,生怕秦王會怒而拂袖離去,不再醫治陸錦鳶,立刻惶恐地解釋:「微臣的側室方氏不知事,不承望竟有這般失禮,是微臣疏於管教,多謝秦王提醒微臣。」

    見陸寧濤不為自己撐腰,方玲玉委屈地解釋:「妾身是太擔心鳶兒的病情才失禮趕來,是妾身的錯。妾身這就離開。」

    但方玲玉話音未落,衛景珩卻突然呵斥打斷,面無表情,冷冷命令,「給本王掌摑!」

    在陸寧濤和方玲玉,甚至是陸錦鳶都還沒反應過來時,早已接到主子暗示的秦娥兩個巴掌扇在了方玲玉一左一右的臉上,角度恰好,滑稽的一左一右對稱著。

    一瞬間,方玲玉跌倒在地,圓潤光滑的臉紅腫了起來,嘴角隱隱有血絲流出,整個人都被打傻在了原地,顯然不明白自己突然被掌摑的原因。

    「陸小姐的閨名也是你一個妾能叫的?」想到陸錦鳶差點因為她的惡毒心腸故去,衛景珩居高臨下,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秦王陰晴不定,稍有不順心就殺人不眨眼。

    這一刻,全身被一股撲面而來的寒氣所侵襲,方玲玉才真正的意識到,傳聞中殘忍嗜血的秦王,氣場有多麼恐怖與駭人。

    她頭皮發麻,跪地求饒:「妾身知錯了,妾身不該直言大小姐的閨名,妾身日後定當謹守本分,求王爺饒恕妾身不敬之罪!」

    一瞬間,蘭苑變得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見此情景,衛景珩望向額頭不斷淌下冷汗的陸寧濤,聲音微緩:「陸侍郎,本王最看不得以下犯上之人,第一次見到如此不守規矩的側室。剛才代為管教,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口中雖說著不要介意,清冷的聲音十分淡然,但沒有人敢懷疑這話的份量。

    「不不,王爺請息怒,是臣家教不嚴。」若是別人在自己面前教訓方玲玉,陸寧濤定會心生不滿,但面對陰晴不定的秦王,突然的翻臉不認人,他惶恐得不知所措,掃了一眼方玲玉,低低呵道,「還不快回去,日後萬萬不可在貴客的面前這般沒規矩。」

    於是,在秦王威嚴的氣場下,被狠狠掌摑的方玲玉灰溜溜地逃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一路難堪地捂著臉,想到自己的身份,秦王蔑視的目光以及陸寧濤的態度,氣得將桌子上的東西掀翻在地,心裡更加仇恨地認為,阻礙她成為正妻的絆腳石——陸錦鳶必須死!

    而蘭苑裡的下人卻恍惚地意識到,陸府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玉夫人並不是老爺的正妻,只是個妾啊!

    哪怕掌管陸府內宅,還是個妾啊!為了小命著想,可不能再喊她玉夫人了。

    於是,方姨娘頂撞秦王被掌摑的事一傳十十傳百,才短短一個上午的時間,整個陸府的人都傳遍了這件事。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0:51 AM

第49章 撞破姦情

   方玲玉是朝著秦王跪下求饒,但陸錦鳶在衛景珩的懷裡,所以從她俯視的視角望去,方玲玉等同於在對自己下跪求饒。

    雖然有些自欺欺人的心態,但看到方玲玉掌摑後驚恐不安的醜態,陸錦鳶原本焦躁氣怒的心漸漸平穩了下來,竟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秦王,你真是太霸氣側漏了!超級感謝你為我撐腰!等我醒來,一定要在爹爹面前揭穿她和陸書萱的真面目!」

    為了給陸錦鳶報仇,衛景珩是故意在陸錦鳶面前教訓方玲玉。其實弄死方玲玉,他有千種萬種方法能將她消失地毫無聲息,但這些不足以平息他的怒意,也不足以扯出真相。

    他要讓方玲玉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為她自己毒計付出應有的代價。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要在陸錦鳶面前展現英雄救美的霸氣風采。

    所以現在,感受著懷裡的小貓用腦袋感動地蹭了一下自己,濕漉漉的大眼睛閃亮閃亮的,宛若璀璨的星辰,衛景珩十分滿足和心動。

    他抱著陸錦鳶的動作微微有些緊,有些期待她能回去,又有些害怕她一回去後與自己至此咫尺天涯。

    青娥熬好藥後,眾人圍在陸錦鳶床邊屏息凝神,等待著奇跡的發生。

    見衛景珩抱著貓輕輕地放在了陸錦鳶的床上,同樣一臉凝重,陸寧濤一時有些怔住。

    衛景珩簡單解釋:「陸侍郎剛才稱,若是令嬡醒來,看見一隻和阿然一模一樣的貓,一定會非常高興。」

    「秦王,謝謝你。」陸錦鳶愉快地喵了一聲。

    衛景珩聞言,溫柔地摸了摸陸錦鳶的腦袋,神色安然地朝她笑了笑。

    「本王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提議。」

    陸寧濤恍然大悟,感謝了秦王後,便不再注意這只乖乖坐在陸錦鳶床上的小黃貓。

    望著昏迷的自己,陸錦鳶的心撲通撲通的,感覺自己的心像要跳出來一般。

    但靠近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不死心,見所有人都沒有注意自己,連忙小心地伸出軟綿綿的小爪子,偷偷地碰了碰自己微涼的手。

    等青娥給自己餵好藥了,陸錦鳶依舊在一隻貓的身體了。

    她有些急了,喵嗚喵嗚地在床上走來走去。若不是陸寧濤在旁邊,她都想要跳在自己的身體上。

    一直暗中觀察著陸錦鳶的衛景珩,見此情景,心中的擔憂更甚。

    為何苒苒還沒有回去?會不會出什麼問題了?還是他們在旁邊不方便回去?

    為了給陸錦鳶合適的空間,衛景珩暗中吩咐青娥不要阻礙阿然任何接近陸錦鳶身體的詭異動作,隨後轉頭,對陸寧濤道:「陸侍郎,青娥還需要給令嬡做一些身體上的檢查。我們先出去吧,正巧本王有些政務想與你交談。」

    擔心地望了一眼昏迷的陸錦鳶,陸寧濤點了點頭後,隨衛景珩走到了外室。

    見父親和衛景珩都離開後,陸錦鳶迫不及待地跳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對著自己的身體又是蹭又是舔,甚至趴在身上完全不動,但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難道……她回不去了?一輩子只能是一隻貓?

    雖然之前早已接受了貓的生活,但現在自己的身體近在眼前,有著明顯活著的溫度,卻偏偏不能醒來,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

    因無法回到原身,陸錦鳶心裡一陣煩亂,最終下了一個決定。

    今日,她難得千辛萬苦地回一次自己的家,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這個絕佳的復仇機會離自己而去。哪怕回不了自己的身體,哪怕現在自己還是一隻貓,首要的目標也是要揭穿方玲玉和陸書萱的詭計!

    在陸錦鳶還不知自己還活著時,她就為自己回陸府後設定好了計策。所以此刻見自己完全回不去自己的身體,陸錦鳶就立刻趁著時刻黏糊著自己的秦王不在,青娥正給自己擦身時,悄然無息地跳窗,朝著外面跑去。

    她現在是貓,無法說話,唯一能揭露方玲玉和陸書萱的方法就是在紙上寫出真相,讓父親相信自己。

    所以陸錦鳶一路朝著書房狂奔,爭取能在秦王將自己逮回去前書寫下真相。至於為何不在自己閨房裡找紙筆,是因為衛景珩就在外面。

    對於衛景珩的命令,青娥本是一臉困惑,等看見阿然在陸錦鳶的床上各種鬧騰後,才意外地發現主子竟然有如此先見之明。

    只是沒一會,這隻小貓就懨懨地趴在床邊不再動彈,似乎受到了什麼巨大的打擊,情緒十分的低落。

    沒理會這只情緒陰晴不定的小黃貓,青娥按照衛景珩的命令,開始給陸錦鳶擦身上藥。

    但眨眼的功夫,阿然竟然跳窗逃了!

    青娥立刻苦瓜下臉:阿然怎麼動不動就逃跑,這不是害我被王爺揍嗎……

    陸錦鳶一路鑽草坪朝著書房而去,只是在路過隔壁的梅苑時,透過層層斑駁的樹影,竟瞧見一襲淡紫色的身影垂首站在窗邊,正是自己的「好妹妹」陸書萱。

    陸錦鳶自母親死後,身子就變得比較病弱。陸寧濤比較寵她,並沒有要求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所以陸錦鳶只是略通一二,更多的時間是窩在軟榻上看書,最喜歡看的就是記述神仙鬼怪為內容的志怪小說。

    那時,她和陸書萱還是友好的姐妹花,京城世家小姐們的聚會雖有庶女參加,大多是跟班性質,需要嫡女帶入參加。她怕陸書萱一個人在家裡太寂寞,又怕她庶女的身份在聚會上受委屈,所以一直把她當親妹妹介紹出去。

    而所謂的聚會,看似團團圓圓地吟詩作畫、刺繡賞花,實則是各路豪門千金爭奇鬥艷,暗中較勁,比拚才藝。

    琴棋書畫中,陸錦鳶唯有琴能拿得出手,但當晚卻突發意外,她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斷了弦。那時,她完全慌了神,不知所措,只記得四周各種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而比起她的不幸,那日的陸書萱卻是以出色的表現,妙曼優美、婀娜多姿的舞姿脫穎而出,玲瓏婉轉、清脆如黃鶯的歌聲,更讓她驚艷全場,第一次博得了頭籌。

    因此,她漸漸地活躍於京城世家小姐們的聚會中,在十六歲時因才貌雙全,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被封為京城第一才女,甚至眾人忘卻了她庶女的身份,將她視為夢寐以求的天仙。

    在陸錦鳶不知道陸書萱惡毒的真面目前,真的一直很傻很天真地為陸書萱成為才女而驕傲著。整日在家裡看看書,澆澆花,在外面喂喂小貓,生活過得平淡而悠哉。

    現在,再回想起往日的點點滴滴,陸錦鳶就意識到自己那日斷弦並不是一場意外。

    以陸書萱庶女的身份,根本不會被邀請去參加這種世家小姐們的聚會。所以,她將她作為一個揚名的跳板,以自己想去開開眼界一個人在家孤單為由,早就預謀到了她的好心,跟隨著她一同參加聚會。

    作為她最親密的妹妹,也唯有陸書萱能輕而易舉地在她的琴弦上動手腳。

    表演才藝,陸書萱是在她之後而上。她如此苦心積慮,就是想踩著她的失敗而上,一鳴驚人。

    那時,她還傻傻地感慨幸好是陸書萱驚艷全場,為陸府完美地爭了一把氣。

    一想到那時自己的愚蠢想法和行為,陸錦鳶恨不得穿越回過去掐死從前傻白甜的自己。

    但陸錦鳶雖不甘心,卻明白現在不是自己和陸書萱拚命的時候。她必須忍,既然隨秦王成功回到了家,就要好好地利用這一次機會,狠狠地在爹爹面前揭露她虛偽的真面目!

    讓眾人睜大眼睛好好地看清楚,這個所謂國色天香、菩薩心腸的第一才女,內心究竟有多麼骯髒和惡毒!

    爪子早就掐破了掌心,陸錦鳶憤恨地對著陸書萱的背影張牙舞爪一番後,收斂了眼裡的恨意與鋒芒。

    她轉身,正要繼續朝著書房跑去時,卻意外地聽到一道熟悉溫潤的聲音從陸書萱的臥室裡傳出。

    「萱兒,聽聞昨晚曾有媒婆前來陸府說親?陸伯父答應了嗎?」

    熟悉的聲音令陸錦鳶僵硬在了原地,她重新扭頭朝窗戶望去,只見自己的未婚夫顧子期走到陸書萱的身邊,緊張地開口:「萱兒,不要答應其他人的說親。現在,我就跟陸伯父坦白,和陸錦鳶解除婚約。你一定要等我!」

    這一刻,顧子期信誓旦旦的話語,宛如一道驚雷晴天霹靂地砸在了陸錦鳶的耳邊,震驚得她措手不及,只覺得四周都天轉地旋了起來。

    擔憂陸錦鳶即將醒來的危機,昨晚的媒婆是陸書萱見顧子期遲遲未與陸錦鳶解除婚約而安排的。

    此刻感覺到兩道灼灼的眼神凝視著著自己,陸書萱在顧子期的目光下淺淺低首,苦笑地扯了扯嘴角:「顧大哥,你萬萬不可這麼做,你和姐姐本有婚約在先,現在姐姐昏迷不醒,更需要你的照顧……」

    她嘴上說著不可,言語生疏,但暗啞的聲音,和微微濕潤的眼眶,卻洩漏了她些許淒涼的心緒。

    本是在陸錦鳶和陸書萱之間一直猶豫的顧子期,此刻見到如此哀怨多情的眼睛,心口不自覺地一緊。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0:55 AM

第50章 渣男渣女

    最初來到陸家,顧子期的確是在陸錦鳶面前大獻慇勤。他清楚地知道陸寧濤對陸錦鳶這位掌上明珠的重視程度,只要他娶了陸錦鳶,未來的仕途一定扶搖直上。

    但近一年間,他漸漸地被陸書萱的才情吸引了住。

    直到一日,他金榜題名與陸錦鳶確定婚約,卻瞧見陸書萱在自己院前抽泣,聽到她與丫鬟之間的對話才知道原來陸書萱一直默默地喜歡自己,只是見自己與陸錦鳶相談甚歡,不忍破壞姐妹之間的感情,才一直對自己十分冷淡。

    撞破陸書萱對自己的愛慕之情後,顧子期背著陸錦鳶偷偷地與陸書萱互訴心腸了起來,有一次更是意外地發現,陸錦鳶白皙的手臂上竟有著各種深深淺淺的淤青。

    才知道這些年陸寧濤對陸錦鳶的偏心下,身為庶女的陸書萱過得有多麼的不容易。

    陸錦鳶一直偽裝成善良的好姐姐,其實暗中各種欺辱她。她一直對著陸錦鳶處處忍讓,甚至因為陸錦鳶的無理要求,方玲玉才遲遲沒有扶正,陸書萱也一直被冷落如草芥。

    聽到陸書萱吞吞吐吐地告知這些年的遭遇後,顧子期心中對陸書萱的疼惜一觸即發,想要好好保護陸書萱照顧她的衝動越演越烈。

    她的溫柔、她的善良、她的聰慧,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聖潔蓮花,讓他怦然心動。

    而同樣出身書香門第的世家千金,往日一直體弱多病、裝得和乖乖女似的陸錦鳶,不但刁蠻無知,還惡毒地在背後一直欺負著萱兒。這樣的女子真的要成為他日後的妻子嗎?

    若是陸錦鳶不存在的話,方玲玉就能扶正,陸書萱就是陸寧濤的嫡女,和自己娃娃親的就是陸書萱!

    自己和萱兒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啊!

    為什麼萱兒不是陸家的嫡女呢!

    這一刻,顧子期早已偏心向了陸書萱,但陸書萱庶女的身份,卻讓他遲遲未在與陸錦鳶的婚事上做出一個果決的決定。畢竟他一個金科狀元,娶一名庶女為正妻,哪怕陸書萱德才兼備、賢良淑德,也會被同僚笑話……

    所以,在得知陸錦鳶遭遇事故去世後,顧子期並沒有身為未婚夫的悲傷和痛苦,反而覺得這是一次和陸書萱喜結連理的大好機會。

    但誰知,陸錦鳶竟是大難不死……

    因陸書萱暗中若有似無的挑撥,顧子期曾對陸錦鳶的好印象早就降到了十萬八千里。此刻,他提到陸錦鳶時,語氣滿滿的厭惡和嫌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陸錦鳶這個病秧子竟還沒有死。難不成她一直昏迷不醒,我就要因為與她的婚約終身不娶?一輩子照顧昏迷不醒的她?」

    陸錦鳶若是死了,婚約就能順理成章改為陸書萱。但偏偏陸錦鳶只是昏迷不醒,這個時候提出解除婚約,顧子期就是背信棄義,會遭世人唾棄。他之所以未在第一時間向陸寧濤坦白,正是如此。

    可此刻,對上陸書萱蓄滿清淚卻強顏歡笑的蒼白面容,一抹強烈的心疼讓顧子期直接握住了陸書萱的柔荑:「萱兒,陸錦鳶已經半個月多未醒,這是和她解除婚約的好機會。原本就是顧陸兩家的娃娃親,你也是陸伯父的親生閨女。既然我們兩情相悅,為何不趁此改為我們的婚約?難道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望向顧子期蘊藏著心疼的眸子,陸書萱猶猶豫豫地開口。「萬、萬一姐姐醒來了呢……」

    這一刻,她眼裡的迷茫、不安、委屈一併湧上,逼得她喉頭發緊,聲音哽咽:「爹爹一直寵溺姐姐,我怕爹爹生氣會反對我們在一起。我怕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怕我不能嫁給你,我怕你因為我成背信棄義的人……陸大哥,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波光瀲灩的水色落在顧子期的手背上,也在他的心中蕩起了一陣疼惜的漣漪。他眉心緊蹙,正抬起手,輕擦拭著陸書萱眼角的淚痕,眼前淚眼汪汪的人兒已經哽咽地撲入了自己的懷中,蓄滿眼眶的淚水滾滾而落。

    單薄的身軀在懷裡微微顫動著,讓顧子期心頭湧上幾分柔軟的情愫,不由地生出一股濃烈的保護欲。他展臂一把將陸書萱緊緊地擁在懷中,心疼道:「萱兒,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不管陸錦鳶能不能醒來,我一定會盡快解除與陸錦鳶的婚約……陸伯父那邊,我會負責說清。以後由我保護你,為你遮風擋雨,不再讓你受任何欺負……」

    得到顧子期承諾的那一刻,陸書萱臉上的悲慼漸漸收起,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她一直覺得,陸錦鳶為何這麼好命,佔盡了全世界最好的東西,有一個世家嫡女的身份,有一個將她視為掌上明珠的父親,哪怕她這些年再怎麼努力,都趕不上她嫡女身份的十分之一。

    而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個借住在家裡的窮酸書生,竟搖身一變成為了金科狀元,還成為了陸錦鳶的未婚夫!

    一想到陸錦鳶成為了狀元夫人,陸書萱就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憤怒感。

    嫉妒羨慕恨的心理,讓她想要奪走陸錦鳶的一切,包括陸錦鳶嫡女的身份,包括她的未婚夫,包括她的命!

    所以,陸書萱和方玲玉設了一個暗殺陸錦鳶的計劃。不,應該說她們早就想暗中除掉陸錦鳶這個眼中釘肉中刺,但一直苦於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動手。

    只要陸錦鳶一死,陸家和顧家的婚約就落到了陸書萱和顧子期的身上。顧子期是金科狀元,若是陸寧濤要將陸書萱嫁給顧子期,唯有嫡女的身份才門當戶對。

    在沒有陸錦鳶這個絆腳石的情況下,陸寧濤極有可能扶正方玲玉,將陸書萱升為嫡女。

    而顧子期年紀輕輕就金榜題名,未來一定前途無量。她只要嫁給顧子期,就是狀元夫人,從此高居人上,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

    但讓陸書萱和方玲玉都震驚的是,陸錦鳶竟是好命地活了下來!

    眼見著竹籃打水一場空,眼見著顧子期因為陸錦鳶昏迷而不敢向陸寧濤解除婚約,眼見著上次毒殺陸錦鳶的計劃在陸寧濤面前差點被揭穿,惶恐陸錦鳶甦醒奪回自己一切的陸書萱,變得越來越寢食難安,愁雲滿面。

    如今得到了顧子期的承諾,聽著他柔聲輕語的安慰,陸書萱竟有種想要陸錦鳶醒來,親眼看她因顧子期的拋棄悲傷痛苦的神情,這會讓她從心底產生報復的愉悅感。

    當然,她更希望陸錦鳶永遠都不要醒來!

    永遠的——

    掩下眼底的嘲弄,陸書萱抬起頭,紅潤的嬌唇輕輕地在顧子期的唇上碰了一下。

    「顧大哥,我等你娶我。」

    她小聲說著,如花嬌美的容顏此時染著淺淺的紅暈,使得她原本俏麗的臉蛋更顯嬌艷動人,惹人憐惜。

    陸書萱與顧子期相擁的身影,落入了草叢裡一雙淺藍色的貓眸裡。

    而躡手躡腳跑到窗口偷聽兩人對話的陸錦鳶,完全沒有想到,她朝夕相處兩年的人,爹爹給她親自選的良人,她的未婚夫顧子期,竟是巴不得她快點死去或者永遠昏迷不醒,好順利地與她解除婚約,和陸書萱雙宿雙棲!

    一抹自嘲在嘴角蔓延,那些原本甜蜜的回憶,如同一把刀刺進陸錦鳶的心裡,

    兩年前,陸寧濤正式收顧子期為徒的那日,是陸錦鳶第一次見到了顧子期。那時,她還剛滿十六歲,並不知道這位是父母在自己出生前就為自己定下的娃娃親。

    在顧子期借住在陸府里長達兩年的時光裡,陸錦鳶到京後,寂寞的小圈子裡除了陸書萱後,終於出現了一位鄰家大哥哥,會主動地跟她打招呼問好,會給她買很多好吃的,帶很多有趣的書籍。

    容貌儒雅俊秀,一表人才。勤奮好學,深得父親的讚賞。

    在顧子期溫柔貼心的攻勢下,兩人感情漸漸深厚了起來。

    只是一個多月前,陸錦鳶才從得知,這位被無數京城女子稱為玉面郎君的狀元大人竟與自己有著娃娃親。

    每個女子都希望嫁給一個品德優秀、智勇雙全的如意郎君,陸錦鳶同樣如此。

    已經及笄的她早已到了適婚的年齡,面對顧子期的求娶和父親的讚賞,陸錦鳶雖被這一消息震驚得無措,卻也有些小小的歡喜和甜蜜。

    她總有一天要出嫁的,與其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不如嫁給父親喜歡並滿意,又對自己溫柔貼心的顧大哥,未來的生活一定會更幸福一些。

    於是,在父親和顧伯母都十分滿意的情況下,他們的婚約就這樣順理成章地敲定了下來。

    婚期在一個月後。

    在從方玲玉口中得知自己死訊時,變成貓的陸錦鳶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她對衛景珩的感情一直是拒絕的,否定的,除了起源於衛景珩有一個愛慕了十年的心上人,馬上兩人就要團團圓圓合合滿滿外,同樣也有自己是有未婚夫的原因。

    哪怕以為自己已經死了,與顧子期的婚約肯定會被廢除,也在發現自己可能對朝夕相處得衛景珩動心後,覺得自己特別對不起對她溫柔以待的顧子期。

    但陸錦鳶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時候,她的好妹妹和她的顧大哥竟是在房裡孤男寡女,各種親密!

    一種前所未有的狼狽湧上心頭,陸錦鳶灰白著臉,竭力地抑制內心某種爆發的情緒。

    既然那麼喜歡陸書萱,當初為何不與陸書萱定親!

    只要他說出來,她一定會退婚。天下男人這麼多,她也不是非要嫁給他不可!

    何必深情款款求娶,在父親面前說會好好照顧她一輩子,卻腳踏兩隻船!和想要置他於死地的陸錦鳶背後偷情!

    簡直是個渣渣!

    目睹顧子期匆匆離去,陸書萱一掃剛才柔弱的愁容,眉眼嫵媚,嘴角含笑彷彿看見上鉤的魚兒一般帶著志在必得的意味,陸錦鳶雙手握緊成拳,氣得眼睛通紅。

    她滿腔怒火在胸中翻騰,嚴重懷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眼瞎了,還是他們演技太好,這兩個超級渣渣在自己面前成天晃悠,她竟然變成貓後才發現了真相!

    「小姐,這招真妙,顧公子果然急了。」見顧子期朝著蘭苑走去,陸書萱的大丫鬟碧潮進屋,臉上含笑道。

    陸書萱抿唇,淡淡道:「男人就是這樣,經常吃著鍋裡的還看著碗裡。像陸錦鳶這樣木訥的人怎麼可能抓得住男人的心,活該最後什麼都得不到。」

    為了抓住顧子期的心,陸書萱也是做了不少的功課。她對於顧子期的關心細水長流,她會給他唯一放鬆的地方,分擔他的苦惱,一步一步醜化陸錦鳶在他心中的形象。

    所以,顧子期已經和陸錦鳶訂下婚約了又如何,比起一個他時常需要照顧的負擔,明顯她的才學她的容貌都更勝陸錦鳶一層!

    「若是我的話,與其醒來被退婚丟臉,還不如就這麼不明不白死了……」

    「不過……」陸書萱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捂嘴輕笑了起來,「陸錦鳶那個傻子,恐怕被退婚也會祝福我們。」

    想到陸錦鳶往日一臉單純的蠢樣,陸書萱角勾起一絲諷刺的笑,但這時,卻瞧見走到窗邊的碧潮似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驚恐地睜大了雙眸。

    十年前,關於阿然的死除了陸書萱外,唯有碧潮親眼目睹了自己小姐的暴行。

    那時她只有八歲,不同於陸書萱的早熟,自那日目睹後,做了好幾晚的噩夢,晚上看到突然竄出的野貓和尖銳的貓叫聲都會毛骨悚然,甚至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敢直視陸錦鳶的目光。

    此刻,面對和阿然臨死前同樣怨恨憤怒的小黃貓,這種劇烈的相似感令她渾身發涼,好似十年前的那只阿然陰魂不散,一直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正尋求著報仇之機!

    細思極恐的碧潮嚇得驚叫一聲,雙手指著窗外,哆嗦道:「小姐……是奴婢眼花了嗎?窗外有隻貓長得好像阿然……正瞪著我們!」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0:59 AM

第51章 憤怒的貓

    丫鬟突然的一聲驚呼,頓時引來陸書萱不滿的怒瞪。但她瞥到窗外,果真如碧潮所言,草叢裡有個黃白的小身影正弓背炸毛地瞪視著自己,雙耳後壓,鬍鬚上揚,一雙淺藍色的貓眸大大地圓睜,滿滿是憤恨和怒意。

    陸書萱最討厭的就是貓!

    但陸錦鳶最喜歡的就是貓,自阿然死後,她時常在路邊餵養一些小貓們,導致某幾隻流浪的小貓經常爬牆來陸錦鳶的院子蹭吃蹭喝。

    陸府裡偶爾出現一兩隻小野貓並不稀奇。但奇怪就在於這隻貓的黃色斑紋長得太像陸錦鳶以前的那隻貓。

    除了那只死掉的阿然和青州那只竄上馬車的野貓外,她竟然已經看到第三隻同種毛色的小黃貓,那陰森森的目光,詭異的淺藍瞳孔與那只阿然如出一轍,尤其是阿然臨死前,怒視自己的目光。

    陸書萱蹙眉,略顯不耐道:「野貓都長這樣,亂叫什麼,還不快把它趕走。」

    陸書萱有多討厭陸錦鳶,兒時就有多討厭她這只叫阿然的貓,但在陸錦鳶面前,她一直對這只阿然極其友善,可那只蠢貓不吃任何她投喂的食物,不肯讓她摸,不肯讓她抱。

    它那雙淺藍的貓眸彷彿能看透一切地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只要她一靠近陸錦鳶表現得親密,它就礙眼地從角落裡竄出在陸錦鳶身邊瞄來瞄去,不斷地用頭來磨蹭吸引陸錦鳶的注意力,或躺著或坐著在陸錦鳶身上,對她則是全身壓低,尾巴平伸,雙耳後壓,爪子全露出來,跟她的主人一樣惹人討厭。

    一來二去,她趁著陸錦鳶不在的時候,就偷偷拿樹枝去抽打這只總跟她處處做對的小黃貓。她那時還小,貓的速度又十分敏捷,一眨眼就逃竄得沒影,氣得她對著這只該死的小黃貓直跺腳。

    直到有次,被阿然撓傷了手背,她故意不上藥,裝作不經意地在陸錦鳶面前露出手背上兩道血紅的爪痕,果真那只對她虎視眈眈的死貓就被陸錦鳶狠狠地訓了一頓,關進了貓窩裡。

    只要她來找陸錦鳶,它就只能呆在貓窩裡,瞪著眼睛對她嗷嗚嗷嗚地叫著。

    那時,她和陸錦鳶的關係並不好,陸錦鳶並不喜歡搭理自己,但阿然抓傷自己後,陸錦鳶對自己就多了一份內疚之情,自己在表現得寬容大度喜愛貓貓後,兩人的關係比之前稍稍親密了一些,陸錦鳶也會同她說一些自己內心的小秘密。

    而哪怕十年過去,陸書萱至今記得,十年前的一日,她因不滿父親的區別寵愛,在書上看到了厭勝之術,就參照著書上的詛咒之法將陸錦鳶的名字寫在了一個紙人身上,一氣之下連紮了七根朱繡花針。

    那日,她一邊扎一邊詛咒著陸錦鳶這個賤人盡快去死。誰知,阿然這只瘋貓竟從窗戶外竄了進來,死死地咬著她扎針的手,恨不得咬下她的一塊肉!

    若不是碧潮趕來拿著掃把驅打,當日她或許就被這只發狂的瘋貓給咬掉了一塊肉!

    阿然被打後,嗷嗚嗷嗚地亂叫,鋒利的爪子凶狠地發動著攻擊,然後搶奪了落在地上的紙人就要跳窗離去。

    那時候,她知道,自己不能讓這只蠢貓去找陸錦鳶。所以命碧潮迅速關門關窗,直接抄起掃把朝著阿然的腦袋砸去。

    然後,堵住它所有的去路,把這只想要叼著紙人逃離告狀的貓虐打了一頓。不是再拿著寫著陸錦鳶名字的紙人發洩,而是直接發洩在陸錦鳶的貓身上,一陣一陣地紮在它的身上。

    看著它虎視眈眈張牙舞爪卻被自己踹得無力反抗、扎得遍體鱗傷的樣子,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好似看到了未來陸錦鳶的結局。

    陸錦鳶回府後立刻發現貓不見了,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般,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她也不吱聲,就看著她為了這只蠢貓各處奔走尋找,整日愁雲慘淡,夜不安寢。

    直到兩日後發現阿然的屍體,果不其然,陸錦鳶嚎啕大哭,竟是哭暈了過去。

    只不過死了一隻貓而已,竟哭成這樣,真是沒用的蠢蛋。

    偷聽被發現後,陸錦鳶雙爪緊握,盯著陸書萱的一舉一動,貓眸越發的陰冷,無懼地與她對視。

    比起陸書萱的無動於衷,拿著掃把出門趕貓的碧潮,越發覺得眼前的這隻小黃貓長得和阿然一模一樣。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若是野貓看見人靠近早就逃得沒影,偏偏眼前的貓齜牙咧嘴,一副攻擊的姿態,她心中猛地升起一抹說不出的驚悚,只好用手驅趕著。

    見碧潮一驚一乍,害怕地不敢上前,陸書萱不滿地走出房,呵斥道:「碧潮,你磨磨蹭蹭做什麼!還不快把貓趕走!」

    「小、小姐,這只長得真的太像阿然,你看它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瞪著我們,滲人得很……好像……」

    「閉嘴!」被一隻貓長時間怒視本就有些心虛,此刻聽到碧潮張口閉口都是阿然,陸書萱一個巴掌打了過去,不耐地打斷,「不過是個畜生,竟怕成這樣,沒用的東西!」

    碧潮被掌摑後,吶吶地不再多言。陸書萱則對著草叢里長得像阿然的貓,諷刺地勾了勾唇,冷冷地對著碧潮警告道:「那個笨女人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畜生是被我弄死的。她若是永遠不能醒來,那最好不過。若是日後醒來,你看見貓再怕成這樣怪叫露陷,本小姐可不輕饒你——啊——!」

    瞪兩眼陸書萱準備離去的陸錦鳶,在聽到這話不敢置信地炸起了毛。

    她的阿然竟不是被貓販子弄死的,而是陸書萱!!!

    那時她才七歲啊!她怎麼能對阿然下得了如此毒手!

    在陸錦鳶五六歲的年紀,她和陸書萱的關係並不親密,可以說最初還有點討厭她和方玲玉。

    在她小孩子的思維裡,爹爹娘親和她才是真正的一家。方姨娘和陸書萱的出現等同於搶奪了她的幸福,所以平常並不喜歡搭理方玲玉和陸書萱,反而同娘親送的阿然感情很好,幾乎形影不離。

    那時候,陸書萱很喜歡來她的院子裡竄門,乖乖甜甜地跟在她的身後喊著姐姐,想要和自己和阿然一起玩。阿然並不喜歡親近她,一向乖順親人的它一看到陸書萱來就炸起毛,對她嗷嗚嗷嗚地吼。

    和陸書萱第一次親近是在陸書萱被阿然抓傷手後。那時,陸書萱手背上留下了兩道長長的劃痕,直到半年後才漸漸消退,她內疚之下將阿然訓斥了一頓將它關進了貓窩裡。

    比起阿然對陸書萱凶巴巴地張牙舞爪,那段時間陸書萱一直表示不是阿然的錯,她是喜歡阿然想和它親近的,希望她不要責怪阿然,她就越發的內疚。

    於是,一年年的相處兩人漸漸熟捻了起來,陸錦鳶也會帶著陸書萱一起出去玩。

    才六七歲的陸錦鳶怎麼可能有防人之心,久而久之也會將自己在外面遇到的小秘密悄悄地分享了出去。

    在陸錦鳶七歲那年,阿然突然失了蹤。

    阿然前一年也曾經失蹤過一次,那時同樣急哭了陸錦鳶,誰知它竟是找了一個暗搓搓的角落生了五六隻小貓。不但偷偷摸摸地生了小貓,最後還一隻一隻地叼進了她的被窩裡,十分理所當然地霸佔著。

    所以最初,陸錦鳶並沒有特別著急,心想著阿然這麼吃貨晚上一定會回家。

    但是,這次沒有。

    甚至,陸錦鳶將陸府上下和阿然常去的幾個小窩點翻了個底朝天,都絲毫不見阿然的身影。

    整整一天都看不見阿然後,陸錦鳶開始六神無主,甚至晚上專門留個小窗戶等著阿然回家。

    心神不寧,夜不安寢。

    世人都說,貓預感到自己將要死去時,就會回到他的主人家「道個別」,然後找個無人知曉的地方,獨自死去,因為貓不喜歡主人看到自己的死亡。

    陸錦鳶沒有等到阿然給自己的道別,只等到了草叢裡阿然早已僵硬、傷痕纍纍的屍體。

    年紀尚幼的她只是以為阿然在溜到府外時出了事故,前段時間甚至懷疑是不是被貓販差點抓走而虐待得傷痕纍纍。

    她自始自終都沒有懷疑過幫她一起努力尋找,一直安慰自己不要擔心的陸書萱,壓根沒要想到那時才七歲的陸書萱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蛇蠍心腸!

    七歲的那年,陸書萱經歷了兩場變故,一是阿然的死,二是沈輕眉重病,他們舉家搬至了京城。

    漸漸接納方玲玉這個姨娘,也是在沈輕眉病重後,方玲玉曾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血為沈輕眉續命,主動照顧沈輕眉的病情,才使得陸錦鳶對方玲玉不再厭惡。

    沈輕眉死後,方玲玉對陸錦鳶視如己出的照顧,更使得她對包藏禍心的方玲玉越來越信任。

    但是,她現在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娘親被她們所害,自己被她們所害,就連她身邊的一隻貓,她們竟然也不放過!

    若不是變成了貓,她現在就已經死了!

    盼著她消失的狗男女就能毫無阻礙地喜結連理,盼著她早日去死的渣母女就能登堂入室!一切一切都順著方玲玉和陸書萱這對母女的計劃順利地進展著。

    這一刻,聽著陸書萱張口畜生閉口畜生地辱罵阿然,她彷彿想到了青州的那一日陸書萱一腳踩在自己的身上,惡狠狠地碾上一碾,又彷彿看到了阿然踩在陸書萱腳下時驚恐害怕的神情,陸書萱猙獰而嘲諷的笑意。

    這一幕幕畫面,鮮紅刺目,刺激得陸錦鳶額頭脹痛。

    她胸口的仇恨立刻如燎原烈火一般洶湧沸騰了起來,積壓的怒氣瞬間爆發,那種憤怒根本無法控制,令她一瞬間失去了理智,猛地朝陸書萱撲了過去。

    鋒利的爪牙長長地伸出,恨不得化為一把利劍,將眼前這個惡毒的女人一擊斃命!

    「啊!」正訓著碧潮的陸書萱猝不及防,被草叢裡迅猛撲來的小黃貓狠狠地撓破了長裙。

    它的速度快得如閃電,陸書萱白皙的小腿上瞬間被抓出了三道血痕,甚至直接撲倒在她身上用爪子啪啪地抽打著她的臉。

    陸書萱被這個驚嚇猛地摔在地上,小腿上血淋淋的疼痛令她驚恐地大叫起來,往日甜美嬌軟的叫聲變得急促而尖利,手驚慌地朝著惡狠狠咬自己的小黃貓一巴掌抽了過去,另一隻手則慌張地遮擋著自己的臉。

    這一刻,她的臉雖是被手掌遮擋住沒有被利爪抓傷,但白皙的脖頸和玉手上皆被抓出了三道長長的血痕。

    碧潮同樣被這一變故嚇得魂飛魄散,只見小黃貓的一雙淺藍眼眸閃著幽幽的光芒滿滿是憤恨,像極了十年前跳窗而進死死咬著陸書萱的阿然!

    但這一次,碧潮癱瘓在地上完全無法動彈,她手心冒著膽顫的冷汗,根本沒有一絲力氣像十年前一般撲上去救主。

    「阿然,是阿然……」

    在院子裡打掃了另兩個丫鬟碧荷和碧玉聽聞聲響後,立刻一馬當先地抄起掃把保護起陸書萱。

    在艱難地站起將黃貓甩開後,陸書萱衣衫凌亂,頭髮披散沾著幾縷貓毛和綠草,受傷的地方火辣辣地鑽心的疼,一身狼狽不堪。

    她從小到大可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不禁氣急攻心,朝著地上歇斯底里憤怒嘶吼的野貓一腳踹了過去,對著圍上來的碧荷和碧玉惡狠狠道:「別放跑了這隻畜生!給本小姐狠狠地打!碧潮,去將大夫請來。」

    被圍攻後,陸錦鳶不再久戰,撒開腿子朝著梅苑外跑去。她知道陸書萱是個要面子要名譽裝模作樣的女人,若是被府裡其他人看見陸書萱竟是指揮著丫鬟在虐貓,她往日知書達理的好形象就會毀得一乾二淨。

    但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陸書萱回房換掉破碎的長裙後,指揮著兩名丫鬟前後夾攻,逼得陸錦鳶到處逃竄,根本逃不出梅苑,她心口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憤怒和不甘,乾脆一咬牙竄進了密集的花叢裡。

    花叢的阻礙下,抓貓的事情就變得非常不方便,碧荷拿著掃把時不時地伸進花叢裡驅打著這只抓傷主人的野貓,碧玉則在另一邊守著以防野貓伺機逃出。

    陸錦鳶東躲西藏下,心情簡直沉落到無底深淵,而就在她絕望無助之際,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撞入了自己的眼簾,快步地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這一刻,她黯然絕望的目光猛然一亮,不再害怕,不再躲藏,委屈地嗷嗚一聲,從花叢裡竄出直直地朝著衛景珩的方向跑去。

    碧荷是背對著衛景珩站著的,見陸錦鳶從花叢裡竄出,立刻抄起掃把惡狠狠地打了過去。

    但她的動作才剛一抬起,整個身子就如斷線風箏般向前彈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巨響,砸在了五米外陸書萱的腳邊,嚇得她魂飛天外,花容失色。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1:03 AM

第52章 渣妹入圈套

    衛景珩一掌拍飛了碧荷,魁偉的身材就像是凜然不可侵的天將一般,如驚弓之鳥,縮躲著身子的陸錦鳶終是再無阻礙,縱身一躍朝著衛景珩飛撲了過去。

    她速度之快,毫無任何思考,就連衛景珩身後十米距離的陸寧濤都沒有看見。

    衛景珩二話不說地彎腰,輕輕地將滿身是草毛髮凌亂的小黃貓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懷抱,令陸錦鳶冰冷的身體漸漸暖和了過來,她雙手不禁抱住了衛景珩胸前的衣襟,將腦袋依偎進他溫暖的胸膛裡。

    「秦王……」

    這一刻,衛景珩的突然到來讓陸錦鳶的內心彷彿找到了強大的依靠,想到自己這些年誤信陸書萱和方玲玉而犯下的蠢事,想到自己無法回到身體裡的悲痛和無助,想到自己沒能好好保護娘親和阿然……

    陸錦鳶鼻頭猛地一酸,委屈的淚意湧上眼眶,小貓軟綿綿的嗓子發出哽咽的哭聲,小鬍鬚憤怒地一抽一抽的。

    陸錦鳶脆弱的嗚咽聲讓衛景珩的心都揪痛了起來。

    不過沒緊盯著她片刻的功夫,就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為何沒有回去自己的身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無盡的心疼和擔憂讓衛景珩特想把陸錦鳶摟在懷裡好好疼愛,他溫柔地低聲安撫著,心疼地拍了拍陸錦鳶哭得一顫一顫的小身板,目光猶如利箭一般,冷颼颼地落在了完全嚇呆的陸書萱和碧玉身上。

    殺意的視線異常犀利,不怒而威的氣勢帶著冰冷的戾氣。

    「連本王的貓也敢動手打,真是好大的膽子!」

    碧玉被這樣氣勢駭然的視線掃過,突然想到剛才打掃院子時,曾遠遠瞥見秦王抱著一隻貓進入了蘭苑,由於貓被秦王抱在懷裡,根本沒有瞧見是什麼花色。

    如今對上秦王殿下恐怖的面具下,一雙帶著刀子彷彿要將她們凌遲一般的目光,碧玉渾身猛得一顫,瞬間面如死灰,驚恐地跪倒在地。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奴婢不知是您的貓!……」

    陸書萱被剛才砸在自己身旁的碧荷嚇得不清,此刻見衛景珩興師問罪,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直到陸寧濤和顧子期急急趕來,她像見到救星一般走了過去。

    但還沒等她開口,衛景珩鳳眸微瞇,先一步冷冷道:「陸侍郎,若非本王趕來,本王的貓就要被這幾個賤婢活活打死了。陸侍郎府裡不但姨娘不懂規矩,連丫鬟都如此囂張暴虐,真讓本王大開眼界。」

    衛景珩的目光指向陸書萱,顯然「賤婢」這兩個字把她也罵了幾句。陸書萱臉色一白,一副受委屈地默默流淚,梨花帶雨。

    衛景珩的撫摸輕柔且和緩,彷彿在安撫她受驚的心靈一般,讓陸錦鳶鳶漸漸放鬆了起來。她不再繃緊著神經,甚至在有衛景珩給自己撐腰後,她在衛景珩的懷裡鑽出腦袋,對著陸書萱憤怒呲牙,然後可憐巴巴地望向著自己的父親。

    先前和衛景珩交談時,陸寧濤發現,這位秦王殿下並非傳聞中冷酷無情、霸權專一制,他的態度謙恭有禮,文質彬彬,即使談及朝政上敏感的話題也表現得沉著冷靜,言談舉止落落大方,進退有度。

    陸寧濤受益良多,不覺有些疑惑:秦王明明胸襟豁達、寵辱不驚,堪稱君子之風,這些年南征北戰,驍勇善戰,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橫掃千軍攻城略地,為何市井流言傳得如此不堪?

    一個把貓都寵上天的秦王,真的如傳聞所言一般殺人如麻嗎?

    但現在,秦王殿下一掃剛才儒雅溫和,眉眼中全是駭人的戾氣和殺意,氣勢凜然,咄咄逼人,晚來一步還未掌握情況的陸寧濤完全沒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陸寧濤立刻賠不是後,責問起:「萱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爹爹……孩兒不知是秦王的貓……」陸書萱露出脖頸和手背上的傷痕,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彷彿會說話般,如怨如訴,又滿滿是一副害怕的受傷柔弱樣,「剛才,孩兒在房裡看書,這隻貓突然從窗口竄出攻擊孩兒。碧玉和碧荷是為了保護孩兒,才拿出掃把想把它趕出梅苑……」

    她自然不會說自己想虐死這種臭貓,所以謊稱是驅趕。碧玉連忙應和:「奴婢是為了保護小姐,才想要驅趕它……求王爺饒命。」

    那帶著哭音的嗓音多麼委屈,三言兩語就把錯歸結到了陸錦鳶的身上,衛景珩心裡大寫的一個「呵呵」。

    聽到陸書萱三言兩語顛倒是非黑白,把錯全怪在了自己的頭上,陸錦鳶心口怒氣沸騰。

    她害怕衛景珩被美色忽悠,有些擔心地用肉墊拍拍他的手。見衛景珩低頭望向自己後,就像是告狀一般,小爪子指著陸書萱憤怒地喵喵罵道:「秦王,她是想打死我,別聽她胡說!我以前養的阿然就是被她給害死的!這個惡毒的女人!人如蛇蠍!秦王,你一定要為我做主!」

    十年前,阿然是陸書萱害死的?

    衛景珩目光一凜,明白陸錦鳶剛才一定聽到令她憤怒的消息才會如此衝動抓傷陸書萱。但像陸書萱這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渣渣,完全是死得其所。

    至於世人都妙稱她德才兼備,溫良賢淑,是京城裡的第一才女,簡直是集體眼瞎。

    衛景珩有些可惜剛才拿掃把的不是陸書萱,這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一掌將這個噁心的女人拍飛而不是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態,單薄的身軀微微顫動著,梨花帶雨的笑臉滿是委屈。

    他若是現在一心要責罰陸書萱和她的兩個丫鬟,就會給陸寧濤留下蠻不講理的壞印象。不為陸錦鳶撐腰教訓她們,就無法給陸錦鳶留下英雄救美的好印象。

    眼睜睜地目睹顧子期緊張地走到陸書萱身邊,兩個狗男女大庭廣眾之下站到一起,陸錦鳶不屑地輕嗤一聲:「退婚就退婚,我才不稀罕!顧子期,看你知道陸書萱的真面目後還愛不愛她!而你,連一心一意愛慕心上人十年的秦王的一根手指頭都不如!」

    說完,她蔑視地數了數中爪:「本姑娘一定會找到比你更好的男人!你等著瞧吧!」

    見陸錦鳶在顧子期出現後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原本還在擔心陸錦鳶是不是依舊喜歡顧子期的衛景珩,此刻憤怒陰霾的神情瞬間由暴雨轉晴,面具之下的俊顏笑容燦爛,如春風拂面。

    原以為最頭疼的事,原來壓根不是個事兒。衛景珩的心情別提有多棒棒噠,眼睛裡甚至還帶著點洋洋得意和寵溺。

    果然,苒苒的眼光才不會那麼差,喜歡上這種渣渣!對對對,他連本王一個手指頭都不如!

    見秦王殿下突然翹起了嘴角,眾人一頭霧水,只聽他淡淡地開口:「阿然到了陌生的壞境可能有些恐慌,既然是阿然的錯,本王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青娥,去給陸姑娘醫治,不可留下一絲疤痕。」

    一聽秦王貓的名字竟是阿然,這只與阿然長得一模一樣的小黃貓竟然叫阿然,陸書萱只感覺背後陰風颼颼,起了一陣的雞皮疙瘩。

    但女子最關心的還是容貌。

    雖然剛才已經簡單清理了下傷口,但左等右等也不見碧潮帶著大夫回府,陸書萱其實最擔心的就是自己會不會留下疤痕,會不會感染發炎。

    現在得知青娥會醫,剛才就給陸錦鳶服用了天山雪蓮,陸書萱的心不禁有些蠢蠢欲動。

    傳說中解百毒的天山雪蓮啊,飲其苞葉上的露珠水滴,都能驅邪除病,延年益壽的天山雪蓮啊……若是能給我服用……

    對天山雪蓮的窺探之心,母女兩完全是一模一樣。

    她甚至有些得意,像秦王這麼尊貴的人竟主動關心自己的傷勢,果然男人的弱點都是一樣的。再強勢霸權,冷酷無情,也不會忍心責罰她一個弱女子。

    在陸書萱自信心膨脹,羞噠噠地垂首表示感激時,陸錦鳶一聽剛還為她出頭的秦王瞬間叛變到陸書萱的陣營,竟還要青娥給她治傷,悲憤得在衛景珩懷裡炸起了毛,伸出一隻毛茸茸的爪子委屈地推了推他的胸,淺藍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不可思議地圓睜:「秦王,她是個惡毒的壞女人,你怎麼還讓青娥給她醫治!」

    衛景珩摸著悲憤失望的貓不語,深邃不明的目光看了一眼青娥。

    有青娥醫治,後來碧潮領來的大夫就沒有再進梅苑。

    陸書萱是未出閣的姑娘,將青娥請入自己的閨房後,給她展示了一下自己脖頸、手和大腿上的傷口。貓爪雖是鋒利,但大腿有裙子保護,只是淺淺的三道血痕,而手背和脖頸上的抓痕雖比大腿上狹長猙獰,但在青娥眼裡,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傷痕。

    「陸姑娘,你的皮膚真好。面若桃花,冰肌玉膚。」

    這廂,青娥突然的一句誇讚,令陸書萱飄飄然了起來。隨後,她感覺到手背涼涼的,只見青娥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白玉藥瓶,抹了一些純白色的藥膏塗在了自己受傷的手背上,散發著淡淡清新宜人的味道。

    陸書萱正好奇青娥給自己用的是什麼藥時,她已經含笑地開口解釋:「陸姑娘,這是玉顏膏,具有消炎除疤、潤膚玉顏之效。一日擦三次後,身上就不會留下任何疤痕,而且會變得更加白皙通透、富有光澤。」

    玉顏膏……?!!!

    陸書萱的腦袋騰地炸了開來,原本狐疑的目光瞬間閃亮亮了起來。

    這可是宮廷皇后和四妃們才能專享的玉顏膏啊!不但能美白潤膚,去除褶皺,還能駐顏延年,永葆青春。

    在陸書萱的眼中,此等美膚駐顏的玉顏膏簡直是盼星星盼月亮都想要的養顏秘方。

    沒想到秦王竟是給了她整整一瓶!

    此刻,光是看青娥塗在她手上未受傷的部位,陸書萱都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肌膚仿若比之剛才更加的白嫩潤澤,若是能將全身上下都塗上此等珍貴的玉顏膏,豈不是能讓肌膚更加白裡透紅,美如芙蓉?

    「陸姑娘。」

    青娥寫完藥方,見陸書萱仍捧著玉顏膏默默垂涎,眼底滑過一抹幽光。她伸手自然地將手中的藥方遞過,溫和地開口,「王爺已經交代奴婢,陸姑娘完全醫治好前,一切藥材都有秦王府承擔。這道藥方是由人參和當歸熬製,人參能補中益氣、潤肺生津。當歸具有補血活血、祛淤生新之功效。」

    人參???當歸?!!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剛因阿然抓傷自己而一臉幽怒的陸書萱,此刻,心都快笑開了花,恨不得青娥再多給自己開些駐顏的秘方。

    而在青娥給陸書萱醫治時,在衛景珩懷裡的陸錦鳶可謂是憋了一肚子的悶火無法發洩。

    衛景珩莞爾一笑,伸手自然地揉了揉生氣得在他懷裡一聲不響的小黃貓,果真被她一爪子拍開,還幽怨委屈地怒瞪了自己一眼,張牙舞爪得恨不得將身上的每一根毛都豎了起來。

    「秦王,這是臣之弟子,今年的金科狀元——顧子期。」

    陸寧濤的語氣有著「吾家徒兒初長成」的自豪,衛景珩低頭,果真瞧見懷裡的小黃貓眼睛瞪得滾圓,對著顧子期惡狠狠地呲了一聲,滿是不屑。

    「微臣顧子期參見秦王。」顧子期恭敬上前。他來時其實已得知秦王駕到,剛才從梅苑出來後不久就碰到了匆匆擦肩的秦王,沒想到竟是為了尋一隻貓。

    「聽聞顧狀元和陸侍郎之女已有訂婚,可是和陸二小姐?」衛景珩突然開口問道。

    顧子期手心發汗,陸寧濤有些莫名,解釋道:「秦王您記錯了,子期是與鳶兒定的親。」他說著歎了一口氣,「原本一個多月後舉行大婚,可恨老天爺不肯成人之美,現在鳶兒一病不起,只能將婚事延後,等待鳶兒康復。」

    衛景珩心裡冷哼一聲,有些驚訝道:「是這樣嗎?剛才見顧狀元從梅苑走出,後來又十分緊張陸二小姐的傷勢,本王還以為與顧狀元有婚約的是陸二小姐。」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1:06 AM

第53章 玉珮

    「微臣……」在陸書萱面前雖已經承諾自己一定會對陸寧濤坦白真情,早日解除與陸錦鳶的婚約,但在秦王隨口的疑問下,心虛的顧子期一時口吃,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陸寧濤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奇怪地問道:「子期,你先去了梅苑?」

    未婚妻昏迷不醒的情況下,來陸府竟不是探病重病的鳶兒而是先去了梅苑?

    「陸伯父,今日來探望鳶兒,子期見房門緊閉,得知秦王正用天山雪蓮醫治鳶兒,就未冒昧打擾。」

    急著來找陸書萱前,顧子期並不知道秦王還帶著天山雪蓮來救陸錦鳶,若是自己在這個時候提出退婚,在這位剛入京的秦王眼裡就成了背信棄義之人,完全不利於他未來仕途的晉陞。

    於是,想塑造完美形象又想抱秦王粗大腿的顧子期隱瞞了實情,反而緊張地詢問陸錦鳶的病情,心裡另有一番思量,卻不知自己早就在了衛景珩卑鄙無恥、陰險狡詐的黑名單裡。

    秦王:給你機會退婚還不退,呵呵。

    陸錦鳶聽聞默默翻了一個白眼,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吝嗇給這個滿口謊言的渣渣。

    在秦娥給陸書萱上好藥後,衛景珩就拜別了陸府。

    因為闖禍一直被衛景珩抱在懷裡的陸錦鳶,完全無法實施留下書信告知爹爹真相這個計劃,一步三回頭地被衛景珩抱離了陸府。

    在上了秦王的馬車後,她立刻跳離了衛景珩的懷抱,趴在馬車的窗口,鬱鬱寡歡地望著陸府漸行漸遠。

    衛景珩見狀,揉了揉尚在鬧脾氣的小黃貓,輕歎一聲,問:「不理我,是生氣了嗎?」

    見陸錦鳶氣氣地抖了抖鬍子,喵嗚喵嗚地責問他為什麼要醫治陸書萱這個壞女人,衛景珩眼神微微一暗,輕輕地捏了捏她肉肉有些鋒利的小梅爪,在她不滿的喵喵聲中,一字一句道:「我現在特別後悔當初剪了你的爪子。若是當時不剪,你的爪子就會更長更鋒利,碰到危險時也能更好的保護自己。剛才,沒把陸書萱抓毀容,實在有些可惜。」

    「喵?」陸錦鳶有一剎那的怔忪,顯然不敢相信這話是出自秦王殿下的口中。

    若是,她真的將陸書萱抓毀容了……可是闖下了大禍!

    這麼凶殘的貓,他真的,不會討厭嗎?

    「陸書萱敢在本王眼皮底下動手,本王絕不會放過她。秦娥給她的藥膏,就是一次小小的懲戒。」

    眼前的女子輕輕抬首,她驚訝著微張著紅唇,一雙清湛湛的眸子水汪汪地映入了他的眼簾。衛景珩生冷寒意的俊顏微微柔和了下來,他伸手撫了撫她翹起的一縷縷呆毛,眼裡溢滿著溫柔的暖色。

    「以後,千萬不要再隨便亂跑了,只要我在,就不會讓你受委屈,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任何事情,我都會為你討回公道。」

    昨晚上藥的時候,衛景珩也是這種溫柔寵溺的語氣,好似有他在,天塌下來也有他頂著。

    陸錦鳶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覺得頗有怨言和悲憤的心情好似被什麼溫暖的物體包裹住了一般,昨日蠢蠢欲動的暖流再度牽動住了自己的心弦。

    ——任何事情,我都會為你討回公道。

    撲通撲通,每一字每一句都猛烈地撞擊著她的心。

    要告訴秦王真相嗎?其實自己根本不是他養的阿然,她是昏迷不醒的陸錦鳶,害死她的正是陸書萱和方玲玉!

    他會……相信她嗎?

    她,該求助他嗎?

    小黃貓白乎乎的小爪突然輕輕地放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悄悄地挪動了兩下後又默默地縮了回去,衛景珩見陸錦鳶蜷著小爪,一臉猶豫不知在想些什麼,抬首對著隨後上馬車的青娥問道:「陸小姐的傷勢如何,何時能醒?」

    知道主子對心上人的重視程度,青娥恭敬垂首,一一分析道:「陸大小姐身子骨雖虛弱,但受損的經脈已經撫平,沉積已久的淤血驅散後,脈搏已逐漸平穩變得有力,除了昏迷不醒,未見其他不良症狀。屬下認為,再過幾日,等天上雪蓮的藥性完全見效,陸大小姐就能甦醒痊癒。」

    衛景珩的功力純正深厚,昨日運功療傷,損了自己兩成內力已是將陸錦鳶的內傷調理得七七八八,今日陸錦鳶又服下治百病的聖藥天山雪蓮,青娥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覺得陸錦鳶傷勢癒合,度過危險期後,遲早會有醒來的一日。

    在陸錦鳶醒來前,她一定幸不辱命,照顧好這位未來王妃。

    只是,王爺既然掌握了陸錦鳶被害的證據,為何寧願暗搓搓地整方玲玉和陸書萱,卻不直接告訴陸侍郎呢?給她們希望再給她們絕望,王爺實在是太腹黑了……

    青娥心裡默默為方玲玉和陸書萱點了一排蠟。

    衛景珩知道陸錦鳶在阿然的身體裡,原以為陸錦鳶回府,她的靈魂就能得以歸位。但現在,陸錦鳶依舊在貓的身體裡,那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她無法歸位,到底怎麼樣才能讓她回到自己的身體內康復甦醒,這才是衛景珩真正焦慮不安的原因。

    回府後,衛景珩終於向青娥和秦離坦誠,陸錦鳶此刻的靈魂在阿然的身體裡。自陸錦鳶遭遇事故昏迷後,就一直變成了貓在自己的身邊。

    兩位暗衛的第一反應是:王爺病得不清,竟產生了這種臆想……

    陸府,蘭苑裡。

    見陸寧濤送別秦王后就守在陸錦鳶的床邊,同樣受傷的陸書萱表情扭曲到了極致。她狠狠地盯著昏迷的陸錦鳶,眼神就像一把尖銳的刀,帶著嫉妒和怨恨!

    但很快,陸書萱就調整好了心緒走到陸寧濤的身邊。

    只是走近後,她驚愕又不甘地發現,陸錦鳶的臉色竟比昨日更加的紅潤有光澤,面若桃花,膚如凝脂。

    想到天山雪蓮奇跡般的藥性,想到顧子期臨走前竟委婉地告知自己要再等等,她心中的嫉恨之火更是憤怒地燃燒了起來,假惺惺地開口:「爹爹,王爺拿天山雪蓮醫治姐姐,姐姐一定很快就會康復甦醒的。」

    陸寧濤握了握陸錦鳶逐漸溫暖的小手,臉上漸漸展露笑意,滿口皆是稱讚和感激:「青娥姑娘醫術高明,秦王這次真是幫了大忙。」

    談起秦王,陸寧濤的腦海裡不由浮現出那只叫阿然的小黃貓一步三回頭對自己依依不捨、楚楚哀求的神情,心裡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情感。

    在秦王和自己面前始終親人溫和的小貓為何會出現在梅苑裡,為何會突然地發狂對著萱兒又抓又咬?

    所幸,萱兒和秦王的貓沒有激化矛盾,若是萱兒傷勢嚴重,他不可能讓萱兒妄受如此委屈,若是真打傷了秦王的貓,秦王追究起來,陸府也必遭橫禍。

    現在,秦王願意讓秦娥醫治鳶兒和萱兒,在陸寧濤看來,是最好的結局。

    陸書萱咬了咬唇,況似無意地喃喃:「天上雪蓮何其珍貴,秦王日後會不會以此要挾爹爹……」

    「不可胡說!」陸寧濤輕呵打斷,聲音嚴肅而鄭重,「秦王早已提出要求,是讓為父幫其操辦婚事。」

    西晉皇子的婚禮本就由禮部官員來操辦,陸書萱聽到是這麼簡單的要求不樂意地撇了撇嘴,卻聽到陸寧濤接著說道:「秦王早已心有所屬,十年前就將自己的玉珮贈與了一位住在青州的姑娘。現在十年已過,秦王只記得那位姑娘姓陸,住在城東,為父準備過幾日去一次青州,去查查究竟是哪位姑娘擁有秦王的玉珮。若是未婚,為父就要想盡辦法幫秦王促成這門婚事,來還清他這次的恩情。」

    陸書萱聞言,心裡酸溜溜地大呼那位姑娘的命真是好,十年前不過是救了秦王一命,竟能讓戰功顯赫的秦王念念不忘,欲求娶為正妃。

    簡直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啊!

    這樣胡思亂想著,陸書萱突然想起陸錦鳶十年前曾救過一名胖胖的小乞丐。

    十年前,兩人關係親近後,陸錦鳶曾對她談起過幾次那名男孩的事。

    陸錦鳶一直都不知道,那名男孩臨走前在他們的秘密基地裡留下了一封書信和一塊圓形的勾雲紋玉珮。

    他只簡短地寫了一句告別的話,由於十年之久,陸書萱只隱約地記得,是他即將離京前往邊關,希望陸姑娘能收下玉珮,來日,他功成名就再回青州,必報救命之恩。

    對於書信上所留的隻字片語,陸書萱不屑一顧,隨手揉成團丟到了角落。

    至於那塊玉珮,白玉剔透,瑩潤光澤,看上去珍貴不凡,她不忍丟棄,便悄悄地私藏了起來。

    腦海裡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陸書萱翻出首飾盒裡的玉珮後,愣然在原地,因為玉珮上赫然印著一個淺淺的「珩」字。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1:10 AM

第54章 美喵出浴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握著玉珮只感覺心怦怦亂跳的陸書萱心虛地驚了一驚,反手將玉珮收進了袖口裡。

    「萱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招惹到了秦王的貓?!」

    趕到梅苑的不是別人,正是先前被青娥狠狠掌摑而躲到房裡上藥的方玲玉。

    她知道自己女兒討厭貓的爆脾氣,十有八九不是驅趕而是真心想要打死秦王的那隻貓。若是普通野貓也就罷了,偏偏被秦王逮個正著。方玲玉想到秦王那陰冷凶煞的氣場,就像白天裡見到鬼般,渾身打了一個寒顫。

    「我可沒招惹它,是那只瘋貓突然竄上來撓我,誰知道是秦王的貓。」簡要說明了一下前因後果,陸書萱想到袖中的玉珮和那只與阿然一模一樣的小黃貓,心神有些不寧,也隱隱有幾分不確定。

    「那傷得嚴重嗎?可別感染了什麼病!」方玲玉緊張地詢問。

    「秦王給了我一瓶玉顏膏,說醫治好前,一切藥材都有秦王府承擔,絕不會讓我留下一絲疤痕。」說起玉顏膏,陸書萱有些洋洋得意,「傳聞秦王冷血無情、凶殘暴虐,我看也難過美人關。」

    「什麼?!玉顏膏?」

    方玲玉的重點卻被玉顏膏吸引了去。

    她取下戴在臉上的白色面紗,愁容滿面的神色一掃而光,眼睛騰地亮了起來,微露喜色地驚呼:「太好了,萱兒,快將玉顏膏拿出,借娘親一用。」

    取下面紗後,只見方玲玉兩邊的臉頰一左一右地高高腫起,往日嬌媚的容顏此刻面目全非,狼狽不堪,哪有往日貴婦人的高雅端莊,可謂是多醜就有多醜。

    陸書萱完全被自己母親腫得像饅頭般的豬頭臉給嚇到了,「啊」的一聲,驚慌地往後一退。

    被青娥扁了兩個大大的耳光後,方玲玉立刻灰溜溜地回房擦藥,誰知臉上的兩道巴掌印紅腫得越來越嚴重,臉竟像刀割火燒一般,火辣辣的燒痛著。

    感覺不對勁的方玲玉一照鏡子,也被自己的醜態嚇了一大跳,顯然不敢相信這張豬頭臉竟是自己!

    她所不知的是,青娥在掌摑她時,手裡早已在衛景珩的命令下塗了某種特製的白色藥粉。

    原本淡淡的巴掌印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嚴重,一日後才可消退。

    午後,秦王府送來了祛疤養顏的藥材,尤其是兩株百年人參彌足珍貴。

    陸書萱立刻命碧潮按照藥方熬藥,哪怕她最討厭喝中藥,哪怕最苦惱那股難聞的中草藥味,為了自己的美貌,陸書萱連喝了好幾大碗,直將自己喝了個撐。

    秦王府,思錦殿。

    帶著倦意睜開眼,陸錦鳶發現自己正睡在一個軟墊上,才意識到,剛才回秦王府的路上,自己趴在衛景珩的腿上迷迷糊糊地熟睡了過去。

    這一個早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見識了方玲玉的惡毒心腸,目睹了陸書萱和顧子期的狼狽為奸,當真相被撕裂揭露,自己無能為力而絕望無助之際,唯有衛景珩一人,堅實的身影強有力地出現在自己的身前,每一次都無條件地站在自己的身邊。

    保護自己,照顧自己,相信自己。

    但這種無條件的寵溺和愛護,都源於自己是秦王要送給心上人的貓,所以愛屋及烏。若是現在告訴秦王真相……自己一直瞞著他裝貓賣萌,他還會……幫助自己嗎……?

    陸錦鳶一骨碌從軟墊上坐了起來。

    揪著花兒摧殘了一陣,陸錦鳶在逛了一圈沒瞧見衛景珩後,朝著秦王寢宮後的浴池走去。

    剛來到秦王府的第一日,她就把整個思錦殿逛了一圈,四處察看著思錦殿裡的佈局,默默謹記下府中的地形道路。

    此刻,未瞧見衛景珩身影又見浴室附近無侍衛守候,以為衛景珩早已出府的陸錦鳶,東張西望了一番後邁著輕巧的貓步偷溜進了浴室裡。

    剛才在陸府裡鬧得滿身狼狽還未清洗,陸錦鳶覺得自己在對衛景珩坦白前,首先應該要把自己髒兮兮的形象整理得漂亮乾淨,這在潔癖的秦王殿下眼裡應該會多一點好感度吧。

    躡手躡腳地走近到浴池邊,陸錦鳶發現浴室十分寬敞。整個浴池是用上好的軟玉所造,溫熱的霧氣蒸騰,暗香浮動,散發出繚繞的雲霧,一室靜謐。

    陸錦鳶小心翼翼地伸出小白爪探了探水溫,發現池水溫熱舒適,不由坐在浴池邊把兩隻後爪都放了進去,隨後一點一點地將整個身子浸泡了進去。

    「喵~」

    溫暖宜人的水溫泡得陸錦鳶渾身暖洋洋的,她靠在浴池邊,微微閉著眼睛,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和舒適,煩躁的心情竟是不知不覺間漸漸變好。

    這溫暖舒怡的感覺讓陸錦鳶不由想到了衛景珩。

    每次,只要被衛景珩輕輕地抱在懷裡,靜靜靠著他精實溫暖的胸膛,原先還在胸口的情緒漸漸平息,讓她有一種舒適、放鬆的感覺。

    就像此刻泡在這舒適溫暖的浴池裡,他溫潤而低沉的聲音、寬闊溫暖的胸膛仿若有一種治癒的魔力,每次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他的出現都能撫平她越演越烈悲觀的情緒。

    讓她安然入睡,讓她洗去整日的疲憊。

    「嘩啦啦——」的水聲在不遠處響起,正在浴池裡運功的衛景珩猛然睜開眼睛,深邃的黑眸滿滿寒意地向前刺去,卻見雲霧繚繞下,有只小黃貓正泡在池水裡洗刷刷著自己。

    若只是貓還好,但偏偏,衛景珩一瞬間清亮的眼裡,倒映而出的是陸錦鳶嬌俏靚麗的身影。

    她一頭秀麗烏黑的長髮濕噠噠地散落在水面上,露出微微熏紅的雙頰。一雙明媚的杏眸出奇的清亮乾淨,白玉的肌膚隨著她的動作若隱若現,優美的弧線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讓衛景珩不禁凝滯了呼吸。

    仿若每晃一下,就有一隻貓爪輕輕地撩撥著他的心田,讓他的心癢癢的,熱血隨著逐漸加劇的心跳在胸口不斷沸騰著。

    他心神一蕩,喉結動了動,腦海裡一正一反的兩個小人因眼前這香艷的一幕正劇烈地打起了架。

    好半響,在對上陸錦鳶驚慌失措的視線,望見她防備警覺地往後退時,衛景珩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立刻像是火燒一般,猛地背過身去。

    陸錦鳶全身心都沉醉在溫水的沐浴中,在浴池裡游來游去後,她朝著浴池中間游了過去。

    然而不經意地一抬眸,竟有一抹傾長的身影緩緩地在繚繞的白霧裡顯現而出,只見衛景珩俊美到完美的面龐沾染著微微的熏紅,發若黑瀑垂落腰間。

    他一雙黑眸如黑曜石般灼灼而清亮,厚薄適中的紅唇緊緊地抿著,一汪池水若隱若現地勾勒著精壯的線條,襯得他溫潤如玉的面容如同美玉生輝,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喵喵喵!」秦王怎麼在這!

    還沒來得及反應衛景珩為何看見自己迅速地背過身去,陸錦鳶則是一臉被抓包偷用浴池的驚慌失措,揮舞著四隻小短腿朝著浴池邊游去。

    至於為何看見沐浴中的秦王只有驚慌,是因為秦王泡藥浴的那段時間,陸錦鳶一直擔憂地守在旁邊,那些脖子以上的畫面,她早就看了七八遍了。

    背對著陸錦鳶的衛景珩豎著耳朵傾聽著背後的聲響,他沒想到陸錦鳶會出現在浴池裡,更沒想到自己此刻看到的壓根不是一隻貓。

    而明明,自己的心上人就在自己咫尺的距離,這位叱吒風雲的秦王殿下竟是慫了。

    他的額頭涔出緊張的汗水,緊張地幾乎連呼吸都停下來了。

    陸錦鳶一緊張四肢便不協調了起來,游了兩下就感覺全身無力整個身子在往下墜落。

    她驚恐地喵喵叫了一聲,然而下一瞬,自己就被抱到了一個溫暖的臂膀裡。

    眼前的男人墨發濕潤披散,浴池之上露出半截胸膛,陸錦鳶的爪子正巧按在他的身上。

    這是陸錦鳶第一次與衛景珩這麼親近,也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目睹衛景珩胸口一處處深深淺淺的傷疤。

    這些傷痕有新月般的長條傷疤,有參差不齊的箭傷、刀傷,其中心口的這一道,最為醒目。陸錦鳶不禁伸出毛茸茸的小爪,柔軟的肉墊輕輕地碰觸了一下他心口觸目驚心的傷痕。

    到底曾經遭遇了什麼,才受了這麼多嚴重的傷。

    「覺得嚇人嗎?這一箭是從背後偷襲,差點葬送了我的性命。」

    陸錦鳶撥浪鼓地搖頭,小肉爪又輕輕地摸了一摸,手下的肌膚肌理分明,勁瘦有力,她突然特別的心疼,但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後,她有些心虛地偷瞄了衛景珩幾眼,才發現自己此刻和衛景珩親密的姿勢,他如玉般修長分明的手指正拖著自己的屁屁,上半身露在半透明的池水之上。

    雖然看不清水下的春光,但陸錦鳶仍是腦袋嗡得一響,臉騰地通紅了起來。

    被陸錦鳶柔軟的小手輕輕一撫,衛景珩呼吸微微一窒,只感覺陸錦鳶輕輕碰觸的胸膛一陣酥酥的麻……心臟不期然失了頻率。

    那雙小貓爪又開始輕輕的,癢癢的,不停地顫動著自己的心弦。

    他嚥了嚥口水,乾脆無賴將陸錦鳶摟進自己的懷裡,用濕漉漉的手掌摸了摸她早已全濕的臉頰,聲音略帶沙啞的開口道:「既然來了,就一起洗吧。」

    正被眼前的美色迷得暈頭轉向的小黃貓驚愕地抬起頭來,只見衛景珩一雙墨色的鳳眸亮得驚人,黑髮飄散在水裡,他眼底柔柔地浮現著笑意,似乎也有些她看不明白的情緒隱藏其中。

    「喵喵喵?!」一、一起洗?!

    一瞬間,陸錦鳶驚愕而不知所措,但想到自己現在是一隻貓,於是不同於第一次衛景珩給自己洗澡時激烈地反抗,在糾結再三後,她乖乖地伸展開了自己早已濕漉漉的小短腿,努力裝作自己只是一隻普通的小貓一般。

    甚至,水汪汪的大眼睛圓溜溜地睜著,英勇就義地喵了一聲:「洗吧。」

    清麗秀美的臉被水打濕,烏黑的長髮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

    長睫毛忽閃著,漂亮的杏眸水盈盈的,綴著層層晶瑩剔透的水珠。

    膚色白玉潤澤,纖腰不盈一握,白皙的長腿修長柔美……那晶亮的目光怎麼看怎麼惹人憐愛……

    衛景珩這一生什麼樣的美人沒有見過,自認為自控能力極強,但偏偏面對陸錦鳶時,差點咬到舌頭。

    他的臉由於眼前的美色越來越燙,努力想甩開那些不健康的思想,卻發現自己的心咚咚直跳,一切的自控力彷彿都成了浮雲,臉頰火辣辣地燒著。

    陸錦鳶:「喵!到底洗不洗啊!」

    衛景珩:這浴池的水溫怎麼越來越燙了呢……

    好半響,衛景珩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給眼前的貓兒洗著早已濕漉漉成一團的黃毛,目光卻一直游離遠望,不知該望向哪裡。

    繚繞的白霧將陸錦鳶的側臉映襯得溫柔美好,總讓他有種想親親她的衝動。

    雖然上次偷親,糊了一嘴的貓毛……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1:24 AM

第55章 畫卷真相

    見陸錦鳶乖巧地任由自己洗毛一動不動,偶爾喵喵兩聲毫無防備,衛景珩眼神極快地閃爍了一下,雙臂收緊,身體默默地靠了過去。

    他覺得自己完全是卑鄙無恥下流陰險……明明知道阿然是陸錦鳶,明明能看見陸錦鳶人形的模樣,卻偏偏裝作什麼都不知,在陸錦鳶假裝自己是隻貓的努力中,默默地吃著豆腐。

    努力克制著澎湃的心情,衛景珩默默地伸出賊手,在輕輕揉了揉陸錦鳶的腦袋後,順著小黃貓的脊背緩緩地撫了下去。
    濕漉漉的小短毛順著掌心滑過指腹,衛景珩忍著洶湧的鼻血,從旖旎的畫面中回過神來。

    「喵~」衛景珩輕撫的動作溫柔適度,被舒服洗著澡的陸錦鳶忍不住伸直脖子,閉上眼睛舒舒服服地享受著。甚至,隨著衛景珩的撫摸,她發出軟軟糯糯的聲音,搖擺著尾巴哼哼唧唧地衛景珩的胸前扭來扭去。

    作為一隻貓,陸錦鳶哪怕第一次和男子如此親密,都覺得自己不應該害臊。

    因為秦王眼裡自己完全是貓的心態,早日洗完就能早點出去,所以她特別配合地舉爪伸腿露肚皮。

    但很快,被洗刷刷的陸錦鳶就忍不住了,因為衛景珩洗得時間也太長了!!!一個背需要這麼來回反覆不停地擦嗎!她今天也不是特別的髒啊!

    於是,雖然很努力地偽裝成一隻乖巧的小貓,但被衛景珩輕柔地擦拭著身體,陸錦鳶再佯裝鎮定,心境難免會因為他一系列溫柔的動作泛起陣陣漣漪。

    異樣的心緒在心口慢慢擴散,原本因為自己是貓而不害羞的心情,現在隨著衛景珩的碰觸,整隻貓都火辣辣得彷彿燒了起來,內心一陣羞澀的怦然。

    「喵喵喵!!!」秦王我已經乾淨了,不要再洗了!毛都要掉光了!

    衛景珩發現陸錦鳶今日的聲音特別的軟糯嬌膩。她毛茸茸的小腦袋蹭著自己胸膛,長長的尾巴不安分地掃來掃去,軟軟的肉墊不停地又踩又蹭,衛景珩只覺得自己似被電流擊中一般,酥一癢癢的渾身難受。

    晶瑩水潤的青絲下露出著茹花嬌美的玉容,眉似遠山不描而黛,唇若塗砂不點而朱,在池水波光的瀲灩下,眼前的女子膚質細膩白嫩,杏眸忽閃忽閃的靈動有神,粉潤的雙頰微露著明艷與春情。

    那眼神,那動作,完完全全給了秦王殿下一個會心一擊!

    畢竟,沒有那個男的在遇到與心上人同浴這種事時還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作繭自縛說的就是他!

    拚命屏住渾身上下的騷動,衛景珩無意義地悶哼一個拖長音節,長臂一攬將不停亂動的小尾巴握在了手心,輕輕地摩挲了一下。

    隨後將欲要逃出自己懷抱的陸錦鳶翻了一個身,望著她有些嬰兒肥的小臉驚慌的神色輕輕地喘息,目光在她臉上流連,最終落在了她微微啟著的淡粉色唇瓣上。

    他的眼眸漸漸幽深,深得只剩下如水的溫柔,緩緩地低下了腦袋。

    「苒苒……」

    炙熱的呼吸伴隨著逐漸升高的水溫,映入眼簾的是衛景珩健壯有力的胸膛,陸錦鳶有些無措地垂下亂瞟的目光,用爪子悄悄小心地捂著自己的胸,生怕自己過快的心跳會傳到衛景珩的耳裡。

    但偏偏,衛景珩灼熱的吐息麻麻癢癢地吹拂在自己的耳邊,令陸錦鳶慌不擇路。

    給貓洗澡怎麼還摟摟抱抱的!!!秦王啊,別再做這種讓她產生非分之想的動作了!!!

    靠太近,她呼吸呼不過來啊!

    陸錦鳶急紅了臉,扭動身子想要退開衛景珩的懷抱,卻一動,就完全震懾在對方深邃幽暗的鳳眸裡。

    但,正當陸錦鳶的心因秦王的突然靠近而砰砰亂跳時,某些鮮紅的液體卻煞風景地落在了她的臉上。

    「滴答……」

    「喵喵喵!秦王你泡澡時間太長,都流鼻血了!」

    聽到陸錦鳶緊張的提醒和擔憂的目光,衛景珩渾身一僵。

    他胸腔響徹著劇烈的震動,面若秋月的容顏泛著明顯的紅暈,耳畔火辣辣地燙,整個人都暈暈乎乎地流著鼻血。

    「秦王,你沒事吧!秦王?」

    見衛景珩渾身發燙,臉頰詭異地泛紅,鼻血更是嘩嘩流個不停,陸錦鳶緊張地探出小腦袋靠近,用爪子輕輕地拍著他的臉。

    這麼一雙清澈的剪水秋瞳直直地對上自己,半傾的身子若隱若現地露出優美的曲線,「咚咚」有力的心跳聲讓衛景珩慌亂不已,他立刻伸手摀住陸錦鳶的雙眸,隨後迅速從浴池裡起身,將濕漉漉的小貓包裹進了一塊乾淨的白布裡。

    然後急匆匆地逃離了這個滿滿臉紅心跳的浴室。

    等陸錦鳶回過神時,浴室裡空蕩蕩的只剩下她一隻貓。

    但即使衛景珩已經離去,陸錦鳶仍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怦怦得亂跳著。

    直到徹底遠離了陸錦鳶後,衛景珩洗了一把冷水臉後,僵硬的身子才稍微放鬆了下來。

    他站在庭院裡吹著冷風,內心各種糾結地想,反正陸錦鳶已經知道顧子期是個渣,自己要不乾脆向陸錦鳶坦白了真相,可一想到自己剛主動給陸錦鳶洗澡,這種時候相認簡直給自己貼上「變態」的標籤。

    搬石頭砸自己腳就是這麼悲催……

    陸錦鳶擦乾自己的毛從浴室裡走出時,內心也極度的混亂。

    因為與衛景珩親密接觸後,那種懵懂的思緒逐漸昇華,最後逐漸將整個心房填滿充實。陸錦鳶已經恍然明白,自己真真切切地對衛景珩動了異樣的心情。

    想起衛景珩這段時間對她各種寵溺的好,她心口翻騰湧動,又是心酸又甜澀,最終全部化為了一種慚愧的感覺。

    無論她未來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和衛景珩永遠是不可能的。

    已經有了心上人的秦王殿下,可是她能肖想的?!

    現在的她,應該老老實實地向秦王坦誠自己的身份。或許秦王,會幫助她,將真相告訴爹爹!

    下定決心後,陸錦鳶朝著衛景珩的寢宮跑去。

    寢宮外室的書案上放著文房四寶,她準備用爪子沾點墨水,將「我是陸錦鳶,被方玲玉和陸書萱所害」這一句話寫在白紙上,叼到衛景珩的面前,告知他真相。

    秦王看見一隻貓會寫字肯定會起疑,用這種方法應該能讓他相信自己。無論如何,她現在能信任的只有秦王,希望秦王知道自己不是阿然後千萬不要生氣……

    懷著忐忑複雜的心情,陸錦鳶跳到衛景珩的書案上,尋找著可以寫字的紙。

    直到看到了書案上用來放置畫卷的畫筒時,她下意識地停住了步伐,狐疑地圍繞著畫筒饒了兩圈。

    她記得衛景珩曾經說過,這些畫卷是他這十年來抽空畫下來的佳作,準備回京後隨著糕點一同送給心上人作為驚喜。而她,因為打翻了這些畫卷,還被他怒揍了一頓……

    最後,因為來不及回京糕點全部都進了她的肚子,但現在奇怪的是,畫卷竟至今滯留在衛景珩的書案上。

    難不成,衛景珩還未見到自己的心上人?還是被對方拒絕了,所以要尋求爹爹的幫助?

    ——本王早已心有所屬,十年前就贈給她本王的玉珮。

    愛慕了整整十年,還曾送了定情之物,如今回京又是送貓又是送畫這麼癡情……

    陸錦鳶心裡醋醋地想著,帶著好奇和糾結地伸出爪,從滿滿的畫筒裡抽出了一張捲起的畫卷。

    擔心鋒利的爪子弄壞了畫卷會惹秦王生氣,陸錦鳶蜷縮著爪小心翼翼地推開。

    撲通撲通特別緊張,想知道秦王喜歡的究竟是誰。

    畫卷被緩緩地推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熟悉的容貌。

    女孩一身粉色的素雅衣衫,纖腰裊裊地坐在一棵桃花樹下。

    她懷裡抱著一隻小黃貓,一頭烏黑的長髮紮著兩個麻花小辮子,十分俏皮地擺了一個鬼臉,嘴角蕩漾著兩個小小的酒窩。

    陸錦鳶淺藍色的貓眸震驚地瞪大,完全不敢相信,畫捲上的女孩竟是十年前的她!

    她立刻用爪子抽出了第二張畫卷,畫捲上同樣是十年前的自己。正戴著一頂漂亮的花環,在草地上和阿然一人一貓地前後追逐。

    花兒在草地裡開得燦爛,一柄柄蒲公英的小白傘搖曳飛舞,四散飄落,整幅畫熟悉的場面讓陸錦鳶震驚得不能更震驚,當年她與阿然追逐蒲公英的場景一幕幕地在她眼前重現,一個熟悉的臉龐瞬間躍然而出。

    那個胖胖且不告而別的少年,竟是……秦王?

    這、這怎麼可能……

    巨大形體和性格上的差異,以及陸錦鳶初次見到他時宛如乞丐般的狼狽不堪和抑鬱,讓陸錦鳶無法將這個流浪而孤獨的少年與戰功顯赫的秦王聯想在一起。

    但,十年前、畫卷、阿然、青州、糕點、害怕雷雨等等關鍵信息,無一例外地指明,秦王就是當初那名少年。

    秦王口中一直讓她羨慕嫉妒的苒苒竟是自己?!

    秦王想要將阿然送給的姑娘竟是自己?!

    秦王他,喜歡的是……我?

    煩亂迷茫的思緒令陸錦鳶回憶起阿然失蹤的那日。

    那時,她全心全意都在尋找阿然,直到找了整整兩日,才在他們的秘密基地裡找到了阿然的屍體。

    他們的秘密基地就是他們初遇的那座破廟,她曾在牆壁上刻畫了一隻小貓。她找到那面牆後,在那裡給阿然堆了一個小墓,將阿然安葬在了他們相遇的地方。

    她在那裡一直等了他,想要告訴他阿然的死訊和自己定居京城的消息,但直到她離開青州前往京城,都未等到他的出現。

    對方突然的不告而別,同樣給了身心受挫的陸錦鳶一個不小的打擊。

    童年的友誼之花就這樣夭折,讓她鬱鬱寡歡了一陣子。

    但現在,一連串證據一一顯示,衛景珩就是當年的那個落魄少年。

    可,十年前……他壓根就沒有給她所謂的玉珮啊!

    「喵喵喵?」陸錦鳶懵在了原地。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1:27 AM

第56章 秦王妃

   「果然是消炎除疤、美白潤膚的極品膏藥。」在紅腫的臉頰上塗上玉顏膏後,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方玲玉原本的豬頭臉就緩緩地消了下去,深紅色的巴掌印慢慢變淺,露出了白裡透紅的膚色。

    只是,光陰的流走,無論一個女人曾經有多麼美麗,也無法阻止皺紋的侵襲。

    見鏡中的自己「魚尾紋」悄然地爬上臉,方玲玉毫不吝嗇地在臉上塗起了玉顏膏,仔仔細細每一處角落都不落下,甚至在手上也塗抹了起來。

    「娘親,這是秦王給我用的!你怎麼能用掉那麼多——!」一轉眼的功夫,就見自己的寶貝膏藥用掉了一半,陸書萱悔得腸子都斷了,不滿地將玉顏膏搶了回來。

    方玲玉卻見自己的肌膚瞬間變得白皙水嫩、細膩光滑,微瞇了瞇雙眼,含笑道:「笨丫頭!等你成為了秦王妃,還怕沒有玉顏膏用嗎?」

    就在剛才,陸書萱向方玲玉道出了自己得到秦王玉珮的來龍去脈,方玲玉一聽秦王只知道對方姓陸,立刻將原本的目標顧子期踢出了局,計上心來:「顧子期那小子不過才當上了狀元,豈比的上功勳卓著的秦王。你就聽娘的話,用玉珮和秦王相認,成為秦王的正妃。」

    陸書萱其實早就考慮了這點,她猶疑地抬眼,心裡有些遲疑道:「秦王一旦問起十年前的事,我根本一無所知。萬一被秦王發現我假冒了陸錦鳶……」

    會原原本本地告知方玲玉,就是因為陸書萱對這個貴重的玉珮感到不知所措。

    一旦被秦王得知陸錦鳶就是自己的心上人,一旦秦王娶了陸錦鳶為正妃,她就永無翻身之地,擁有的一切永遠在陸錦鳶之下,這讓她如何甘心眼睜睜地望著陸錦鳶飛上枝頭變鳳凰。

    但是,她的理智又清楚地告訴她,假冒陸錦鳶與秦王相認,一旦被發現,一定會死得很慘!

    「十年前他們才幾歲哪會記得那麼清楚,更何況陸錦鳶根本對秦王一無所知,你擁有玉珮即是鐵證。」

    方玲玉唇角微揚,冷靜地分析道:「今日,娘親說錯了一句話就遭到了掌摑,你打了秦王的貓,卻得到了任何人都未有過的禮遇和照顧,想必秦王對你也有些好感。」

    方玲玉對自己才貌雙全的女兒很有信心,只要接近了秦王,還怕勾引不成功嗎?

    「現在陸錦鳶昏迷不醒,正是無人對質的大好機會。今晚秦王的慶功宴,你就佩戴這塊玉珮等秦王發現。一旦秦王問起,就先假裝驚訝,然後猶猶豫豫地說一些你知道的事情,隱約暗示自己兒時的記憶有些模糊。」

    「只要秦王認定你是十年前的那個女孩,以秦王的威名怎可能讓你委屈當一名庶女,秦王妃必定只有嫡女才可擔當。在秦王對這些規矩特別看重的情況下,你爹到時候想不扶正我都難!」

    想到未來高高在上的正妻生活,方玲玉眼中精光一輪,更是對已經心動的陸書萱下了一劑猛藥:「萱兒,你可別忘了,當今聖上還未立太子。若是日後秦王登基,秦王妃就是未來母儀天下的女人!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還在乎這區區一瓶的玉顏膏?」

    一聽「母儀天下」這四個字,陸書萱瞪大了眼睛,幾乎忘記了思考。

    但眨眼間,她嫵媚一笑,梨渦輕陷:「娘,你說得對,我不該如此畏畏縮縮。我要成為秦王妃,讓秦王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將陸錦鳶狠狠地踩在腳底下!一生一世!」

    傍晚的慶功宴上,方玲玉身為側室不能出席,但以才女之名聞名京城的陸書萱卻是宴會的受邀者,將在慶功宴上為眾將士載譽凱旋彈上一曲慶賀榮歸。

    陸書萱並非第一次前往皇宮,但今日,關乎著她未來是否能成為秦王妃的命運,陸書萱格外的緊張。甚至因為陸錦鳶小時候特別喜歡淺粉色,她特意梳妝了一番。

    滿頭烏髮挽著漂亮的飛仙髻,簪著一支碧玉圓頭金釵。

    一身淺粉色對襟襦裙袍淡雅清麗,裙擺繡著連珠團花錦紋,淡白色的花紋蔓延而開,搭配粉色的挽肩溫婉美麗,膚如凝脂,唇如丹朱,給人一種出水芙蓉的既視感——典雅溫婉,明艷動人。

    「娘,你說我這有打扮,秦王會喜歡嗎?」小心地在臉上塗著玉顏膏,略施粉黛的陸書萱照著鏡子左看右看,越發覺得玉顏膏的神奇,脖頸和手上的傷疤竟是淡得只剩下了一條紅線。

    方玲玉抬袖捂嘴笑了起來:「娘還以為是天仙下凡呢。乖女兒,在慶功宴上記得好好表現,娘就靠你了。」

    「知道了娘,我一定會會好好表現的。」想到日後錦衣玉食的日子,陸書萱嬌嗔了一句。

    方玲玉十分滿意,叮囑了陸書萱一些注意事項後,目送著陸寧濤和陸書萱上了馬車。

    見門口的小廝看著自己目不轉睛,眼珠子都差點掉了出來,陸書萱對自己的妝容更是滿意,嘴角不禁得意地翹起,優雅地抬手,挽了挽耳邊的長髮。

    陸書萱是隨著陸寧濤一同進宮,陸寧濤是禮部侍郎,要與禮部尚書一同操辦這次慶功宴。所以陸書萱進宮時,偌大的宮殿中只有寥寥幾人。

    這次慶功宴需攜帶家眷赴宴,還要表演才藝,群臣不禁猜測,陛下會不會有意給秦王指婚。而一想到秦王暴虐的壞名聲以及兇惡的面容,某些千金小姐就提心吊膽,生怕被這位煞星看上。

    等到朝臣和家眷們陸陸續續地進宮後,陸書萱環視一周,見大部分的官家小姐都打扮得平平庸庸,輕蔑地勾出了一抹笑容。

    秦王妃,她勢在必得。那些榮華富貴的皇族生活,日後也必將屬於她!

    完全沒有想到的真相,令陸錦鳶整隻貓處在懵的狀態。她腦子裡亂亂地,以至於在書案上只是來得及把畫卷放回原位,就被青娥以一種詭異的目光圍觀了起來。

    陸錦鳶:「沒被發現吧?喵喵喵?」

    從王爺口中得知阿然就是陸錦鳶的青娥,見著如此傻乎乎的貓兒圓溜溜的臉一臉呆萌,實在很難把她和陸錦鳶聯繫在一起。

    她見對方魂遊天外,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直到被自家主子遠遠地瞪了一眼,才乖乖地將貓兒抱進了貓窩裡放在了馬車上。

    也不知道自家王爺害羞什麼,竟是突然不敢靠近阿然了……

    要爭取更多親密互動才能抱得美人歸啊!秦王府也該有個女主人了!

    得知衛景珩今晚要進宮赴宴,陸錦鳶沒有反抗乖乖地呆在了貓窩裡。

    只是一上馬車,蠢蠢欲動的心令她時不時地偷偷瞥向了衛景珩。

    衛景珩在馬車上沒有戴面具,一身玄黑廣袖長袍,襯得他清俊而高貴。俊郎的面容線條如同刀刻,在夕陽的晚霞中畫出漂亮的剪影。

    陸錦鳶真的很難相信,如今功成名就的秦王殿下竟是當年那位落魄得差點餓死街頭的少年。但上上下下瞧著,多望了幾眼後,又依稀能看見小時候胖胖的輪廓。

    那時候他說要拚死練武,沒想到真的減肥減了下來,原本胖乎乎的身材在他的努力中已經完成變得健壯而強大。

    原來,他並沒有不告而別。原來,他並沒有忘記自己。

    他是落難的三皇子,他前往邊關南征北戰。

    轉眼再遇,沒想到竟是十年之後。他帶著阿然回來,只是為了尋找自己。

    察覺到貓窩方向炙熱的視線,正假裝閉目的秦王,臉上爬起了一絲可疑的紅暈,甚至心裡咚咚跳的厲害,有些心虛地腦洞:苒苒為何一直盯著我看?是不是剛才給她洗澡的事情,惹她討厭了?

    由於盯得太過專注,馬車突然停下時,陸錦鳶一個慣性掉出了貓窩。

    貓窩是在軟榻上,陸錦鳶伸著小短腿開始往上跳。

    前段時間一直是衛景珩將她抱上抱下,現在長胖後爬不上貓窩,陸錦鳶才發現自己似乎吃多了……原本小奶貓的嬌小身材現在成倍數增胖!

    已經四個月的她看上去像五個月那麼大!

    天!她胖成球了,衛景珩還會喜歡她嗎!

    衛景珩聽到聲響緊張地睜開眼,誰知就瞧見一雙毛茸茸的小爪子抑鬱地搭在了軟墊的邊緣,然後「喵」的一聲不甘,整隻貓掉落在地。

    由於腦子裡亂亂的,衛景珩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靜靜地望著陸錦鳶努力地想往軟墊上爬卻因為小短腿和太圓潤的身材而心有力而力不足,爬不上跳不起,含笑地抽了抽嘴角。

    原本因和陸錦鳶共浴而尷尬相處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

    瞧見衛景珩不幫忙還壞心眼地在旁邊偷笑,想到眼前這位是自己身材走樣圓潤的罪魁禍首,陸錦鳶有些生氣,一爪子拍在衛景珩的腿上,不滿地喵了一聲:「都怪你!給我吃那麼多!」

    衛景珩差點笑出了聲,最終在她「我怎麼胖成這樣」的哀叫中,將她溫柔地抱進了自己的懷裡,聲音中有一抹寵溺的輕快。

    「阿然這樣胖胖的,很可愛。」

    靠在衛景珩強有力的懷抱裡,陸錦鳶一瞬間想到的是浴室裡不穿衣服的場景,臉騰地燒紅了起來。

    尤其是在想到衛景珩喜歡的就是自己時,她小臉緋熱,心跳快得幾乎窒息,就這麼呆呆地望著衛景珩。

    衛景珩就見懷裡的姑娘雙頰嫣紅,一雙水靈般的眼睛,如琉璃般晶瑩透澈,腦海裡不由浮現出剛才浴室裡的場景,只覺觸感溫香,於是默默地將陸錦鳶放回了貓窩裡。

    然後扭過頭,默默地擦拭了一下鼻血。

    裝作隨意地看天,看地,看窗外,就是不敢看貓。

    青娥:王爺今日有些上火,要給王爺多熬些降火的藥湯。

    同樣在回味浴室一幕的貓兒,羞噠噠地捂臉。

    秦王的身材還是不錯的!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1:30 AM

第57章 宮宴

    踏入巍峨佇立的皇宮,戴上凶神惡煞的鬼面,衛景珩彷彿變了一個人般,瞬間有了一國秦王的威嚴和霸氣。

    三年前,他凱旋歸京時,同樣參加過一次皇宮的慶功宴。對於表面的恭賀,背地裡的爾虞我詐瞭若指掌。今日,他既然帶著陸錦鳶來宮宴,自然有著必勝的把握。

    「秦王駕到——!」

    一聲司禮監總管的高呼,未央宮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眾人齊齊朝著門口看去,只見一道玄色的身影踏著夕陽的餘暉緩緩地步入殿門。

    凶神惡煞的邪神鬼面帶著滲人的霸氣,眼神凌厲有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眾人立刻行禮齊呼:「微臣/末將參見秦王,秦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

    等秦王擦肩而過後,眾人才驚愕地發現,秦王的婢女竟拎著一隻貓窩進宮赴宴,還直接跟著秦王殿下走向了主宴桌。

    眾人面色各異,但秦王是今日慶功宴的主角,對於他帶著一隻貓來參加宮宴,無人敢有任何造次。

    未央宮的正中擺著帝王專用的金龍大宴桌,左側西座東擺皇后金龍宴桌,左右兩邊一字排開擺設內廷主位宴桌,隨後是嬪妃公主的宴桌,後設陪宴若干桌,為朝中的大臣與其家眷。

    秦王的宴桌在右側首位,正對著楚王衛墨詔,桌上已擺上了各色糕點,和一壺清釀。

    衛景珩還未入座,身邊就圍上一群將士和大臣前來恭賀。

    他停下腳步與眾臣寒暄,陸錦鳶則一直乖乖地蹲坐在貓窩裡。

    陸錦鳶現在的貓窩,是一個漂亮的檀木禮盒,裡面墊著一塊乾淨的軟墊。她胸口被秦娥紮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半蜷著四爪窩在軟墊上,規規矩矩安安靜靜。

    衛景珩與自己的副將交談幾句時,就見自家的貓兒睜著大大漂亮的眼眸清亮地望著自己,那乖巧可愛的模樣和孤孤單單的身影讓衛景珩的心都化成了一汪春水。

    他不忍冷落陸錦鳶,不再與衛墨詔和群臣周旋,不顧文武百官異樣的神色,直接朝著自己的宴桌而去,將貓窩裡的陸錦鳶往自己的懷裡一抱。

    但這麼隆重的慶功宴,數百隻眼睛都盯著慶功宴的主角秦王,陸錦鳶哪敢窩在秦王懷裡。她目光不經意瞥了一眼同樣望來的陸寧濤和陸書萱,立刻有些羞澀,身子一扭縮回了貓窩裡。

    但想到衛景珩曾說給陸書萱的玉顏膏裡早已下了藥,陸錦鳶立刻心潮澎湃了起來,她朝著陸書萱的方向不友好地呲了一聲,用眼神耀武揚威地示意:我有秦王撐腰,你這個渣渣死定了!

    陸錦鳶不願與自己親近,衛景珩也不強求。他將桌上擺放的精緻糕點整個盤子遞到了貓兒的眼前,認真叮囑道:「阿然,今日人多嘈雜,千萬不要亂跑。」

    陸錦鳶頓時收回用眼神殺死陸書萱的目光,乖乖點頭。

    她是秦王的貓,一舉一動都代表著秦王的顏面,一旦闖禍,秦王就會給自己背鍋,甚至有些人會趁機抹黑秦王。所以,她今晚絕不會再像上次那樣,這般的衝動。

    秦王是當年的少年,只憑這一點,她就對他無條件信任。

    在衛景珩步入未央宮後,陸書萱就暗送了不少秋波,誰知秦王不曾朝她望來一眼,自己反而被秦王的貓惡狠狠地瞪了好幾下。

    見秦王在這麼重要的慶功宴上都帶著這只酷似阿然也同樣叫阿然的小黃貓,足以說明這隻貓在秦王心目中的地位可見一斑,陸書萱手背就感覺一陣疼痛,眼裡閃過一絲記恨和憂心。

    「阿然」這個名字絕非偶然,秦王若是當年的少年就必定知道他要找尋的陸姑娘十年前養了一隻貓叫阿然,所以才給這隻貓取了一個叫「阿然」的名字。

    若是秦王一心認為養阿然的姑娘就是當年的女孩,她的計劃遲早會被揭穿,所以一定要找個好理由搪塞過去。

    日後,等她成為了王府的女主人,再好好地教訓這只敢抓傷她的死畜生!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響徹殿堂的呼聲再度響起,文武百官紛紛下拜請安。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在一片齊刷刷的跪地聲中,衛文帝一身繡著無爪金龍的明黃龍袍,腳步沉穩地踏入未央宮。他執政已有二十三年,雖是不惑之年,但整個人器宇軒昂,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帝王的王者風範。

    緊隨其後的是當今的皇后娘娘、呂大將軍之女——呂嫣。她一身海棠紅鳳袍繡著龍鳳呈祥,頭戴鳳冠,氣勢雍容華貴,有著母儀天下的高雅與端莊。

    雖然不是第一次參加宮宴,但再一次目睹皇后娘娘雍容華貴,被人前簇後擁的場面,跪地的陸書萱眼中閃過一抹羨慕之色。

    陸錦鳶只隨父親參加過三次宮宴,此刻她雖只是貓,卻忘了自己是隻貓,在聽到「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時,竟是條件反射地跟隨文武百官一同乖乖地跪了下來。

    等反應過來後,她用爪子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好奇地朝著當年聖上和皇后望去。

    之前只見過三次,陸錦鳶對於這兩位的印象並不深,但自從得知衛景珩就是當年的少年後,陸錦鳶再看這一對帝后,內心就為衛景珩的遭遇鳴起了不平。

    衛景珩十年前曾隱約提及過自己的事情,說是自己的母親是被冤枉被謀殺在暴雨夜裡。

    想到當初自己遇到衛景珩時,他落魄得奄奄一息;想到外界傳言衛景珩的母親前貴妃岳清菡是害死大皇子的真兇,後來畏罪潛逃而亡,陸錦鳶就一千一萬個不相信。

    而現在,衛景珩身上佈滿了深深淺淺、大大小小的傷,當年胖乎乎只是有些悶騷的少年竟在十年間瘦成了這樣,變成了人人畏懼、生性殘暴的秦王殿下,可見十年前上戰場後受了不少的苦與罪!

    完完全全站在衛景珩這邊的陸錦鳶,覺得十年前的事絕對有貓膩!尤其是,衛景珩回京的一路,遭人刺殺重傷,可見有人根本不想讓他回京!濫殺無辜、冷酷無情等等一定也是有人故意栽贓!抹黑秦王的威名!

    這樣堅定地想著,陸錦鳶朝著衛景珩望去。

    哪怕皇上駕到,衛景珩依舊戴著他一向凶煞猙獰的鬼面面具。但陸錦鳶驚愕地發現,衛景珩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他緊抿著唇瓣,雙拳死死地緊握在一起,一雙黑眸冷冽如刀,如同幽幽的深潭般泛著猩紅之色。

    離衛景珩最近的陸錦鳶,深刻地感覺到他身上不斷散發而出的冰冷氣息,以及輕顫而緊握成拳的手指。他眼中有著被壓抑的恨意,卻也是在瞬間收斂了所有的鋒芒,彷彿剛才的一切只是陸錦鳶的錯覺。

    見到一身雍容華貴、母儀天下的呂嫣,衛景珩含恨咬牙。十年前就是被這個假惺惺的女人一步步設局害死了母妃,背上了謀害大皇子的罪名。

    自己的母妃含冤而死,而這個惡毒的女人卻榮登後位,享有盛譽。

    衛景珩掩蓋在寬大袍袖之下的雙手緊握成拳,滔天的恨意令他薄唇一抿,咬牙嚥下了口中的一絲腥甜。

    就在衛景珩盡力壓制自己暴虐的情緒時,自己的手背突然被一隻毛茸茸的肉爪輕輕地一碰。

    他抬起深邃暗沉的眼,眼中的清冷還未散去就對上了陸錦鳶一雙擔憂的眼眸。她將小腦袋湊了過來,白乎乎的爪子又不放心地拍了兩下,緊張地問:「秦王,你沒事嗎?」

    這一刻,衛景珩心口所有暴虐與憎惡的情緒,瞬間被這一聲溫柔的關懷和軟綿綿的輕拍全部融化了下來。

    「我沒事。」衛景珩伸出手,輕柔地撫摸了一下趴到他腿上的小貓,見她因為自己的回答驚愕地瞪著淺藍色的貓眼,眼裡如含了春水波光,瞬間柔和了下來。

    「謝謝。」

    十年前,就很感謝。是你,讓我活到了現在。

    眾人都因迎接帝駕無人注意衛景珩與陸錦鳶的小互動,但一直注意衛景珩的陸錦鳶,卻被衛景珩輕聲的一句低喃嚇了一跳。

    她才剛問了一句「你沒事吧?」,衛景珩就立刻回了一句「我沒事」,不會聽的懂她的話吧……?還是說,是自己想太多了?畢竟衛景珩以前就喜歡和貓自言自語……

    陸錦鳶奇怪地瞅瞅衛景珩,他神色安然地朝自己笑了笑,墨色眼眸倒影的全是她,目光溫柔得不像話。

    這麼盯著她幹嘛,怪臉紅的。

    宮宴上跪了滿滿一大殿人,可見五品以上的官員及其家眷大部分都參與了這場慶功盛宴,衛元宏如炬犀利的目光威嚴地環顧四周,在落到同樣跪拜的衛景珩身上時,微微地一頓。

    「眾卿免禮平身。」在震耳欲聾的鼓樂聲中,他沉穩地在御座上落座,手微微舉起,聲音清朗洪亮道:「今日宮宴乃為秦王與眾勇士接風洗塵,諸位不必拘謹。同時,南楚國使臣為兩國建立邦交,互通商貿遠道而來,同樣參與這次的慶功宴。」

    南楚使臣拜訪西晉,本是兩國為了建立邦交友好來往簽署停戰協議,停止互相間的敵對行動,並著手進行談判以便最終達成一項和平條約,但南楚使者已經來了大半個月,和平條約一直未成功商定。

    衛文帝讓他們參加秦王戰勝北燕的慶功宴,讓他們親眼目睹西晉的常勝之師,完全有著下馬威的意思。而南楚使者拜訪西晉,豈是會真的與西晉和和氣氣握手言和。

    三年前,南楚大軍突襲玉門關,差點攻破西晉。若非秦王突然出現,一劍卦喉誅殺南楚大將,氣勢洶洶地帶著大軍反攻佔了南楚東都三城,或許,熱烈慶祝凱旋的就是三年前的南楚大軍。

    三年前的戰役令南楚國損失了不僅僅是三座城池,還是強國的威名。

    秦王衛景珩的出現,簡直讓他們蒙受了奇恥大辱!

    今日,他們豈會白白放過這次慶功宴的機會,一雪前恥!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1:37 AM

第58章 渣妹丟臉

    慶功宴上,一群穿著輕紗宮裝的宮婢捧著一道道珍饈佳餚向著宴桌迤邐走來。

    一時間,鼓樂齊鳴,歌舞生平,君臣們觥籌交錯,盡情痛飲,極致熱鬧。

    如此酒菜飄香下,一直乖巧窩在貓窩裡的陸錦鳶有些蠢蠢欲動。

    但她才剛剛偷偷地伸出最近肥了一圈的小胳膊,一個乾淨的小盤子就遞到了自己的貓窩裡。

    只見衛景珩輕輕地動了一下筷子,整條沒有任何魚刺的脊背肉就被輕鬆地取下了來。隨後,他又動了動魚背和魚中肉之間的脊背肉,魚刺呈傾斜規則排列,他筷子熟練地一挑一剔,所有的魚刺都按規律輕鬆地一一剔除。

    他那雙手是戰場上以一當千,斬殺敵人不計其數的利刃,如今竟然在挑魚刺?

    陸錦鳶目瞪口呆,只見眨眼間,自己眼前的盤子上堆了一塊塊去乾淨魚刺的魚肉。衛景珩彷彿會變戲法一般,將這條魚的魚刺處理得乾乾淨淨,然後全部給了自己。

    誒誒誒?

    雖然知道衛景珩很寵溺這只叫阿然的小貓,也知道他寵溺阿然的具體原因,但把一條魚所有的精華全留給了一隻貓,自己卻不吃,這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吧!

    陸錦鳶立刻伸出小肉爪,把盤子又推了回去,誰知,卻被衛景珩順手捏了捏毛茸茸的臉頰。

    這麼惡趣味地一捏,陸錦鳶的臉上立刻被揉出了兩大坨肥肉,華麗麗地昭顯著最近的她有多麼的胖。

    滿意地瞧著自家的小黃貓在自己的餵養下一步步變得圓滾滾、肥溜溜,衛景珩微彎了彎眼眉,輕輕道:「今日慶功宴上,會有很多平常見不到的山珍海味。這是西晉沿海地區才有的西星斑,肉質肥美鮮嫩,營養豐富。不過,對我來說,吃過太多次早已經有些膩味了。」

    這一刻,陸錦鳶還真相信了,衛景珩是因為不想吃才將整條魚都給了自己。於是吃貨屬性上來後,也不再推托。衛景珩遞過來什麼就吃什麼,一人一貓倒是和諧溫馨,但在某些人的眼裡,衛景珩如此蕭然自得無視眾人的表現實在是萬分的刺眼。

    開場的舞姬獻舞完畢,便是諸位千金小姐的才藝演出。

    陸書萱擅長琴與舞,但考慮到今日的目標是秦王,今日慶功宴的主題是為秦王與眾勇士接風洗塵,所以她特意選擇了可製造戰鬥氣氛又可姿態優美的劍舞。

    整個演出時,陸書萱彎腰拾劍,徐徐揮劍起舞。

    同樣是舞,她比起其他女子,舞姿更加瀟灑英武,靜止時姿態沉穩利爽,舞劍時動作連綿不斷,閃閃的劍光,如長虹游龍又如行雲流水。

    一瞬間,婀娜多姿的高超舞技,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直接將宴會的氣氛推至了高一潮。

    陸錦鳶同樣觀看了陸書萱的表演,她雖然特別討厭陸書萱,但不得不讚歎陸書萱的舞可稱京城第一。

    當年的她,可就是靠著這一手絕妙的舞蹈和如黃鶯般的歌聲,在世家小姐們的聚會上翻身而出,一步一步成為了京城的第一才女。

    如今,陸錦鳶一眼望去,發現在場的眾人無不沉醉與陸書萱妙曼的舞姿中,尤其是對陸書萱傾心的顧子期,更是望得如癡如醉,宛如被灌了什麼迷藥湯般,癡癡地望著。

    陸錦鳶鄙夷地撇了撇嘴,正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眼瞎時,腦海裡立刻浮現了衛景珩的面容。

    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有些害怕地不敢轉頭,怕衛景珩會和顧子期一樣一副癡迷的神色,然後逐漸被才貌雙全的陸書萱誘惑了過去。

    與顧子期有婚約和喜歡上衛景珩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知道顧子期喜歡陸書萱後,陸錦鳶最多是被背叛後的憤怒和不甘。但一想到衛景珩被蛇蠍心腸的陸書萱勾引走的話,陸錦鳶就恨不得咬死陸書萱這個賤人!然後啪啪啪地用爪子打醒衛景珩,讓他睜大眼睛看清楚。

    這樣一腦洞後,感覺自己的男人要被搶走的陸錦鳶,心中一陣憤慨,根本不願衛景珩再多看陸書萱一眼!哪怕是知道衛景珩喜歡的是自己,也不許衛景珩對陸書萱產生一絲一毫的好感!

    於是,她醋意滿滿得伸出肉墊,準備要拍醒衛景珩時,卻驚愕地發現,衛景珩壓根連頭都沒抬起。

    他修長乾淨的手正剝著一塊蝦肉,見她詫異地望著,毫不猶豫地剝好的蝦肉放進了她的盤子裡,溫和地問:「怎麼了?」

    「你不看陸錦鳶的表演嗎?」陸錦鳶不敢置信地喵喵,「大家都在看呢!」

    未碰觸到陸錦鳶,所以衛景珩並不知她具體在喵些什麼,但陸錦鳶那不敢自信的神情卻原原本本洩露了她內心的情緒。

    衛景珩不以為然,勾著唇偷偷暗道:「我舞得比她好看,以後單獨表演給你看。」

    陸錦鳶被這嘴角勾起的笑容完全正中了心臟,腦海裡暈暈乎乎地響徹著衛景珩的這句話。

    表演給……貓看?喵喵喵?

    陸錦鳶光是腦補一下衛景珩舞劍的場景,就酥酥地醉了……

    在熱烈的掌聲和炙熱的目光中,陸書萱獻舞完畢。

    對於這次高難度又無差錯的表演,她自信心滿滿,覺得任何男人都會被她優美而灑脫的舞姿所傾倒。但一眼望去,卻見眾鼓掌中,唯獨衛景珩一人垂首用著晚膳,與周圍熱烈喜慶的氣氛格格不入。

    陸書萱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她有些不甘心自己被衛景珩徹底忽略。在彎腰萬福後並沒有按規矩退下,而是裊裊婷婷地朝著衛景珩走去。

    聽到腳步聲臨近,瞧見一襲粉色華麗長裙的陸書萱蓮步輕移,款款而來,衛景珩鳳眸微瞇,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氣。

    粉色長裙穿在陸書萱身上簡直是糟蹋!!!

    若是識相的人早就在秦王發怒前早早離去,但偏偏別有用心的陸書萱自認為自己與秦王有一面之緣,見秦王注意到自己,立刻厚著臉皮地走到衛景珩身前站定。

    「秦王為西晉王朝立下戰功無數,是江山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陸書萱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溫婉笑容,她的嗓音嬌媚溫軟,剛獻舞完畢的臉上染著淺淺的紅暈,帶著幾分嬌羞,幾分嫵媚。

    「民女特意一舞,恭賀秦王殿下和諸位將士戰勝歸來。」

    她福身盈盈一拜,身姿娉婷婉約,一雙清靈的眸光情真意切地望著衛景珩,有著小女兒家對戰神的崇拜和敬意。

    陸書萱這一番恭維衛景珩的話,其實並沒有什麼,但瞬間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江山社稷之幸,百姓之福。」直接把衛景珩捧到了某個高度。對皇位野心勃勃的二皇子衛墨詔和呂嫣來說,心口立刻不順了起來。

    顧子期對於這一幕只是短暫地皺眉了一下,畢竟早上,陸書萱剛哭著撲到自己的懷裡訴說著對他的愛慕,所以,他完全沒想到才半天的功夫,一個女人的心就這樣徹底地變了。

    但見陸書萱竟是大膽主動地來到秦王的宴桌前,笑意婉約嬌羞,含情脈脈地勾引著衛景珩,一看就是居心叵測,陸錦鳶瞬間就炸毛了!

    她嗷嗚一聲跳上宴桌,如護犢子般擋在衛景珩的身前,全身壓低,尾巴炸毛地高豎,雙耳後壓,尖尖的牙齒全部露了出來,發出警惕的呲牙聲。

    「嗷!不許靠近秦王!走開!」她威脅警戒地吼完轉頭,又朝著衛景珩喵喵,「秦王,這個惡毒的女人不懷好意,你可千萬不要被她的假象給迷惑了!」

    衛景珩第一眼就看到了陸書萱腰間掛著的玉珮。他摸了摸發出嗷嗚嗷嗚怒叫的小黃貓,鳳眸黑暗幽深,音色低沉清冷:「沒想到陸二小姐有傷在身,還能一舞傾城。」

    陸書萱被突然竄出的小貓嚇了一跳,她心有餘悸著自己身上的傷痕,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但衛景珩的這句話和嘴角突然浮現的笑意卻讓她的自信心膨脹了起來!

    果然,秦王殿下也關注了她的舞蹈!秦王殿下還擔憂著她的傷勢。

    他特地把貓給抱了回去以防她被抓傷!足以說明,秦王殿下是關心自己的!

    他現在還對著自己笑!

    在周圍驚異兩人關係的目光中,陸書萱理了理衣裙故意將玉珮露出,上前一步,溫和有禮地開口:「今日,多謝秦王贈給民女的玉顏膏,民女傷勢大好。」

    「如此甚好。」衛景珩意味不明地笑笑,不再理會陸書萱,低頭又給陸錦鳶剝了一隻蝦,直接遞到了貓兒的嘴邊。

    陸錦鳶也不避諱動作的親密,直接張口吃起了蝦肉。

    她腮幫子鼓著滿滿的肉,在衛景珩的懷裡挑釁地對著站在一邊被冷落的陸書萱揚了揚小爪,耀武揚威地用眼神傳遞著鄙夷!

    看到了沒,秦王只喜歡我!

    和顧子期這個腳踏兩隻船的渣渣不同,秦王只喜歡我一個人!

    這樣想著,陸錦鳶突然有點兒幸福和小得意,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衛景珩的臉頰,在陸書萱面前秀著恩愛!

    陸書萱等了許久也沒等到衛景珩發現自己腰間的玉珮,反而覺得那只叫阿然的小貓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恥笑著自己。

    正躊躇著不知如何是好時,衛景珩冷清的聲音卻幽幽地傳了過來:「陸二小姐,還有事?若是沒事的話,能否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你擋著本王觀看表演了。」

    原本因秦王的突然出聲而雀躍不已的陸書萱,突然被這句話打回了原形。

    眼前壓迫感十足的視線讓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在周圍紛紛投來的各色目光下,只好乾笑了一聲,朝著自己的座位走去。

    這一次沒有讓秦王發現玉珮,陸書萱並沒有徹底灰心。準備找個單獨的機會再試一次!

    但她走著走著,身子突然一歪,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撞到了一位端著菜盤的宮婢。

    宮婢盤子裡端著的正是一碗熱湯。

    陸書萱是從旁邊突然一撞,整碗湯在衝力下猛地朝著她的身上灑去。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2:06 PM

第59章 帥氣的秦王

    滾熱的肉羹傾翻在地,落地的湯鼎發出碎裂的聲音。

    被濺了一身的陸書萱,燙得一身尖叫,手猛然地朝前一推,將宮婢用力地推倒在地。

    眾人回過神時,就見陸書萱白嫩光潔的手臂已經泛紅,胸前淺薄的紗衣直接被熱羹浸濕了一大塊,玉脂肌膚若隱若現,濕熱的湯水順著迷人的曲線往下蔓延而開。

    當然,現在的陸書萱,糊狀一塊塊的肉糜和帶汁的蔬菜掛滿一身,完全不是所謂的濕身誘惑,而是狼狽不堪,和她身上原本塗得胭脂水粉混在一起,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見自己創下了如此大禍,摔在地上的宮婢嚇得瑟瑟發抖,立刻匍匐地求饒:「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若是在自己府中,陸書萱早就一腳踹了上去,招呼兩巴掌洩憤。

    但,這是在皇宮。

    面對哭求饒命的宮婢,陸書萱努力克制住自己逐漸猙獰扭曲的表情,但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被潑熱羹被當眾出醜的遭遇,以及周圍形形色一色的目光,還是讓陸書萱疼得渾身顫抖,幾乎氣哭了出來。

    空氣凝滯般的詭異,陸寧濤立刻脫下外袍遮住陸書萱外露的春一光,身為皇后的呂嫣出面,住持起大局,讓陸書萱前往她的寢宮將濕衣服換下,上藥療傷。

    於是,淚目盈盈的陸書萱,被皇后的宮女攙扶了下去。

    弱柳扶風,似乎受了莫大委屈。

    陸寧濤是三品官員,座位在中間偏後,這一幕是在陸書萱回到自己座位時發生。

    若是往常,眾人觀看宴會表演,並不會注意到這樣的小插曲,以為是宮婢犯的錯。但陸書萱是從秦王的宴桌上走回,如此驚艷的表演本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此刻被秦王勸離更是惹來了不少窺探的視線。

    於是,在場的不少人都目睹了剛才的那一幕——陸書萱走路不穩,回到位子時不小心撞向了端著盤子的宮婢,之後惡狠狠地將宮婢推倒在地!

    身為禮部尚書之女,陸書萱這樣的行為實在是有失大家閨秀的風範。

    於是,陸書萱完全不知,自己精心準備的驚艷亮相、妙曼優美的舞姿瞬間被眾人拋於腦後,漸漸地,留在眾人印象裡的,只有她離場時宛如落湯雞般的狼狽與不堪。

    見陸書萱被潑了一身的熱羹,漂亮的長裙蔓延開大面積的糊狀實在慘不忍睹,原本虎視眈眈瞪著她的陸錦鳶,驚訝地瞪圓了眼。

    她粉色的三瓣嘴吃驚地微張,然後興奮地揮著小爪子,哼哼道:「壞女人,活該惡有惡報!讓你一直做壞事!遭報應了吧!」

    眼前肥肥的小屁屁一扭一扭,那高興恨不得手舞足蹈的小表情可愛得讓衛景珩的心都萌化了。

    他對陸書萱遭遇的一切漠不關心,連眼神都不屑於一顧,繼續如先前一般,將手中剝好嚇喂到小黃貓的唇邊。

    看著她扭過毛茸茸的小腦袋望向自己,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對自己完全信賴,輕啟粉唇小口小口吃著自己遞過去的蝦肉,小鬍子幸福得一抖一抖,衛景珩的眼裡心裡都只望向了她。

    四周的一切全部消失,專注地只看到陸錦鳶一人。

    宴會到高一潮,一波文武百官互相敬酒,歌功頌德。

    這時,一個一身戎裝的中年男子突然站起,端著酒杯來到衛景珩的身前,洪聲道:「秦王武功蓋世,用兵如神,威震四海,堪稱西晉戰神。本將對秦王仰慕已久,這次出使西晉特地慕名前來。今日有幸得見秦王一面,想請教一番武藝,不知秦王殿下是否應戰?」

    這一聲洪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震得正吃東西的陸錦鳶突然噎住,只覺得耳畔嗡嗡作響

    她抬頭望去,見眼前的中年男子身長九尺,五大三粗的身材魁梧有力,胳膊足足有大腿這麼粗。他語氣說是切磋討教,但那氣勢卻是理直氣壯,來勢洶洶。

    陸錦鳶有些擔心地比對了一下衛景珩的身材,他雖是八尺男兒,往日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但這麼近距離地一對比,竟是完全變得小胳膊小腿,瘦弱得不堪一擊。

    「秦王為何不出聲?莫非怕應戰後輸給本將?」

    洪亮輕嘲的聲音在殿堂裡響徹,在場的人全部詭異地寂靜了下來。

    他卻無視殿堂裡劍拔弩張的氣氛,朝著蹙起眉的衛元宏,朗朗道:「衛皇,吾皇派本將出使西晉,是為了與西晉建立邦交,互通商貿。其中,三座城池本是我國南楚之地,這一點若是不能還於我國,和平條約難以簽訂。既然如此,不如比試一場。若是秦王贏,三座城池,我國不再相爭。本將回國也能給吾皇有一個合理的交代。」

    莫威,年三十七,南楚赫赫有名的驃騎大將軍。

    雖然一大部分老臣並不喜歡衛景珩平素的所作所為,但衛景珩南征北戰立下無數的汗馬功勞,是西晉的戰神!

    現在慶功宴上酒過三巡,突然被一個敵國大將軍挑釁。若是不戰,就是膽小怕輸;若是應戰,就絕對不能輸!一旦輸了,丟得可就是西晉全國上下的臉!以及三座城池!

    難怪南楚使者出使西晉後遲遲不肯簽署和平條約,他們對曾經令他們損失三座城池的衛景珩懷恨在心,所以故意在眾目睽睽之下整了這麼一出!

    衛墨詔聞言,微微勾唇,不動聲響地望著。

    整個場面驟然冷了下來,氣氛尷尬之時,衛景珩冷冰冰的聲音也適時地響了起來:「怎麼比?」

    「若是能成功接下本將三招而不倒,就是秦王贏。若是秦王未能接下三招,就是本將贏。」

    在西晉皇宮內,莫威不可能提出過分的比武要求。他知道衛景珩劍法如神,擅長排兵佈陣,但學武畢竟才十年,內功不可能與自己三十年的內力相比,所以極其自信地開口,準備用自己雄厚磅礡的內力碾壓對方。

    比試……內力?

    青娥想到昨日,主子才剛給陸錦鳶運功療傷逼毒損了兩成的內力,今日雖是藥浴了一個時辰,但至今仍未完全恢復,她有些擔憂地蹙起了眉,用無比鄙視的眼神絞殺著莫威。

    陸錦鳶同樣擔憂地瞄了一句,然後氣憤地炸著毛瞪著莫威。

    「莫將軍這算盤打得真好。比試後若是本王輸了,就輕而易舉地從西晉要回三座城池,不費吹灰之力。但本王贏了,卻沒有得到任何好處。」衛景珩的聲音冷冷淡淡,沒有一絲起伏,「三座城池是本王在三年前用無數將士的性命換來,憑什麼以一場比試的輸贏就讓還給南楚。若是當年是莫將軍佔了西晉的三座城池,會答應這個百害而無一利的比試嗎?」

    莫威一時語噎,又聽衛景珩繼續冷冷地開口:「既然要比試,本王同樣有一個要求,才算公平。若是本王贏下這一場比試,南楚要成為西晉附屬國朝貢三年!」

    在場的人全部瞠目結舌,沒想到衛景珩會反提出這麼一個獅子大開口的要求。

    衛景珩勾唇一笑,摸了摸懷裡的貓兒,第一次正眼望向了莫威,神色慵懶:「莫將軍為何不出聲?莫非怕應戰後輸給本王?」

    好一句應戰後怕輸!完全把莫威剛才的話原原本本又完美地回擊了回去,還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口。

    衛景珩隨意的神情,愜意摸貓的動作在莫威眼裡挑釁而自大,他的臉色因衛景珩一連串的反擊一陣青一陣白,最終咬牙道:「本將有何不幹!」

    不過才二十歲的毛頭小子!他領兵征戰二十餘載,為鞏固南楚江山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怎麼可能會輸!

    「莫將軍既然答應,為了避免毀約的事發生,我們簽字畫押為證。請——」衛景珩說完,將懷裡的陸錦鳶抱回了貓窩裡,摸了摸她滿滿擔憂的小臉頰,輕輕道,「我會速去速回的。」

    陸錦鳶想起前段時間衛景珩重病吐血的事情,整張臉愁成了饅頭,想要讓衛景珩不要去冒險比試,但又知道衛景珩肩負著西晉的重任。

    她用爪子揪了揪他的衣袖,最終輕輕地道出了一句:「萬事小心,不要受傷。」

    見陸錦鳶這麼關心自己,衛景珩心情很好。他覺得今日的陸錦鳶對他特別的關心和親密,這種感覺和前段時間若有似無的疏離感不同,他們之間好像消失了一道屏障。

    他不由輕輕揚起嘴角:「相信我,不會輸。」

    莫威鄙視看著衛景珩與一隻貓膩膩歪歪的樣子,實在不敢相信他是三年前大破南楚大軍的那位煞神。

    他與衛景珩並無在戰場上交戰過,一切只是道聽途說,所以一時間覺得,流言蜚語把衛景珩太神格化了。

    但當衛景珩放下貓,從宴桌後緩緩做出時,莫威立刻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朝他凌厲地襲來。

    凶神惡煞的邪神鬼面帶著滲人的霸氣,凌厲的眼神犀利如鷹,衛景珩就仿若變了一個人似的,整個人散發著君臨天下的駭人氣勢。

    這麼不容忽視的壓迫感,讓莫威一時喘不過來氣,心中立刻掀起一股驚天駭浪。

    秦王竟是在宴會開始前,就收斂了自己的所有氣息?!

    他不是才二十歲嗎,為何……能做到如此!

    「莫將軍,請出第一招。」

    為了速戰速決,莫威第一掌就出了八成內力,發狠地朝衛景珩的胸口拍去。

    但衛景珩對上一掌後,只是後退了三步,就輕鬆化解。

    看著臉不紅氣不喘的衛景珩,莫威一時發愣,在聽到他雲淡風輕地說著「承讓」時,更是氣得滿臉漲紅,右手一揚,一掌再次擊出。

    第二掌,莫威運起全身內氣,用了十成的力道,洶湧澎湃地朝著衛景珩猛地一掌襲去。

    他本就身體健碩,胳膊粗壯,一躍襲來時,猶如泰山壓頂,氣勢磅礡!

    他就不信,一個才練功十年的毛頭小子,內氣能強得過他!

    陸錦鳶看到如此凶險的一幕時,驚慌地喵喵叫著。

    但讓莫威和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是,衛景珩的內力並沒有因剛才的第一掌而消耗殆盡。

    他的內力,宛如無底洞一般深厚磅礡,莫威發現,自己竟是不能從衛景珩的掌勁中脫離出來!反而在拳掌相交後,被他震飛了一丈之遠!

    一口鮮血猛地吐出,莫威面色一片煞白,五臟翻湧不止,竟是支撐不住,單膝跪於地。

    「莫將軍受傷不輕,還要比第三掌嗎?」衛景珩僅僅只是往後退了五步,便穩穩地停了下來。

    看著居高臨下,看似毫髮無傷的衛景珩,莫威拳起雙拳,猛地發狠再朝衛景珩襲去。

    衛景珩並沒有躲閃,一如剛才接下莫威的第三掌。

    兩人的內力碰撞產生一股強大的氣浪,飛沙走石之間,一道冷箭「咻」的凌厲射來,直朝著衛景珩的心口刺去。

    雙掌對接,內力比拚之時,根本不可隨意撤掌,避無可避的衛景珩,目光頓時寒了下來。

    「砰」的一聲,冷箭射中的不是衛景珩的心,而是他的面具。

    下一刻,衛景珩的內力宛如山洪暴發,一股恐怖的氣浪猛地朝莫威的雙掌襲去。

    偷襲的莫威正等衛景珩中箭,卻沒想到衛景珩竟是在對掌之時利用面具擋下冷箭,而他更想不到的是衛景珩的內力,為何二十歲的小子竟有著四十年深厚的功力!

    還沒想明白的他直接被擊飛了出去,猛地撞在身後三丈遠的宴桌上。

    面具碎裂掉落在地,原原本本的將衛景珩的容貌露了出來。

    原本猜測秦王貌醜兇惡、秦王臉上猙獰有疤、秦王不像衛文帝的流言蜚語紛紛在這一刻化為了烏有。

    他的臉上雖被冷箭劃出了一道血痕,但一襲玄色長袍翩然站立,眉宇英挺,面容清俊冷然,猶如神明降世。

    「莫將軍,你輸了。別忘了飛書告訴楚皇,南楚將從今日起成為西晉附屬國朝貢三年。若是不同意,本王不介意再出兵攻打南楚一回!就怕,你們回不去了。」

    冰冷的語氣,說著讓整個宮宴都為之震驚的話語,強勢而霸道。

    看到衛景珩平安無恙,還十分精彩地贏了比試,陸錦鳶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她喵嗚一聲,也不顧所有呆滯的眾人,高興地朝著展現一身帥氣的衛景珩跑去,然後一躍而上,抱住了他的粗大腿。

    在衛景珩比試的時候,陸書萱正好換好衣服回來。

    她特意為了誘惑秦王而穿的淺粉色對襟襦裙,完全被了一碗湯而毀,手臂和胸前還被燙紅起了一堆小泡。

    當眾丟臉的陸書萱,本是氣得一包子怒火無法發洩。但到了皇后寢宮,在得到一件更漂亮的新裙子時,陸書萱立刻給自己上好玉顏膏,再度打扮得美美地趕了回來。

    她回來的時候,正巧目睹了秦王掉落面具的一幕。

    為了成為秦王妃,陸書萱已經抱著哪怕秦王面具下的真容兇惡不堪,她也會在他面前溫柔嫻淑。秦王若是在外貌上自卑,她就包容這一切,讓秦王更知道她的好!

    但,當真真切切地看到秦王的容貌,當看到他神勇無比地擊退敵國猛將,甚至強勢地烙下狠話時,陸書萱的一顆少女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快得好似要從胸腔裡跳出!

    要嫁給秦王的心,更加堅定了起來。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2:11 PM

第60章 渣妹以桃代李

   「秦王,你好厲害!這麼一個大塊頭都被你打敗了!」

    衛景珩正要往宴桌而回時,就見陸錦鳶邁著小短腿蹬蹬蹬地向自己跑來。

    她一躍而上抱住自己的大腿,淺藍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溢滿著對自己的崇拜和激動,他身上冷冽肅殺的煞氣瞬間收斂,一把將搖著小尾巴的貓兒抱進了懷裡。

    被擁入懷裡後,陸錦鳶就近看到了衛景珩俊臉上一道格格不入又狹長的血痕,立刻心疼了起來。

    她想到莫威剛才的偷襲,狠狠地揮著爪子指著重傷被抬下去的莫威,憤怒地喵喵:「你這個壞蛋竟然偷襲秦王,太過分了!!!」

    她憤憤罵完,有些緊張地抬起小腦袋,在衛景珩身上東瞧西瞧,嗅著小鼻子到處聞著:「秦王,你沒事吧?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和莫威比試內力,衛景珩雖是全勝,卻同樣受了不小的內傷。

    聽著陸錦鳶為自己打抱不平各種擔憂自己的傷勢,見她臉上的小表情生動形象滿滿的萌態,衛景珩突然覺得自己受的這點傷完全可以忽略不計,渾身上下竟是不那麼痛了。

    衛景珩大獲全勝,霸氣的宣言完全鼓舞了西晉的士氣。衛文帝端著酒杯,含笑道:「這一場比試的結果,朕一定會飛書給南楚皇,願我兩國今後和睦相處,繁榮富強。」

    衛元宏話音一落,便有無數聞風而動的文武百官高聲附和,南楚使臣氣得灰溜溜地退場。

    同樣臉色極差的是衛墨詔和輔國大將軍呂鍾仁。

    他們早已與南楚使臣暗中勾結,等著莫威在文武百官面前挫挫衛景珩囂張的銳氣。一旦衛景珩輸了比試,呂鍾仁將上場擊敗莫威,奪回百官的擁護。同時,衛景珩在文武百官面前狼狽地丟了三座城池,這樣的大錯,完全是個合適的機會讓衛文帝收回衛景珩手中的兵權。

    一旦衛景珩的兵權被收,能統領二十萬大軍的唯有輔國大將軍呂鍾仁!

    沒有兵權在握的衛景珩,還有何優勢與他相鬥!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南楚有名的大將軍莫威竟是不敵衛景珩之手!衛景珩不但大獲全勝在群臣前立威揚名,他面具之下的容貌竟不是貌醜猙獰之相!

    本以為他貌醜不堪,不會有聯姻的優勢,如今看著那些官家小姐們紛紛崇拜仰慕的目光,衛墨詔臉色驀地一白,立刻意識到衛景珩比他想像中更加的棘手!

    「三弟。」心中雖是洶湧澎湃,衛墨詔卻端著一杯酒前來相敬,溫潤如玉的臉上掛著儒雅謙和的笑容,滿臉是兄友弟恭的誠摯之色。

    「三弟英勇神武,是我朝之福。皇兄敬你一杯!」

    「皇兄言重了。」衛景珩端起杯子回敬。

    陸錦鳶本是對衛墨詔印象極好,覺得他若是登基為帝一定是個明君,但現在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兩人氣氛不對。

    呂皇后是晉王的生母,也是當年迫害衛景珩和前貴妃的壞人,那晉王是不是……也不是好人?像陸書萱和方玲玉一樣,只是在偽裝自己?

    陸錦鳶覺得自己的腦袋亂成一鍋漿糊,很多事情,或許真是有另一面存在。

    面對眾臣的恭維,和鶯鶯燕燕們的暗送秋波,衛景珩一直專心地餵著懷裡的貓兒,不理不睬。

    而陸錦鳶卻在衛景珩掉了面具後,感受到了滿滿的危機感。

    對於那些來意不善、想方設法接近衛景珩、誘惑衛景珩的女子,她立刻凶凶地炸起毛,弓起身在桌子上徘徊,將她們全部嚇跑。

    見一道道珍饈佳餚餵進一隻貓的嘴裡,一部分人不禁羨慕: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貓真是投了一個好胎。

    另一部分人卻想:不愧是秦王的貓,和秦王一樣凶悍無比……

    直到陸錦鳶被自己喂得肥了整個一圈,衛景珩起身離席,抱著陸錦鳶朝著玉芙殿行去。

    「阿然,這是我母妃生前的宮殿,以前我就住在這裡。」

    如今,玉芙殿雖是無人居住,但三年前,衛景珩回京被封為秦王時,曾有一段時間入住於玉芙殿,直到王府建造完畢。

    而衛景珩搬離後,仍是讓宮女每隔一段時間打掃一遍玉芙殿,以免宮殿荒蕪,雜草叢生。

    現在,衛景珩給四處張望的陸錦鳶一一介紹著自己小時候居住的地方,隨後抱著她來到三年前自己給母妃立的牌位前。

    「母妃以前是最得寵的貴妃,十年前卻落得了一個謀害大皇子的罪名,所以牌位不能明立,我就偷偷設立在了這裡。」

    衛景珩輕輕摸了摸牌位的字跡,低聲喃喃:「母妃,兒臣回京了。離上次回來,又過去了三年……雖然受了很多的苦,但現在,兒臣過得很好,您九泉之下,一切安心。」

    陸錦鳶在旁靜靜地看著衛景珩一瞬間傷感的側臉,心知他緬懷亡母定然難受,便乖巧地在心裡為他補充:「貴妃娘娘,秦王剛才擊敗了南楚猛將,為西晉爭光,特別特別的霸氣!您放心,秦王現在,真的一切安好。」

    說著說著,陸錦鳶忽然想起,衛景珩十年前就流浪在青州,這十年來一直在南征北戰,哪有機會吃到宮廷裡的珍饈佳餚!她竟把衛景珩桌上的一道一道山珍海味全部吞下了肚……

    天!她怎麼又幹了一件蠢事。

    陸錦鳶立刻在心裡默默地賠錯:「貴妃娘娘,我錯了,下次一定不和秦王搶吃的……」

    「母妃,其實這次回來,兒臣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訴您。」輕撫了一下懷裡一臉反省的小貓,衛景珩嘴角緩緩露出了一個愜意的笑容,「兒臣現在,已經有了想要保護一生的人……兒臣會一生一世地對她好,絕不負她。」

    陸錦鳶的心猛然一跳,臉騰地紅了起來。

    她羞澀地喵了一聲,把臉埋在衛景珩的脖頸裡不說話。

    陸書萱一直在等一個接近衛景珩的機會,見衛景珩還未散宴就起身離席,她立刻偷偷地跟在他的身上,但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衛景珩的身影。

    直到衛景珩從玉芙殿走出後,在外面徘徊已久的陸書萱,見秦王終於孤身一人,尤其方便接近時,眼睛欣喜地一亮,立刻輕移蓮步地走近,優雅地福了福身道:「萱兒見過秦王,秦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瞧見陸書萱出現,本被衛景珩那句話迷得小鹿亂撞的陸錦鳶,立刻警鈴大作。她抖了抖身上的毛,精神抖擻、耀武揚威地從衛景珩懷裡站了起來,狐假虎威地豎出自己尖銳的爪子,凶凶地朝著陸書萱嗷嗚了兩聲。

    但出乎陸錦鳶意料的是,陸書萱請完安後,並沒有再靠近衛景珩,而是娉娉婷婷地朝著未央宮的方向而去。

    正當陸錦鳶一頭霧水時,只聽「啪」的一道脆聲,有什麼東西落在了衛景珩腳前三尺距離的地上。

    她狐疑地低頭望去,想看看陸書萱在打什麼鬼主意,卻見落在地上的是一塊圓形的勾雲紋玉珮。

    玉珮???陸錦鳶滿臉疑惑,不禁從衛景珩的懷裡跳下,邁著小短腿圍著玉珮轉了兩圈,甚至用爪子將玉珮翻了一個身,用牙齒咬了一咬。

    見陸錦鳶宛如初次見到這塊玉珮的神色,衛景珩的眸光一深,彎腰將地上的玉珮撿了起來。而就在這時,已經走遠的陸書萱突然步伐匆匆地趕了回來。

    故意放慢步伐等著秦王發現玉珮的陸書萱,才瞥見秦王撿起玉珮後立刻著急地趕回。

    在地上搜尋一番後,她裝作剛瞧見衛景珩手中的玉珮,眼睛瞬間一亮,蓮步輕移地走近,福身道:「秦王,這是民女的玉珮。」

    「這是你的玉珮?」一抹嘲弄自衛景珩的眸底溢出,他聲音低低沉沉,抬眸正視陸書萱裝腔作勢的優雅,嘴角微微一勾,突然溫柔地開口,「不知陸二小姐的這塊玉珮,是如何得到的?」

    既然陸錦鳶從未見過這塊玉珮,那就說明不是陸錦鳶將玉珮送給了陸書萱。衛景珩心裡放寬心的同時,對陸書萱的厭惡更甚,嘴角的笑容卻是越來越大。

    一直戒備瞪著眼的陸錦鳶,在聽到衛景珩的這句話後,生氣地伸出白乎乎的小爪輕輕地勾了勾他的褲腳管,嗷嗚嗷嗚地催促了兩聲。

    「秦王,她故意扔下玉珮是想找機會和你搭話。你不要睬這個壞女人,不要和她說話,我們走吧,我討厭看她!」說著,她用牙齒咬了咬衛景珩的褲子,想要把他拖離陸書萱的身邊。

    一種直覺,讓她覺得陸書萱來者不善。

    見秦王果真因為玉珮突然關注了自己,陸書萱心中暗喜。她無視腳邊嗷嗚嗷嗚呲牙咧嘴威脅的小黃貓,裝作一副吃驚地靠近衛景珩,嬌媚的容貌浮現出絲絲羞澀。

    生怕衛景珩被壞女人勾引走,陸錦鳶一個箭步地爬上衛景珩的長袍,胖乎乎的身子麻溜地竄到他的肩上,擺出攻擊的姿勢,對著靠近的陸書萱戒備凶狠地嗷嗚。

    「不瞞秦王,十年前民女曾住在青州,這塊玉珮是一位好友在臨走前送給民女的,與此同時,還留有了一封書信。」陸書萱溫婉地說著,望著玉珮的目光含情脈脈,「這十年來,民女一直未曾忘記他,不知何時才能與他相聚……」

    陸錦鳶瞪圓了眼,總覺得陸書萱這句話說的有些奇怪,似乎抓住了什麼重要的信息,卻茫茫然地在腦海裡轉瞬即逝。

    而衛景珩的一句話,徹底讓陸錦鳶驚呆在了原地。

    「這是本王的玉珮。」察覺肩上的小黃貓突然安靜了下來,衛景珩目露懷念與相思,緩緩地開口,「十年前,本王落難青州,曾被一名七歲的小女孩所救。三個月後,本王即將離開青州的前兩日,一直在我和她的秘密基地裡等著,想要親手把這塊重要的玉珮交給她。但等了兩日都不未見她的身影,就留下了一份書信代替告別,將玉珮放在了裡面。」

    瞪得眼睛都快發酸的陸錦鳶,一聽這句話心頭巨震,五味雜陳。

    衛景珩等自己的那兩日,她卻因為阿然的失蹤而焦頭爛額,他們因此互相錯過,甚至她還氣憤地認為,衛景珩這個混蛋竟然對自己不告而別。

    但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衛景珩臨走之前,特意在他們的秘密基地留下了一塊象徵他身份、獨一無二的玉珮,甚至還留有一封書信,與她告別。

    他並沒有忘記自己,十年後回京又來尋找自己,但她卻被蒙在鼓裡整整十年,全是因為這兩樣東西,都被陸書萱暗暗偷去,佔為己有!

    現在,陸書萱故意在秦王面前掉落這塊玉珮,莫非是想假扮她和衛景珩相認???

    十年前,就是她害死了阿然,還偷著秦王給她的玉珮和書信!

    現在,竟還要做出以桃代李之事?!

    這個心狠手辣的蛇蠍女人!太不要臉了!

    秦王!你這麼火眼金睛,一定不要相信陸書萱的謊話!

    陸錦鳶緊張地扭頭望向衛景珩,卻見他俊朗的臉上生冷寒意的線條漸漸柔和,聲音透著如水的溫柔:「陸二小姐,莫非你……就是當年救本王的那位姑娘……?」

    「秦王!十年前,是我啊!」還沒等衛景珩說完,陸錦鳶就炸毛了。她一巴掌呼在衛景珩的臉上,焦急地一邊拍打希望衛景珩能清醒,一邊喵喵地打斷,「不要被這個惡毒的女人給騙了!是我是我!不要相信她!」

    果然是秦王的玉珮!猜對了!

    陸書萱裝作一副吃驚的模樣,隨後臉上浮現一絲羞紅,羞噠噠地應道:「正是民女。」

    「喵喵喵!!!」

    臉上被熱呼呼地拍了好幾爪,軟綿綿的小肉墊沒有一點殺傷力。但陸錦鳶認出自己而焦急緊張的神色,以及的確是陸書萱偷走玉珮而不是陸錦鳶轉送的真相,讓衛景珩的心變得軟乎乎的一片。

    陸錦鳶,並沒有忘記自己。現在,她已經認出了自己……

    任由毛茸茸的爪子在他臉上作怪,衛景珩萌得心都癢癢,眉眼禁不住溢出幸福的笑意。

    陸錦鳶更加抓狂:「喵喵喵!不要對著陸書萱這個壞女人笑得那麼燦爛啊啊啊啊!秦王,你這個大笨蛋!」

    衛景珩嘴角一勾,將肩上散發強烈怨氣的小貓抱進了懷裡。他一邊輕輕地順了順她憤怒炸起的貓,一邊對著陸書萱介紹道:「陸二小姐,早上阿然多有得罪,實在是抱歉。其實,本王養這隻小黃貓,給它取名阿然,是因為你曾經養過一隻小黃貓也叫阿然。」

    想到衛景珩曾幾次說過要把阿然送給心上人,陸錦鳶一張臉都垮了下來。她淺藍色的貓眸淚汪汪的,可憐兮兮地往衛景珩的懷裡鑽。

    不要把我送給陸書萱啊!會被這個虐貓的女人狠狠折磨死的!

    提到阿然這隻貓,陸書萱眼中含淚,感傷道:「不瞞秦王,阿然在十年前就已經故去。」

    「就是你害死的,你這個假惺惺的女人!」陸錦鳶聞言,凶狠地瞪著陸書萱,眸中洶湧的怒氣幾乎要將她撕裂!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2:15 PM

第61章 渣妹作死

    在衛景珩和陸書萱獨處的時候,陸錦鳶一直沒有清閒,她一會撒潑耍無賴,四隻爪子胡亂踢蹬,一會在衛景珩懷裡轉來轉去,喵喵地亂嚎,完全成為了一隻心計貓,阻礙打斷著兩人的對話。

    陸書萱覺得這只叫阿然的貓實在是妨礙了自己與秦王的獨處,而且簡直到了煩人的地步,偏偏秦王哪怕它各種鬧騰都沒有生氣,反而掛著淺淺的笑容。

    以為秦王是因為與自己相認而心情愉悅,陸書萱一直保持著大家閨秀得體的笑容。在交談了一陣後,她正糾結著如何拿下秦王時,卻聽到衛景珩突然溫柔地詢問:「不知陸二小姐,現在可有婚配?」

    陸書萱心頭一跳,裝作困惑地搖了搖頭,隨後羞澀地垂下眼睫。

    「你這個壞女人明明和顧子期有一腿!」陸錦鳶哼了一聲,面露不屑。她心裡同樣埋怨著衛景珩,明明爹爹已經說了養阿然的是她,不是陸書萱,怎麼秦王就忘記了呢。

    哪怕他們十年未見,他怎麼就認不出她呢!笨死了!

    陸錦鳶嗷嗚一聲,委屈哀怨地看了衛景珩一眼,一副受氣包的模樣,憤憤地揚了揚爪子。

    完全忘了前段時間,自己才是真正地沒有認出衛景珩。

    就在陸錦鳶悶悶不樂時,衛景珩突然開口道:「青娥,照顧一下阿然。」

    見衛景珩竟是要趕自己走,陸錦鳶雙爪死死地抓著他胸前的衣襟,瞪圓了大大的貓眼,發出來幾道可憐的嗚嗚。

    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惹得衛景珩心憐,他溫柔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輕聲道:「苒苒,等我片刻,就回家。」

    陸錦鳶抿著唇,心裡堵堵的,氣憤地一扭頭,尾巴甩了衛景珩一臉,不再理他。

    慶功宴進行到快結束之際,整個殿堂突然一陣喧鬧,起因是秦王竟是同去換衣服的陸書萱一起回來,還口口聲聲稱陸書萱是當年救他一命的姑娘。現在陸書萱未有婚配,希望衛文帝給他們賜婚,迎娶陸書萱為王妃。

    見陸書萱一臉嬌羞地隨著衛景珩進殿,陸寧濤滿臉不敢置信地震驚,顧子期只覺得耳畔嗡嗡作響,完全不敢相信早上還與他海誓山盟的女子眨眼間竟是要嫁給秦王?

    「萱兒,是不是秦王逼迫你的?」

    由於與陸書萱隔了好幾個宴桌,顧子期只能眼巴巴地用眼神詢問著陸書萱,想從她臉上察覺出一絲不情願的蛛絲馬跡,但陸書萱滿面含春,笑容如花,一雙清湛湛的杏眸只凝望著秦王一人。

    被青娥抱到走的陸錦鳶,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才剛離開衛景珩片刻,衛景珩就被陸書萱給勾搭走了,甚至現在,他竟要迎娶陸書萱為王妃?!

    一陣苦楚湧上心頭,陸錦鳶眼中一陣酸澀,淚水汪汪地漫了出來,多麼希望自己能立刻變回人身,在衛景珩面前戳穿陸書萱的滿口謊言。

    「珩兒,陸二小姐真的是當年救你一命的姑娘?你確定要娶陸家二小姐為正妃?」這次的慶功宴上,衛元宏是想讓衛景珩從官家小姐中挑選出自己的正妃,早日為他賜婚,但沒想到,衛景珩自己挑中的竟是一名庶女。

    身為京城第一才女,陸書萱的才情和名聲堪稱冠絕,但衛元宏總覺得,此女並非她表現的如此純善。

    「十年前,兒臣曾將自己的玉珮贈給那位救兒臣一命的姑娘,而現在,陸二小姐有兒臣的玉珮,說明陸二小姐就是兒臣一直在尋找的姑娘。」

    西晉的皇子都有一塊所屬玉珮,從小貼身佩戴。這塊玉珮極為重要,是皇子成年選妃時所用的定親之物。

    為了證明衛景珩所言非虛,禮部尚書走向陸書萱,請她出示玉珮以驗證真偽。

    呂嫣這才知道,原來十年前沒有弄死衛景珩是因為他被陸書萱給救走了,氣得含恨咬牙。

    見秦王回到宴廳後就向衛文帝隆重地介紹自己,感受到四周形形色一色的目光,陸書萱的心怦怦直跳著,立刻雙頰含羞地將玉珮遞給了禮部尚書。

    她沒想到事情發展會那麼順利,秦王根本就沒有多加詢問十年前的事,就因為她擁有他的玉珮,認定了她是當年的女孩,就要迎娶她為正妃!

    就在陸書萱心飄飄然,幻想著日後榮華富貴的生活時,一道嚴肅的聲音有些疑問地在她耳邊響起。

    「陸二小姐,這塊玉珮你是如何得到的?」

    見禮部尚書突然板起臉,陸書萱還不知所以然。她帶著得體優雅的微笑,回道:「回尚書大人,玉珮是十年前秦王送給民女的。」

    「胡言亂語!」禮部尚書一道厲喝,打斷了陸書萱嬌柔的話語,「這根本不是秦王的玉珮,秦王又怎麼可能在十年前送給你!」

    禮部尚書全權負責皇子的婚禮,對於每位皇子定情所用的玉珮,其大小、形狀、材質都瞭若指掌。

    這塊玉珮雖與秦王的玉珮皆為晶瑩無瑕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大小形狀一般無二,但玉珮上的「珩」字卻並非帝王真跡,而是仿刻。

    「秦王,這塊玉珮是仿造的西貝貨,陸書萱卻謊稱是您的玉珮,迎娶她為秦王妃一事還請三思。」

    禮部尚書的一句話,引得殿堂裡的眾人瞠目結舌,不禁用一種言語無法形容且懷疑的眼神望向了大堂中一瞬間呆滯的陸書萱,更有甚者,好奇地觀望起秦王的態度。

    英雄難過美人關,沒想到戰功顯赫的秦王,也會被一位美人所騙。

    衛景珩不敢置信地接過玉珮。

    他眉頭緊蹙,在燭火下小心地察看。突然,似發現了什麼,眸光瞬間變得凌厲:「多謝禮部尚書提醒。夜色昏暗,本王並沒有注意到玉珮上的字跡,差點衝動做出了錯誤的決定,上了這塊假玉珮的當!」

    「假玉珮」三字宛如一道驚雷炸響在了陸書萱的耳畔旁。她不敢置信地望向剛才還對溫柔以待的秦王,只見現在的秦王滿臉寒霜,一雙寒戾的眼睛冷酷無情,勃然大怒的聲音似是從牙縫裡擠出一般,一字一句地在大殿內響起。

    「陸書萱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用假玉珮欺騙本王!」

    「沒、沒有……民女沒有……」秦王恐怖而有壓迫感的寒氣,令陸書萱條件反射地跪倒在地。她蒼白著俏臉,因極度恐慌而眼眶一紅,泫然欲泣地為自己辯白,「十年前,民女的確在青州得到了一塊玉珮和一封書信……民女沒有撒謊,請秦王相信民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見陸書萱一副被戳穿還死不承認,邊說邊哭的模樣楚楚可憐梨花帶雨,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和冤枉,衛景珩居高臨下睨視著她裝腔作勢的模樣,眼眸漸深,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陸書萱,你口口聲聲說你就是當年救本王的那位姑娘,那你告訴本王,本王與你的初次見面是在何地?書信呢,如今又在何處?」

    想到那封被她瞬間撕毀的書信,陸書萱腦袋一陣空白。她的氣息似是卡在喉嚨裡,聲音顫抖支吾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等輕顫著開口時,完全變成了哽咽。

    「十年前的事,民女有點記不清了……」

    「記不清?好一個記不清!」衛景珩抬腳踹開欲要解釋的陸書萱,冷呵一聲,面如寒霜,「父皇,陸書萱用假玉珮欺騙兒臣,兒臣才說出了娶她為正妃的胡話。此等謊話連篇、毫無禮義廉恥的女人,給兒臣做丫鬟也不配!」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秦王滿是疏嫌鄙夷的聲音擲地有聲地在殿堂裡迴響,而被他一腳踹中的陸書萱,頭髮狼狽披散,精緻的珠釵七零八落,「匡當」地摔倒在地。

    她渾身火辣辣地疼,唇瓣輕輕蠕動著,極力想辯解剛才的話,但一瞬間,殿堂內的眼神都變了。

    那些投射而來的怪異目光,令她羞憤欲死,淚水再也不受遏制地湧出眼眶,猶如一瞬間從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中掉入了冰窟,雙眸盈滿委屈的淚水。

    「秦王息怒……」

    衛景珩目光一寒,對上了慌慌張張上前的陸寧濤,怒意更甚:「息怒?你讓本王如何息怒。玉珮的事,本王相信陸侍郎的辦事能力,所以只告訴了陸侍郎一人,甚至畫了一張玉珮的圖,希望陸侍郎能幫本王找到那位姑娘,幫本王迎娶那位姑娘為正妃。本王如此期待與那位姑娘的重逢,萬萬沒想到,陸侍郎你的庶女竟然如此不知廉恥、居心叵測,竟製造一塊玉珮以假亂真,故意將玉珮掉落在本王的眼前,利用這一點接近本王,意圖成為本王的王妃!」

    想到白日,陸書萱的確奇怪地問過他幾次秦王相關的事情,陸侍郎一臉複雜,終是歎氣一聲,雙膝跪地,懇切請罪:「是微臣教女無方,求秦王饒恕萱兒,微臣願一併承擔罪責。」

    「原來如此!怪不得能偽造秦王的玉珮……」

    「沒想到堂堂京城的第一才女,居然為了成為秦王妃如此機關算盡,簡直無恥至極!」

    「庶女就是庶女,這麼不要臉!還妄想成為秦王妃,也不看看自己身份!」

    殿堂裡的文武百官自然不會嚼這種舌根,但圍觀整件事的官家小姐們就有所不同。

    陸書萱雖有一幫好姐妹,但她庶女的身份卻榮登京城第一才女之座,不少千金小姐們早就看她不順眼,將她視為了眼中釘。

    而剛才目睹秦王大勝敵國猛將,如此英勇帥氣的外貌和霸氣的行為,早已令在場的不少千金動心不已。可轉眼間聽聞秦王欲求娶陸書萱,她們嫉妒羨慕得快要瘋了!

    如今得知這是陸書萱自導自演的一出假玉珮,她們似是找到了一個宣洩口,立刻落井下石,議論紛紛,對著狼狽倒地的陸書萱目露鄙視譏諷之色。

    而陸書萱原本的好姐妹,原本的追隨者們,一瞬間噤了聲,紛紛不敢置信地望著陸書萱。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平日裡溫婉有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陸二小姐,竟是如此貪慕虛榮,謊話連篇!竟是如此居心叵測,不知廉恥!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玉珮是假的?為什麼大家這樣看著她……?

    「爹爹,我沒有偽造玉珮,是有人偷換了真的玉珮!我是冤枉的!」

    「住嘴!」見陸書萱仍死不認錯,陸寧濤一巴掌呼了上去,惱怒道,「還不快給秦王賠錯!」

    沒想到爹爹竟當眾掌摑自己,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話,陸書萱的腦袋一片空白。

    她臉上掛著大顆淚珠,妝容早已糊掉,狼狽得早已不似往日知書達理的模樣,怔愣地望著眼前,秦王居高臨下地睨視自己,目光冷冷地開口:「陸書萱謊話連篇欺騙本王,讓本王有失顏面,應當立即押入大牢,聽候處置,但本王念在陸侍郎忠心為國,相信陸侍郎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便網開一面,重打二十大板。」

    衛景珩的處置並不重,陸寧濤不敢有任何異議,立刻叩首謝恩:「多謝秦王開恩,臣日後一定會對小女嚴加管教。」

    秦王下令後,兩名宮廷侍衛立刻上前,抓住陸書萱的胳膊,毫不憐香惜玉地向外拖去。

    陸書萱梨花帶雨地抽泣,驚慌地求饒認錯,卻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強行按倒在地,啪啪地重打起板子。

    一個大板接著一個大板重重地打下,陸書萱往日的優雅和端莊早就破滅乾淨,面容扭曲猙獰,發出一道道撕心裂肺的慘叫。

    而她嬌養了十七年,是何等的細皮嫩肉,這二十大板打在她的屁一股上立刻染紅了長裙,行刑中早已承受不住,兩眼一翻,暈倒了過去。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2:1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3 09:02 PM 編輯

第62章 酒醉的貓兒

    陸書萱被拖下去行刑的那一刻,宮宴裡的眾人皆以為秦王是因被騙而惱羞成怒,畢竟秦王這般顯赫的身份,求娶陸書萱卻反被騙,當眾被明晃晃地曝光出來,是何等的顏面無存,這一波三折的場景怎麼也不可能是秦王自導自演陷害陸書萱的一齣戲。

    而傳聞,秦王嗜血凶殘,殺人不眨眼,現在卻只罰了陸書萱二十大板,實在是手下留情。

    秦王什麼身份,用得著去陷害陸書萱一個庶女?肯定是陸書萱貪慕虛榮,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不少討厭陸書萱的千金小姐,恨不得秦王能下令多打陸書萱幾大板子,讓她以前裝清高裝清純!現在被罰,純屬活該!

    周圍小聲的議論聲和各色的目光並不影響衛景珩現在的心情。

    他看似一臉陰霾冷峻地回到自己的宴桌,似是受騙上當後受了極大的打擊,但嘴角的弧度卻在對上桌上瞪圓雙眸,張大三瓣唇,一臉懵圈的小黃貓時,勾起了一抹若隱若現的弧度。

    「秦王!打得好!」陸錦鳶一把抱住他伸來撫摸自己的手指,高興地喵喵地轉著圈,「那個壞女人就應該好好教訓一頓!讓所有人都知道她虛偽的真面目!」

    衛景珩眼眉一柔,將突然變得活躍的貓兒溫柔地抱進懷裡,直接離席回府。但近距離的一接觸,只感到一股濃烈的酒味隨著陸錦鳶興奮的喵喵聲撲面襲來。

    「你喝酒了?」他瞥了瞥桌上早已空掉的酒杯,眉頭緊簇,語氣嚴厲而質問。

    「喵?」陸錦鳶開始裝傻,東喵喵西喵喵。但最後,忍受不住衛景珩探尋的目光,凶凶地亮出小尖牙,喵喵地發著牢騷:「誰讓你要娶陸書萱,明明我才是苒苒!你這個大壞蛋!完全忘了我,還認錯了人……和陸書萱卿卿我我……幸好禮部尚書認出了假玉珮……」

    剛才,陸錦鳶在得知衛景珩要娶陸書萱時太過氣憤,不由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就喝了一口。

    她長這麼大,今日是第一次喝酒,原以為喝了一杯心情會好受一點,誰知借酒消愁,愁更愁,一時鬱悶就雙爪抱著酒杯,咕咚咕咚地將一杯子的酒痛飲而下。

    誰知剛鬱悶地喝完,原本賜婚的場面就峰迴路轉,陸書萱竟是造假玉珮,被當眾戳穿了溫柔嫻淑的虛偽面目,被狠狠地拖出去杖打了二十大板。

    陸錦鳶那一刻苦澀的心情簡直飛揚了起來,幾乎懷疑自己的眼前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但此刻,高興過後,她心中暢快淋漓的同時,卻也產生了不少的疑問與不解。

    陸錦鳶的玉珮既然是偽造品,那真的玉珮,如今在誰的手上?她手中沒有玉珮,日後衛景珩會不會也誤會她來欺詐他呢……

    她,還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見懷裡的小醋貓嗷嗚嗷嗚地埋怨他認錯人,那吃著飛醋的小表情萌得衛景珩的心癢癢的,他嘴角的笑容越發明顯,撫摸著她紛紛炸起的小短毛。

    其實,陸書萱的確拿到了真的玉珮。但他並不確定是陸書萱偷拿,還是陸錦鳶相贈。

    不管陸書萱是以哪個渠道獲得,他都不能讓這塊重要的玉珮,落在陸錦鳶以外的女子手中。所以,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就讓暗衛把偽造的玉珮與真玉珮互相調換了一下。

    果不其然,陸書萱果然作死地找上門來,貪慕虛榮地想要假扮陸錦鳶與他相認,窺視著秦王妃的榮華富貴。

    而他更從陸錦鳶憤怒的喵喵聲中得知,陸錦鳶竟然完全不知道玉珮和書信的存在。十年前,玉珮就被陸書萱所偷,自己留下承諾的書信早已被她而毀!

    想到自己努力了十年就為與陸錦鳶重遇,但陸錦鳶卻誤會自己不告而別了整整的十年。

    衛景珩心中的怒火就蹭蹭蹭地燃燒了起來,恨不得一掌拍飛眼前嬌柔做作的陸書萱。

    但這樣的懲罰完全不能化解他心中的怒意,既然陸書萱貪慕虛榮,他就故意在衛文帝面前高調求娶吸引眾人的目光。

    他要在陸書萱最得意最歡喜,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時刻,狠狠地在眾人面前戳穿她的謊話,明晃晃地給陸書萱扣上一個欺君罔上的罪名。

    而陸書萱最在乎的是自己才貌雙全的才女之名,他就要揭穿她貪慕虛榮、虛偽做作的假面具,以杖刑的懲罰徹徹底底地羞辱折磨她的身心,令她身敗名裂,永遠背著這些罪名抬不起頭來。

    她既然膽敢謀害陸錦鳶,他就百倍還之!直到她付出所有應有的代價。

    他的苒苒由他保護,絕不讓任何人傷之分毫!

    那些害她的,欠她的,從陸書萱受刑的這一刻,他將一一討回!絕不手軟!

    現在苒苒已經認出了自己,而且似乎正在吃著自己的醋,是不是可以相認了……?

    「秦王,我是苒苒……」

    衛景珩正默默地躊躇如何開口相認時,兩個軟乎乎的肉墊突然摸上了自己的胸膛,緊接著,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湊近了上來,在他臉頰上親密地蹭啊蹭。

    陸錦鳶雖然只喝了一杯酒,但喝的是西晉有名的烈酒中山酒。這酒最初平平淡淡,但後勁兒卻大得驚人,俗稱千日酒——一醉千日醒。

    於是,這只什麼都貪吃、酒品極差的小貓在酒勁上來後,就開始華麗麗地撒起了酒瘋。

    她伸出小舌頭輕輕地舔了舔唇瓣,藉著酒勁,醉醺醺地拉扯著衛景珩胸前的衣服,喃喃道:「秦王,我是苒苒……你和以前長得都不一樣,我都認不出你了,怎麼瘦了那麼多……」

    眼前的女子,紅唇溫潤剔透,月色勾勒出她側面柔和的線條,她輕輕地舔了舔唇瓣,柔軟的唇瓣染著水潤的光澤,一雙清湛湛的眸子迷離著水光,可與珠光爭輝,就這麼深深的映入他的眼簾。

    衛景珩的俊臉不禁一紅,猛然想起,陸錦鳶剛才喝的正是他的酒杯,那剛才,他們豈不是間接地……親吻了?而現在,他是被苒苒撲倒了……?

    見衛景珩突然扭過腦袋,就是不看自己,眼巴巴等著他回應的陸錦鳶頓時不開心了。

    她伸出小肉爪拍拍衛景珩的臉,迷迷糊糊道:「秦王,你怎麼變成了好幾個……哪個是我的阿珩呢……?阿珩說,會努力學武,變強保護我的……」

    「阿珩」這兩個字在衛景珩的心中激起了層層漣漪,莫名的情愫在心間翻湧。

    十年前,他與陸錦鳶初次相遇時,並不願透露自己的姓名,也不願搭理陸錦鳶。她是有次看見他隨身佩戴的玉珮後,才開始「阿珩」「阿珩」地叫著他。

    那時的他,剛從衣食無憂的三皇子淪落為流浪落魄的乞兒,從小到大除了父母之外,何曾被人如此親密地喊過小名。但那個自稱苒苒自稱自己救命恩人的姑娘,卻偏偏不顧他的反對,經常抱著貓兒將「阿珩」這兩個字掛在嘴邊。

    七歲的她,軟糯稚嫩的聲音甜甜地喊著,帶著撒嬌般的小奶音,粉撲撲的小臉滿是期待,他卻偏偏惱怒厭惡得很。

    但這樣軟糯清甜的聲音,嬌小卻異常溫暖的懷抱,在暴雨雷鳴之日,在他害怕捂著耳朵顫抖時,宛如乾渴中的一汪清泉,冬日裡的一輪暖陽,一瞬間溫暖了他的心田,讓他恐懼的情緒緩和了下來。

    饒是他原本死寂的心也不禁軟了些,竟是在看到她滿臉擔憂的神色時,那些讓她不要來煩自己的斥責聲全部啞在了口裡。

    「阿珩,你沒事吧?還難受嗎?」

    那一刻,他突然覺得,「阿珩」這兩個字真的特別特別得好聽。

    軟軟的,糯糯的。

    「阿珩,你為什麼不理我,你認不出我了嗎?……糟了,我沒有阿珩的玉珮,阿珩他會不會以為我也是個騙子……」

    帶著哭腔的軟糯糯聲音從耳邊傳來,瞬間融化了衛景珩的心。他想起兒時的回憶,見陸錦鳶眉宇之間縈繞著委屈,長而卷密的睫毛掛著點點黯淡地水光,忍不住俯下身湊近了陸錦鳶的泛著微紅的臉,伸手輕輕地捧起了她的臉。

    「阿珩,從來沒有忘記過苒苒,有沒有玉珮,都不會認錯。」

    「真的?……」陸錦鳶邁著小短腿高興地撲了過去,軟糯的小奶音甜甜地喊著,「我變成了貓,你也能認出我嗎?」

    「能。」衛景珩眉眼溫溫軟軟的,任由著陸錦鳶酒醉胡言亂語著。

    「太好了,我變成貓,阿珩也能認出我!」

    陸錦鳶歡喜地喊了起來,在衛景珩懷裡高興地蹬了兩下,水亮的眼睛亮閃閃的滿是興奮。

    溫熱的嬌軀在自己懷裡蹭來蹭去,衛景珩只感覺一種異樣的感覺酥一酥一麻一麻地傳遍全身,心跳快得幾要窒息。

    而陸錦鳶接下去的一句話,直接將衛景珩的血槽給清空了。

    「我要快點回到自己的身體,等著阿珩來娶我。」

    陸錦鳶的腦袋越來越暈,她打了一個酒嗝,軟軟糯糯的聲音中夾帶著幾分霸道:「不許你娶別人……只能喜歡我。否則……我就,我就……咬死你!嗷嗚!」

    說著,她露出了尖尖的牙齒,伸出軟乎乎的小白爪,壁咚了一下衛景珩。

    衛景珩的心驀然間跳得極快,就這麼直愣愣地瞧著她。

    最後,實在是忍不住,捧起她輕嗔薄怒的俏臉,偷偷地吻了下去。

    「我答應,只娶你一人。所以,快點變回人吧。」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2:21 PM

第63章 醒來的阿然

    身為一名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杖打屁股是極其羞辱的懲罰。

    被重打完二十大板的陸書萱,整個人如同一條死魚般橫貫在地上。

    新換好的長裙已經被打爛,露出裡面已經被血染紅的褻褲,她長長的睫毛上掛著些水珠,狼狽地昏迷在地,原本堪稱絕冠的容貌已被疼痛扭曲,整張臉呈現一片慘淡如雪的白。

    由於得罪的是秦王,陸書萱被杖打完後並沒有得到任何醫治,而是被直接丟棄在了一邊。

    陸寧濤連忙讓兩名丫鬟將她抬上馬車,提前離開了慶功宴。

    陸府裡,方玲玉一直緊張又期待地等待陸書萱用玉珮搭上秦王的好消息,幻想著自己成為秦王岳母后錦衣玉食、令人艷羨的富貴生活。

    然而,當她得知陸寧濤和陸書萱回府,激動地趕到門前時,看到的卻是自己女兒毫無血色、昏迷不醒的醜態。

    她滿臉不敢置信,緊張心疼地上前:「老爺,萱兒去一次宮宴,怎麼傷得如此嚴重?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教的好女兒,竟然用假玉珮接近秦王,滿口謊言!」

    陸書萱是自己的女兒,陸寧濤眼睜睜地望著她被杖打二十大板怎麼可能不心疼。但一想到陸書萱的所作所為,陸寧濤氣又不打一處來,語氣忍不住重了起來:「這次她得罪秦王,被杖打二十大板。這三日就在房間裡養傷,好好地反省,哪裡都不許去!」

    「假玉珮……?」方玲玉一口氣岔在胸口,立刻意識到陸書萱的計劃不但失敗,還嚴重得罪了那位殺伐果斷的秦王。

    但萱兒口口聲聲說,自己十年前偷了秦王給陸錦鳶的玉珮,怎麼會是假的呢?

    有些怒其不爭竟然計劃失敗,飛走了自己成為權貴的美夢,但當看見丫鬟碧潮小心翼翼地掀開陸書萱染血的褻褲,方玲玉的雙眸驀地驚嚇得一縮,如同木頭般直愣愣地驚在床邊。

    映入眼簾的是陸書萱傷痕纍纍的臀部,上面佈滿了深深淺淺的紅色腫痕,以及青紫斑駁的痕跡,完全看不出往日嬌嫩白皙的膚色。

    有好幾處甚至已經破皮,隨著被脫下的褻褲,汩汩地流著鮮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碧潮微瞠,全身的汗毛冰冷地直立起來,嚇得她手一縮,慌張地打翻了床邊的水盆。

    傷口再度被撕裂,火辣辣的宛如刀剜一樣,疼得陸書萱從昏迷中驚醒,發出一道淒厲的慘叫聲。

    「娘!孩兒好痛!嗚嗚嗚!」

    殷殷的鮮血因她的掙扎順著傷口蜿蜒滲出,陸書萱失聲痛哭,早已沒有往日的優雅和從容,蓬頭垢面,額頭上全是冷汗。

    方玲玉氣得一巴掌打向了碧潮:「廢物!還愣著幹嘛,快給萱兒上藥!若是萱兒身上有半點傷疤,就唯你是問!」

    西晉有名的大夫皆是男醫,陸書萱傷在屁股,根本無法請大夫上藥,所以上藥的任務就交給了陸書萱的貼身丫鬟碧潮的身上。

    碧潮何曾見過陸書萱受如此重的傷,上藥的雙手因害怕和驚恐微微顫抖,好幾次都痛得陸書萱和方玲玉怒罵不休。

    陸書萱上完藥後,趴在床上奄奄一息地慘白著臉,將宮宴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方玲玉道了出來。

    「娘,我按照你的計劃在秦王面前掉落玉珮,秦王撿到玉珮後的確相信了孩兒是十年前的陸錦鳶,甚至向陛下求娶孩兒為正妃。若不是禮部尚書那個老匹夫說玉珮是假,孩兒早就成為了秦王妃!孩兒懷疑,真的玉珮就是禮部尚書所偷換,他本就和爹爹不和,故意栽贓給孩兒!孩兒因此被重打了二十大板……」

    事到如今,陸書萱完全沒有一絲假冒陸錦鳶的悔過之情,反而覺得自己今日被杖刑全是禮部尚書的錯。

    他用假玉珮栽贓給她後,就可以完美地阻止秦王和陸府聯姻,不但毀壞了她的名聲,甚至讓秦王徹底地討厭起陸家,爹爹因此威脅不到他的尚書之位。

    「萱兒,娘認為這件事不是禮部尚書所為。」方玲玉板起臉,嚴肅分析道,「禮部尚書雖與你爹政見不合,但怎麼可能知道你有秦王的玉珮,又怎麼可能知道今日你會去拿著玉珮與秦王相認?若是他不知,完全不可能提前偽造好玉珮栽贓你。」

    「那……是秦王?」陸書萱臉色一白,但想到細節後又連忙搖頭否定,「不會是秦王。秦王撿起玉珮的時候,孩兒一直在不遠處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他根本沒有調換過玉珮。更何況,秦王也不可能知道孩兒手裡有玉珮……他與孩兒無冤無仇,今早才第一次見面,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設這種有損他顏面的事……」

    陸書萱說著說著,腦袋裡「轟」的一聲,聲音忽然一窒,驚呼道:「是陸錦鳶,是陸錦鳶調換了我的玉珮!」

    方玲玉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陸錦鳶現在正昏迷著,你亂吼什麼。」

    「娘,我沒胡說。」陸書萱臉色刷得一下變白,忍著臀部上的劇痛一字一句地開口,「禮部尚書和秦王都說玉珮上的字跡有問題,但孩兒瞧那玉珮上的字跡與今早孩兒拿出的玉珮明明是一模一樣,說明孩兒最初拿到的就是假玉珮。」

    「能在最初就將玉珮調換的除了陸錦鳶,還能有誰!或許在之前的某一日,她就知道了秦王的身份,發現孩兒偷了秦王的這塊玉珮。為了讓孩兒出醜,她就悄悄地換回玉珮,然後看著孩兒帶著假玉珮,背地裡嘲諷孩兒愚蠢的行為!最後,等到合適的時機,再狠狠地揭穿孩兒!與秦王相認!」

    想到自己今日遭受的屈辱,陸書萱越說越生氣,彷彿完全認定,這一切都是陸錦鳶昏迷前所為。

    她眼裡迸射出仇恨的火花,冷汗淋漓的面容透出扭曲陰冷的神情:「娘,一定不能讓這個賤人的詭計得逞!她一旦成為了秦王妃,孩兒豈有翻身之日!一定要趁這個賤人現在昏迷無法與秦王相認時,讓她永遠都醒不過來。」

    陸書萱的聲音陰冷而尖利,一種透骨的恨意因今日被當眾羞辱杖責而達到頂峰,自她聲音中冷冷地流露而出:「既然,我不能成為秦王妃,陸錦鳶也休想嫁給秦王!」

    秦王府門口,緩緩地停下了秦王的馬車。

    駕車的秦離掀開馬車簾,準備恭迎王爺回府,誰知卻見王爺衣衫凌亂、毫無形象地倒在了軟榻上,身上撲著一隻貓。

    一隻爪子摟著脖頸,一隻爪子抓胸,還有兩隻後腿毫無形象地叉開著,呼呼地睡得香甜。

    那個一向冷情冷心,不染任何色一欲的王爺,竟然面色詭異的微紅,往日深邃的眼眸透亮若星辰,放佛有無限柔情在裡面翻滾。

    那上馬車前乾淨得不染一絲塵埃的衣袍,如今佈滿了深深淺淺的爪印外,還凌亂地敞開著,外露著精壯的胸膛,甚至還有些淺淺的……牙印?

    而最讓秦離天雷滾滾的是,王爺的嘴唇紅紅的,竟然破了血,一副被蹂一躪過的模樣!

    可見剛才在馬車上,發生了什麼霸王硬上弓的場景。

    但王爺!你為何偏偏嘴角帶著笑意……宛若春暖花開,不再面癱。

    雖然屬下理解你認為阿然是陸錦鳶的期望,但對著一隻貓,不要笑得那麼心滿意足、迫不及待啊……不知真相的人一定會以為你有特殊的癖好!

    「到王府了?」將酒醉後在他身上各種鬧騰最後呼呼大睡的小黃貓抱起,衛景珩站起身,理了理自己凌亂的外袍,再度恢復成往日高貴冷酷的秦王。

    秦離呆愣愣地點頭。

    衛景珩不再多言,摟著貓兒直接去了寢宮。他用乾淨的白布擦了擦她髒髒的小腳爪後,便將昏睡後不省人事的陸錦鳶心滿意足地抱進自己的懷裡,在床上滾來滾去。

    因她認出自己而高興,因她想嫁給自己而興奮,因她那軟軟糯糯的「阿珩」而熱血沸騰!

    他的苒苒,也同他一樣,是喜歡自己的。

    想到明日醒來後就能與陸錦鳶相認,向陸錦鳶表白求婚,衛景珩的心就飛揚了起來,完全睡不著。

    他偷偷捏了捏剛才鬧騰現在安靜的小貓,想到她明日醒來後何等震驚懵圈的表情,不禁輕輕笑出了聲來。但想了想,又覺得不能告訴她,他早就發現的事實,畢竟以前各種吃豆腐的行為太不好解釋……萬一被當成變態就不好了……

    衛景珩因為激動,一晚上都沒有睡。

    他摟著貓兒等待著陸錦鳶醒來,一直默默地等到了中午。

    原以為是普通的宿醉,但直到中午都未見陸錦鳶有任何動靜,衛景珩頓時慌張了起來。

    他心中忐忑,正準備將青娥喊來給陸錦鳶看看時,懷裡的小黃貓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它迷迷糊糊地用爪子擦了擦臉後,搖搖晃晃地爬起,直到瞥見身邊,對自己笑得異常燦爛的衛景珩後,才揚起小腦袋,熱情地蹭了過去。

    「喵~」

    見陸錦鳶一醒來就對自己熱情萬丈,衛景珩心跳加速,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激動和高興,忍不住將蹭來的小黃貓擁進了壞裡,笑得像個二愣子。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貓不能喝酒,以後千萬別喝了……我怕你出事……」

    衛景珩說著,想到昨日陸錦鳶酒醉後的壁咚,連忙臉紅到了耳根,直到鼓起勇氣,才小聲地開口:「對不起,昨晚讓你這麼傷心。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阿然,在能聽到你說的話後就知道你是陸錦鳶,十年前的苒苒。昨晚,我是故意引陸書萱上鉤,為你出氣的。」

    不想陸錦鳶誤會自己,衛景珩小聲解釋,等待著陸錦鳶的回應。無論是哪種反應,他都要在今日,與陸錦鳶相認,從此團團圓圓過上幸福的生活。

    但出乎衛景珩意料的是,懷裡的貓兒竟是在掙脫他的懷抱。

    見陸錦鳶一副反感自己的模樣,衛景珩頓時沒了底氣。他深呼一口氣,聲音越來越輕:「苒苒,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生我一直瞞著你的氣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著你。之前你沒認出我,而且還和顧子期有婚約……我怕你有喜歡的人,怕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所以自私地沒有開口……」

    「喵!」

    衛景珩的臉上被「啪」得挨了一擊貓爪,他怔怔地望著小黃貓不滿的神情,整個人宛如受了極大的打擊,呆滯在原地。

    「喵喵喵!」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2:25 PM

第64章 悲劇的陸書萱

    聽到貓兒嗷嗚嗷嗚的叫聲,在門口守著的秦離好奇地朝著屋內默默看了一眼。

    身為阿然的陸錦鳶因為宿醉沒有醒來,自家王爺竟然跟著躺在床上一臉癡漢地陪著。如今貓叫聲這麼凶蠻,王爺臉上卻詭異的多出一道紅紅的爪印,不會是王爺趁著陸錦鳶熟睡,又偷偷地對著貓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吧……

    想起馬車上詭異卻莫名感到香艷的場景,秦離不禁浮想聯翩了一下。

    驚愕地瞧見小黃貓在打了自己一爪後開始舔毛舔爪子,衛景珩呆坐在床上,最後小聲地喊了一聲:「苒苒。」

    他看不見陸錦鳶,聽不見陸錦鳶的聲音,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小黃貓逃離了他的懷抱,抖動著一身小肥肉,伸了伸懶腰後跳下了床。

    「喵!」小黃貓似乎還沒習慣自己突然肥了一圈的身子,原本矯捷的落地,如今竟是「啪嗒」一聲圓滾滾地摔下了床。

    它哀怨地衝著衛景珩嗷嗚了一聲。

    衛景珩猛地從床上站了起來,在門口偷看的秦離只感覺眼前一花,原本躺在床上的主子已經一眨眼地不見了蹤影。

    離開秦王府的衛景珩,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陸府。

    不顧在白日被人發現的危險,不顧自己的衝動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他的手心捏緊著炙熱的汗,因阿然已經變回阿然的現實,心弦就這麼輕輕地顫了起來。

    以至於原本一個時辰的馬車路程,竟被他在半個時辰內就悄悄地趕到,甚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潛入了陸錦鳶的閨房,讓原本守在陸府的暗衛堅守四方。

    「青娥,苒苒是不是醒過來了?」

    衛景珩的心怦怦直跳,直接開口詢問青娥,但在看清屋內的場景後,他原本緊張激動的神色瞬間爆紅,心口洶湧而上的悸動令他連忙挪開視線,但該立刻離開房門的腳步卻偏偏釘在地上,急促的呼吸無法恢復正常。

    「王爺,你怎麼能現在進來!我在給陸姑娘擦身上藥啊!」

    一早就過來給陸錦鳶醫治的青娥,完全沒想到自家王爺竟在這種時刻突然闖入。她連忙將淺粉色的帳子放下,拉了被子蓋住陸錦鳶褻衣敞開的胸膛,狐疑的視線不滿地瞪著眼前這位「居心叵測」的主子。

    「我……我……」衛景珩一緊張,竟是第一次在下屬面前口吃了起來。

    腦海裡浮現的是一片晶瑩細膩的雪膚。由於溫水的滋潤,原本蒼白的膚色泛著一層淡淡的粉色,盈盈一握的腰身撩人心扉,而腰際以下讓人飆血的景觀則被被子遮擋了住……

    衛景珩呼吸一窒,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一眼,然而淺粉色的帳子已經放下,對上的是青娥滿是懷疑,甚至有些小小鄙夷的目光。

    「阿然已經變回了真正的貓,我想陸錦鳶的靈魂應該也會回到自己的身體,所以就……不是故意的……」

    衛景珩表情很正經地解釋,但臉頰的粉紅色還是出賣了自己外強中乾的羞澀。

    前面的確不是故意,但後面沒有出去,明明是鬼迷了心竅……

    青娥搖頭道:「我從早上起就照顧陸姑娘,並沒有發現陸姑娘有任何甦醒的跡象。」

    意識到陸錦鳶並沒有如想像中甦醒,這項認知讓衛景珩內心的燥熱和激動迅速冷卻了下來,同時也產生了一種陸錦鳶消失不見的恐慌。

    在青娥給陸錦鳶擦完身後,他聽著暗衛的報告,默默地坐在床邊,握著陸錦鳶的手,十指相扣,長長久久地凝望著。

    「苒苒……」

    原本因暗衛的報告而殺意重重的寒光,全部化為了一汪溫柔的春水。

    他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印了一口。

    酒醉後的陸錦鳶,腦袋暈暈的,迷迷糊糊間,做了很多奇怪的夢境。

    夢見自己撲到衛景珩身上各種撒潑打滾,夢見自己對著衛景珩撒嬌地喊著阿珩,甚至夢境裡的衛景珩異常溫柔,竟是能聽懂她說的每一句話……

    他說,阿珩,從來沒有忘記過苒苒。

    他說,只娶她一人。

    陸錦鳶受寵若驚,心就跳得飛快,彷彿懷裡揣了只小鹿。

    原來酒醉後是這樣的感覺,身體軟綿綿的好似踩在了一團棉花上,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但很快,醉醺醺的身體變得虛軟無力,甚至渾身猶如焚燒般滾燙難受。

    若剛才不是夢境,都是現實就好了……

    若阿珩,真的能聽得懂她說的話就好了……

    想回去,好想現在就回去,告訴他,她就是苒苒。

    渾渾噩噩間,陸錦鳶聽到一道熟悉卻模糊的聲音一直在不遠處輕輕地喚著,想要睜開眼,卻漸漸被一種疲憊的暈眩淹沒了過去。

    回府後,衛景珩的神色難掩的黯然。

    這一整日沒有陸錦鳶的陪伴,連晚膳都提不起勁享用。

    「喵嗚!」

    正望著窗外發著愣時,腿邊一陣毛茸茸的熟悉感,衛景珩有些怔愣地低下頭,卻見阿然叼著一隻小老鼠蹭著他的小腿,見他終於理睬自己立刻喵嗚喵嗚地轉了一個圈,將老鼠放在了他的靴子前。

    原本裝死的小老鼠逮到機會立刻邁開小腿逃命,卻被阿然一個爪子按在了身上,露出小尖牙嗷嗚怒吼了一聲。

    呼呼的熱氣就在自己的腦袋邊,嚇得老鼠魂飛魄散,不停吱吱慘叫求饒。

    「阿然乖,我不餓。」

    「喵嗚。」想到自己該減肥的圓潤身材,阿然遺憾地用爪子戳了戳地上的小老鼠,只好忍受著飢餓,目送它一溜煙地逃離,然後一如幾個月前,懶洋洋地躺在了衛景珩的靴子上。

    見到如此熟悉的場景,衛景珩忍不住將阿然抱進自己的懷裡。

    他撫摸著它毛茸茸的小圓臉,輕聲詢問:「阿然,你已經回來了,是不是苒苒也會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但……為什麼已經到了晚上,苒苒都沒有醒來?」

    「喵。」阿然搖了搖尾巴,在他胸口輕輕地蹭了一蹭。

    陸書萱傷在臀部,完全不能坐下,一坐下屁股就一陣鑽心般的刺痛,於是在床上苦逼地趴了整整兩日,吃喝拉撒全靠著碧潮上下服侍著,每日都昏昏欲沉,痛不欲生,好似度日如年。

    兩日後,陸書萱臀部上的傷雖沒有完全養好,但已經結蓋,至少坐和站已不再疼痛。然而一離開自己的院子,卻發現府裡護衛及下人們望向自己的目光,帶著點奇怪的詭異。

    最初,她並沒有多想。

    她滿腦子想的是自己受傷後,顧子期並沒有來探望自己。

    想必顧子期因為宮宴的事情誤會了自己才生氣未來,她一定要好好地跟他解釋清楚。

    畢竟她現在得罪了秦王,秦王妃已不能奢望,所以一定要牢牢抓緊狀元夫人的榮華富貴。

    於是,在聽聞丞相小姐在湖邊舉辦吟詩會,顧子期同樣參加後,陸書萱強打起精神,立刻忍著臀部的不適前去赴宴。

    往日這種吟詩會,陸書萱總能憑才情拼上第一第二。

    今日,為了一雪宮宴的前恥,她特意盛裝打扮,描眉塗粉蓋下了自己蒼白病態的容貌,然後再在臉上塗上了一層玉顏膏,將整張俏顏點綴得白嫩透亮,清雅淡靜。

    柔潤的烏髮由一根瑩白淡黃的玉簪盤著,滿頭青絲束成朝月髻,盈盈細腰繫著柔絲束腰,她一襲淺紫色長裙裊裊婷婷地款款而來,顯得尤為高貴和優雅。

    但陸書萱忍著屁股的傷痛,抬頭挺胸格外自信的出場,卻一路上遭到了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和冷眼紛紛。

    參加這次吟詩會的都是名門貴族,大部分參加了兩日前的慶功宴,就算沒參加的,關於陸書萱竟用假玉珮無恥接近秦王的事情,早已在陸書萱趴在床上養傷的這兩日傳遍了整個京城。

    甚至,在衛景珩有心的推波助瀾下,京城第一才女陸書萱貪慕虛榮、滿口謊言欺君犯上的事被添油加醋,繪聲繪色地傳揚。一時間,本是絕冠京城的陸書萱竟成了百姓口中虛偽做作的女主角,就連陸書萱的生母方玲玉也因管教不嚴受到了波及。

    如今,瞧見無恥至極的陸書萱竟然還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現在吟詩會上,一名往日就與陸書萱不對盤的將門小姐,不禁誇張地掩起口鼻:「這不是那個貪慕虛榮、往日假清高的陸家庶女嘛,打了二十大板不好好在家裡反省,竟還有臉出來?若是我做了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情,還被當場戳穿,早就羞愧得跳湖一了百了了……有些人的臉皮果真是厚。」

    「你!你!」陸書萱成為京城第一才女後,聽慣了各種誇讚和蜜語,如今被自己不對盤的將門小姐狗血淋頭地嘲諷了一番,頓時氣得臉色一紅。

    「我什麼我,難道我說的有錯嗎!用假玉珮接近秦王,這種不要臉地事虧你也做得出,也不看看你低賤的身份配不配的上秦王!」

    被對方形容的如此不堪,陸書萱直恨不得立刻拍死這個賤人。但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該衝動,立刻使出自己柔弱的殺手鑭,盈盈水光緩緩地從眼眶裡泛出。

    「顧小姐,玉珮的事真的是大家誤會了。我以前也帶過那塊玉珮參加過吟詩會,怎麼可能提前偽造好玉珮接近秦王……是有人調換……」

    陸書萱柔弱地辯解著,一副被冤枉而可憐楚楚的神色,然而這時,天空突然出現異象。

    只見,一小群黑壓壓的蜜蜂從西北方向成群結隊地飛來,嗡嗡的響聲震耳欲聾。

    整個吟詩會瞬間亂成一團,各種尖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根本無人傾聽陸書萱的辯解。

    陸書萱被眼前聲勢浩大的蜜蜂群嚇得同樣逃竄,連忙將一旁嚇呆的碧潮拉到自己的身前做擋箭牌,但令眾人感到詭異的是,這群蜜蜂偏偏不蜇其他人,就是圍著陸書萱來回飛舞,黑壓壓地就朝著她的臉撲了過去。

    「走開!走開!」手上、臉上被蜜蜂密密麻麻地蜇了幾下,紅腫的疼痛嚇得陸書萱頭皮直發麻。

    此刻的她,被蜜蜂追圍堵截,披頭散髮,尖叫逃亡,哪還有剛來吟詩會時的優雅和高貴。

    她害怕得眼淚鼻涕直流,甚至被蜇得滿頭包,不顧在場眾多男子的面,不顧自己剛剛結蓋的臀部,面色扭曲而驚恐,一躍跳入了湖中,整個人深深地沉入湖水裡。

    直到蜜蜂紛紛散去,她才滿身濕透、狼狽不堪地從湖面上露出了半截身子。但春一光乍現,她又驚慌地將上身沉入了冰冷的水中,直到被陸府的護衛救上了岸。

    「蜜蜂怎麼不蜇別人,就只蜇她,一定是她滿口謊言遭了天譴!」

    如此的陸書萱衣衫凌亂而濕透,滿頭紅腫如豬頭,不,是比豬頭還噁心醜陋,不少人紛紛地鄙夷譴責,簡直將陸書萱推到了被鄙夷被唾棄的風口浪尖。

    「什麼善良溫婉,才華橫溢,庶女果然是庶女,一點家教都沒有。」

    「聽說他娘是被陸侍郎在洪災中所救,卻趁著陸侍郎正妻懷孕、陸侍郎酒醉之際爬上陸侍郎的床成為了側室,果真母女倆都是不知廉恥的賤人!」

    諷刺輕蔑的話語如剛才群擁而上的蜜蜂般,嗡嗡嗡地在陸書萱耳邊炸響,鄙夷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想反駁,但整張臉紅腫疼痛,連微微地張開唇都疼得鑽心刺骨。

    往日的好友紛紛扭頭離去,連曾經說愛自己,不惜與陸錦鳶悔婚的顧子期也當做沒看見她般拂袖離去,陸書萱終是被擊得潰不成軍,兩眼一翻暈倒在了湖邊。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2:30 PM

本帖最後由 cat5872268 於 2016-11-3 10:29 PM 編輯

第65章 甦醒的陸錦鳶

   「哭什麼哭,就知道哭!娘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方玲玉完全想到,背著自己出門的陸書萱竟在外面惹出了這麼大的禍事,被陸寧濤一怒之下,罰去開元寺禁閉七日,謄抄孝經女戒五十遍,剋扣一個月月俸。

    之前的輿論還沒完全壓下,現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有人挖出了早年她嫁入陸家的原因。

    想到最近出門時遭受到的冷眼和閒言碎語,方玲玉氣得臉色猙獰,若不是陸書萱的臉被蜜蜂蜇成了重傷,如今包裹著紗布,她早就一巴掌教訓了過去。

    陸書萱最在乎的是自己嬌美的容貌。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如今,她整張臉被蜜蜂蜇得紅腫如豬頭,尤其是眼睛和嘴唇腫脹突出。雖然已經找了大夫醫治,挑出了滿臉蜜蜂的刺,但後面的療養只要稍有不慎,很有可能留疤毀容,這對於愛美勝過一切的陸書萱來說簡直是致命的打擊。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難過,淚水唰唰地流個不停。

    於是,原本就醜的豬頭臉,因她不停地痛哭,五官更是扭曲在一起,慘不忍睹。

    畢竟是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方玲玉憤憤地教訓一頓後,又開始輕聲哄道:「不是還有玉顏膏嗎?塗個兩三日一定能消腫……現在比起臉,娘更擔心你如今的名聲,外面的閒言碎語要想辦法壓下才行。」

    想到自己還有美容養膚的玉顏膏,自己完全能恢復原本的傾城之容,陸書萱一雙哭得紅腫如核桃的眼睛頓時一亮。

    見陸書萱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方玲玉斂起眉,聲音突然嚴肅地開口:「剛才,你爹已經動身離開京城。他一去青州調查,很有可能發現秦王要找的是陸錦鳶,到時得知你假冒的是陸錦鳶,更加坐實了你滿口謊言的行徑。所以娘決定,趁你爹前往青州的日子裡,在藥湯裡下毒,無聲無息地讓陸錦鳶永遠地睡死過去。」

    陸書萱緊張地提著心,小聲道:「陸錦鳶的藥湯一直由青娥全程熬製。若是在藥湯裡下毒,很有可能會被發現。」

    她說著,目光一寒,恨恨一咬唇道:「孩兒認為,乾脆用枕頭悶死陸錦鳶。她如今昏迷不醒肯定無知無覺、無法反抗。用枕頭悶死她,絕不會留下一絲痕跡。」

    方玲玉聽後大驚,皺眉思忖半晌,才點了點頭,凝重道:「萱兒說得對,明日娘就找人……」

    「娘!外人動手難免會留下什麼把柄。」

    通過今日的遭遇,陸書萱想殺陸錦鳶的心越來越強烈。她突然打斷,語氣陰冷,面露狠色:「這次,孩兒想親自動手,送她上路!」

    「可萱兒,你現在被關在開元寺內,有侍衛守著……」

    陸書萱自信地勾了勾唇角:「這件事,孩兒早已有了對策。動手的那日,我會讓碧潮假扮自己躺在床上佯裝生病不適,然後吩咐換上碧潮衣服的我下山買藥。這樣假扮成碧潮的我,就能順利地下山前往陸府。而娘親則以照顧身體不適的我為由,前來開元寺照顧我。」

    「就算日後,陸錦鳶突然的暴斃惹得爹爹疑心,我們也是在開元寺有不在場證明!所以娘親放心,孩兒一定會小心行事。」

    陸寧濤來回青州最少四日的路程,再加上調查,估計要七到十日才能回京。

    於是,第三日晚上,臉上的紅腫已經消退只留下一塊塊疤痕的陸書萱,按照制定的計劃假扮成碧潮。她與碧潮身材相似,用胭脂顏料改變膚色,戴上早已準備好的易容面具,換上丫鬟的衣服,偷偷地下了開元山,乘著馬車前往陸府。

    達到陸府後,陸書萱直接趕到方玲玉的院子,演了一出「二小姐生病」的哭戲。

    方玲玉得知後,急急忙忙地乘著馬車前往了開元寺,陸書萱則悄悄地潛入隔壁的蘭苑。

    夜幕中,她嬌小的身材藏身於窗口的陰影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竹管,輕輕地放進蘭苑半開的窗戶裡,往陸錦鳶的閨房吹進了一些迷香。

    小半柱香後,迷香漸漸起效,在外室守夜的丫鬟連打好了幾個哈欠,沒一會就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熟睡了過去。

    見丫鬟真的昏迷不醒後,陸書萱小心翼翼推開門進去,然後輕輕地關好門,輕手輕腳地走進內室。

    內室裡靜悄悄的,唯有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呼吸微弱的陸錦鳶。

    「命真好,連開元山都摔不死你!」

    陸書萱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她不再多言,直接拿起床上的枕頭狠狠地按在陸錦鳶這張讓她越看越生厭的臉上,用足了全身的力氣。

    若不是怕露出痕跡,她恐怕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打陸錦鳶幾巴掌洩憤!

    然而,她的手才剛按下去,躺在床上緊閉雙眸的陸錦鳶竟忽然睜開眼睛,朝著她的心口狠狠地一掌拍去。

    陸書萱來不及反應,就痛苦地慘叫一聲,被陸錦鳶反手壓在了地上。

    臀部剛結蓋的傷口被蠻狠地扯痛,疼得她幾乎暈厥。

    「碧潮,我們陸家待你不薄,為什麼要害鳶兒!」

    衝進門的是陸寧濤和緊隨其後的衛景珩。

    比起陸寧濤的怒吼和不敢置信,衛景珩望向戴著易容面具的陸書萱,冷笑地勾起唇角:「陸侍郎,這可不是碧潮,是你的好女兒陸書萱,你可要仔細看清楚了!」

    話音一落,坐在陸書萱受傷的臀上、扭著她胳膊的陸錦鳶用力一扯,將陸書萱臉上的易容面具毫不留情地撕去。陸書萱臉上剛結蓋的傷口被這一蠻力同樣波及,頓時血口直流,慘叫連連。

    陸寧濤受驚地後退了一步。

    先前,秦王告知他,他在京城的路上,遭遇到了一場暴雨和泥石流,發現開元山上有人為砍壞樹木的痕跡。他原以為是刺客,但在調查中發現,陸錦鳶的落崖是被奸人所害,對方一定會趁他不在陸府時再加害陸錦鳶一次。

    他本是半信半疑,但藏身在屋外,真正目睹陸書萱行兇後,整個人當頭一棒猶如晴天霹靂地僵在原地。

    壓著陸書萱的女子撕去臉上的易容面具,露出秦霜的容貌。

    半個月前,衛景珩在實地考察後,理清了方玲玉如何害陸錦鳶墜崖的前因後果。但連日暴雨滂沱,路面垮塌馬車損毀,早已並無任何物證證明這一切是方玲玉的毒計。

    時間緊迫,為了在陸錦鳶醒來前解決掉這兩個渣渣,為了讓陸寧濤更直觀地感受到方玲玉和陸書萱的歹毒,衛景珩決定使出一招,引蛇出洞。

    因欠衛景珩一恩,急於想揪出謀害陸錦鳶真兇的陸寧濤,對衛景珩的安排言聽計從,於是就有了這場假裝離京、請君入甕的陷阱。

    與此同時,自陸錦鳶出事後,秦霜和秦寧為了戴罪立功一直監視方玲玉和陸書萱母女二人,竊聽她們之間的對話,所以對此次陸書萱想要悶死陸錦鳶的計劃瞭若指掌。

    他們早在三日前,就將昏迷的陸錦鳶挪到了隔壁,秦霜甚至易容成陸錦鳶的模樣躺在床上,等待著陸書萱的到來。

    陸書萱的計劃本是破綻百出,但她能這麼輕鬆一步一步抵達到陸錦鳶的床邊,全是因為衛景珩為了讓陸寧濤親眼見證陸書萱歹毒的犯罪,而在旁推波助瀾。

    「陸侍郎,陸書萱謀害陸錦鳶一事證據確鑿,本王認為,應將她押至順天府審理。」

    順天府管轄著整個京城的治安與政務,同時也聯著六部及上書房,承接全國各地訴狀。

    順天府尹最大的權勢是可以直接上殿面君,有能力通過皇帝,影響、更改、甚至全面推翻眾多衙門的決議。憑著一個職位的力量,能夠同時插手眾多中央部門的事務,且並不算越權。

    而這一屆的順天府尹廉潔公正、立朝剛毅,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一旦有案件落到他的手中,非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調查個清清楚楚。

    所以衛景珩覺得,將這件事交給順天府去處理,比他身為秦王出面,更名副其實,且鬧得人盡皆知,讓陸書萱和方玲玉臭名遠揚。

    陸書萱一聽要被押入順天府,面對兩側手舉尖矛的衙役,嚇得哭喊道:「秦王,我的玉珮是被陸錦鳶昏迷前就給調換了,今日想到這些天的出醜和羞辱,一氣之下,一時鬼迷心竅才做出了傻事……我錯了,真的錯了,求王爺不要把我交給官府……爹爹,我不是故意要害姐姐的……求你救救我,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姐姐的……」

    見陸書萱當場被抓竟還不忘潑陸錦鳶一身污水,可憐兮兮地抱住陸寧濤的小腿,衛景珩臉色鐵青地一腳踹了上去:「一時鬼迷心竅?你和方玲玉設計讓陸錦鳶落崖,以為本王不知?好一個不是故意的!當本王是傻子嗎!」

    沒想到秦王竟然調查到了這一步,難道他已經知道陸錦鳶就是十年前的那個女孩?陸書萱一時間有些慌亂,但嘴上楚楚可憐地狡辯道:「秦王,我和娘之前真的沒有害過姐姐,我們在青州啊……您肯定是誤會我們了……」

    「一次次想要害我的明明就是你!」就在陸書萱狡辯的同時,一道氣怒的聲音從門口響起,只見面色仍有些蒼白的陸錦鳶,被青娥攙扶著一步步地走進屋內。

    她直接來到了陸寧濤的面前,在陸寧濤和衛景珩震驚的目光中,指著倒在地上的陸書萱,咬牙切齒道:「爹!我是被陸書萱和方玲玉所害!四年前,娘親也不是病逝,她是被方玲玉一點一點下毒,給害死的!您一定要為孩兒和娘親做主!」

    「你胡說!!!」陸錦鳶突然的指控嚇得陸書萱花容失色,根本沒想明白一向傻白蠢的陸錦鳶被騙了這麼多年,是如何得知所有事情的真相。

    但她知道,沈輕眉過世已四年之久,當時毒是下在血裡,物證早已全部消失!她和娘親只要堅持不認,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娘親毒害了沈輕眉。

    「姐姐,你不能因為今日我犯了錯,就覺得自己和大娘遭遇的不幸都是我和娘親所為。」陸書萱哭哭啼啼地抽泣道,「你忘了嗎,你出事的時候,我們都在青州……大娘生病的時候,娘親一直用血救大娘,怎麼可能毒害她?爹,姐姐剛醒一定是氣糊塗了,所以才胡言亂語,你要相信孩兒啊……」

    陸錦鳶的突然出現,直接吸引住了衛景珩所有的目光。

    陸錦鳶醒來了,在陸書萱被擒的這一時刻醒來了,衛景珩久久提著的心終於緩緩放下。

    不同於望著小黃貓時面色紅潤飽滿的容貌,此刻的陸錦鳶臉頰消瘦,面色發白,身體無力而需要攙扶走路,看得衛景珩在欣喜後陣陣的泛疼,忍不住上前輕輕地抱住了她。

    「苒苒,你剛剛醒來要好好休息……一切都交給我。」

    久違的溫暖包裹住她的週身,熟悉的「苒苒」讓陸錦鳶一瞬間有了想哭的衝動,不禁將虛弱的身子輕靠在衛景珩結實寬厚的胸膛上。

    五日前,其實陸錦鳶就有了意識,漸漸能聽清耳邊迷迷糊糊的聲音,只是腦袋沉重,一直睜不開眼睛。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手心的溫暖,知道衛景珩每天都會握著她的手,輕輕地跟她講話。

    阿珩,早就認出了她……

    在慶功宴上故意向陸書萱求婚,是為了狠狠地揭穿陸書萱虛偽做作的假面具,幫她出一口惡氣。

    他給陸書萱用玉顏膏、讓青娥給她看病,其實不是真正地關心她臉上被貓爪抓出的傷痕,而是在玉顏膏加了一種特別招蜜蜂的花蜜。

    陸書萱也完全是不作死不會死,連續塗了好幾日的玉顏膏,特殊的香味滲入皮膚,於是引來了峰群的圍攻。

    衛景珩一步一步將陸書萱的怒氣挑至最高點,就是等她忍耐不住對她下毒手,在爹爹面前當場將她抓個現行。

    十年前,他曾說,未來一定要變得強大來保護她。

    十年後,他真的,做到了。

    一直默默地用自己的力量,保護著她,守護著她,不讓她再受到一絲傷害。



第66章 公主抱

     不知陸書萱的進展是否順利,方玲玉在開元寺的廂房里焦急等候,等到將近夜半的時候,一道俏小的身影輕輕地推門而入。

    她著急地上前,詢問︰「萱兒,一切是否順利?可有被人發現?」

    「娘放心,陸錦鳶已經被我悶死了。為了以防萬一,我親眼看著她的斷氣才離開。」出聲的女子,臉上戴著碧潮的易容面具,聲音有些低沉和輕啞,但沉浸在激動中的方玲玉卻毫無察覺。

    她連說了好幾個「好」,笑容陰冷而尖銳︰「那個賤人的孩子終于死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動搖我們母女倆在陸府的地位。萱兒,你做得好!」

    只要陸錦鳶還活著,陸寧濤就絕不會將她扶正。陸錦鳶這個嫡女的存在,無時無刻昭示著她只是一個地位低賤的妾室。

    唯有將陸錦鳶這個礙眼的絆腳石除去,陸家唯一的子嗣——她的女兒陸書萱才能成為真正的貴女,她才能母憑女貴!

    「但孩兒有些心憂,爹爹回青州一趟,會不會發現什麼……」

    為了讓陸錦鳶落崖,方玲玉首先在燻香里下了迷藥,讓陸書萱和她的丫鬟秋月昏迷在車廂里錯過最佳的逃生時間。其次,讓自己的心腹暗暗地在山道和馬車軸上動手腳,以至于馬夫想拉韁繩避讓時,無法使馬車停下,從而導致本次的落崖事故。

    而當日,暴雨傾盆的惡劣天氣更使方玲玉的毒計進展順利,官兵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落崖的馬車,一場精心預謀的事故被順理成章地當成普通的山體滑坡而簡單定案。

    「你這傻孩子,怎麼現在反倒擔心起這個了。陸錦鳶的馬車滾落開元山早已碎得七零八落,暴雨傾盆後早就過去了一個多月,來來往往那麼多車輛,怎麼可能留下證據。」

    當年,方玲玉因洪災流離失所,孤身與父母失散時遭遇惡霸欺凌,被路過的陸寧濤所救,安排住進了沈輕眉院中的一間客房里。

    那時,方玲玉年芳十七,在最孤助絕望的時候被救,對宛如救命恩人的陸寧濤一見傾心,願以身相許來報恩。

    但當時,陸寧濤和沈輕眉是一對恩愛夫妻,兩人舉案齊眉、伉儷情深,讓方玲玉不禁羨慕。于是被陸寧濤義正言辭地拒絕後,她並沒有徹底死心,反而瞧見陸寧濤溫柔地照顧沈輕眉後更加的羨慕和嫉妒。

    後來,她從陸老夫人的口中得知,沈輕眉嫁入陸家這麼些年遲遲沒有身孕,她早就想給陸寧濤多納幾個妾開枝散葉,但陸寧濤一直不同意。

    于是某日,她趁著陸寧濤出去應酬酒醉回家,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床。陸老夫人得知後,順理成章地做主幫陸寧濤納了她為側室。

    陸寧濤那時十分自責覺得是自己對不起沈輕眉和她,沈輕眉也以為是陸寧濤酒醉後獸性大發玷污了她,覺得陸寧濤不能辜負她這個清白的姑娘。

    但沒想到的是,陸寧濤娶了她後不久,竟發現沈輕眉已經懷了一個月的身孕。

    于是,她們倆一前一後生了女孩。

    只是,她並沒有像沈輕眉一樣受到陸寧濤的寵愛,她的婚後生活同她想象中的幸福完全不一樣。只因為陸寧濤喜歡的只是沈輕眉,他雖是對她和萱兒好,卻是因為責任。

    沈輕眉在生下陸錦鳶後,身體一直非常虛弱,七年後患了一種奇怪的病。陸寧濤花費了重金醫治,甚至舉家搬至京城求醫。

    在得知沈輕眉失血過多需要血時,她毫不猶豫地主動鮮血,用自己的血為沈輕眉續命,甚至主動照顧起沈輕眉的病情。

    哪怕後來因此生病,休養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卻是因為成為沈輕眉的救命恩人,使得陸寧濤和沈輕眉都對她表示感恩與歉疚,甚至連一向討厭她的陸錦鳶,在看到她時也會乖乖地喊著姨娘,態度友好而恭敬。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她怎麼可能真心救沈輕眉!她不過是為了讓他們感到愧疚!為了讓陸寧濤喜歡上自己!

    她每次給沈輕眉的血里都下了一種慢性毒!冷冷地看著沈輕眉在病痛中掙扎數年,最終藥石無靈而逝去。

    那時,她以為沈輕眉一死,自己已沒有了絆腳石,只要在外面裝作對陸錦鳶視如己出的照顧,暗示她幫自己多說說好話,一定能被扶正!

    但是,沒有!

    她無論做的有多好,萱兒做的有多好,陸寧濤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陸錦鳶。

    沈輕眉已經去世了四年,陸寧濤竟然帶著她們一年又一年地前去開元寺為沈輕眉上香祈福。

    憑什麼?!

    憑什麼陸寧濤還心心念念不忘著一個死人!

    憑什麼她的女兒才貌雙全,卻因是庶女的身份就要遭到別人的恥笑?

    陸錦鳶哪里比的過萱兒!

    終于現在,陸錦鳶也死了,再也沒有人阻礙她和萱兒!

    想到幾經周折終于弄死了陸錦鳶,方玲玉來到在沈輕眉的排位前,得意張揚地大笑道︰「你女兒和你一樣蠢!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覺得當年我是在救你?我是為了下毒,在血里下毒!哈哈哈哈!」

    陰森諷刺的笑聲在房間里回蕩,似乎在訴說著得意和瘋狂,而下一刻,一道熟悉的暴怒從門口震耳欲聾地傳來。

    正得意的方玲玉驚愕在原地,猶如被掐住了喉嚨般,恐懼地發不出任何聲響。

    「你這個毒婦!」

    臉上火辣辣地劇痛,方玲玉不敢置信地望著突然破門而入的陸寧濤,他雙目赤紅,含著熊熊怒火,猶如一頭暴走的獅子。

    她只覺得全身恐怖籠罩,一陣毛骨悚然,慌張地喊道︰「老爺……」

    「不要叫我老爺!你不配!」

    想到當年,自己後知後覺地察覺到,當日的醉酒是被設計而疏遠方玲玉時,是沈輕眉一直勸他既然娶了方玲玉就不要辜負她。

    他知道沈輕眉這些年一直對他有怨,但哪怕心里不願意,她都希望他能成為一位真正的好夫君好父親。

    而讓真正對方玲玉感激並產生愧疚之情的,就是方玲玉用自己的血為沈輕眉續命,甚至主動照沈顧輕眉的病情,自己卻生了一個月多月的病。

    他自那以後就消除了對方玲玉心中的芥蒂,只認為她當年是真心喜歡自己而年少不懂事,所以那麼多年過去,自己也應該擔當起一名好夫君的責任,主動照顧起方玲玉和陸書萱,將她們視為真正的一家人。

    他為了彌補這些年的錯誤,在沈輕眉死後,給方玲玉掌管內院的權勢。甚至因為方玲玉勤勤懇懇、賢良淑德了那麼多年,自己卻沒有扶正他,自知虧欠,對下人們喊她「玉夫人」的稱呼,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身為庶女的陸書萱,他同樣精心養育,她在陸府里的地位等同于身為嫡女的陸錦鳶,陸府上下絕不會有人因為她是庶小姐而對她不敬。

    身為禮部侍郎的他,做出嫡庶不分的錯舉,本就不該,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當年善意的一舉,竟帶回了一只白眼狼!

    不但破壞了他曾經圓滿的家庭,竟還處心積慮、步步為營地謀害他的妻子和他的愛女!

    在血里下毒,竟然是在血里下毒!

    輕眉在死前都心心念念地感激著方玲玉的救命之舉,讓他日後一定好好照顧方玲玉和陸書萱!卻沒想不到這竟是催命毒!

    「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惡婦!」眼神透露出一股難以訴說的痛楚,陸寧濤怒目圓睜,咆哮道,「這些年,輕眉哪里對不起過你!在你流離失所,被惡人當街欺負時,是輕眉見你孤苦伶仃,讓我前來救你,讓你在找到家人前暫住陸府。你卻一步步設計!對她和鳶兒起了殺心!我真後悔,當年就不該救你!就不該相信你的滿口謊言!」

    「不,不是……老爺,你聽我說……」方玲玉含著眼淚,楚楚可憐地開口,卻被陸寧濤毫不留情,甚至憎惡地冷冷打斷。

    「我再說一次,你不配喊我。從今日起,你不再是我陸寧濤的妾!我們陸家沒有你和陸書萱這麼一對狼心狗肺的母女!」

    陸寧濤的怒吼對于方玲玉來說是當頭一棒,她只覺天旋地轉,雙腳一軟,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半晌,她仰著臉,眸光染淚,有些不甘地喊道︰「陸寧濤,你要為了兩個死人拋棄我和萱兒嗎?萱兒是你的親生女兒,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房間。

    但這一次,不是陸寧濤氣怒地揮掌,而是一直沉默在方玲玉身邊的陸書萱。

    不,應該是易容成碧潮的陸錦鳶。

    一向溫婉的她,竟毫不猶豫地沖上去,直接重重的一巴掌,將方玲玉扇倒在地。

    「方玲玉,這一掌是替我娘還的!」

    她雙眸通紅,隱忍多時的憤怒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但在方玲玉面前,她絕不會落淚。

    熟悉的聲音嘶啞而憤怒,竟是從自己的女兒口中傳出,方玲玉倒吸一口冷氣,大驚失色。

    「陸錦鳶,是你!?萱兒呢!」

    撕下臉上的易容面具,陸錦鳶氣得渾身輕顫,恨聲道︰「以為我真的死了?我怎麼可能死呢!沒有看到你遭到報應,我怎麼能死!這一個月,知道娘親和自己是被你和陸書萱所害,我每時每刻都恨不得回來在爹爹面前,戳穿你們虛偽的假面具!」

    當時在馬車上,身為貓的陸錦鳶只聽到「毒殺」二字,卻萬萬沒想到當年,方玲玉竟是這麼居心叵測,將慢性毒下在了自己的血里。

    因為那件事,她才對方玲玉產生了感激之情,甚至娘親死後,將她當成親生母親一般,尊重和孝敬。

    但若不是那場落崖事故,若不是她變成了貓偷聽到了真相!

    她就真正地死了!完全如方玲玉和陸書萱的計劃一般,愚蠢而不自知地死去!

    爹爹被瞞在鼓里,未婚夫被搶奪而走,她們母女倆將永遠地逍遙法外!

    她不甘心,她怎麼能甘心!所以她回來了!回來復仇了!

    方玲玉千算萬算,算計了一輩子,卻怎麼也沒想到,陸書萱的計劃不但失敗,陸錦鳶竟還易容成碧潮的模樣接近自己套話!自己竟是活生生地栽在了愚蠢的陸錦鳶身上!

    這一刻,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震得險些暈厥在地,方玲玉耳紅面赤,全身氣血倒流,憤怒地朝著陸錦鳶撲了上去︰「陸錦鳶,你竟然算計我!你根本沒有昏迷是不是!你這個賤人——你不得——」

    「砰!」的一聲巨響,張牙舞爪的方玲玉還沒靠近陸錦鳶分毫,就被隨後進屋的衛景珩一腳踹飛,狠狠地撞在了牆上。

    衛景珩滿身殺氣地進屋,不怒而威的氣勢冰冷地散發,緊隨其後的是秦離和被他提住衣領丟進屋的碧潮。

    見勢不妙欲要溜走卻被當場逮住的碧潮,嚇得跪倒在地,砰砰磕頭︰「秦王饒命,老爺饒命!方姨娘下毒謀害夫人的事,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情,但一個月前在大小姐馬車里動手腳的事,奴婢願意作證,求秦王和老爺饒了奴婢一命……」

    「陳大人,方玲玉親自招出自己毒殺沈輕眉的經過,您已親耳聽到,此毒婦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絕不可輕饒!」

    衛景珩開口時,聲音完全沒有在陸錦鳶面前的半分溫度,可謂是殺氣騰騰。

    狠狠摔在地上口吐鮮血的方玲玉痛苦地抬頭,只見秦王身邊竟還站著另一名中年男子,正是傳聞中廉潔公正、鐵面無私的順天府尹——陳秋宏!

    她的臉瞬間變得毫無血色,慌張地朝著陸寧濤爬去,哭訴哀求著陸寧濤看在往日夫妻一場的情面,饒她和萱兒一命,不要將她們移交到順天府處理,她和萱兒願意接受家法。

    像這種人命官司雖可移交到順天府審理,但畢竟陸書萱是陸寧濤的親生女兒,這件事或許不會追究,只是家法伺候。所以,陳秋宏同樣詢問了一遍陸寧濤的看法。

    「陳大人,她們不是我陸家的人,與我無關,我不想再看見她們了!」陸寧濤大手一揮,怒不可遏地甩袖甩開方玲玉的糾纏,不顧身後方玲玉撕心裂肺的哭訴哀求,一字一句咬牙地開口,「請一定要為我的亡妻討回一個公道!」

    「在下一定秉公審理,徹查此事,給陸侍郎和陸小姐一個滿意的交代。」

    「多謝陳大人。」

    見一直撕心裂肺哭喊的方玲玉被兩名官差毫不留情地押走,爹爹也隨著順天府尹前往了順天府,一直強忍著虛弱而勉強站立的陸錦鳶心口一松,無力的雙腿再也無法支撐她剛剛甦醒的身體,頓時搖搖欲墜地往後倒去。

    衛景珩見狀,毫不猶豫地上前,輕輕地攬住陸錦鳶消瘦的縴腰,將她往自己的懷里摟去。

    一個半時辰前,陸書萱被當場捉住的那一刻,整件事其實已經塵埃落定,所以衛景珩覺得交給順天府去徹查即可。

    但剛剛甦醒的陸錦鳶,面龐明明消瘦而蒼白,無力虛弱的身子應該好好的靜養和休息,卻偏偏要親自揭穿方玲玉,親手為母親報仇,衛景珩不禁心疼得都揪痛了起來。

    「苒苒,你沒事吧,疼不疼?」

    他拿出真正的玉顏膏,自然而然地執起陸錦鳶的右手,輕輕地涂抹在她掌摑方玲玉而紅腫的手心上。

    手都腫得那麼厲害,可見剛才的巴掌她打得有多麼的凶猛。

    「不疼,一點都不疼。」

    帶著厚繭的指尖沾著清涼的藥膏,輕輕地沿著她掌心的脈絡來來回回的涂抹,涼涼的,一點也不疼,反而有種癢癢的感覺。

    陸錦鳶憤怒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連忙擦了擦因衛景珩溫柔的舉動而蓬勃涌上眼眶的淚意,沙啞著聲道︰「我很高興終于在爹爹面前揭穿了方玲玉,我很高興終于為母親報了仇……秦——啊——」

    身子突然被衛景珩橫抱而起,緊緊地貼合在一起,陸錦鳶一驚,連忙條件反射地摟住了衛景珩的脖頸。

    見陸錦鳶主動而自然地摟住自己,衛景珩眼眉一彎,聲音輕輕柔柔,卻很殷切︰「你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我抱你上馬車。」

    溫暖從背後慢慢地包圍過來,耳畔傳來著衛景珩低沉渾厚的嗓音。

    「還有,不要叫我秦王,像以前一樣,叫我阿珩。我喜歡你叫我阿珩。」

    他的聲音帶著一點低啞,卻富有一種磁性、讓人酥軟的魅惑。

    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話,卻偏偏讓陸錦鳶的心怦怦亂跳,仿佛整個身子就要融化在他的懷里,渾身上下提不起絲毫力氣。

    好半晌,她才張開口,聲音細如蚊吟︰「我自己能走……」

    「但我想抱你……」衛景珩低頭,眸光柔和,朝著陸錦鳶又是一笑,「抱了那麼多日的貓,終于變成人了,真好。」

    陸錦鳶的臉紅紅的,不再拒絕,或許她原本就不想拒絕。

    衛景珩寬厚的臂膀給她一種穩重的安全感,心里很踏實……她不禁羞噠噠地將臉埋在他胸口,雙手自然地環住了他的腰。

    但默默做出親密的動作後,她又忍不住抬起頭,悄悄地看了衛景珩一眼。

    他抱著自己,眼中落滿柔情,俊朗的臉龐都是傻傻的笑容,這一刻的陸錦鳶,心撲通撲通地亂跳,好像有只小鹿要從胸腔跳了出來。

    于是,在衛景珩低頭的瞬間,她似是被什麼鼓動一般,忍不住伸長脖子,印上衛景珩柔軟的雙唇,如蜻蜓點水一般偷偷地輕啄了一下。

    「阿珩,謝謝你。」

    說完這句話後,陸錦鳶的皮膚如火般熱辣的燃燒,她又似被自己大膽的舉動嚇得,再度羞噠噠地將腦袋埋進了衛景珩的懷里。

    甜美的氣息自唇邊漾開,懷里女子的目光波光流轉,汪著一潭春水,剛才還笑話陸錦鳶羞澀的衛景珩臉頰紅得似火燒雲,一路燒到了耳根都停不下來。

    這一刻,他心口洶涌的悸動是如此的激烈和澎湃,讓他引以為豪的自控力全部紊亂了起來,激動得連脖頸都透出了異樣的緋紅。

    苒苒親他???

    苒苒主動親他?!!!

    衛景珩覺得自己的心要爆炸了!摟著陸錦鳶縴腰的手臂不禁緊了緊!

    「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敲擊著耳膜,陸錦鳶卻覺得無比的安心,她忍不住頭枕著衛景珩的胸膛,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見陸錦鳶真的累壞了,拼命壓住心中雀躍的衛景珩,嗓音輕顫,反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苒苒,你好好休息,睡上一覺,等醒來,我有很多話想要和你說。」

    疲憊隨著放松的心情漸漸襲來,陸錦鳶昏昏沉沉地靠著衛景珩的胸膛熟睡了過去,漸漸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一路上,衛景珩再也沒有說話。

    淡淡的的女子馨香飄進他的鼻端,他望著陸錦鳶恬靜安穩的睡顏,嘴角泛起溫柔寵溺的笑容,那明晃晃的笑意,仿佛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眾暗衛︰秦一王一府終于要迎來女主人啦!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2:47 PM

第67章 喂粥

    在陸錦鳶靠著自己的胸膛熟睡之時,衛景珩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自己懷中的人兒。

    當陸錦鳶不設防地靠著自己胸膛熟睡後,衛景珩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自己懷中的人兒。

    他的目光輕輕地從她下意識勾著自己的手指上移開,落在她漸漸泛著粉潤的俏顏上。

    雖然三年前曾偷偷見過陸錦鳶幾面,但衛景珩卻覺得自己彷彿已經一個世紀都未見到苒苒。

    尤其是確定自己的心意,得知陸錦鳶變成貓後,衛景珩抱著貓兒日日夜夜期盼著她能早日變回成人,盼著她會喜歡上自己,那難熬的程度讓他的心酥酥一麻麻的癢著。

    而今日,苒苒竟變回了人,就睡在自己的懷裡!剛才還親了自己!

    衛景珩完全沒想到,美夢,真的有成真的一天!

    回味到剛才一觸即離的吻,衛景珩的目光忍不住挪到了那雙粉艷艷的紅唇上,如今紅唇輕輕啟著,水潤潤的十分誘人,讓人忍不住地想要一親芳澤。

    那就偷偷親一下吧。

    默默地俯下身,這樣親密無間的姿勢讓衛景珩的心猛得快了幾分,撲通撲通,生怕過快的心跳聲會吵醒陸錦鳶而努力鎮定著。

    但剛準備要麼麼噠時,床上突然擠上來一個圓滾滾的小貓身,只見跳窗而入的阿然一邊喵喵叫著一邊自來熟地趴進了陸錦鳶的懷裡,一隻白乎乎的爪子一把按在了他的臉上,阻礙著他的過分靠近。

    被按了一爪的衛景珩,第一反應竟是苒苒不會又變回了貓吧!

    但隨即,見阿然將毛茸茸的爪子收回後,在陸錦鳶的懷裡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懶懶洋洋地趴著,並未有什麼激烈的反應,衛景珩又不禁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實在是想太多了……

    只是過了片刻,突然想到自己被一隻貓圍觀著即將要偷親苒苒的場景,衛景珩頓時有些小羞澀啊!

    而他更怨念的是,該死的阿然竟還趴在陸錦鳶的胸口,肥肥的小貓身將陸錦鳶一片讓他心頭一蕩的晶瑩雪膚全部都遮擋住了啊啊啊,福利都沒有了……

    衛景珩用手催促著阿然盡快離開,睡回自己的貓窩去,哀怨的目光似乎想要感染到它如今妨礙主人幸福的行為,但這隻小黃貓似乎有意與他作對一般,竟對他鄙夷地翻了翻白眼,朝著陸錦鳶的胸口更加親熱地蹭了蹭,敷衍地喵了一聲。

    於是生怕驚醒熟睡中的陸錦鳶,衛景珩直到最後都規規矩矩地抱著陸錦鳶,不敢有任何不軌的舉動。

    以至於,整個床上形成一個安靜詭異卻又十分溫馨的場景。

    衛景珩輕摟著熟睡中陸錦鳶,滿足又心酸,想著等會該如何向陸錦鳶表白。而陸錦鳶懷裡躺著一隻四仰八叉的小黃貓,熟稔的姿態彷彿不是第一次睡在陸錦鳶的懷裡。

    陸錦鳶本擔心自己會因為馬車顛簸而睡不著覺,可衛景珩寬厚而溫暖的懷抱卻讓她莫名地感到安心和放鬆,疲憊的身子竟是一閉上眼就熟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張開睡意惺忪的雙眸,竟發現懷裡多了一隻胖乎乎的小貓,以熟悉的姿態暖暖地窩著她的胸前。

    陸錦鳶這一刻腦海裡一片翻騰,心中溢滿著溫暖和感動,好似回到了十年前自己抱著阿然睡覺的場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懷裡的小貓。

    然而這麼一動,頭頂立刻傳來一道關心的聲音,只見衛景珩睜開眼睛,下意識地將她往懷裡摟了摟,低啞磁性的聲音就這樣輕輕地拂過她的耳畔。

    「苒苒,你醒了?可有哪裡不舒服?」

    衛景珩說完,立刻喊著青娥進屋,陸錦鳶這才發現自己竟親密地睡在衛景珩的懷裡。

    陸錦鳶臉頰一陣灼燒和尷尬,但更多的是內疚,不禁離開衛景珩的懷抱,伸出柔軟的小手,下意識地揉了揉衛景珩有些僵硬的手臂,滿目關心。

    「馬車停了怎麼不告訴我……」

    屬於女子柔軟的觸感令衛景珩全身一顫,一下一下力道適度,或輕或重的揉按更讓他舒服地瞇起了眼。

    心臟不期然地失了頻率,他裝作不在意道,「我是習武之人,保持幾個時辰不動彈,完全不礙事。」

    陸錦鳶嗔怪地瞥了他一眼,臉頰緋紅地反駁:「可以把我放在床上啊……」

    衛景珩一愣,心虛地輕咳了一聲。

    他正要找個理由好好解釋地自己明顯是吃豆腐的行為時,進屋的青娥瞧見兩人親密的姿勢,捂著臉笑盈盈地答道:「王爺恨不得抱姑娘一輩子呢,哪捨得放手,根本就抱不夠!」

    「青娥!」衛景珩輕斥一聲,用眼神警告著她不要胡言亂語。

    可往日凶巴巴又嚴肅的秦王殿下如今在暗衛們的眼裡簡直是個癡心一片的小綿羊啊小綿羊!而且有陸錦鳶這位未來的女主人在,一直受秦王威壓而兢兢戰戰的青娥瞬間有了調戲主子的惡趣味之心。

    「陸姑娘的身體恢復得不錯,脈搏漸漸平穩而有力,除了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得有些快,整個人精神飽滿,面色紅潤……所以目前,雖尚有些虛弱和四肢無力,等用完膳後,會漸漸恢復體力。」

    衛景珩聽聞後悄悄鬆了一口氣,誰知青娥的下一句話竟大膽地打趣起了自己,狂揭自己的老底,緊張得他一口氣差點卡在了喉嚨裡。

    「陸姑娘的氣色雖不錯,但王爺的情況卻不容樂觀。前段時間為了給陸姑娘療傷,王爺耗費了兩成內力將您的內傷調理得幾近痊癒。此後宮宴當日,硬撐著未痊癒的身子與敵國將軍比拚內力,傷上加傷,身體十分虛弱……」

    「而阿然回來,姑娘遲遲不甦醒之時,王爺生怕姑娘出了什麼意外,緊張得茶不思飯不想,好幾日都沒怎麼用膳,一直守在姑娘的床邊。現在,王爺眼部暗沉,面色疲憊,四肢僵硬,恐是……」

    見青娥面色異常嚴肅,突然沉默了下來欲言又止,陸錦鳶頓時緊張了起來:「阿珩傷得很嚴重嗎?」

    青娥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王爺只是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個晚上摟著姑娘沒睡,四肢有些發麻了。陸姑娘到時候給王爺多揉揉就好了。此外用膳時,也勸王爺多吃點補補身。不過我相信,有姑娘在,王爺一定會胃口大開的。」

    青娥說著,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白粥放在了床邊,對著面色尷尬的衛景珩苦口婆心道:「王爺,照顧陸姑娘的同時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現在,姑娘安全地醒來,你可不能再為伊消得人憔悴了。」

    青娥難得會一句詩,頓時覺得自己形容秦王前幾日消沉的模樣形容得太生動形象了,不禁覺得自己才華橫溢棒棒噠。

    衛景珩都還來不及出口教訓,就見青娥偷笑了兩聲,一溜煙地逃出了房間。

    衛景珩暗暗咬牙,正想著等會怎麼懲治賊膽包天的屬下時,耳邊卻傳來了陸錦鳶擔憂緊張的聲音:「青娥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為了救我損耗了兩成內力,比試當晚也受了重傷?」

    衛景珩見隱瞞不住,只好用輕描淡寫的語氣一筆帶過:「方玲玉在你的房間裡放了夜來香,毒雖然被青娥逼出,但你從開元山上墜落,五臟六腑都受了嚴重的內傷,我怕餘毒殘留在你的體內,所以當日運功給你療了傷……」

    衛景珩的語氣輕描淡寫,似乎兩成的內力在他眼裡不過爾爾。但陸錦鳶知道練武之艱辛,這兩成內力很有可能需要兩三年的時間才能全部練回。

    意識到衛景珩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默默地為自己付出很多很多自己從未知道的事情,她心口一痛,靜靜地望著衛景珩溫柔如水的眼眸,唇瓣輕顫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竟是溢滿了愧疚和一種難以言表自己的情緒。

    「苒苒,你剛醒來,先喝點粥墊墊肚子吧,你想知道的事,我慢慢告訴你。」

    主動端起熱騰騰的白粥,衛景珩怕燙著她,小心翼翼地吹涼後遞到了陸錦鳶的唇邊。

    陸錦鳶正欲伸手接過,卻見他神色認真,語氣明顯有些不自然地開口:「你現在氣虛體乏,還是我餵你吧。」

    從小到大只有娘親餵過自己,陸錦鳶立刻不好意思地搖搖頭。但見衛景珩執意要喂自己,又提到十年前自己也給他餵過粥的事情,終是緋紅著臉張開唇,將他遞來的白粥含入了口中。

    聞到香味,餓肚子的阿然幽怨地衝著兩人喵了一聲,但他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竟然旁若無貓!

    衛景珩一口一口地給陸錦鳶餵著,含笑地望著剛才還滿滿歉疚的陸錦鳶,在看見白粥後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頓時清澈晶亮,嘴角滿足地上揚著,乖乖地張著嘴,心裡滿滿是溫馨和幸福。

    十年前,他飢寒交迫餓倒在街頭時,就是被陸錦鳶所救。

    她也是這樣一口一口地餵著自己,哪怕他當時並不領情……

    剛醒來的病人第一頓必須要吃得清淡,所以白粥上只有幾根青菜。但這一碗熱氣騰騰的青菜白粥、香味撲鼻,入口溫度適中,柔膩如一,瞬間勾起了陸錦鳶的食慾。

    她在喝了半碗粥後,面色漸漸好轉了起來,心裡也多了一份寧靜的幸福。

    緩緩地喝著粥,陸錦鳶飽滿的紅唇因白粥染上一層淡淡的乳白色。她下意識地伸出小舌尖輕輕一舔,萌萌的表情十分誘惑,正回想十年前的衛景珩,手頓時一抖,差點打翻了粥碗。

    「阿珩,你怎麼了?」見陸錦鳶突望向自己,衛景珩頓時有些不自在了。

    陸錦鳶卻想起了剛才青娥的話,連忙從他手中接過粥碗放在桌上,緊張道:「是不是手發麻了?你剛才應該叫醒我的!何必保持同一個姿勢,手不麻才怪……!」

    手臂再度被一雙溫柔的小手輕輕地揉按,衛景珩知曉陸錦鳶誤會後,立刻裝無辜:「這一個月來,你一直很喜歡窩在我懷裡睡覺,我以為這樣能讓你睡得舒服一點。」

    想到自己身為貓時無節操的睡姿和衛景珩的各種親密相處,陸錦鳶的腦子裡完全一片混亂。她連忙紅著臉反駁道:「是你……你喜歡抱著貓睡,我怕被你懷疑才……才裝作不介意的……」

    衛景珩一臉正色:「我以前不和貓睡,第一第二次都是你爬上我的床上。不讓你睡你就撓床,在我臉上踩來踩去,還用尾巴騷擾我睡覺……我沒辦法,只好抱著你睡。」

    被衛景珩語氣委屈地一條一條翻著自己都完全不知的老賬,陸錦鳶的心裡頓時虛了一片。

    「所以苒苒,你輕薄了我好多幾次,你該怎麼負責?」

    充滿磁性的且帶著點蠱惑的笑意,熱氣吹得陸錦鳶的耳根都酥軟了。陸錦鳶不服氣,粗聲粗氣地反駁:「明明是你,一見面就輕薄我!給我洗澡!還把我貼在身上的葉子拿來了下來,簡直色胚!那時候我就覺得,你果真如傳聞一般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惡魔!」

    衛景珩一時懵了。他算算時間,那個時候陸錦鳶還未出事故,所以一直以為那時候洗澡的是阿然,但現在被陸錦鳶語氣幽怨地一一道出,他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竟就是陸錦鳶!所以洗澡的時候這麼抗拒,各種撕心裂肺地慘叫。

    完了,那他豈不是給了陸錦鳶一個很糟糕的壞印象!

    這和他想像中表白前的場景完全不同啊!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2:51 PM

第68章 求婚

     見衛景珩緊張得語無倫次,嚇得手心淌汗,陸錦鳶不再板起臉故意生氣,而是問出了自己心底最好奇的一個問題。

    「阿珩,我知道那日你不是故意。只是,我從未告訴過你真名,玉珮又一直在陸書萱手中,三年前,你是怎麼認出我是當年的苒苒?又怎麼會發現阿然就是我呢?」

    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後,陸錦鳶雖沒能睜開眼睛,但耳邊卻一直傳來衛景珩低低的輕喃。

    那一刻,她簡直不敢相信,衛景珩竟是早就認出了自己,甚至早已發現阿然就是自己!

    要知道,她變成貓的這一個月來,只能發出喵喵的聲音,甚至怕被人發現,盡可能得不做出出格的舉動讓人懷疑,努力裝作一隻乖巧的貓隨衛景珩回京。所以一度認為,自己在所有人眼裡只是一隻普通的小貓。

    但萬萬沒想到,衛景珩竟是早就看破了自己所謂的偽裝……

    見陸錦鳶沒有真的生氣,衛景珩空白的大腦總算緩過神來。

    他悄悄地鬆了一口氣,低沉沙啞的嗓音將這些年的思念一字一句地輕輕道出:「十年前,我隨外公離開青州奔赴沙場,怕自己有一天會忘記你的容貌而找不到你報恩,所以在邊關練功學武、上陣殺敵的閒暇之餘,開始畫起了你的畫像。」

    「明明每日都因學武累得半死不活,幾度想要放棄,但腦海裡一幻想到你的容貌,整顆心都寧靜了下來,再多的苦與累彷彿都能忍住和克服。甚至在母妃和外公相繼離世後,唯有你的存在,成為了我這十年來唯一的動力。所以,在邊關苦練七年,戰勝而歸時,我首先回到了青州尋你,那時才得知你姓陸,舉家已搬至京城,同時得知了阿然的死訊。而當年我們相遇的破廟也再被我重造翻新,取名為陸景寺——你的姓與我的名。」

    衛景珩的目光緩緩落在陸錦鳶的身上,午日的暖陽勾勒出她側面柔和的線條,與他這些年幻想中苒苒長大後的模樣幾乎一致。

    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玉脂雪肌嫣紅透白,煞是好看。尤其,那雙與兒時如出一轍的清眸,美目流盼,燦若星辰,竟透著溫婉和柔美,讓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裡呵護。

    「整整七年的畫畫,我將你的容貌深深地印刻在心裡。所以三年前回京,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了你。你在街頭餵著流浪貓,笑容是和七年前一樣溫柔而恬靜……」

    衛景珩小心翼翼地抽出竹筒裡的畫卷,眼中的溫柔和寵溺更濃,一一地將自己的得意之作展示給陸錦鳶看:「這幾幅畫是我這些年畫得比較滿意的畫作,是想今年回京與你相認時,和阿然一起送給你作為重逢的禮物。在青州時,我尚不知你是阿然,對你打翻畫筒發了怒,實在對不起……」

    深吸一口氣後,衛景珩鼓起勇氣,引頸而望地將自己的畫卷全部遞給了陸錦鳶,輕輕道:「苒苒,雖然這些畫不是什麼名家名畫,也沒有什麼收藏的價值,但都是我這些年用心所畫,希望你能喜歡並收下它們……」

    衛景珩的這些話,陸錦鳶覺得似曾相識,後而才慢慢地想起,她剛穿越到阿然身上的時候,衛景珩曾抱著她絮絮叨叨了好幾回他思慕的心上人。

    不但說要把阿然送給自己,連畫卷和糕點都是精心準備,只為與那位心儀的姑娘相認……

    那時,她只覺得秦王殿下怎麼能那麼話嘮,所以聽得各種敷衍,此刻,當她認真地聽著衛景珩將這些年的事娓娓道來時,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她的心湖上激起層層浪花。

    對她來說,當年的阿珩是自己兒時最好的一個朋友,對他最埋怨的就是當年他對自己不告而別,消失得無影無蹤,讓她覺得自己冷臉貼了熱屁股,對方並沒有把自己當做朋友,因而失落了很久。

    但她從未想到,對衛景珩來說,當年自己的出現竟是這麼的重要,讓他銘記在心了整整十年……甚至因此喜歡上了自己。

    而記憶中,他一雙白藕般圓潤的手如今已經骨節分明而修長,甚至能感受到他健壯的胳膊中隱隱蘊藏的力量,可見他這十年付出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艱辛!

    「這些畫怎麼可能沒有收藏價值?明明價值千金……」

    雖然早就看過了這些畫卷,但當衛景珩親自送給自己時,那種包含在畫中深情令陸錦鳶的心口溢滿了溫情的感動,甚至有些受寵若驚。

    她眼眶微濕,不禁接過衛景珩遞來的畫卷,輕輕地抱進懷裡:「阿珩,謝謝你,我很喜歡……」

    見陸錦鳶收下了自己精心準備的畫卷,衛景珩的眉眼溫柔地一彎,那俊朗的眉眼之間,掩藏不住幸福的喜意。

    他憨憨傻笑道:「回京的時候特別忐忑,怕你有喜歡的人不肯收下我的畫……所以糾結了很久……」

    陸錦鳶心口一酸,聲音沙啞道:「既然那時你就認出了我,為何當時不與我相認?」

    三年前衛景珩回京的時候,她根本就不認識顧子期。若是三年前相認,她或許就能發現陸書萱陰險偷走阿珩玉珮和書信一事,或許她就能早日認清陸書萱和方玲玉的真面目,他們之間也不會因此走那麼多的彎路……

    「那年我歸京時,當街被暗算殺了兩名行兇的刺客,嗜血凶殘、殺人如麻的事被傳得沸沸揚揚,我怕自己以秦王的身份出現與你相認會嚇壞了你,又怕對自己暗中不軌之人會傷害到你,所以一開始只是偷偷地站在遠處瞧你,不知該如何開口。後來邊關戰亂,我只好匆匆離京,才未找到合適的機會與你相認,而是派了兩名暗衛悄悄地保護你……」

    三年後,得知陸錦鳶與顧子期訂婚的那一刻,對於三年前自己沒有鼓起勇氣與陸錦鳶相認一事,衛景珩簡直悔得腸子都青了。哪怕現在,在說起三個月前得知陸錦鳶有未婚夫時,原本平靜的語氣仍不免酸溜溜了起來。

    「那時,心情特別消沉,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與你相認,會不會打擾到你的幸福。但,繞路去青州故地重遊時,竟在路上遇到了一隻奄奄一息的小奶貓,長得特別像阿然。那一刻,我幾乎覺得這是上天在給我一次機會,給了我回京尋找你的理由。所以忍不住將它撿回養在了身邊,甚至給它取了阿然的名字,想在回京後將它作為禮物送給你。」

    聽到「阿然」的名字,一直窩在陸錦鳶懷裡的貓兒「喵嗚」了一聲,竟搖了搖尾巴在衛景珩胸口輕輕地蹭了一蹭。

    它濕漉漉的眼睛大大地睜著,伸出白乎乎的爪子拍了拍衛景珩,好似在說:「鏟屎官,多虧了我,你們才能重聚,你要怎麼獎勵我!」

    衛景珩溫柔地伸手摸了摸阿然毛茸茸的小腦袋,繼續將一個月前發生的事簡要概括著,聲音卻隨著回憶漸漸低沉了下來。

    「回京的路上,在驛站裡聽到你的死訊,我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因為我一直派暗衛保護你,你怎麼可能出事呢!若是出事,我怎麼可能會毫不知情!一定是假的,假的!但真相卻是,暗衛怕我衝動回京,自作主張將你的死訊瞞了我整整七日……那日是你的頭七,我怕你第二日一早就要入葬,所以急著趕回京想見你最後一面……」

    想起那時在暴雨雷鳴中急速狂奔,衛景珩的心就一陣揪痛,好似能感受到當時自己趕不回京城,見不了苒苒最後一面時,那一刻的絕望與心死。

    衛景珩的聲音暗啞而微哽,陸錦鳶聞言,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眸。

    當晚衛景珩吐血昏迷竟不是遇襲重傷,而是因為得知她的死訊驚慌在雷雨夜趕路,不料舊病復發,走火入魔……

    他對她用情至深,如此的溫柔以待,她卻誤會了他整整十年,在前不久才發現了真相。

    不,今日才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這一刻,陸錦鳶強忍住眼裡的酸楚上前,伸出雙臂輕輕地將衛景珩抱在了懷裡。

    「對不起……」

    「苒苒,你沒有對不起我。」衛景珩輕聲打斷陸錦鳶不斷歉疚的道歉,攔住她的雙肩,一字一句認真地說,「我很高興,你還活著,就在我的身邊,一直在我身邊!當我充滿絕望以為再也見不到你時,上天卻給了我一次機會讓我聽到了你的聲音!阿然竟然在說話!苒苒,你知道那時我有多高興嗎?」

    「你、你能聽得到我的聲音?」陸錦鳶一驚,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是!」

    再次提到當時發現小黃貓會說話時自己懵圈的場景,衛景珩的聲音仍透露著滿滿的歡喜。

    他墨色的鳳眸亮晶晶地瞧著一臉呆滯的陸錦鳶,美若星辰,蕩漾著一池清澈的春水,眉眼處滿是溫情和蜜意。

    「阿然在說話,阿然竟是苒苒,這一刻,我欣喜若狂地確定了你的身份,並在開元山調查了一番你出事的原因,決定為你向方玲玉和陸書萱報仇。後來又調查出陸書萱和顧子期暗地裡的關係……」

    見鏟屎官們交談甚歡,又繼續無視自己的存在感,窩在衛景珩懷裡的阿然,餓著肚子對著眼前這兩個對它愛理不理的「負心漢」喵喵地怒叫了幾聲。

    阿然:「再不給我準備小魚乾,我要有小情緒了,嗷!」

    暈暈乎乎地聽完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陸錦鳶才鬱悶地意識到,衛景珩一直瞞著沒有與自己相認的原因竟是出在顧子期身上,竟是以為自己喜歡顧子期,怕相認後會被拒絕……

    於是,暗搓搓地想在她面前揭露顧子期腳踏兩隻船的真面目,順便幫她虐虐方玲玉和陸書萱這兩隻渣,努力在她面前博好感,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個笨蛋,若是早點和她坦白清楚,她哪會以為他喜歡別的姑娘而吃各種飛醋呢……

    瞧見陸錦鳶的面色怪怪的,衛景珩詆毀顧子期的語氣輕弱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問:「苒苒,你生氣了?是因為顧子期喜歡別人嗎?顧子期真的不是個好人……」

    「與顧子期的婚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些年,爹爹將我養育成人操碎了心,所以見爹爹很滿意顧子期作為我的夫婿,就答應了這門婚事。沒想到……」

    想到顧子期這個渣男在她昏迷的時候和陸書萱各種你儂我儂,陸錦鳶的心裡就一陣噁心,咬牙的聲音滿是嫌棄:「既然他對我虛情假意,我也不會委曲求全和他維持這場不幸福的婚約。等見到爹爹,我就主動解除這場婚約!從此路人!」

    陸錦鳶憤憤地說著,衛景珩心裡樂開了花,似偷了腥的貓兒一般,將一旁偷吃白粥的阿然抱進了自己的懷裡,在旁應和道:「苒苒,你說得對!顧子期這個渣男,不值得你托付終身!」

    氣憤鏟屎官只喂姑娘不投喂自己的阿然,不甘心乾巴巴地看著,於是趁著兩位鏟屎官在談情說愛膩膩歪歪時,跑到衛景珩未用過粥碗前,伸出一隻爪輕輕地碰了一下粥碗。

    見衛景珩沒有一點反應,它立刻偷偷地添了一口,然後望著衛景珩和陸錦鳶一臉憐憫。

    阿然:鏟屎官好可憐,吃這種沒味道又難吃的食物還吃得那麼開心……以後抓點葷的給他們補補……

    雖然各種嫌棄鏟屎官竟然吃這麼白乎乎又粘稠的東西,但餓極了的阿然還是忍不住伸出小舌尖,繼續偷偷地舔了起來。

    誰知正準備大快朵頤時,被萬惡的鏟屎官整隻貓抱了起來。

    粉粉的三瓣嘴小巧可愛地張著,阿然長長的小鬍子上沾滿了乳白色的液體,一臉懵喵得瞪大著淺藍色的貓眸。

    隨後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後,它轉過頭,奶聲奶氣地對著衛景珩哼哼了兩聲,揮起白乎乎的爪子,吧唧一下拍到衛景珩的臉上。

    阿然:「鏟屎的!我一覺醒來連水都沒有,現在還不讓我吃,想餓死我嗎!有異性沒人性,就知道欺負貓!嗷!」

    安撫地摸了摸炸毛的小肥貓,衛景珩目光一柔,朝著正偷笑的陸錦鳶傾了傾身。

    日光下,陸錦鳶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彎月的倒影,她望著衛景珩的嘴角微微上揚,目光全在他臉上白乎乎的小貓爪印上。

    不知自己臉上有著搞笑的乳白色粥跡,衛景珩趁機靠得陸錦鳶極近。

    他將貓兒遞了過去,望著陸錦鳶月牙般的目光,輕聲問:「苒苒,你喜歡阿然嗎?」

    陸錦鳶低頭,就看見剛才還氣呼呼的小黃貓兩隻前爪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像一隻乖巧的手部掛件掛在自己的手臂上,喵喵地發出好聽的小奶音。

    尤其,當那雙淺藍色的目光水靈靈地望著自己,陸錦鳶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軟化了。

    「阿然超級可愛!我很喜歡~」

    她在那場事故中唯一活了下來,以貓的身體重逢了衛景珩。曾經初遇的青州,熟悉的黃白色花紋,是不是冥冥中枉死的阿然給她一次機會,讓她與衛景珩重逢,一起揭露真相,將真兇繩之以法呢?

    「阿然,謝謝你救了我,以後我會給你好多好多小魚乾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喵!」一如既往習寵溺的語氣讓備受冷落的阿然愉快地喵了一聲,完全忘了自己目前真正的飼主,直接朝著陸錦鳶的懷裡撲了過去,卻被衛景珩一把攔了住。

    「苒苒,既然你那麼喜歡阿然,以後我們一起養阿然,好嗎?」

    「好~」

    被阿然勾去注意力的陸錦鳶,自然看不到衛景珩那像一隻偷腥了的貓般若有若無的笑容。

    她忍不住伸出手,將阿然抱進了自己的懷裡,卻見阿然肉肉的雙爪間抱著一塊溫潤的玉珮,竟是衛景珩娶妃定親的那塊重要的玉珮,愣愣得沒有反應過來。

    「父皇后宮佳麗三千,勾心鬥角數不勝數,令母妃和我遭遇了生死之劫。我對此甚是憎惡,所以下定決心,日後一定要與心愛的女子一生一世一雙人。而這一生,我想要送出玉珮的姑娘,唯有你。」

    風吹起陸錦鳶臉頰的一綹兒發,她震驚地抬頭望向衛景珩,只見他眼波裡倒映著自己清晰的身影。

    那清朗的目光,深深地凝視著她,那抹殷殷的期待和神情,熾熱異常,專注無比,令她的心口溢滿了溫情的甜蜜,甚至似揣了一隻小鹿,怦怦直跳。

    「苒苒,你願意嫁給我嗎?我衛景珩以生命起誓,此生絕不負你,定會讓你幸福一世。」

    真摯的告白落地有聲,帶著無比的愛憐與珍惜。溫熱的指尖在她的臉上輕輕流連,彷彿帶了火苗,極盡溫柔,讓陸錦鳶的心尖兒亂顫,臉刷得一下紅艷艷地燒了起來。

    她不禁將玉珮緊緊地握進了手心裡,上前抱住了衛景珩,在他耳邊輕輕道:「阿珩,我願意,願意嫁給你。此生有你,便是我的幸福。」

    陸錦鳶的輕聲細語娓娓動聽,極輕極軟,聽著像嘴裡含糖一樣,讓衛景珩心一陣酥酥的。

    他摟著她纖腰的手臂緊了緊,湊近她的臉龐,略帶暗啞地輕聲問道:「苒苒,我可以吻你嗎?」

    熱熱的呼吸曖昧地拂在陸錦鳶的耳邊,她的臉一瞬間羞得透出了異樣的緋紅,明艷柔美得如同一朵盛開的花兒。

    衛景珩唇角噙著淺笑,眉眼滿是幸福的喜意,在陸錦鳶的額頭上輕輕地落下了一吻。

    手中摟著朝思暮想的溫軟身子,他的吻從她的眉間轉至鼻尖,最後擒住她柔軟的唇瓣輕柔地摩挲。

    獨特的馨香在唇齒間瀰漫開來,和昨日那個一瞬即離的淺吻完全的不同。

    而就在衛景珩欲罷不能、蠢蠢欲動地想要加深了這個吻時,一隻貓爪朝著他的臉上啪嘰一聲狠狠地糊來。

    阿然:「傻逼鏟屎官,你壓到我尾巴了,喵!」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12:56 PM

第69章 春風滿面的秦王

    原以為養了一隻能在苒苒面前博好感的小萌物,誰知現在肥溜溜的胖成球不說,還脾氣各位大爺勁給他搗亂!阿然小奶貓的時候明明很乖的……

    半路驟停的衛景珩,壓抑著內心的潮湧,一臉苦逼地將在床上鬧騰的貓主子抱出了屋子。

    給它好吃的好喝的伺候好後,才繼續心潮澎湃地朝著床邊走去,但屋子裡哪還有什麼旖旎曖昧的氣氛啊,陸錦鳶都笑得抱著被子在床上打滾了。

    「苒苒……」衛景珩特別哀怨地喊了一聲,可憐兮兮地坐回到了床邊。

    陸錦鳶抬起頭,正對上衛景珩左右兩邊各一個貓爪的印跡。

    想到他剛才完全懵圈的小表情,她強忍著臉上的笑意,掏出手絹給衛景珩擦了擦臉,漂亮的眼眉輕柔地彎著:「阿然餓肚子的時候,脾氣比較大,你大人有大量,別生氣了。」

    衛景珩長這麼大哪有被貓欺負到臉上,除了陸錦鳶曾經拍過自己一爪,也只有小時候受了幾次阿然的貓巴掌。

    想到自己如今也低貓一等的待遇,衛景珩苦著臉,委屈道:「你從小就寵它,我哪敢欺負,只有它欺負我。以前我不理你,它就默默過來打我一爪,然後一溜煙地跑了,跑得賊快賊快……欺負我當時胖跑得慢。」

    而現在,雖然能逮著阿然胖揍一頓立立規矩,但在苒苒面前不敢啊!

    陸錦鳶聞言,立刻想到當時小胖墩的衛景珩,追著阿然跑幾步就氣喘吁吁的模樣,捂著嘴笑得更歡。

    她笑倒在衛景珩懷裡,將頭埋在他的胸口,輕聲道:「阿珩,謝謝你,讓我再度擁有了阿然。」

    「不只是阿然,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你,保護你。」

    雖然剛才,訴說十年相思之苦時,一向少言寡語的秦王殿下各種話癆,恨不得把這十年的經歷掏心掏肺地都報告給陸錦鳶聽,但真的需要講甜言蜜語時,這個活了二十年才初戀的秦王殿下其實是很詞窮的……翻來覆去都是那句「保護你。」

    但,就是這樣簡單的話語,卻讓陸錦鳶的心更加的甜蜜蜜。

    她心口小鹿亂撞,柔順地依偎在衛景珩的懷裡。他身上淡淡的氣息特別的好聞,他的肩膀健壯有力,跟十年前完全不同,真的驗證了他曾經說過的那句要學武變強保護她一世的誓言。

    當年落魄的少年郎啊,長大後竟如此氣宇非凡,威風凜凜,而這樣威武帥氣的戰神王爺日後竟是自己的夫君!

    感覺自己撿到了一個大便宜!陸錦鳶臉上的笑容更加樂呵,腦袋在衛景珩的懷抱依賴地蹭蹭。

    「好,要一直和我在一起。」

    被陸錦鳶這麼親密撒嬌地蹭來蹭去,衛景珩只覺得心頭一陣發熱。

    「……苒苒。」他輕輕抵了抵她的額頭,一手輕扶著她膚如凝脂的臉龐,瞳色有些幽深,似汪著一灘春水在裡面,「我們繼續剛才的可好?」

    「嗯?」陸錦鳶一陣發愣,隨後想起被阿然打斷的吻,臉頰一陣灼燒,白皙裡透著微微嬌羞的柔美。

    這一吻直至他們兩人的氣息都紊亂了起來。

    房間裡的氣息漸漸地升溫,陸錦鳶一張小臉兒憋得通紅,衛景珩同樣心跳加速,可見這兩個第一次真正接吻的雛兒都不太懂接吻時需要換氣的原理。

    好半晌,衛景珩壓制住內心潮湧的衝動,輕輕啄了啄陸錦鳶翹著的紅唇,一雙往日深邃的鳳眸流連著奪目的光彩:「苒苒,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一下。」

    於是,心懷雀躍又萬分亢奮的秦王殿下去浴室洗了一把冷水澡。

    隨後,春風滿面、喜氣盈盈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十分土豪地給王府上下發了一筆賞銀,那咧開嘴傻笑的模樣,恨不得告訴全天下的人自己求婚成功了!

    眾暗衛:恭喜王爺抱得美人歸!

    王府裡喧鬧的動靜令舔著爪子的阿然抬起頭來,就見剛才還凶自己的鏟屎官破天荒地在它的飯碗裡放了一條大大肥美的魚,香味撲鼻,十分的秀色可餐,還摸著它腦袋,誇獎了幾句。

    午後溫暖的陽光十分舒怡,它將美味的魚兒風捲殘雲後,慵懶享受趴進了貓窩裡,望著衛景珩喜氣洋洋的身影,伸了伸懶腰,淺藍色的貓眼瞇成一線:鏟屎官發春了,喵!

    頭上樹葉沙沙晃動,兩隻麻雀正在枝椏上嘰嘰喳喳,玩得甚歡。

    阿然舔了舔唇,在貓窩裡貓起了身子,突然一個飛躍,朝著麻雀猛撲而去。

    但變胖的身體完全讓它措手不及,原本應該敏捷地跳上枝椏,一爪逮一隻麻雀,誰知最後竟是狼狽地摔了一個跟頭。

    不過幸運的是,有只麻雀自己嚇得掉了下來。

    半晌,阿然理了理凌亂的小短毛,叼著一隻嚇暈過去的小麻雀,邁著優雅的貓步跳上了陸錦鳶的床,毛茸茸的腦袋親熱地蹭了蹭陸錦鳶。

    「苒苒~」

    見陸錦鳶睡眼朦朧地望來,阿然伸出軟乎乎的小爪將暈厥過去的麻雀推到了陸錦鳶的身邊,睜著大大的貓眼喵喵道,「苒苒,鏟屎官不關心你,都不給你吃好吃的,這是我給你補身的,你不用太感激我。還有,鏟屎官現在發情了,你要小心點,別被他欺負了……我會保護你的!」

    雖然聽不懂阿然在喵喵叫什麼,但陸錦鳶還是摸了摸阿然圓溜溜的小臉,笑著對上它水靈靈的目光:「阿然,我不吃麻雀。」

    阿然立刻失落地拉聳下耳朵,但隨後,它似乎聞到了什麼,立刻靠近陸錦鳶,在她身上東聞聞西嗅嗅,一臉震驚:「苒苒,你身上也有發情的氣味,你們——喵喵喵!」

    陸錦鳶不明所以,就見阿然圓滾滾的身子費力地跳下床,哀怨地叼著剛才遞給她的麻雀,垂著尾巴離開了房間。

    衛景珩發完喜銀回到思錦殿時,就見院子裡胖乎乎的阿然一臉思考喵生地坐在門口,身前躺著一隻瑟瑟發抖的小麻雀。

    「鏟屎的!」

    見衛景珩直直地朝著自己走來,阿然一隻貓爪威武無比地伸出,露出長長尖銳的爪尖推了推自己爪子低下顫慄的俘虜,嗷嗚嗷嗚地威脅道:「日後,你如果不好好照顧苒苒,此麻雀如你!」

    它威脅的話還沒嗷完,衛景珩已經上前將它專門捕來給苒苒補身的麻雀救走了,還萬分可惡地捏了捏它的臉,語重心長道:「阿然,你太胖了,不能再吃了,會變醜的。」

    那語氣和陸錦鳶在時,恨不得讓她多吃一點完全的相反。

    阿然憤怒嗷嗷,小短毛炸起:「明明是你把我喂胖的!還我苗條美美的身體!」

    袖口頓時被亂動的小黃貓踹出一排髒兮兮的腳印,衛景珩有些嫌棄地拎起阿然的一隻腿看了看,見上面滿是雜草和泥濘,立刻潔癖發作地揮揮手:「秦娥,去準備一盆溫水。」

    「喵?」見一盆熱乎乎的水端到自己的面前,剛還鬧騰的小黃貓瞬間嚇蒙了,立刻掙脫了衛景珩的手,淚眼婆娑地朝著聞聲而來的陸錦鳶撲了過去,直接掛在了她的大腿上。

    然後下一瞬,被衛景珩毫不留情地拎進水盆裡洗起了澡,上上下下濕漉漉地摸了一遍。

    「苒苒,鏟屎官謀殺我……救命!喵喵喵——」

    「鏟屎的,我錯了嗚嗚嗚……」

    見小黃貓的濕漉漉小短毛黏糊在一起,一臉生無可戀地被衛景珩各種熟練地洗刷刷,而衛景珩的臉上和衣上被洗澡水淋濺了一身,陸錦鳶想起一個月前自己慘遭衛景珩蹂一躪又抓又咬的場景,不由偷笑了兩聲,

    但笑著笑著,陸錦鳶頓時察覺出了不對勁。

    她眉一橫,奇怪地道:「阿珩,你既然已經認出阿然就是我,上次在浴室裡時,你還主動給我洗澡???」

    「……」想起當時自己看到的香艷場景,衛景珩一口氣岔在喉嚨裡。他微微無措地垂首,白玉般的臉龐浮現一抹心虛的紅暈,一直紅到了耳根。

    最終,他隱瞞了自己真正的私心和能看見陸錦鳶人形的真相,抬起頭無辜地反問:「苒苒,那時我在浴室裡療傷,你為何突然地進來了……?」

    被衛景珩這麼一反問,陸錦鳶頓時有些錯愕。畢竟是她擅闖衛景珩浴室在先,明晃晃地偷窺了衛景珩沐浴的整個過程。而那時的她是貓身,衛景珩給自己洗澡也只是給一隻貓洗澡,反倒是自己將他給看光光了。

    算來算去,好像還是衛景珩吃虧了一點……

    陸錦鳶輕咳一聲,立刻撫著額頭虛弱地後退了一步:「阿珩,我的頭突然好暈,先去床上躺一會……」

    半炷香後,洗完澡的阿然照著水面,有些憂鬱地摸了摸自己明顯肥了一圈的小圓臉,然後伸出小肉爪,軟綿綿地拍了拍衛景珩用白布給它擦毛的手臂。

    「鏟屎官,幫我把毛擦得漂亮一點。」

    申時,順天府外人潮擁擠,圍滿了聽聞方玲玉和陸書萱鋃鐺入獄而趕來的百姓。

    最近一件又一件醜事的揭露,讓方玲玉和陸書萱名聲大跌,出門在外遭受到不少冷眼和閒言碎語。此時,兩人因涉嫌殺人一案被順天府審訊一事流傳而出時,瞬間轟動京城,眾人皆在順天府外駐足觀望,等待事實的真相。

    大堂內,順天府尹陳秋宏一身官服,正襟危坐於公案之上,一眾衙役手持水火棍,兩邊肅立。陸寧濤一夜未眠,黑眸佈滿血絲,神色滄桑消沉地坐在右側,他的旁邊坐著陸錦鳶和顧子期,對面是旁聽的衛景珩。

    自早上得知陸書萱入獄,陸錦鳶醒來的顧子期,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生怕自己和陸書萱的事被陸錦鳶和陸寧濤發現,一整個早上都心神不寧,早早地得知消息趕到了順天府。

    而瞭解到昨晚陸書萱竟是要親自悶死陸錦鳶的經過後,顧子期大吃一驚,完全沒想到自己心裡曾是柔弱無依的陸書萱竟是滿口謊言、蛇蠍心腸的毒婦!

    他暗自慶幸自己未與陸錦鳶退婚,否則要娶陸書萱這個聲名狼藉的女人,在陸錦鳶出現在順天府後,立刻充當起未婚妻的護花使者,完全沒有注意到對面衛景珩陰測測的目光和陸錦鳶嘲諷的笑容,關懷備至地對陸錦鳶寒虛問暖,暗暗地揣測秦王與這件事的關係。

    若不是親眼撞見顧子期和陸書萱偷情,陸錦鳶或許真的要被他溫柔的演技所欺騙。

    但此刻的她,望著顧子期費心地在自己和爹爹面前演戲,心中呵呵一笑。

    在一陣震懾的威武聲中,方玲玉和陸書萱穿著囚衣,腳手帶著鐐銬,面色土灰、雙目無神地被兩名衙役押入正堂。

    順天府尹正式升堂後,衙役先將剛剛捉拿歸案的兩名護衛提堂審訊。

    這兩名護衛是方玲玉的心腹護衛,開元山一事正是他們所為。最初,他們還大呼冤枉,但陸書萱的貼身丫鬟碧潮作為人證,親口指認了他們的犯罪過程,甚至還在大堂上爆出了不少陸書萱的驚天內一幕!

    從陸書萱小時候虐殺陸錦鳶的貓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將陸書萱在陸錦鳶的琴上動手腳害陸錦鳶在宴會上出醜,這一年故意勾引陸錦鳶的未婚夫顧子期,與之暗中偷情等等的事情一一招供而出。

    偷情是西晉最不齒的行為,顧子期留在順天府聽審,就是覺得陸書萱為了自己的名聲,不可能把這件事招供而出,但他萬萬沒想到,陸書萱的丫鬟竟然掌握了他們偷情的證據,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一一列舉了出來。

    以至於瞬間,他變成了眾矢之的。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02 PM

第70章 退婚

   「顧公子曾不止一次提出要退大小姐的婚約,與小姐成親……好幾次見面都是奴婢傳書信聯絡,暗中偷情……」

    面對鐵證如山的書信,顧子期一張俊臉急得漲紅,狼狽不堪地打斷:「陸伯父,鳶兒,請聽我解釋。陸書萱勾引我事實……但我沒有答應,碧潮是在胡說!」

    他急著撇清的模樣,嚴重刺激到了一旁面色土灰的陸書萱。她本還指望顧子期的出現能救她一命,卻沒想到竟是補刀!

    她腦海一片空白,立刻淚眼婆娑,氣憤激動地大喊:「顧子期,你這個負心漢!明明是你說陸錦鳶不知情趣,對你冷淡,所以根本不喜歡她,喜歡的是我!明明是你說要趁著陸錦鳶昏迷不醒的時候提出解除婚約迎娶我,現在怪我勾引你?」

    此言一出,陸寧濤和顧子期紛紛變色,人群裡頓時一片沸騰。圍觀的百姓指著方氏母女和顧子期議論不休,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喧嘩和爭吵。

    「我早就覺得陸書萱一臉狐媚樣不是個好人!果然不出我所料……」

    「騙誰呢,你之前還誇她是京城第一才女!才貌雙全!」

    「顧狀元竟然與陸書萱這個賤人偷情!怎麼對得起與他有婚約的陸大小姐!」

    「陸侍郎真是作孽,竟娶了方玲玉這種毒婦!」

    「有其母必有其女!真是一對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我不信我不信,顧狀元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一定是陸書萱污蔑……!」

    「女子會拿偷情來損毀自己的名聲嗎?這件事肯定是真的!竟然在陸小姐重傷昏迷的時候,未婚夫和庶妹雙雙背叛,卿卿我我幹盡齷齪事……真是不要臉!」

    大片的憤慨和怒罵聲中,「啪」的一聲驚堂木聲響起,順天府大堂瞬間變得再度肅靜,順天府伊陳秋宏繼續審問起兩名護衛。

    一直大呼冤枉無辜的兩名護衛,在碧潮的明確指認後,最終顫顫發抖地將方玲玉如何設毒計指使他們在馬車和開元山上設下陷阱,如何處心積慮要殺死陸錦鳶的計劃一一地坦白招供。

    方玲玉再無可辯駁之詞,終於招出了自己毒殺沈輕眉和謀害陸錦鳶的事實,哭求著順天府伊和陸寧濤饒了她和陸書萱一命,甚至跪地請求陸錦鳶原諒,願意一輩子做牛做馬賠罪。

    面對方玲玉的哭求,一向心腸軟的陸錦鳶卻板起臉,冷冷地一腳將方玲玉踹開,一字一句地咬牙:「我只要你給我母親償命!一命還一命!」

    最終,方玲玉身為主犯,背負三條人命,犯杖一百,十日後午門處斬。兩名護衛因涉嫌殺害陸錦鳶馬車上的丫鬟和馬伕同樣被判死刑。

    而陸書萱殺人未遂,犯杖一百,處徒十五年。碧潮主動招供,減輕罪名,犯杖五十,處徒一年,結案。

    一陣辟里啪啦的板子聲伴隨著一道道鬼哭狼嚎的求饒在大堂裡響起。陸書萱剛挨了一頓板子沒養好,如今臀部同樣的部位傷上加傷,頓時血肉模糊,慘叫得當場痛暈了過去。

    案子審訊完畢,圍觀的百姓紛紛散去,陸錦鳶來到內堂向這次幫忙的順天府伊表達了深深的感激之情,並向審問和抓捕方玲玉一眾的衙役一一地道謝和鞠躬。

    一直惴惴不安的顧子期見陸錦鳶無視自己,想找個機會跟陸寧濤和陸錦鳶解釋清楚,誰知陸錦鳶突然走到自己的面前,開口道:「顧子期,既然你不喜歡我,一直想要退我的婚,不如今日,我們就解除婚約,從此婚事互不相干。」

    她的語氣淡淡的,卻異常堅定。

    「鳶兒,你在說什麼?」顧子期一驚,隨後滿臉愧疚,假惺惺道,「先前是我被陸書萱的謊言所騙對你有了些誤會,才會說出那些胡話,但日後,一定一心一意地對你好。」

    在西晉,無論是女方主動退婚還是被退婚,都會影響名譽,陸錦鳶這幅病秧子的身子日後定很難再嫁到一個好人家。

    所以如今,恐怕只是鬧鬧彆扭,溫聲細語哄兩聲即可回心轉意。

    但這次,顧子期的甜言蜜語,卻遭到了陸錦鳶一個大大不屑的白眼。

    敏感地感覺到陸錦鳶醒來後對自己天差地別的態度,顧子期面色立刻沉了下來:「鳶兒,解除婚約可不是小事,我們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要想清楚了,你這是悔婚!」

    「鳶兒和你的婚事的確是父母之命。但鳶兒是我最寶貝的女兒,我不捨得讓她受一絲委屈,我希望有一個人能保護她一生,但那個人,很明顯不是你。」

    一直沉默的陸寧濤立刻上前將陸錦鳶護在身後,神色嚴肅地開口:「現在鳶兒既然不願意與你成婚,這個婚約我們陸家哪怕背負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罵名,也要解除。這三年,我作為你的老師,沒能讓你成為坦蕩蕩的君子,自感愧疚。自此,顧陸兩家不再來往,婚事互不相干。」

    被陸寧濤乾脆利落的拒絕震撼在原地,顧子期臉色慘白。他還想開口,但陸寧濤已經一甩衣袖,帶著陸錦鳶離開了順天府。

    而陸錦鳶臨走前那嫌棄不屑的眼神,更是刺激到了他,不禁面色微沉,憤怒地開口:「陸錦鳶,這婚是你要退的!給你狀元正妻不當!日後不要來求我!」

    「狀元正妻……呵,不過才當上了一個狀元,還沒有任何實權,就這麼囂張。」

    一道嘲諷不屑的嗤笑從背後響起,顧子期轉過身,才發現秦王竟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的身後。他的藐視的眼神,高高在上,彷彿自己在他眼裡是卑微至極的螻蟻。

    「秦王……」那冷冽的眼神和陰暗的氣場,語氣裡倏然而出的殺氣,令顧子期的聲音不禁抖了起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接近苒苒的最初目的。」冷冷地倪視著一臉忐忑的顧子期,衛景珩眼中寒光乍現,在與顧子期擦肩而過時,陰鬱的聲音似淬滿了濃郁的煞氣,「再跟苒苒糾纏不清,就殺了你。」

    顧子期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蒼白,唇色更是毫無血色。

    苒苒……?指的是陸錦鳶?

    走出順天府後,剛才還霸氣側漏的秦王殿下,瞬間在走到陸錦鳶身邊時,斂去了渾身陰冷的煞氣,好似剛才特意去警告顧子期的人不是他一般。

    「秦王,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和幫助。不知經過昨晚的醫治,鳶兒的身體可有什麼大礙?」

    見衛景珩朝著自己走來,一直以為昨晚陸錦鳶是去秦王府醫治的陸寧濤,特地表達了感激之情。若不是秦王的出現,他至今還被方玲玉和陸書萱蒙在鼓裡,陸錦鳶也不可能獲救醒來。

    「已無礙,休養一段時間就能痊癒。」衛景珩頓了頓,聲音突然嚴肅地開口,「陸侍郎,我找尋十年的姑娘已經找到,可否讓她嫁給我?」

    心中對秦王殿下的感激之情簡直無法用言語表達,陸寧濤正要找個機會報答時,卻聽到秦王向自己求娶陸錦鳶時,他整個人石化在了原地。

    陸寧濤乾笑道:「秦王,一定是微臣聽錯了吧……」

    衛景珩語氣真誠,恭敬地回道:「陸侍郎,你並沒有聽錯。我想迎娶苒苒為正妃,一定會好好照顧苒苒一生一世,希望陸侍郎能答應這場婚事。」

    陸寧濤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下來,他看了一眼同樣一臉緊張的陸錦鳶,對著衛景珩道:「秦王,請借一步說話。」

    「喵喵,那個姑娘好像是以前給我們投喂的好心人,感覺好長時間都沒看見她了……」

    「是啊是啊,就是她!聽說她出了事故重傷昏迷到現在。看到那兩個挨板子的女人了嗎?就是她們做的,真是壞透了,喵!」

    看清那個挨板子的年輕女人,一隻小黑貓炸起毛,嗷嗚怒叫道:「這個壞女人以前打過我!!!嗷嗚!活該被打!」

    一隻瘦弱的小白貓同樣喵喵憤慨道:「我也被打過!」

    「……現在,那位姑娘醒來了,還會不會給我們送好吃的……?」小花貓憂鬱地問

    秦王府馬車邊,三隻小貓望著從順天府裡走出的陸錦鳶和衛景珩竊竊私語著。

    這時,一隻胖乎乎的小黃貓從馬車裡跳了出來,大搖大擺地走到它們中間,指著站在一起的衛景珩和陸錦鳶,驕傲道:「喵喵,他們是我的鏟屎官,每天都給我吃好多大魚大肉,吃都吃不完。」

    小貓們看著阿然明顯富態的身軀,喵喵著直羨慕。

    阿然有些得意,指著衛景珩繼續介紹道:「這個鏟屎官可是秦王呢!喜歡我家苒苒,最近在發情期。」

    「秦王是什麼?」貓貓們一頭霧水。

    阿然自己也不知道秦王是什麼意思,於是忽略了這個問題,指著隨後臉色慘白走出的顧子期,道:「這個渣渣欺負苒苒,跟那個壞女人是一起的。」

    於是,四隻小貓關於陸錦鳶的事喵喵了一會,然後義憤填膺地朝著顧子期嗷嗚嗷嗚地衝了上去。每隻貓拍了顧子期一爪後,喵喵地四散逃開。

    阿然聽到陸錦鳶呼喚自己的聲音,揮揮爪道:「苒苒找我回家了,我先走啦,以後給你們帶好吃的~」

    小白貓:「土豪求包養。」

    小黑貓:「求抱大腿。」

    小花貓羨慕地喵喵:「我也好想有個鏟屎官照顧……」

    自從得知當今的秦王殿下要娶的是自己女兒時,陸寧濤臉上再無笑容。他表情嚴肅,眉頭一直緊鎖,整個陸府書房內瀰漫著一種沉重的氣氛。

    見陸寧濤遲遲不答應,衛景珩心中有些慌亂,連忙道:「陸侍郎,若是擔心日後我會三妻四妾的話,我可以發誓,終其一生只娶苒苒一人,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分毫,給她一世的幸福。」

    陸寧濤繼續沉默,很長時間才開口道:「王爺回京,不是為了太子之位嗎?鳶兒,根本不適合皇宮。王爺若是想要報十年前的恩,就讓鳶兒過安靜平穩的生活吧……鳶兒現在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想她有生命危險……」

    衛景珩一怔,立刻明白陸寧濤在拒絕什麼。

    他在擔心陸錦鳶的安危,害怕陸錦鳶嫁給自己後會有生命危險。

    衛景珩輕輕道:「陸侍郎,你誤會了,我對太子之位沒有一絲興趣。我這次回京……」

    陸錦鳶在書房外焦急地踱步,不明白這兩人為何談了一個時辰還未談好。

    難道爹爹不願意她嫁給阿珩?

    正當陸錦鳶緊張不安時,書房傳來推門的聲音,只見衛景珩面色嚴肅地走出,她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阿珩,怎麼了?爹爹沒有答應嗎?」

    見到陸錦鳶走近,衛景珩揚起嘴角,輕輕道:「陸伯父說,等與顧家正式退婚後會考慮一下我們的婚事,但現在,不能答應,要看我日後的表現。」

    陸錦鳶半信半疑,總覺得他們談了那麼長時間不可能是因為與顧家還未完全退婚的原因。

    她正要繼續追問時,就見衛景珩蹲下身,摸著阿然的腦袋,語重心長地囑咐道,「苒苒就交給你了,不要讓其他男性生物接近苒苒,要好好地保護苒苒知道嗎?」

    阿然頓時糾結了起來:「公貓也不行嗎?我剛答應了小夥伴讓它們過來玩的啊……」

    見阿然喵喵叫著似乎答應了自己,衛景珩滿意地點點頭。

    他將肥肥的阿然抱進了陸錦鳶的懷裡,眼睛閃亮亮地開口:「苒苒,我把青娥留下來照顧你。一定要好好養傷,等我好好表現後來娶你。」

    陸錦鳶聞言,抱緊阿然,眼眉一彎道:「我等你。」

    暖陽勾勒出陸錦鳶側面柔和的線條,長髮垂鬢,眉目秀美如畫,那明亮如星辰的眸光,似月牙般如碧波伴清澈,柔軟的紅唇輕輕翹起,如花般嬌艷,纖腰裊裊地站立在眼前。

    那一刻,衛景珩彷彿看見了十年前,那個抱著貓兒笑容如花的小女孩。

    ——照影弄姿香苒苒,臨水一枝風月。

    他清心寡慾的心立刻化為了繞指柔,被這一熟悉的笑容繫住了所有的心魂。

    阿然:「鏟屎官,不要對著苒苒亂發情!」

    雖然答應了陸寧濤讓陸錦鳶在陸府裡靜心養傷,處理完自己的事情後再來見陸錦鳶,但真正一個人回到秦王府後,沒有苒苒沒有阿然的單調生活,沉寂的黑夜,孤冷的房間,簡直讓衛景珩的相思氾濫了,恨不得和陸錦鳶時時刻刻地膩歪在一起。

    當晚,秦王殿下在床上輾轉反側,徹夜未眠,腦海中全是陸錦鳶的身影,一遍遍敲擊著他的心房。

    在破曉的時候,他終是忍不住暗戳戳地前往了陸府,決定偷偷地看苒苒一眼。

    來到蘭苑,衛景珩悄悄地從窗口探出了一個腦袋。

    屋子裡靜悄悄的,就見陸錦鳶呼吸安穩,吐氣如蘭,抱著胖胖的小黃貓睡姿甜美地側躺在床上。

    「阿然的毛軟軟的暖暖的,抱起來特別舒服,每天晚上,我都會抱著它一起睡覺,一點都不會冷。你要抱抱看嗎?」

    方玲玉被判斬首後,順天府裡發生的事如火如荼地傳遍了整個京城,尤其是陸書萱勾引未婚姐夫顧子期苟且偷情一事被如星星燎原之火大肆宣揚了開來,緊隨而後的是陸家的退婚書以及全部退回的聘禮,徹底解除了顧子期與陸錦鳶的婚約。

    按照西晉傳統禮法和官方律法.男女兩家訂婚後,任何一方輕易反悔,都會遭到社會輿論的譴責,甚至要受官府的查辦。尤其,西晉婚姻是一妻多妾制度,作為多數圍觀群眾,大部分是看熱鬧的心態,女方退婚或被退婚都很影響名聲和以後的婚事。

    但這次,陸家的退婚未遭到輿論的譴責,反而是被退婚的顧子期滿身狼藉,遭到了眾人強烈的詬病。

    若是陸書萱還是曾經才女的盛名,或許顧子期與她在一起會被眾人津津樂道為郎才女貌。但現在方玲玉和陸書萱不堪的往事被一一揭穿,尤其,陸錦鳶竟差點被她們害死後,對於顧子期竟然背叛可憐的陸家大小姐陸錦鳶,與陰險惡毒的陸書萱在一起偷情,眾人立刻傾向了柔弱可憐的一方。

    被未婚夫和庶妹雙雙背叛、差點落崖而亡的陸錦鳶,一瞬間得到了百姓們的強烈支持和打抱不平,以至於退婚後一段時間,這位曾經被無數京城女子稱為玉面郎君的狀元大人,走到哪兒都被不少姑娘用鄙夷憤怒的目光瞪視,就好像被人強行扒光了衣服一樣暴露在眾人的面前。甚至有一日出門,還莫名其妙地被人套上麻袋揍了一頓。

    當然,這些事會鬧得如此沸沸揚揚,輿論導向會如此地偏向陸錦鳶,自然是由我們的護妻小天使秦王殿下在背後默默地推波助瀾。

    作為一個超級護短的秦王殿下,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任何一個欺負苒苒的渣渣,呵呵。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08 PM

第71章 我們約會吧

    陸錦鳶回到陸府後,每日都被青娥灌各種補藥膳食溫補氣血、強壯身體,原本消瘦蒼白的身體整整胖了一圈,鵝蛋臉都變成了小圓臉,氣血旺盛,整日都紅撲撲的。

    她覺得自己已經養好了病,但陸寧濤聲稱傷筋動骨一百日,在這個時間內陸錦鳶應該好好地在房裡療養,不能下床,以免留下後遺症。於是,另外安排了兩名丫鬟阿笙和悠靜照顧陸錦鳶起居,讓她繼續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養病,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但在床上躺了整整十日的陸錦鳶都快生霉了!

    想見阿珩,好想見阿珩啊!

    剛剛互相表白心意,如今正處在熱戀期的陸錦鳶,腦海裡時時刻刻浮現地都是衛景珩的身影。他寵溺的笑容,溫暖的懷抱,寬厚的胸膛……

    在蘭苑裡快相思病犯了的陸錦鳶,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隨後,捏了捏正睡在床上,阿然毛茸茸的小肥臉,哀怨地問:「阿然,阿珩為什麼都不來見我?不是說要好好表現嗎?都不過來怎麼好好表現……難不成幾日功夫就反悔了?」

    阿然被捏了一臉,感覺自己好不容易瘦下來的臉又要胖了起來。它嚴重懷疑,臉會變得那麼大那麼圓潤全是因為鏟屎官亂捏的緣故。

    伸出爪子推開陸錦鳶蹂一躪自己臉蛋的賊爪,阿然翻了一個白眼,喵喵道:「鏟屎官每晚都來,是你自己睡著了沒發覺……」

    陸錦鳶見阿然回應自己,像是找到了一個發洩的出口,繼續碎碎念道:「阿然,你是不是也想阿珩?我們一起去秦王府找他好不好?」

    阿然眼睛一亮,舔舔爪興奮道:「好啊好啊,鏟屎官那裡有好多美食!」它說著,舔舔自己身上最近不太光亮順滑的小短毛,接著抱怨地喵了一聲,「這裡伙食太差了,那兩個丫鬟也不好好鏟屎,總是凶我,害得我都瘦了……還是王府的鏟屎官最好。」

    由於最近實在是太胖,胖胖的身體完全無法靈敏地跳牆外出,沒有小夥伴一同玩耍的阿然,表示在院子裡快無聊死了,語氣不免也幽怨了起來。

    「要不,我們今日就去!」

    「喵!」見阿然蹭蹭自己表示贊同,陸錦鳶眼眉一彎,道,「阿然,等會我裝要午睡,咱們避開院子裡的其他人悄悄地翻牆出去……王府的路,你應該認識吧?」

    「翻牆啊……好像有些困難……」阿然心虛地喵了一聲,「但王府在哪,我認識!交給我吧!」

    它說著,伸出白乎乎的小肉爪,軟綿綿地拍了拍陸錦鳶的手背。

    鬱悶的心情消散了不少,陸錦鳶嘴角一勾,用右臉用力地蹭蹭阿然,將它抱進懷裡麼麼噠了一口。

    被親了一口的阿然,一臉懵圈:「苒苒,不要對著我發情……我是母的……」

    跟小黃貓雞同鴨講了一段話後,陸錦鳶開始執行起自己逃出陸府的計劃。

    午時,確定爹爹不在府中後,她留下一份書信,在被子裡塞好枕頭後,搬著一把椅子來到了院落的圍牆下。隨後,熟練地踩在椅子上,順著桂樹的樹幹爬上了圍牆。

    滿樹的桂花在茂盛的枝葉中若隱若現,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清風拂面而來,吹起一陣淡淡的沁人肺腑的清香,陸錦鳶斜靠在這株盛滿花朵的枝椏上,坐在高高的圍牆上,一瞬間彷彿覺得自己回到了過去。那時,爹爹不讓她出府時,她也是這樣帶著阿然偷偷地爬牆而出,尋找著那位叫阿珩的少年。

    「阿然,快點~」

    「喵!苒苒,等等我!」圓滾滾的阿然努力地跳啊跳爬啊爬~終於在第三次起跳後成功地順著樹幹爬到了陸錦鳶的身邊。

    陸錦鳶摸了摸它胖乎乎的肚子,笑著道:「果然該減肥了。」

    阿然嗷嗚嗷嗚地反駁:「是你吃的多!喵!」

    前方傳來喵嗚喵嗚的聲音,順路來看看陸錦鳶的衛景珩仰頭望去,就見陸錦鳶絲絲縷縷的烏髮隨風飄舞,一身淺粉色的長裙綽約多姿,雙手抱著小黃貓危險地站在高牆上。

    「小姐!危險!」後方傳來悠靜驚慌的聲音,陸錦鳶一瞬間嚇得慌不擇路,直接抱著阿然跳了下去。

    「啊!」風呼呼地刮過臉頰,就在陸錦鳶以為自己要摔個狗吃屎的姿勢時,腰部卻被一雙溫暖的臂膀穩穩地輕抱了住。

    「苒苒,你有沒有受傷?……」

    她仰起頭來,傻愣愣地盯著眼前墨發高束,白玉髮冠的男子。熟悉的胸膛,熟悉的懷抱,以及熟悉關係的話語……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心心唸唸的阿珩竟是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陸錦鳶高興地抱住了衛景珩:「阿珩~你來啦~~~」

    還在擔心陸錦鳶是否受傷的衛景珩,突然被懷中的陸錦鳶主動地摟住了脖子。

    女子馥郁的芳香撲面而來,猶如百年之釀,胸前的柔軟擠壓著自己的胸膛,似一觸即化的玉脂,這般軟香在懷的美妙境遇,令衛景珩的呼吸不禁有些微滯,完全捨不得鬆開手。

    由於太胖重心不穩,阿然悲劇摔在了地上,爪子火辣辣地燒痛。

    它氣得上前咬著衛景珩的靴子,嗷嗚嗷嗚地怒吼:「鏟屎官!你重色輕貓,都不接住我!你再這樣忽略本喵,本喵就另尋新的鏟屎官了!——喂喂!等等我,喵!」

    派秦離給陸府通報陸錦鳶的平安後,衛景珩小心翼翼地將陸錦鳶放到地上,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剛才怎麼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萬一摔著怎麼辦……」

    「爹爹不讓我出府,但,我想來見你……你都不來見我,說好要在爹爹面前好好表現的……」

    烏亮的青絲點綴著幾朵盛開的桂花,在陽光下泛著漂亮的金光,陸錦鳶輕仰著如雪的俏顏,朱唇微撅,那眼神帶著他為何不來找她的嬌嗔,那一刻衛景珩的心酥騷癢,不禁道:「之前有事情在忙,現在快要解決好了。

    陸錦鳶一聽衛景珩最近很忙,有些猶豫地開口:「那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要不還是等你忙完了再見面吧……」

    「擇日不如撞日,苒苒,今日我們約會吧。」

    衛景珩含笑地說著,伸出手牽住了陸錦鳶膚如凝脂的柔荑,陸錦鳶原本瑩白如玉的臉龐,立刻透出了嬌艷的酡紅。

    阿然費了一番力氣爬上了衛景珩的肩膀,呵呵噠地給了他一爪。

    這次,倒是陸錦鳶板起臉,先凶了自己:「阿然,你在幹什麼!越來越沒規矩了!」

    阿然小鬍子氣憤地抖抖:「苒苒,你不愛我了,你重色輕貓!嗚嗚嗚!」

    衛景珩:地位好像提升了一點~\(≧▽≦)/~

    在確定陸錦鳶戴上面紗完完全全不露出臉蛋讓其他男子窺視後,衛景珩滿意地點點頭,親密地牽著陸錦鳶的手逛起了街,殊不知走在大街上,自己這張妖孽臉吸引了多少少女傾慕的圍觀。

    畢竟,衛景珩雖在宮宴上露過臉,但百姓們只聽說秦王長得俊美如玉,所以,街上的男女老少並沒有認出衛景珩是當今秦王。

    西晉民風開放,遇見心儀之人就主動追求,哪怕是女追男。

    於是,瞧見街上出現了一位有美好的容貌和優雅的神態風度的翩翩俊郎,不少未出閣的少女羞噠噠地給衛景珩拋手絹丟香囊,甚至有一位在衛景珩面前假裝摔倒想引起他的注意。

    陸錦鳶再好脾氣也不免吃味了起來,她憤憤地瞪了一眼散發著無限魅力的衛景珩,卻見他牽緊自己的手,笑瞇瞇道:「苒苒放心,我只心悅你。」

    說著,在街上買了一張普通的面具,戴了起來。

    對於衛景珩來說,京城早已物是人非,三年前唯一的一次回京只是呆了短短的一個月。危機四伏之下,並沒有任何心思去玩樂。

    於是,被陸錦鳶問到去哪玩時,衛景珩一瞬間發愁了起來,因為他握著陸錦鳶的手就感覺擁有了全世界,哪還關注四周的美景,四周的美景哪有苒苒好看!

    見衛景珩呆呆的模樣,陸錦鳶閃亮著眼睛,舔舔嘴提議道:「阿珩,隔壁街上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小吃,我們去逛那條街吧!」

    這幾日在家裡只吃藥膳的陸錦鳶,簡直快饞死了!聞著家裡的桂花香,就滿腦子想著桂花糕直流口水……

    還在生悶氣的阿然,開心地喵喵:「好好好!」

    「阿珩,京城的桂花糕雖然沒有青州的軟糯好吃,但是這家店的糕點還是不錯的!」

    瞧著陸錦鳶挽著自己的胳膊,興沖沖地說著未央街上有哪些好吃的,一臉吃貨的幸福,衛景珩不禁想起了十年前陸錦鳶為了讓自己開心,帶自己吃遍一條街的畫面。

    要知道他當時可胖了,對於吃也是沒有抵抗力的……

    不過,不同於從前,自己只是慢吞吞地跟在陸錦鳶的身後,聽著她嘰嘰喳喳地說不開心的時候就要吃,這樣就能忘卻不開心的,然後塞東西在自己的嘴裡。

    那時,他只覺得陸錦鳶的這番話是歪理!不開心的情況下吃什麼都是苦的!哪還會開心起來,根本忘不掉……

    然而現在,手指間親密的接觸,再度被陸錦鳶親口餵食,簡直令衛景珩滿懷無上的幸福。

    安心,寧靜,彷彿除了陸錦鳶,不再有任何一人。

    趴在衛景珩肩上的阿然,猝不及防,被兩個鏟屎官秀了一臉的恩愛和美食。

    「……苒苒,你忘記以前任何有好吃的也分我一半的嗎?你果然有了男人就變心了……!」

    阿然嗷嗚一口,幽怨地咬在了陸錦鳶遞給衛景珩的冰糖葫蘆上。

    就這樣,兩人在未央街上,帶著貓兒一路吃吃逛逛。殊不知,這一場親密的互動全部被街邊七八隻的小野貓們目睹了下來。

    小花貓:「苒苒和阿然來了!」

    自從三隻小貓與阿然一聚後,阿然有兩個土豪鏟屎官的消息沸沸揚揚地傳遍了整個貓界。

    畢竟陸錦鳶餵養流浪貓後,不少貓原本就認識她,有幾隻大膽地還經常去陸府蹭吃蹭喝,當然也被陸書萱挨過打。此刻,瞧見阿然帶著兩個鏟屎官出現,眾流浪貓沸騰了,也跟著阿然一起親切地稱呼起苒苒。

    但流浪貓們同樣心生警惕,畢竟它們不認識另一個鏟屎官啊!萬一凶凶的怎麼辦!

    然而,就在眾貓猶豫著要不要靠近苒苒時,一隻瘦瘦的小狸花貓喵喵地走了過去,然後走到陸錦鳶的腳邊,腳一瘸躺平了下來。

    陸錦鳶一時沒注意,瞧見有只小貓可憐兮兮地摔倒在自己面前,喵嗚喵嗚地微弱輕吟,立刻緊張地蹲下身觀察道:「阿珩,這隻小貓好像受傷了,你身上帶藥膏了嗎?」

    眾貓:「不要臉,竟然碰瓷!」

    衛景珩目睹了小狸花倒下的全過程,蹲下身摸了摸貓兒瘸著的小短腿,笑著道:「苒苒,這隻貓沒受傷,它好像很喜歡你,故意摔一腳想引你注意,要不我們帶回家給阿然做個伴吧~」

    阿然一聽炸起毛:「鏟屎官,你已經有了我,怎麼能看上其他的貓!負心漢!」

    就在阿然嗷嗚嗷嗚極力地表達抗拒時,一群遠處圍觀的貓兒聞聲,喵嗚喵嗚地跑了過來。

    以前小動物看見自己都逃得遠遠的,衛景珩長這麼大,還沒被那麼多貓包圍著,一瞬間僵硬站在原地,一臉懵圈。

    大大小小的貓們瞬間將陸錦鳶和衛景珩團團包圍,各種喵喵地上前抱大腿,緊緊抱住陸錦鳶和衛景珩的褲腿不撒手,有些甚至直接急哄哄地抓著陸錦鳶的手撒嬌著。

    一般流浪貓天生警惕,但這樣一群衝著自己信任地撒嬌,陸錦鳶完全震驚,不由笑著蹲著身,挨個撓了撓它們的脖子。

    小白貓:「苒苒,你還記得我嗎?一個月前我們剛剛見過面……」

    小花貓:「苒苒,苒苒!我很好養活,每天只需要給我投喂一點點東西,不需要幫忙鏟屎……」

    小黑貓:「我我我!我洗澡最乖!絕對乖巧聽話!而且是捕鼠小能手!」

    軟乎乎的毛蹭著自己的脖子,見陸錦鳶與貓兒玩得不亦樂乎,衛景珩也回過神來,摸了摸一隻爬到他身上打滾的小橘貓,然後吩咐秦離去給貓買吃的。

    秦離:王爺……暗衛不是這麼用的……

    看著一群貓各種撒嬌賣萌求撫摸的不要臉行為,阿然表情扭曲了一下,似乎意識到自己優秀的鏟屎官即將被搶走,以及一堆衝自己揮手再見的美食,立刻嗷嗚嗷嗚捉急地叫道:「苒苒是我的!鏟屎官也是我的!你們不許搶!否則不和你們做好朋友了!」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27 PM

第72章 送簪

   貓兒們歡樂地吃著陸錦鳶喂的小魚乾,喵聲喵氣地跟陸錦鳶和衛景珩道著謝。唯有阿然在一旁炸起全身的小短毛,發出生氣不滿的咕嚕聲,粗粗而沙啞。

    陸錦鳶被阿然吃醋的模樣給逗笑了,伸出手將獨自鬧彆扭的小黃貓抱進懷裡,順了順它光滑柔軟的小短毛,輕笑道:「阿然不生氣,回家有更好吃的,乖。」

    阿然被她摸得舒服,也聽出了陸錦鳶似乎沒有養其他貓的意思,但仍是不開心地哼了一聲,拿爪子在陸錦鳶懷裡撓了兩下,傲嬌地哼哼唧唧:「苒苒,你若是在外面有別的貓,本喵是不會原諒你的!本喵這不是威脅,本喵是真的會離家出走的!」

    它說完,接著一副貓大爺地站在陸錦鳶蹲著的腿上,對著流浪貓居高臨下地嗷嗚了一聲。

    衛景珩正蹲下身餵著貓,完全沒有往日秦王威武雄起的形象,肩膀上趴著一隻,腿上躺了兩隻,還有一隻舒舒服服地坐在他的靴子上,完全把他的靴子當做了御座。

    他將睡在他靴子上的一隻不怕生的純黑小貓拎了起來,翻身望了望它的兩腿之間,笑著道:「苒苒,這隻小公貓長得挺不錯的,要不給阿然成個家吧,一定能給阿然幸福。」

    小黑貓夾著雙腿,朝著阿然羞澀地笑笑,表情似乎有點小心翼翼的討好。

    阿然嗷的一聲,慌張地搖頭,然後不高興地用爪子拍開衛景珩遞來的手,凶凶地弓著身子,咬牙切齒道:「鏟屎官!你先管好你自己的婚姻大事!本喵不需要你管!信不信我不讓苒苒嫁給你了!」

    雖然阿然胖成一個小圓球,看上去不如其他母喵修長貌美,但為了擁有一個優秀的鏟屎官,小黑貓不放棄,嘴裡吃著小魚乾含糊不清地推銷自己:「阿然,我們真的不試試嗎……?」

    「滾!」阿然凶凶地露出小尖牙,低頭沖這只磨蹭到它身邊的小黑貓惡狠狠地喵了一聲。

    衛景珩完全沒料到,與陸錦鳶的第一次正式的約會竟然變成了喂貓。

    給阿然配公貓的計劃失敗後,見貓兒們繼續粘著陸錦鳶喵嗚喵嗚地爬來爬去,衛景珩心中捉急。突然,他眼睛一亮,指著十步之外的首飾店,眼眉一彎,提議道:「苒苒,讓阿然和貓貓們玩吧,我們先去那家首飾店看看。」

    「好~」

    丟下阿然這只約會都不知迴避的蠢喵,衛景珩開開心心地將陸錦鳶引進了首飾店,開始了兩人的獨自約會之旅。

    被鏟屎官拋棄在貓堆裡的阿然,表情有點發蔫:「伐開心,喵。」

    衛景珩帶陸錦鳶去的首飾店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玉琇閣,玉琇閣裡每樣首飾都獨一無二,做工精湛,幾乎沒有一個京城女子不夢想來此買買買,但玉琇閣的每一件首飾精雕細琢,繁複做工和精湛工藝,也令其價格比普通的首飾店貴上個好幾倍。

    陸書萱以前花二十金買了一支金步搖,都恨不得天天顯擺戴在頭上。

    現在,陸錦鳶一眼望去,那漂亮的金銀首飾琳琅滿目,令她的眼睛瞬間閃成了桃心,但一看那標出的價格,最便宜的竟也要十金!瞬間讓陸錦鳶有了一種想要剁手的衝動。

    但衛景珩卻直接帶著她上了玉琇閣兩樓的貴賓房。

    眾貓吃完小魚乾,親熱地圍上阿然:「阿然,以後我們住在一起,可以一起玩啊。」

    小花貓繼續哄道:「是啊是啊,以後我們全聽你的~好不好~」

    阿然有一絲絲心動,但想到小魚乾也要分出去,又糾結了起來。

    一旁的小白貓上前,優雅地伸出小短腿,在牆角壁咚了一下阿然,聲音比平時殷切不少:「阿然,你看不上小黑,不如和我在一起吧,我們可以生一堆漂亮的小奶貓。」

    阿然:「……喵喵喵?Σ(°°;)」

    小黑貓虎著臉反駁:「阿然,小白是只花心的小白臉,你可千萬別上當了!春天的時候,他就搞大了我妹妹的肚子!」

    小白貓不樂意了,惱怒地齜牙:「什麼我搞大你妹妹的肚子,是你妹妹突然發情,對我霸王硬上弓的好嗎!」

    「你胡說什麼!不許詆毀我妹妹名譽!」

    「是你先詆毀我的!」

    眨眼間,剛才還稱兄道弟的兩隻公貓扭打成了一團。

    阿然:「……外面好亂,我想回家……」

    玉琇閣外傳來一陣喵喵的嚎叫,陸錦鳶從兩樓探出腦袋望去,就見阿然身邊,兩隻公貓張牙舞爪地扭打在了一起,其餘的貓加油喝彩地圍觀著。

    撞見這一幕的陸錦鳶,驚訝地眨了眨眼,對著衛景珩驚奇道:「沒想到阿然的魅力這麼大,竟然讓兩隻公貓為它吃醋打起了架~我還以為它現在胖成這樣,公貓會不喜歡呢……」

    陸錦鳶驚歎地說到一半,發間突然一重,只見衛景珩拿著一支漂亮的梅花簪子緩緩地插一進了她的秀髮間。

    整支簪子通體玄色,色澤通透溫潤,質地細膩精巧,帶著淡淡的微香。長長的珠花零星垂下,最頂端綴了一朵臨寒初綻的梅花,朱紅的顏色珠輝璀璨,映得陸錦鳶白皙的臉龐添加了不少溫婉清雅的色澤。

    輕撫著纏繞在指尖上的秀髮,順滑柔軟的觸感讓衛景珩愛不釋手,好半晌才慢吞吞地收了回來。

    摸貓和摸苒苒就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啊!

    「苒苒,你喜歡這支梅花簪嗎?」

    指尖停留著陸錦鳶髮絲柔軟的質感,衛景珩拿來鏡子給陸錦鳶瞧後,又拿起一對紅玉鐲在陸錦鳶腕間比劃。

    緋紅的玉鐲戴上白膩如脂的皓腕,美得奪目,衛景珩滿意地點點頭,又接著挑出了剛才一堆陸錦鳶眼巴巴望過好幾眼的步搖和珠釵,讓掌櫃全部包好。

    溫熱的鼻息緊貼著臉頰,陸錦鳶只覺得衛景珩的每一句話都讓她面頰一熱,心口撲通撲通地跳動著,被眼前這一堆漂亮的首飾迷得眼花繚亂。

    但反應過來後,她連忙攔住衛景珩,小聲道:「阿珩,我不用買那麼多……就要一支簪子就好。」

    雖然知道阿珩現在是秦王殿下,一定非常有錢,但也不能這麼亂花錢啊!她肉疼!

    一旁打包的掌櫃聞言,笑著解釋:「姑娘,這是王爺的店。」

    「?!」正在心疼錢的陸錦鳶,一時有些呆懵,下意識地跟著重複了一句:「王爺的……店?」

    見陸錦鳶突然萌呆呆地愣在原地,漂亮的杏眼一副不敢置信地大睜,衛景珩在她旁邊輕笑地咬著耳朵:「這一條街上有四五家店舖是我和少卿共同經營。目前,大婚的嫁衣和鳳冠都在定制中,但不確定你喜歡哪些首飾,所以帶你親自來看看。」

    衛景珩說著,指著那些被掌櫃一一放入漂亮禮盒裡的金銀首飾和珍珠瑪瑙,接著道:「苒苒,這十幾樣應該都是你喜歡的吧,到時會隨著聘禮一同送到陸府。若是覺得不夠,你再挑挑。」

    怦!怦!怦!

    陸錦鳶的心不守規律地跳動著,她輕輕重複道:「大婚……?」

    「是,我們的大婚。」衛景珩笑著勾起了唇角,「等事情一處理好,就帶著聘禮去陸府。」

    陸錦鳶的耳邊嗡嗡一陣輕響,彷彿有無數煙花在心口盛開。但一想到衛景珩口中的事情,就聯想起了剛才喂貓時聽到的一件重大消息!

    這件大事,是她養病在家時聞所未聞的,完全沒想到自己臥病在床的期間,外面早已鬧得天翻地覆。

    衛景珩的母妃岳清菡曾在十年前被指控謀害大皇子,後來畏罪潛逃而亡。但本次回京的衛景珩卻要求衛文帝重新徹查此事,宣稱自己母妃的清白,並道出了自己十年間被人追殺的種種人證物證,包括岳軒的死。

    若只是徹查十年前的事倒也不會鬧得沸沸洋洋,他交出的證據竟還有二皇子衛墨詔及輔國大將軍呂鍾仁與南楚使臣暗中勾結的書信!有一份書信竟道出了十年前岳軒是被內奸裡應外合設計而亡!

    甚至外面都在傳言,十年前是當今皇后殺的大皇子!為的就是後位!

    可二皇子衛墨詔曾治理了寧州的水患,還整飭風紀,訪查了官員疏於職事、貪污等要案,在百姓心中可都是賢德的美談!而當今秦王的名聲卻是殘暴嗜血、濫殺無辜等,這讓百姓如何相信秦王的一面之詞……

    同時,呂家的爪牙早在這十年間權傾大半個朝野,衛景珩這一舉證直接動搖了西晉的半個朝政,一時間,朝堂亂哄哄的,甚至有幾名老臣怒斥道,說這一切都是秦王自導自演的一出,為了污蔑楚王得到太子之位!

    但這一流言蜚語剛出,衛景珩又給出了呂家暗中貪污的確實證據,直接打臉了衛墨詔所謂賢德的美談。於是一時間,整個京城都沸騰了起來。

    秦王遞出的這些證據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只能等當今陛下和三法司調查後做最後的判斷了!

    但這麼關鍵的時刻,衛景珩竟然陪自己逛街?!萬一又來什麼刺客那該怎麼辦!

    突然意識到這個嚴重的問題後,陸錦鳶憂心忡忡地拉了拉衛景珩的衣袖。

    她張了張口,準備將自己的擔心一一脫口而出時,街上卻忽然傳來了吵鬧的喧嘩,蓋過了她正在說話的聲音。

    「大姐,這位公子好俊俏!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一名姑娘嬌羞地揮著手帕,問著街上擺攤的大嬸。

    「哦,你說的是有財公子啊。」大嬸見怪不怪地開口。

    姑娘一臉迷茫:「什麼有財?」

    擺攤的大嬸聞言,鄙視道:「東方有財啊,這你都不認識……就是東方家那個揮金如土的大少爺東方少卿!」

    一旁的中年男子搭話道:「哎喲,我知道他!想當年東方家還是赫赫有名的將門一家,沒想到開國元老東方將軍一死,嫡長孫竟成了一個不成器的紈褲敗家子,把祖業都敗光了……!」

    他這話音一落,激起千層浪,只見一名面如冠玉的青衣男子慵懶地側躺在一輛超級金閃閃的馬車裡,枕著兩名漂亮的美姬,懷裡睡著一隻火紅的狐狸,柔軟纖細的絨毛圈成了一個球。

    「東方少爺這一回京,竟又換了兩美人……」

    「聽說他離京是為了買一隻赤狐!這只赤狐據說要千金!」

    「真是敗家子!」

    陸錦鳶望著樓下青衣男子拉風的出場方式,一時間驚愕在原地,好半天才把他同當日用木天蓼調戲自己的東方少卿聯繫到了一起。

    「少卿是我兒時的伴讀,東方將軍是為救我而戰亡。在外人眼裡,東方將軍死後,我們成為了水火不容的關係,東方家與我徹底決裂。而少卿一蹶不振,開始日日花錢如流水,揮金如土包養美人。但這些,都只是障眼法,為的就是韜光養晦,共同壯大錦衣樓。」

    衛景珩簡單地向陸錦鳶解釋道:「這十年,他成功塑造了紈褲土豪的形象,才未遭到呂家的刺殺。我們也花了十年的時間,暗中掌控了西晉最大財政命脈,掌握了呂家的財政交易,從而找出呂家暗中貪污的確實證據。宮宴的比試,我也早知衛墨詔與南楚使臣聯合,想讓我出醜奪回我的兵權。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我體內有著外公傳給我的四十年內力,所以在宮宴比試時,我雖學武只有十年,比拚內力卻未輸。」

    「而之前,陸侍郎怕你因我捲入其中遭到危險,所以先前未答應我們的婚事。現在,少卿歸京,就說明一切都已經部署完畢。所以苒苒,你不必擔心,我一定會圓滿地解決一切,風風光光地迎娶你為正妃。」

    聽著衛景珩一字一句地說著這些年與東方少卿的一步步計劃,陸錦鳶才意識到這次衛景珩回京是抱著萬全的復仇大計。

    他這段日子未來陸府不與她見面,是怕她遭遇危險,而他今日敢與她約會,是他已經確信了自己的勝利。

    半晌,衛景珩小心翼翼地開口:「苒苒,當初讓你二選一的時候,你為什麼選了東方少卿……?」

    一陣醋意酸溜溜地飄來,陸錦鳶眼角一抽,暗暗咬牙道:「他手裡拿了木!天!蓼!」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31 PM

第73章 下聘

    在圍觀群眾火辣辣的目光下,抱著狐狸的東方少卿被兩位美婢扶下了馬車,直直地朝著玉琇閣走去。

    狐狸懶散地打了一個哈欠,爬上了東方少卿的右肩蜷著尾巴趴著,目光不屑地瞥了瞥街上群毆的幾隻野貓。

    「果然是敗家子,又去玉琇閣買買買了!」

    東方少卿喧鬧風騷的出場讓在街上打架的貓兒紛紛四散逃開,被貓兒團團圍住的阿然終於喘了一口氣,邁著胖乎乎的小短腿,朝著鏟屎官所在的玉琇閣跑去。

    當東方少卿上玉琇閣兩樓時,就瞧見一隻小胖貓喘著氣,呼哧呼哧跟著自己走上了樓梯,那黃色的花紋還有點兒眼熟。

    但此刻,東方少卿瞥了一眼後就忽略了過去,注意力全在二樓上正在秀恩愛的衛景珩和陸錦鳶身上轉悠了兩圈,只見一向潔癖的衛景珩,褲腿上竟有著好幾串髒髒的梅花狀泥印子。

    他搖著紙扇嘿嘿地走到衛景珩的身邊,笑著道:「剛才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沒想到咱們才一個月沒見,你已經和陸家的姑娘勾搭上了,這速度真是槓槓的!不愧是秦王!」

    衛景珩臉色黑黑:「請注意用詞。」

    東方少卿無視衛景珩黑沉的臉色,對著陸錦鳶打招呼道:「陸姑娘你好,我是東方少卿。秦王在我耳邊碎碎念你的名字已經多年,可謂是犯盡相思之苦,久聞不如一見,果然是位美姑娘,希望你能盡快收了秦王,以免他心情不好殘害屬下。」

    在陸錦鳶面前,衛景珩忍下了胖揍竹馬一把的衝動,不耐煩地抬了抬眼皮,問道:「有事?」

    言外之意是:我在和苒苒約會啊!好不容易甩開了小黃貓開始二人世界,你有沒有眼力!!!

    東方少卿不是缺眼力,而是來揚眉吐氣的。

    一個月前,他不過是摸了一把小黃貓,抱著小黃貓麼麼噠了一口,就被衛景珩胖揍成熊樣,還被扔到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干苦活!

    於是這次,買了一隻純正赤狐後才歸京的東方少卿,是來衛景珩面前顯擺的。

    不就是一隻貓麼!也就毛茸茸的可愛那麼一點點而已!那麼稀罕寶貝都不讓碰!還睡在一起嗤嗤!有我的狐狸美嗎!

    摸了摸肩上慵懶的赤狐,東方少卿環顧四周張望道:「你那只愛不離手、睡不離身的小黃貓呢?不會有了姑娘就不要貓了吧……當時你可寶貝的。」

    愛不離手、睡不離身……?

    雖然總結的特別精闢,但作為曾經的小黃貓,陸錦鳶默默地羞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腦袋。

    衛景珩輕咳一聲止住了東方少卿的胡言亂語,指了指他腳下胖胖的貓兒。

    東方少卿低頭一看,驚訝道:「這只胖貓是阿然?怎麼胖成這樣了!」

    阿然憤怒揮出一爪:「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脾氣比以前大了不少。」東方少卿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阿然氣鼓鼓的小圓臉,然後對衛景珩和陸錦鳶道:「我買了一隻赤狐,特別通靈性~叫火焰,怎麼樣,漂亮吧!」

    才不是因為你有只聰明的貓不給摸羨慕嫉妒了呢!

    陸錦鳶第一次瞧見赤狐,清靈的眼睛頓時閃亮亮了起來,忍不住上前驚呼道:「好漂亮的狐狸!東方公子,我能摸摸嗎?」

    「給你抱!火焰很乖,不咬人的。」東方少卿十足大方地將狐狸遞給了陸錦鳶,順便鄙視地瞅了衛景珩一眼,那眼神十足是「就你最小氣」。

    狐狸的毛色,如火焰般在陽光下閃動著華麗的光澤,陸錦鳶輕撫著它鬆弛柔軟的身軀,就見它體形纖長,覆毛長而蓬鬆,耳背之上半部黑色,與頭部毛色明顯不同,尾梢白色。

    見陸錦鳶那稀罕到完全忘記現在是與自己約會的模樣,衛景珩撇撇嘴:「……浪費錢。」

    眼前那條晃來蕩去的紅色尾巴,毛茸茸的就像一根巨大的逗貓棒,阿然簡直被狐狸美貌震驚了!

    它爪子癢癢的,忍不住喵嗚一躍撲了上去,想抱著蹭。誰知在快抓到那條尾巴時,被狐狸一個甩尾抽了回去,頓時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由於太胖,翻身了半天才站穩……

    阿然哼哼唧唧:「都不讓摸,真小氣!」

    東方少卿無視衛景珩的鄙視,繼續道:「阿珩,讓你的阿然和我的火焰比比誰更聰明如何?就像上次一樣打個賭?」

    「無聊。」

    衛景珩正要拒絕,卻見阿然的目光時刻盯著狐狸的尾巴,小爪子按耐不住地一伸一縮的,他突然想到什麼,揚起嘴角道:「阿然似乎挺喜歡你這隻狐狸的,正好我要和苒苒繼續約會遊湖,阿然特別怕水,就交給你照顧了,你想怎麼比試就怎麼比。」

    早在逛街的時候,衛景珩就讓秦離去準備了一艘船。

    此刻,他指著映月湖邊停靠的一艘遊船,對著陸錦鳶溫柔地笑笑:「苒苒,船已經到岸了。」

    落日西沉,碧玉的湖面被紅霞浸染成薄薄的一層金紅,一陣清爽的秋風撲面而來。衛景珩見天氣轉涼,將身上的披風披在陸錦鳶的身上,牽著陸錦鳶的手一同上了船。

    至於阿然這只破壞他約會的蠢喵?就丟給東方少卿代為照顧,讓他慢慢地和阿然玩吧。

    映月湖上,小船在碧波裡蕩漾,四周美景蔥蔥鬱郁,繁花遍地。

    衛景珩奏瑟一首,餘音繚繞,很久不彈琴的陸錦鳶也忍不住撫琴助興,笑意盎然。

    「……」望著兩人在船上琴瑟相和的場景,被衛景珩和陸錦鳶秀了一臉恩愛的東方少卿,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蠢事。

    說好的愛貓如癡呢!怎麼交出貓都不眨眼呢!

    狐狸居高臨下地望著阿然,毒舌道:「真可憐,你鏟屎官不要你了。」

    受到暴擊的阿然:「才不是!喵!」

    這一日的約會,陸錦鳶和衛景珩足足游了半個時辰的湖,又接著吃吃喝喝,一直玩到了酉時三刻,衛景珩才依依不捨地送陸錦鳶回陸府。

    兩人在夜幕中你儂我儂地了半晌,才想起阿然被他們落在了東方少卿那裡。

    因為身體胖成球,跑不過敏捷的狐狸,打不過有著利爪的狐狸,成為沙包的阿然默默哭泣。

    「鏟屎的,還不快來護駕,感覺身體被掏空……」

    狐狸優雅地理了理毛,繼續補刀:「看來你的鏟屎官真的不要你了。」

    自那日約會後第三日深夜,西晉發生了一件震驚全國的大事——三法司查出秦王所列的證據種種屬實後,輔國大將軍呂鍾仁率領十萬大軍,猛將數十員,氣勢洶洶奔向京城,兵臨城下!楚王兵變,逼衛文帝退位。

    但就在駐紮在邊關的二十萬大軍無法解京城的燃眉之急,呂家各路兵馬在夜間京城聚集,騎兵列陣於東門外,步兵列於南門外,準備攻城之際,秦王的一萬弓箭手竟早已在京外埋伏多時,不但截殺了呂鍾仁統領的大軍,甚至與皇城的禁衛軍內外合擊,只是十日的功夫就將全城的叛軍甕中捉鱉。

    呂鍾仁挑動陳豨謀反和勾結南楚,斬首示眾,楚王貶為庶民,終身囚禁,呂嫣賜白綾而亡。呂氏一家及與謀逆相關的所有人皆鋃鐺入獄,一個月的時間整個朝堂都被肅清乾淨。

    朝堂一陣嘩然,甚至有些大臣已經明晰,衛文帝早就想肅清呂家!否則動作不可能那麼迅猛!

    的確,衛文帝早就想肅清呂家。

    因為自從岳軒死後,呂鍾仁功高震主,呂家的勢力獨霸朝綱,權傾朝野,極盡榮光。朝中大員及外省督撫,無不對其巴結奉承,仰其鼻息。舉凡國政朝綱、清廷要務,無不與聞,無不參預。

    而十年前的事,他也早在三年前衛景珩回京時就已得知所有的真相。

    一個帝王怎麼可能允許一個威脅自己的存在。不動,只是為了按兵不動,一網打盡。

    晉王倒下後,曾經很多關於秦王凶煞嗜血的傳聞也一一解開。

    作為本次護國的第一功臣,無論是才智,還是功勳,甚至皇上子嗣凋零,秦王都有實力成為當朝太子,甚至日後成為整個西晉王朝的主人,俯瞰天下!

    群臣不但巴結不已,各種待字閨中的女兒也紛至沓來,各式各樣女子的畫像絡繹不絕地送往了王府。

    才貌雙全的丞相之女,名滿京都的兵部尚書之女,無論哪個都是權勢赫赫,深得皇上重用,對秦王日後的政途有著莫大的助益。

    但出乎眾人意料的是,衛景珩在平定所有事情後,竟親自帶著可排十里長街的聘禮來到陸府求親,求娶陸侍郎之女陸錦鳶為秦王正妃!

    一輛輛青銅馬車用金線繡著火紅的錦緞,從街頭井然有序地排到街尾,路旁則湧動著絡繹不絕的人群。

    面對秦王殿下的聘禮,陸寧濤連忙出門迎接。

    他當時未答應秦王的求娶,就是擔心朝政上秦王與楚王相爭太子之位,到時候陸錦鳶無辜捲入其中遭遇危險之境,但他沒想到才短短的一個半月,秦王就處理完了所有的事情,還真的親自來陸府下聘!

    通過這一個半月的觀察,陸寧濤怎麼能看不出,秦王是真心寵愛自己的女兒。

    想到在家擔心的茶不思飯不想的陸錦鳶,陸寧濤沒有再拒絕,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歡歡喜喜地應下了這門親事,將衛景珩迎進了陸府。

    見陸寧濤終於答應,衛景珩的心情立刻春暖花開,比滅掉渣渣更讓他興奮。他見陸錦鳶羞噠噠地躲在蘭苑門口看著自己,立刻心潮澎湃地走了過去。

    這段時間,衛景珩忙著處理一堆事,倒也沒注意自己的王府被人塞了一堆女子的畫卷。但陸錦鳶卻聽到外面盛傳的流言蜚語,對越來越出色奪目的衛景珩產生了一絲心慌和緊張。

    她怕阿珩越來越出色,總有一天會離自己越來越遠,會不會後悔當日的求婚,會不會不來娶她了。

    但他,還是來了。

    陸錦鳶撲了上去,蹭著衛景珩的胸膛,半晌,才小聲道:「阿珩,我喜歡你。和顧子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約不同,我是真的喜歡你。你現在求娶我,日後可不能像他一樣,到處沾花惹草,招蜂引蝶,否則我會很難過的,非常非常難過。」

    聽著陸錦鳶那兩句「喜歡」,衛景珩心裡很是受用,甜蜜蜜地自動過濾了那些不好聽的話語。

    但陸錦鳶卻是認真的。

    衛景珩已不是當年孤苦無依的阿珩,他現在離太子之位越來越近,自己卻只是個普通的女子,根本無法幫助到他分毫,甚至或許會阻礙他的前行。

    一想到自己成為了衛景珩的絆腳石,陸錦鳶千愁萬緒紛湧而上,甚至心中不由自主地湧出一抹淡淡的酸澀。

    她聲音不禁一頓,漸漸輕微了起來。

    「我有點害怕,你的身份越來越尊貴,日後,出現了比我更好的姑娘……會不會……開始嫌棄了我……後悔娶我了……」

    沈輕眉和方玲玉的事情,在陸錦鳶心裡已經存了一個疙瘩,根本無法心平氣和地和其他女子共嫁同一個夫君,尤其這個人還是她喜歡的阿珩。

    「苒苒,不會有其他的女子出現,我對太子之位也沒有任何興趣。你別聽信外面的流言蜚語,要相信我。」

    衛景珩的話一字一句地敲打在陸錦鳶的心尖上,絲絲甜蜜出現在她的心裡。

    「弱水三千,我只想取你一瓢。你是獨一無二的,是我唯一的妻。」

    衛景珩並非不是沒有野心之人,只是比起成為西晉的君王,坐擁冷漠且爾虞我詐的後宮,他更想和陸錦鳶在一起,過著普通閒散的生活。

    例如生一窩一窩小包子,養一群一群小奶貓。

    無論發生什麼事請,他都想傾盡一生,去呵護自己的摯愛。

    「苒苒,對我來說,你才是最重要的。」

    衛景珩伸手將陸錦鳶輕輕地環住,他的下巴抵著那柔順的發,摟著她纖腰的手臂緊了緊。

    「每天每夜,都想你,想著快點解決所有的事情,來娶你……苒苒,你還要懷疑我的真心嗎?要不然你摸摸看?……」

    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讓陸錦鳶的臉騰得紅了起來,她只覺得自己的手心發燙得很,不禁將羞紅的臉,深深地埋在了衛景珩的懷裡。

    「苒苒,接下來換我來確定你的心意了。」

    阿然嗷嗷叫:「不要臉!竟然趁機耍流氓!」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1:5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3 09:10 PM 編輯

第74章 大婚

    秦王帶著十八箱聘禮親自下聘迎娶陸錦鳶的事鬧得全城皆知,幾乎第一時間驚動了滿朝文武。眾臣嘩然,皆不敢置信秦王會娶一名體弱多病剛剛甦醒的女子,更不敢相信衛文帝會答應這場荒唐的婚事。

    畢竟,陸寧濤只是一名禮部侍郎,陸府又剛爆出一些渣事,放著才貌雙全的丞相之女和名滿京都的兵部尚書之女不選,竟是選擇了在京城無什麼德才名氣的陸錦鳶,這不是明擺著離太子之位越來越遠嘛……

    的確,最初衛元宏得知衛景珩喜歡陸錦鳶時,只同意衛景珩納陸錦鳶為側妃。畢竟秦王正妃,日後太子正妃必須是一位出身名門、德才兼備的賢內助,甚至有顯赫的家世可以助之一臂之力,所以,衛元宏心中早有了秦王正妃的明確人選。

    但,哪怕這名女子再如何優秀,都被衛景珩強硬地推拒。他以不娶陸錦鳶就終身不娶的決心,甚至如果太子之位和陸錦鳶只能選一個的話,他甘願放棄一切迎娶陸錦鳶,也不會像他一樣讓心愛的女人生活在爾虞我詐的後宮裡。

    因為那根本不是真心!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

    二十五年前,衛文帝是迎娶兩位大將軍之女為妃,才在眾皇子中脫穎而出,穩站住了帝位。若說後宮中衛元宏最寵愛哪位妃子,那二十年前當屬衛景珩的母妃岳清菡。

    「清菡」一名,有清水芙蓉菡的意思,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潔,當年岳清菡人如其名,是京城第一才女。衛景珩剛出生時,也備受衛文帝的寵愛,養得白白胖胖。

    但這種人口中所謂的喜歡,竟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相信也不保護,可見又有多少真心,在政治利益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於是,這些陳年舊事被翻出後,準備冊封衛景珩為太子的衛元宏被氣得無話可說,最終還是妥協,不再干涉衛景珩的婚事,當然也未立衛景珩為太子。

    最終,婚期定在十二月初七,由內務府奏定吉期,秦王府和陸府蘇張燈結綵,滿朝文武皆收到了請柬。

    這次大婚,雖是禮部具奏,但所有婚禮的細節,衛景珩幾乎一一過目,親自指揮部署。與此同時,陸錦鳶在婚期前由皇宮派來的嬤嬤教導宮廷禮儀、琴棋書畫,以及如何服侍好自己的夫君,做一位德才兼備、寬容大度的賢妻良母。

    在陸錦鳶印象中,和衛景珩只吻了十隻手指都數得出來的數字,如今捧著一堆嬤嬤塞給她的小黃書,一臉不知所措和尷尬。

    當然,所謂的寬容大度,陸錦鳶覺得若是衛景珩真的要納妾的話,自己一定寬容不出來。

    不明真相的衛景珩以為陸錦鳶是學習宮廷禮儀學得太刻苦,心疼得早早遣返了嬤嬤回宮,徒留著陸錦鳶自己默默地在晚上研習著小黃書裡的精髓。

    陸錦鳶驚歎:「這個姿勢,好像有點難度……」

    正懶散舔著毛的阿然聞言,隨意地瞥了一眼陸錦鳶所看的內容,然後默默地劈了一個叉,在陸錦鳶面前明晃晃地露出著小菊花。

    阿然喵喵道:「苒苒,這個姿勢一點也不難。」

    陸錦鳶:「……」

    十二月初,嚴冬來臨,北風凜冽,下起了西晉國第一場大雪。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整個京城籠罩在白濛濛的大雪之中,阻塞了道路與交通。

    期待籌備了整整一個月的大婚眼看就要被暴風雪肆虐,誰知十二月初七當日,紛飛刺骨的大雪驟停,太陽漸漸露出了金邊,映著滿地潔白的雪花,顯出一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衛景珩立刻整裝待發,領著迎親的十里車隊,踏著那層厚厚的積雪,心潮澎湃地朝著陸府而去。

    見雪後初霽,金色的光芒撒落在潔白的雪上,蔚藍的天空一塵不染,一早起來梳妝打扮、沐浴更衣的陸錦鳶總算鬆了一口氣。

    丫鬟悠靜梳著陸錦鳶如黑瀑般的秀髮,笑嘻嘻道:「今日天氣真好,說明上蒼也在祝福小姐的大婚之喜,所以特地驟停了風雪,讓秦王殿下好順順利利地迎娶小姐過門。」

    想到三日未見衛景珩,今日正式嫁於他為妻,陸錦鳶白玉般的臉龐瞬間染上了一抹紅雲。

    悠靜笑著在旁繼續讚歎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小姐,奴婢祝你與秦王白首不離,生很多很多個小皇孫。」

    陸錦鳶被說得滿臉通紅,而在悠靜的巧手下,她一頭漂亮的鬢髮如雲般攏蓬地盤於發後,插上一支鳳凰展翅的金步搖,金玉製成鳳形,口銜下垂的珠串,珠光斐然的鳳冠鑲著百餘枚南海珍珠,長長的珠飾流光垂下,在鬢間搖曳,點翠繪彩,晶瑩輝耀。

    在眾丫鬟的恭賀聲中,陸錦鳶穿上了衛景珩特地命繡娘定制的鳳冠霞帔。

    火紅的嫁衣繡有手工精湛的龍鳳呈祥圖,並蒂蓮花的金色絲帶腰間一系,頓顯那裊娜的身段,溫婉柔美,明艷動人。

    阿然圍著那長長拖地的尾裙長擺好奇地轉了兩圈,用軟綿綿的小爪子摸了摸,喵喵讚歎道:「苒苒,你今天好漂亮!」

    正給陸錦鳶整理長擺的丫鬟阿笙見狀,生怕貓兒抓壞了這件貴重的嫁衣,連忙將在陸錦鳶腳邊蹭來蹭去的小黃貓抱離了陸錦鳶的身邊,隨後在阿然不滿的抗議聲中,在它的頭上佩戴了一朵漂亮的小紅花。

    這次秦王迎親的隊伍十里紅妝,盛況空前,喜慶的氛圍遍佈西晉京城的每一個角落,街道兩旁站滿了圍觀的百姓,各個你推我擠地想親眼目睹一番秦王的風采。

    行在隊伍前面的一匹白色駿馬上,秦王衛景珩束髮金冠,一襲大紅色喜袍身姿挺拔綽約,往日在眾人面前冰山高冷的形象,如今卻是滿面春風柔情,眉目俊逸,掩藏不住幸福的笑意。

    眾人震驚:這確定是那位傳說中冷酷無情,鐵血凶煞,殺人不眨眼的秦王殿下嗎!?

    熱烈的鞭炮聲陣陣響起,衛景珩騎著白馬來到陸府,在樂隊嗩吶的高奏中,牽著陸錦鳶溫暖如玉的柔荑,將蒙著紅蓋頭的陸錦鳶小心翼翼地牽扶上了喜轎。

    去陸府的心情若是用心潮澎湃來形容的話,那衛景珩回王府的心情可謂是樂不思蜀。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晚上沒睡著的衛景珩在望見穿著鳳冠霞帔的陸錦鳶時,眼前只剩下了屬於陸錦鳶長裙翻飛的紅色,猶如冬天雪地裡紅梅的綻放,美得讓他移不開眼睛,心撲通撲通地跳動著。

    兩個時辰後到達秦王府正門,在眾目睽睽之下,衛景珩繼續揣著撲通撲通小鹿亂撞的心情,輕輕地踢了一腳轎門,而後親自撩起喜轎的簾子,溫柔地將陸錦鳶從喜轎中牽出,一步步優雅穩重地朝著賓客滿堂的王府正廳而去。

    鞭炮齊鳴,鼓樂喧天,在一片祝福聲中,衛景珩與陸錦鳶手握紅綢,在大堂裡完成了隆重的拜堂禮。

    而在喜娘要將蓋著紅蓋頭的陸錦鳶攙扶進喜房時,衛景珩卻突然握住了陸錦鳶的纖纖玉手,在滿是賓客的大堂裡,擲地有聲地說出了自己的誓言。

    「我衛景珩,一生只願與陸錦鳶結髮為夫妻,死生契闊,永不負卿。」

    秦王只娶一妃的深情宣言,令群臣大感吃驚,一陣嘩然。滿堂賓客還來不及分析這位秦王妃究竟有何魅力讓秦王心心唸唸放下此等誓言時,陸錦鳶已經滿臉通紅,羞噠噠地被喜娘扶進了喜房裡。

    陸錦鳶一離開,婚宴上吃吃喝喝的賓客便暗戳戳地想要鬧鬧秦王的洞房,誰知衛景珩立刻一掃剛才春風滿面的形象,那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寒氣冷颼颼地四散,讓滿堂賓客完全不敢接近喜房一步啊!

    唯一不怕死要去鬧洞房看看新娘子的東方少卿最終反被衛景珩灌得醉暈了過去。

    望著喝酒完全喝不醉,完全堵在大廳門口不讓大家出去的秦王殿下,眾人默默打消了鬧新娘的大計……

    阿然用爪子推了推醉暈在地上毫無形象的東方少卿,對著狐狸嘲笑道:「你家鏟屎官太沒用了,喝幾杯就醉暈了過去,還是我家鏟屎官厲害!」

    狐狸舔了舔懷裡抱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小白兔,倪視了阿然一眼:「是你家鏟屎官太陰險,在酒杯裡下了迷藥。」

    阿然才發現它懷裡縮著一隻毛茸茸的小白兔,驚道:「這是你朋友嗎?怎麼發抖得這麼厲害。」

    狐狸:「這是鏟屎官給我準備的美味,有點太瘦了,不夠塞牙縫,想養養肥再吃。」

    小白兔抖得更厲害,紅紅的兩眼水汪汪地一翻,嚇得暈了過去。

    阿然雙手捂胸抖了抖:「……你不吃貓吧?」

    狐狸一臉嫌棄:「你肥肉太多,不好吃。」

    阿然:「……」還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興許不甘心乾巴巴地看著狐狸一臉垂涎地舔著兔子在自己面前顯擺著美食,阿然見衛景珩美滋滋地前往著喜房時,立刻邁著胖乎乎的小短腿,叼著自己的飯碗,攔在了他的身前。

    阿然用軟綿綿的小爪子輕輕拍著飯碗,喵喵抗議道:「鏟屎官!作為媒貓,我的十八隻蹄膀呢!若非我的存在,你怎麼能迎娶到苒苒,你做人不能這麼忘恩負義的!」

    衛景珩見狀蹲下身,用手指輕輕彈了彈攔在自己面前,拍著飯碗嗷嗚嗷嗚亂叫的小黃貓,隨後讓青娥端著好吃放在它的飯碗裡後,笑瞇瞇道:「阿然,你等會要乖乖的,不許打擾我和苒苒洞房,也不許讓其他人打擾。誰靠近就咬他,知道嗎?」

    被美食賄賂的小黃貓,愉快地喵了一聲。

    步入思錦殿的喜房,衛景珩就見窗貼聯喜、床帳紅紗之下,陸錦鳶鳳冠霞帔,端端正正地坐在床邊,恬靜而溫婉。

    丫鬟們見秦王進屋全部退下,只留下衛景珩和陸錦鳶兩人在寂靜的氣氛中彼此靦腆。

    衛景珩不禁緊張地理了理頭髮和衣袍後,才上前拿起床邊的如意秤,小心翼翼地挑起繡著鴛鴦戲水的大紅蓋頭。

    大紅的錦蓋下,一襲嫁衣傾城的陸錦鳶,比衛景珩想像中的更加溫婉和明艷。

    白皙如玉的額上點綴著一塊眉心墜珠金抹額,金色的流蘇散落在額前,映襯著嬌小無暇的臉蛋晶瑩細膩,柔美如玉。

    衛景珩的心怦怦直跳,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輕柔地為陸錦鳶摘下重重的鳳冠,然後癡癡地望著陸錦鳶傻笑著,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烏黑如泉的長髮在骨節分明的指間滑動,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肌膚上,帶著微微的酒意,陸錦鳶的臉頰順勢飛上兩抹紅暈,心砰砰直跳。

    「阿珩……」陸錦鳶率先開口,小聲地問「怎麼沒人來鬧洞房……?」

    「諒他們也不敢。」衛景珩脫口而出的是被酒意染得嘶啞的聲音,偏偏沙啞低沉得特別令陸錦鳶的心酥顫顫的。

    「苒苒,你終於嫁給我了。我的妻……」

    曖昧炙熱的氣息伴隨著幾分低啞的聲音傳入陸錦鳶的耳內,今日的衛景珩一襲大紅喜袍,格外的俊朗儒雅、玉樹蘭芝,當然剛才喝了不少的酒,如今酒氣上湧熏得這張俊美的臉一片艷艷的紅。

    他終是忍不住心中的悸動,上前輕啄了一口陸錦鳶柔軟的耳垂,用低沉的聲音溫柔無比地說道:「春宵苦短,我們喝交杯酒吧。」

    灼熱的呼吸吹拂在陸錦鳶的唇邊,唇齒間瀰漫著濃郁的酒香。

    那雙微啟的紅唇,染著酒水瑩潤的光澤,彷彿誘人親吻,撩撥著衛景珩的心弦。

    「嗯……唔……」

    到了深夜,秦王府的美食引來了阿然的一眾小貓友。

    小花貓一臉羨慕:「阿然,你的伙食真的好好吃!鏟屎官為什麼對你這麼好……」

    小白貓叼著一朵花遞給阿然,獻媚道:「阿然,你今天好漂亮!」

    阿然被誇得心花怒放,美滋滋地舔舔爪,招呼著貓友們一同用餐。但很快,它聽到房間裡有奇怪的動靜,好奇地邁著貓步接近了喜房。

    然而房間裡的場景,令它驚愕地瞪大雙眼,簡直懷疑了喵生。

    小黑貓一爪按住一隻出來覓食的大肥鼠,好奇地喵喵湊近:「阿然,屋子裡有什麼好看的?怎麼不一起出來玩啊。」

    阿然:「在看鏟屎官交配。」

    小黑貓紅著臉道:「阿然,你還小啊,怎麼能看這種東西……」

    阿然:「苒苒看的小黃書我都看了一遍,人類真會玩。」

    眾貓:「……」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05 PM

第75章 懷孕(上)

    衛景珩這一晚睡得特別的安穩和舒適。輕輕地擁著陸錦鳶,手指撫在她的纖腰,他似都能感受到她玉脂肌膚的柔膩順滑,以及淡淡飄進他的鼻端的女子馨香。

    而此刻,睡眼惺忪間感受到臉頰旁溫暖的熱度,想到昨晚陸錦鳶的熱情,以及那雙柔軟白嫩的小手,衛景珩的心神就是酥酥地一蕩。

    他唇角忍不住掛起幸福寵溺的笑意,心情很好地撇過腦袋,朝著陸錦鳶的額頭輕輕地靠近。

    唇瓣相觸的不是美夢裡柔軟的紅唇,而是吻了一嘴鬆軟的貓毛。

    這種熟悉的感覺就和當時想親吻陸錦鳶,但陸錦鳶變成了貓自己只親到阿然一樣的觸感!

    心慌慌的衛景珩差點以為這美好的大婚是南柯一夢,猶如從噩夢中猛然驚醒般,立即睜開了眼睛,誰知卻見一隻黃毛的小肥臀毫無形象地睡在自己的臉上,兩隻白胖的小爪勾著陸錦鳶的髮絲,毛茸茸的腦袋親密地湊在陸錦鳶的臉頰邊。

    而昨晚,陸錦鳶的腦袋本是靠在他的胸膛上,雙手摟著自己的腰相擁而眠,如今新婚的第二日清早,他們兩人之間竟硬生生地躺了一隻小黃貓破壞了滿室旖一旎和溫馨!

    「呸……」衛景珩臉色難堪地將岔開腿露出白花花肚皮毫無母貓形象的阿然拎了起來,惡狠狠地丟進了院子裡的貓窩,繼續摟著陸錦鳶開始補眠。

    大雪紛飛中,被凍醒的阿然憤怒撓門。

    「阿然怎麼一直在叫?好吵……」一個晚上的極盡纏綿,陸錦鳶累得渾身疲憊發軟,此刻被貓叫聲吵醒,她迷迷糊糊地往衛景珩靠了靠,喃喃詢問。

    對於陸錦鳶下意識依賴的動作,衛景珩眸光柔和,心情很好地蹭了蹭陸錦鳶香噴噴的秀髮:「應該是肚子餓了,沒事,青娥會餵它。苒苒,你繼續睡吧。」

    「嗯。」陸錦鳶身子發軟地摟著衛景珩的腰,頭枕靠著他溫暖的胸膛,不一會又沉睡了過去。

    軟香在懷,衛景珩貪戀地摟緊在懷裡,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十年的等候,最終不是一場夢,真好。

    只是,對於保持二十年處男之身的秦王殿下來說,一旦破功,好像再也禁慾不起來……好像再嘗一口苒苒美妙的滋味。

    「苒苒……」衛景珩輕咬著陸錦鳶的耳朵,修長的手指彷彿帶了火苗,在她身上輕輕地流連。

    「別動。」昨日又是穿著厚重的禮物舉行了整整一日的大婚儀式,又是洞房花燭纏一綿不休,陸錦鳶累得動都不想動。此刻,再度被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拍開衛景珩亂摸的賊手,不悅地一腳踹了過去,「我要睡覺……」

    「……」這和想像中的新婚好像不太一樣……都怪那只蠢喵!

    嗷嗚得昏天黑地也沒見房門打開,阿然哭嚎中被青娥手中的貓糧吸引了過去,終於安靜地睡回了自己的貓窩。

    早上又纏綿了一番的新婚秦王夫婦於午時才姍姍地出了新房,迎接衛景珩的自然是阿然憤怒地一擊貓爪。

    「鏟屎官,你這個沒良心的!昨晚我幫你守了夜!你竟然把我丟在外面!」

    它沖衛景珩生氣地喵喵罵完,一個箭步跳躍到正在吃午膳的陸錦鳶懷裡,故意親密地蹭了蹭胸後,哼哼唧唧地指控著衛景珩的暴行:「苒苒,剛才在外面我快被凍死了。」

    衛景珩和陸錦鳶當然聽不懂阿然的話,不過不妨礙衛景珩心領神會地理解這隻小黃貓要和他搶苒苒的意味,尤其是見到阿然一連幾夜都理所當然地霸佔他和陸錦鳶的新婚之床後,衛景珩覺得有個問題急需要解決,那就是阿然的睡覺問題。

    這段時間,陸錦鳶恢復了兒時晚上抱著貓睡的習慣,阿然也一直和陸錦鳶睡在床上,一人一貓滿室溫馨。衛景珩本沒覺得如何,如今成婚後卻覺得大大的不便,誰願意恩恩愛愛時旁邊有隻貓從頭到尾地圍觀呢!

    但衛景珩發現,阿然是只心機貓,一把趕去它院子裡的貓窩,它就立刻在陸錦鳶面前瑟瑟發抖,喵嗚喵嗚氣若游絲,叫得好不楚楚可憐。

    陸錦鳶抱起病懨懨的阿然,心疼道:「天氣越來越冷,最近又一直下雪,讓阿然睡在房裡吧。」

    衛景珩無奈,只好讓阿然睡在軟榻上,但連續幾個晚上,感覺自己被一隻貓視奸了夜生活、甚至眼睜睜地望著新婚妻子抱著貓熟睡的秦王殿下,終於忍不住,於翌日一大清早,咬牙切齒地命護衛改造阿然在院子裡被大雪淹沒的簡陋小貓窩。

    「要耐凍,耐熱,風刮不倒!雪埋不掉!」

    阿然一開始死活不同意去貓窩,賴在衛景珩的床上僵持了許久,但後來,被衛景珩故意擺放的各類貓糧吸引了進去,瞧見護衛找來了幾塊厚實的木板,搭得貓窩高高的有模有樣,不禁感興趣地跑到了院子裡,一臉新鮮地圍著正在搭建的貓窩轉圈著。

    「鏟屎的,給我造兩層樓。」阿然揮著爪子指揮道。

    「這裡開個窗戶,這裡放吃的……嗯,還挺暖和的。」

    衛景珩「卡嚓」把門一關,下命令道:「在門口加把鎖。」

    瞭解衛景珩一大清早改造貓窩的具體原因後,陸錦鳶忍不住微笑著瞪了他一眼,沒想到衛景珩往日十分高冷禁慾的樣子,竟連一隻貓的醋都吃……

    「才新婚幾日,你就一直抱著貓睡,我能不吃醋嗎……」手中摟著泛著淡淡馨香的溫軟身子,衛景珩其實好想告訴陸錦鳶自己根本一點也不高冷禁慾!

    他湊近陸錦鳶的耳邊,暗啞的輕聲,略帶霸道地開口:「以後每個晚上,只能抱著我睡。」

    他說著,熱熱的呼吸拂在陸錦鳶的臉上,唇輕觸著她泛著誘人光澤的唇角,極盡溫柔。

    「苒苒,等你的身體完全養好,我們就生個孩子吧。」

    秦王結婚後,阿然豪邁地請了貓友們來秦王府聚餐,之後有了豪華的木板房新貓窩,又顯擺地請眾貓友前來玩耍,於是跟著阿然吃香喝辣的小野貓們將阿然封為了老大,阿然一度過上了京城一喵的大姐大生活,旗下跟班小貓無數,甚至有好多貓慕名來圍觀衛景珩和陸錦鳶這兩位盡心盡責的鏟屎官。

    阿然:「成為我的小弟,天天美食不斷!」

    眾貓:「遵命,女王陛下!」

    阿然:「建立貓王帝國!讓人類都成為我們的鏟屎官!」

    眾貓:「好的陛下!」

    見阿然身邊每天都圍聚著各種花色的公貓,衛景珩望著快成為貓樂園的秦王府,臉色黑沉地對著陸錦鳶抱怨道:「苒苒,你也太寵阿然了。你看阿然最近和好多公貓混在一起,晚上一直亂叫,也不知道肚子裡的娃是誰的?」

    亂七八糟,影響他和苒苒夜生活啊!

    陸錦鳶抱起最近又變沉的小黃貓,摸摸它圓滾滾的肚子,苦口婆心地勸道:「阿然乖,要一心一意知道嗎?你現在懷孕了,別總是和其他公貓瘋來瘋去地到處亂跑,是小黑的娃對吧?它最近總是叼老鼠給你。」

    阿然掙扎地翻身,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喵的智障!毛多御寒!我只是又吃多了!」

    除夕之夜,陸錦鳶和衛景珩參加完宮宴後,在秦王府裡甜甜蜜蜜地放起了煙花。阿然在旁看得一愣一愣的,伸出小貓爪想去玩,卻又在爆竹聲響起時,嚇得躲回了貓窩裡。

    天上明月高懸,地上綵燈萬盞,正月十五的元宵,煙花美景蔚為壯觀。

    陸錦鳶一逛起街,立刻吃吃吃買買買。

    衛景珩寵溺地護在陸錦鳶的身邊,嘗著陸錦鳶時不時遞來的美味小吃,手裡拎著兩個剛才猜謎得到的小燈籠。

    就這樣,兩人新婚甜蜜了整整一個月,直到南楚國在邊關蠢蠢欲動後,衛景珩再度忙碌起了國事。

    一月下旬的某日午時,陸錦鳶吃飯到一半,一陣暈眩襲來,突然胃部翻滾,反胃得乾嘔起來。

    正酒足飯飽趴在軟榻上曬太陽的阿然一驚,立刻焦急地跑了過去。

    它淺藍色的目光滿是擔憂,用毛茸茸的腦袋輕輕地蹭著陸錦鳶的小腿,卻見陸錦鳶仍是難受得食不下嚥,臉色蒼白得不像樣,頓時焦急地跑去書房嗷嗷地叫著,拚命地扯著衛景珩的褲腳管往外拉。

    衛景珩正與武官交談著重要軍事,見一向乖乖的阿然突然焦急地叫喚,直覺不妙,立刻二話不說地趕去了思錦殿。

    一見寢殿,果真見陸錦鳶臉色發白地坐在床上輕輕喘氣,身邊是青娥蹙眉把脈,他立刻走到陸錦鳶身邊,滿臉緊張地詢問:「苒苒,你怎麼了?哪裡難受?」

    「我也不知道,突然間就有些反胃和暈眩……」陸錦鳶沒什麼精神地回道。

    給陸錦鳶把完脈,青娥緊張擔憂的眉目緩緩舒展,笑意滿面地半鞠著身體,解釋道:「王爺不必憂心,是王妃懷孕了,恭喜王爺和王妃!」

    懷孕?!這兩個字猛然在衛景珩和陸錦鳶的耳邊炸響了開來。

    衛景珩傻愣愣了好長時間,直到確認陸錦鳶真的是懷孕而非生病後,滿面愁容瞬間染上了興奮的笑意,目光望著陸錦鳶如今乾癟癟的腹部,滿是如水的溫柔。

    怪不得最近苒苒胃口不好,渾身沒什麼精神,原來這裡已經有了一個全新的小生命,一個屬於他和苒苒的孩子。

    陸錦鳶同樣好長時間才緩過勁來,難以置信地將手掌置於腹上。

    衛景珩彎起眉,手輕放在陸錦鳶小腹上,溫柔地將修長白皙的手掌覆蓋住她的小手,臉上洋溢著說不出的滿足:「苒苒,我們有孩子了,我要當父親了!」

    雙手交疊,衛景珩高興得眉開眼笑,陸錦鳶望著他興奮到完全不能自已的神情,完全被他臉上的笑容驚詫住,同樣揚起嘴角,高興地依偎在他的懷中。

    「阿珩,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衛景珩摸了摸陸錦鳶的腹部,笑著道:「希望是位可愛的小郡主。」

    陸錦鳶驚訝地抬起頭,沒想到衛景珩竟然喜歡女孩而不是想要生一個有能力傳宗接代的小世子。

    「我們的女兒一定會像苒苒小時候那樣,軟軟糯糯,善良可愛。」衛景珩腦補了一下兒時的苒苒,嘿嘿地傻笑了一聲,然後摸了摸輕輕蹭著陸錦鳶的小黃貓。

    「阿然,謝謝你,等會給你準備美味的小魚乾。」

    「喵~」

    得知陸錦鳶懷孕即將在九月後添新的小鏟屎官時,阿然特別高興,喵嗚喵嗚地將好消息散佈了京城的整個貓界。

    誰知,在眾貓恭喜的同時,一隻被人類丟棄的老貓抬了抬眼皮,冷冷地潑著冷水:「懷孕有什麼好恭喜的,那些人類覺得我們身上有蟲,怕傳染給腹中的胎兒引起流產和死胎,一定會很快地把你扔掉!到時候你就會和我們一樣流浪街頭!」

    「不會的!」阿然不敢置信地搖頭,「我身上沒有蟲,不會害到苒苒,苒苒不會丟棄我的……」

    老貓嗤之以鼻地冷笑了一聲:「他們人類生孩子本就不易,所以哪怕你身上沒有蟲,他們為了以防萬一,也會將你丟棄。畢竟對他們來說,他們的孩子更為重要,我們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養養玩玩而已。」

    老貓見慣了太多人類與貓的悲歡離合,說出的話雖是難聽,卻是一陣見血。

    阿然心中一慌,求知若渴地詢問了好幾隻流浪貓,發現大多都是主人懷孕後慘遭拋棄,哪怕它們身上並沒有弓形蟲。

    當然,也有不少貓安慰阿然,說不定它的鏟屎官只會將它送走一段時間,而不是徹底地丟棄。

    回到王府後,大受打擊的阿然表情有點發蔫。它不再敢靠近陸錦鳶,不敢睡在她的懷裡,不敢趴在她的床上,每次都是隔著三尺的距離對著她輕聲地喵喵。

    它甚至害怕自己會染上弓形蟲傷害到苒苒的孩子,本日日夜夜喜歡外出溜躂的習慣變得極少外出,不再捕老鼠和吃生肉。一向不愛洗澡的性子,也變得每日勤快地洗澡,保持乾乾淨淨的貓毛。

    陸錦鳶雖沉浸在初為人母的喜悅中,卻同樣敏感地察覺到阿然突然間對自己的躲避。

    一日,她逮住這只忽然病怏怏的小黃貓,見它想掙扎卻在她懷裡不敢掙扎的模樣,舉到自己面前,努力和它對視:「阿然,你最近怎麼不理我了?也不出去玩,是不是生病了?」

    「喵……苒苒,你現在懷孕了,要避免與我太過親密接觸,快放我下來。」

    怕傷到陸錦鳶腹中的胎兒,阿然收起所有的利爪,完全不敢亂動,卻被陸錦鳶順理成章地抱了滿懷。

    「是不是最近阿璟不讓你睡床,所以生氣鬧彆扭了?還是受凍著涼生病了?要不今晚和我一起睡吧。阿珩最近忙著軍務,都很晚回來,一個人睡覺冷得慌……還是阿然暖呼呼的,抱著舒服!」

    陸錦鳶說話之際,宮裡正好有位嬤嬤帶著宮廷補品,來秦王府探望。

    她進門的時候,瞧見懷孕中的秦王妃竟笑著抱著一隻貓躺在軟榻上,又是親又是摸的,晚上還要和貓睡在一起,立刻慘白著臉,大驚失色地喊道:「王妃,你萬萬不可和貓睡在一起啊!若是感染了弓形蟲病,影響了未來皇孫可怎麼辦!快放下貓!」

    陸錦鳶被她突然一喝,驚得雙手一鬆,阿然趁機從她懷裡逃了出來。

    嬤嬤見狀鬆了一口氣。她一邊朝著阿然走去,對著陸錦鳶恭敬道:「王妃,您如今已經懷有身孕,這貓可不能再養在秦王府了……」

    陸錦鳶立刻板起臉,冷聲打斷:「嬤嬤這是什麼意思,是讓我丟棄阿然嗎?」

    「倒也不是丟棄。」沒想到陸錦鳶反應這麼大,嬤嬤苦口婆心地勸道,「貓一旦感染了弓形蟲,後果十分嚴重!哪怕沒有感染弓形蟲,萬一貓發狂起來,抓傷您的金軀或者咬傷剛出生的世子和郡主……這都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

    阿然聞言,表情蔫蔫,似乎已經預料到自己即將被拋棄的命運。

    「若是王妃對貓的離開感到不捨,可以讓別人養上幾年……等世子和郡主長大成人後,再將貓接回王府。」

    嬤嬤說得循循善誘,但陸錦鳶知道,貓的壽命最多短短二十年,有些貓甚至活不過十年,她若是多生幾個孩子,等孩子長大成年,她還有幾年的時間和阿然生活在一起。

    很有可能,一旦送走阿然,日後就再也接不回它了。

    一想到這種情況,陸錦鳶怎麼可能答應。她已經失去過一次阿然,絕不想再失去第二次。她相信,阿珩也不會因為這種莫須有的事就拋棄阿然。

    「別以為本王妃不懂常識就想隨意糊弄!」將病懨懨的小黃貓抱回自己的懷裡,陸錦鳶面如寒霜,一一駁斥,「貓傳染弓形蟲是因為吃了感染的老鼠或是鳥類。最近,阿然特別愛乾淨每日勤洗澡,也不再在外面捕食,感染弓形蟲的可能微乎其微。就算有一日,阿然真的感染了弓形蟲,秦娥也會醫治好它。有秦娥在,我是不可能感染弓形蟲病,再傳染給孩子。至於阿然發狂傷人一說,更是無稽之談。」

    抬起阿然蜷縮著利爪的小肉墊,陸錦鳶一字一句堅定地開口:「阿然是只溫柔的小貓,從不傷害我,相反還保護我,救過我一命。要我丟棄阿然,這輩子都絕無可能。阿然會陪著我的孩子一起長大,一起玩耍,會給我的孩子一個幸福的童年!」

    就像,小時候的她,無憂無慮的幸福。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14 PM

第76章 懷孕(下)

    陸錦鳶懷孕竟仍要養貓的行為,在宮中一群嬤嬤的眼中完全是不可理喻。

    在苦口婆心勸解多次仍是被陸錦鳶冷冷拒絕後,一位嬤嬤立刻淚眼婆娑萬分委屈地狀告給了回府的衛景珩,義正辭嚴地說著秦王妃懷孕竟還如此不自愛,未來的皇孫竟還沒有一隻貓重要!萬一小皇孫受傷了怎麼辦!等等誇大著貓的危害性。

    她想著,陸錦鳶肚中的骨肉是秦王第一個孩子,秦王一定對這個孩子十分寶貝,怎麼可能容許秦王妃如此胡鬧。

    誰知,秦王得知這件事後竟是與秦王妃同樣的回復,甚至還冷冷地聲稱秦王府有專門的大夫和丫鬟照顧秦王妃,回絕了她們留下來照顧的好意。

    最終,這群嬤嬤被秦王府的護衛「客氣」地請出了王府。

    呱噪的嬤嬤們一走,思錦殿頓時寧靜了下來。

    見陸錦鳶鼓著最近長出點肉的包子臉,仍有些餘氣未消,衛景珩無奈地笑了一下,道:「我若真擔心阿然會傷害你和孩子,何必拖到今日,早在得知你懷孕時就將阿然送出王府。」

    他說著,又捏了捏陸錦鳶懷裡有些懵懵的小黃貓,繼續道:「你懷孕後,阿然一直主動地乖乖洗澡,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你不舒服的時候,它會立刻趕到書房叫我回去。我想,阿然一定是通靈性得知你懷孕了,才不敢和你靠得太近,怕自己會傷害到你。」

    心口一陣潮湧,陸錦鳶抱起懷裡不吭聲的小黃貓,在與它濕漉漉的目光平視後,認真道:「阿然,我們是不會拋棄你的,所以不要怕,還和以前一樣一起生活吧。」

    「喵~」脖頸間軟乎乎的貓毛輕輕地蹭著,陸錦鳶只見最近躲自己遠遠的阿然揚起小腦袋,親熱地對自己喵喵叫著,腦袋在她的臉上蹭來蹭去,尾巴尖端輕輕地左右搖著,十足撒嬌的范兒。

    而更難得的是,自從被趕出新房後,就開始對衛景珩特別高冷不理不睬的阿然,也同樣喵喵地來到衛景珩的腳邊,高高上翹著細長的小尾巴,不斷地繞著他的腳,用頭來回輕輕地磨蹭,動作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討好。

    衛景珩蹲下身,笑著摸了摸阿然湊過來的小腦袋:「阿然乖,日後一定不能傷害苒苒,要好好地保護苒苒,知道嗎?」

    揚起毛茸茸的小腦袋,阿然淺藍色的眼睛亮閃閃地喵了一聲,對鏟屎官的問題報以肯定。

    「鏟屎的,我會保護好苒苒和小鏟屎官們!倒是你,不要總是發情欺負苒苒……」

    陸錦鳶懷孕最初的一二月,孕吐特別強烈,經常食慾不振,作嘔頭暈。直到衛景珩陪著散步鍛煉了半個月,才微微緩解了孕吐的難受。

    見陸錦鳶孕吐的反應如此厲害,第一次當准父親的衛景珩可謂是憂心忡忡,恨不得替陸錦鳶遭這些罪。

    但就在陸錦鳶懷孕需要他時時刻刻照顧和陪伴的緊要關頭,偏偏南楚大軍氣勢洶洶的進攻打破了衛景珩初為人父的喜悅心情。

    二月中,邊關形勢危急。在得到自己需要領兵出征的那一刻,衛景珩殺人的心都有了!

    他不得不與陸錦鳶歉疚別離後,帶著滿腔怒火地趕往邊關,統領二十萬軍隊殺向氣勢如虹襲來的南楚大軍,恨不得彈指之間,將他們灰飛煙滅。

    衛景珩前往邊關後,剛新婚兩個多月的陸錦鳶就開始獨守起了空房。

    衛景珩擔心陸錦鳶的安全,除了令青娥照顧和陪伴外,還派了很多暗衛在思錦殿外和王府周圍保護,甚至每隔一段時間給陸錦鳶寄信。

    陸錦鳶每次回給衛景珩的都是自己和孩子平安,讓他放心滅敵注意安全等的話語。但衛景珩卻擔心陸錦鳶一個人在秦王府會寂寞和無聊,於是接收到指令的東方少卿,便帶著他的寶貝狐狸來秦王府給陸錦鳶解解悶。

    對於狐狸的到來,喜歡小動物的陸錦鳶臉上立刻帶上了笑容,更別提狐狸懷裡竟還抱著一隻萌萌噠的小白兔。

    東方少卿卻指著他那只窩在自家狐狸懷裡如膠似漆的小白兔,語氣頗有些無奈:「這隻兔子叫墨墨,是我給火焰特地買來讓它飽餐一頓的。誰知我這隻狐狸不走尋常路,竟將這隻兔子養了起來。幾個月過去了,竟還不動嘴……」

    東方少卿指著的小白兔,唯有耳朵和清純的眼睛是一片墨色。黑黑的耳朵後垂著,毛茸茸的小圓球雪白而鬆軟,第一次見到的陸錦鳶立刻被萌化了心。

    她道:「兔子這麼萌,被吃掉怪可憐的,還是放它一條生路吧。」

    阿然已經不是第一眼瞧見這隻兔子,相比去年十二月時的瘦骨如柴和瑟瑟發抖,如今的兔子白胖胖像個雪球。

    它自動忽略陸錦鳶那句放生,舔舔唇走近道:「火焰,你這隻兔子養得真好,下嘴起來肉一點很多,不如今日我們就開開葷把兔子宰了吧,苒苒懷孕也需要兔肉補補身。」

    原本乖巧窩在狐狸懷裡的小白兔聞言,不高興地用爪子推了推狐狸,扭頭,沒好氣地回答:「你帶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吃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狐狸!」

    「別聽那只蠢貓胡說,我喜歡你,怎麼可能吃你呢!」狐狸焦急地解釋,語氣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討好,隨後望向阿然時,凶巴巴地呲牙道,「再說吃墨墨,我就撕了你!」

    阿然一臉懵圈:「……」

    短短三個月,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一隻淪為食物的兔子,翻身為主……

    狐狸和兔子,跨物種相戀,也太重口了吧!

    見阿然時不時用詭異的眼神瞅著自己,狐狸抱著兔子麼麼噠一口,道:「你也到發情期了,快找只公貓吧,別太羨慕我。」

    「哼,本喵才不像你一樣飢不擇食!」

    不知小動物之間已經吵起了架,陸錦鳶瞇著眼,舒服地摸了摸狐狸像深紅的火焰一樣柔軟細膩的毛,道:「火焰養得真漂亮,不像阿然太胖,連脖子都沒有了。」

    被鏟屎官戳穿老底的阿然,不開心地拉長著臉。

    狐狸嗤笑一聲:「因為太胖所以沒公貓喜歡吧。」

    阿然炸毛:「才不是!我有好多公貓追求!每次出門,追隨者都能排兩條街呢!」

    狐狸無情揭穿:「是喜歡你的鏟屎官,不是你。」

    與陸錦鳶聊了一日後,東方少卿見陸錦鳶嘴角含笑,心情似乎並沒有被衛景珩的出征而影響,便飛書給衛景珩匯報陸錦鳶的近況,讓他在邊關一切安心。

    但三月初的某日,距離衛景珩出征已經整整半個多月,陸錦鳶一個人在冷清的房裡突然情緒波動,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一直怕自己的抱怨和不滿會影響到在邊關的衛景珩,所以在眾人面前,陸錦鳶一直表現的十分樂觀和開朗,而事實上,她整個人因懷孕變得極度的敏感和情緒化。

    她多麼希望衛景珩能陪在自己和孩子的身邊,如今卻連他幾時歸京都忐忑未知,因擔心他的安危而每日焦慮和寢食難安。

    這種思念焦灼的情緒,在此刻達到了頂峰,強烈地爆發而出。

    默默伏在桌上,陸錦鳶壓抑地低泣時,原本躺在軟榻上的阿然,突然跑過來伸出白乎乎的小爪子,用軟綿綿的肉墊給輕輕地擦拭她的眼淚,然後使勁地蹭她,繞著圈地蹭,最後靠著她的大腿臥在了身旁。

    陸錦鳶一開始原以為是巧合,誰知此後阿然每次睡覺的時候都睡在她的身邊。它小小白絨絨的肉爪一直在睡覺時輕輕地勾著她的手指,打著小小的呼嚕。

    但只要陸錦鳶一動,它立刻醒來緊張地瞅瞅她的狀況,那關心緊張的小眼神就好像什麼軟綿綿的東西,癢癢地撓進了陸錦鳶的心裡。

    柔順乾淨的毛髮緊靠在胸口,在衛景珩勢如破竹攻打敵軍的日子裡,陪伴著陸錦鳶日日夜夜,她每次清早都埋著肉乎乎暖暖的肥貓胸口醒來,竟沒有了最初獨守空房的落寞和酸澀。

    而當陸錦鳶出府時,阿然更像她的護衛一般,走在腿邊保駕護航。

    若有流浪的貓貓狗狗想靠近陸錦鳶,它立刻衝上前呲牙呵斥,不允許它們髒髒的爪子碰觸到陸錦鳶分毫。

    這樣護主的情景不由讓陸錦鳶想起了小時候,自己出府逛街時,有只兇惡的大狗突然從巷子裡竄出朝她撲來,嚇得她尖叫得慘白了臉。那時的阿然,就是這樣一躍而起,氣勢洶洶地一巴掌朝著惡狗打了過去,令嚇得懵逼的大狗灰溜溜地夾著尾巴而逃。

    這一幕,哪怕過了十年,仍令陸錦鳶百感交集。此刻,望著阿然護主的行為,心裡一片幸福的柔暖。

    衛景珩離京後,阿然每日的重心就是如何保護好苒苒和她肚子裡未來的小鏟屎官。

    它年輕的時候雖然意氣風發,喜歡和鏟屎官鬧點小情緒,但長大懂事後,就很在意身邊的每一個人,尤其是陸錦鳶。
    阿然:「鏟屎官還不快回來,我和苒苒都瘦了。」

    三月底,衛景珩時隔三年再度大勝南楚強軍,而這次僅用了短短一個月就勢如破竹地重創敵軍,令西晉舉國上下激動和嘩然!陸錦鳶同樣驚喜地收到了這則好消息,等待衛景珩半個月後隨大勢雄兵回京。

    但早已迫不及待的衛景珩,卻未隨凱旋的大軍回京,而是快馬加鞭、長途跋涉地趕回了秦王府。

    衛景珩回秦王府的那日是十日後的午夜,不知他提前歸來的陸錦鳶早已熟睡。

    他輕輕地推門而入時,就見陸錦鳶抱著一層薄薄的被子睡在床上,懷裡躺著一隻又長大了不少卻似乎比一個月前消瘦了一些的小黃貓。

    如墨的青絲如水般洩開,陸錦鳶的雙頰帶著淺淺的紅暈。這一刻,衛景珩眼裡的寵溺是那麼的深濃,他耐不住相思之情,溫柔地吻著她的秀髮還有額頭,心裡充滿愛憐同時也充滿了強烈的愧疚。

    最終,由於連夜趕路,疲乏得不行,衛景珩輕輕地在陸錦鳶身邊躺下,摟著陸錦鳶和阿然安穩地進入了夢鄉,嘴角掩飾不住美好的笑意。

    微風和煦,綠柳含煙,陸錦鳶第二日醒來時,映入眼簾的就是衛景珩一張俊美到無可挑剔的五官,以及一雙滿是寵溺與愛意的鳳眸。

    「苒苒,我回來了。」

    陽光輕盈地灑在衛景珩墨色的睫毛上,細微的光芒柔情四溢,讓他的眼睛裡似住著閃亮的繁星。低熱的呼吸聲在耳畔響起,陸錦鳶有一剎那的怔忪,隨後主動地抬起頭,滾燙的唇便覆了上去。

    阿然全程圍觀,一臉懵喵:「一大清早就虐貓……嗚!」

    被強塞了一嘴狗糧,垂著尾巴離開房間的阿然,難得十分大度地給兩位鏟屎官留下了火熱獨處的空間。

    六月後,陸錦鳶的精神漸漸轉好。她蓋著一層暖暖的薄毯,像貓一樣懶散地靠在屋子裡的太師椅上,開始給未來的寶寶織著小小精緻的衣服和漂亮的小裙子。

    阿然好奇地看著陸錦鳶微微隆起的肚皮,特地收回尖銳的爪子,用軟軟的肉墊輕輕地摸了幾爪,隨後用鼻子碰碰,好奇地嗅來嗅去著,蜷縮一團腦袋抵著肚子寸步不離地睡著。

    每次都是等到衛景珩上完早朝或者辦完政務回府時,才弓起身子伸了伸懶腰,把床邊的最佳位置留給了衛景珩,開始了自己的夜貓子生活。

    見陸錦鳶的小腹已經微微凸起,衛景珩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感慨般驚奇地來回摸了摸,竟是隔著肚皮,第一次感受到了小傢伙在不安分地亂動,整個人頓時滿心歡喜和滿足,幾次激動地看著陸錦鳶,語無倫次。

    那感覺,幸福得無法形容。

    七個月後,陸錦鳶開始顯出了高高隆起的肚子,而隨著肚子一天一天地變大,整個人變得比以前更加的嗜睡和貪食。

    衛景珩見她的肚子已經很大,每日不得不小心翼翼,伸手隔著肚皮安撫著裡面日日夜夜鬧騰的小傢伙。

    那小傢伙鼓動得可有勁了,像小豬一樣拱來拱去,特別好動和不老實。而每當懷裡的小傢伙動了動,阿然立刻用臉蹭蹭陸錦鳶軟軟的肚皮,一臉好奇和興奮。

    八月底,阿然突然圓滾滾地胖了一圈,飯量也大了不止一倍。

    挺著大肚子的陸錦鳶,疑惑地望了望同樣挺著肚子平躺在她身邊的黃貓。尤其在想到八月是貓咪的發情期後,她愣了好半晌才猶豫地開口:「阿珩,阿然是不是懷孕了?總感覺這肚子不像是胖出來的。」

    由於之前誤會過一次,衛景珩不認同地看了兩眼,道:「我看阿然一定是最近吃多又發福了。」

    他說著,將陸錦鳶因懷孕而有些浮腫的雙腿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運著暖暖的內力,小心地為她按摩揉捏,通經活脈。

    身為夫君親自做些的人少之又少,更別提像衛景珩這樣的王爺身份。但衛景珩卻執意要親力親為,甚至在戰勝後推掉了所有公務,一心一意地陪著陸錦鳶,等待孩子的出生。

    見鏟屎官又在虐貓,阿然不開心地朝著衛景珩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短腿:「你才胖!本喵明明是懷孕了!快幫本喵也揉揉腿!不能厚此薄彼……喵喵喵……」

    不出陸錦鳶的預料,從青娥口中確認阿然果真懷孕了半個月後,衛景珩好半晌反應過來,即將有一群小奶貓要來瓜分陸錦鳶的寵愛。

    他有些悶悶道:「阿然才一歲啊,怎麼就懷孕了呢!是哪只公貓搞大了阿然的肚子!實在太混賬了!竟對幼貓下手!」

    相反,陸錦鳶十分高興地抱起阿然親上一口,興致勃勃地問道:「阿然,孩子它爹呢?怎麼從來沒見你帶回來過?平日裡對你好嗎?有沒有欺負過你?」

    「喵!」

    第二日,院子裡的盆子裡突然多了兩條活蹦亂跳的鯉魚,陸錦鳶和衛景珩面面相覷時,只見一隻漂亮的陌生公貓含著一條活魚放進了盆子裡,對著他們喵喵地叫了一聲。

    阿然見狀喵嗚喵嗚地上前,親熱地蹭了蹭對方的脖頸。

    見兩隻貓膩歪在一起,陸錦鳶才反應過來,驚道:「阿珩,阿然帶著公貓回來了!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23 PM

本帖最後由 cat5872268 於 2016-11-3 02:25 PM 編輯

第77章 阿然與小白貓

    鏟屎官不在的一個月裡,阿然和苒苒膩膩歪歪地睡在一起,但鏟屎官一回來,阿然立刻回到貓窩裡孤家寡貓了起來。

    在面對鏟屎官和狐狸雙重秀恩愛下,阿然決定要征夫!當然,它要征的夫自然不是那群想進秦王府蹭吃蹭喝的野公貓們!

    至於狐狸說它太胖沒貓要,阿然覺得不予苟同。在照顧苒苒盡心盡力下,它原本圓潤潤的身材苗條修長了一些。此刻,它照照湖面,理理乾淨的小短毛,覺得自己依舊是京城的小美喵,於是邁著自信的步伐走出了秦王府。

    現在是七月夏季,滿是星光的夜景特別的美,但一到深夜就能看見幾隻沒有節操的野貓們在那嘿咻嘿咻打得火熱。

    阿然面色紅紅尷尬地路過,卻見一個轉角里圍聚著四隻野貓,正嗷嗚嗷嗚地炸著毛不知道說些什麼,然後突然對著最中間的一隻小白貓圍毆了起來。

    「喂,你們在幹什麼!」

    最近到了貓發情的日子,阿然腦補的就是一堆霸王硬上弓的場景。

    見以多欺少欺負著一隻小母貓,阿然正義感爆棚,立刻上前,英雄救美地將在它眼裡柔弱無依的小白貓從貓堆裡救了出來,炸著毛弓著身擺出攻擊的姿勢。

    野貓們瞧見是阿然,想到它背後兩位厲害的鏟屎官,不滿地嘟囔了幾句後,轉身離去。

    阿然立刻回頭瞧了瞧被它護在身後渾身掛綵的小白貓,關心道:「你沒事吧?」

    仔細地一瞧,阿然發現自己的目光立刻定住了!

    這是一隻特別漂亮的白貓,哪怕是青一塊腫一塊也不掩其高貴冷艷的氣質。

    湛藍的眸子亮而圓,全身的白毛鬆弛柔軟,純白的尾巴長而蓬鬆,簡直是阿然有生之年見過最漂亮的白貓,此刻被蹂一躪後,更是有著一種凌亂的美。

    怪不得剛才那四隻公貓要對它霸王硬上弓呢……連它第一眼望去都有些蠢蠢欲動。

    阿然嚥了嚥口水,認真道:「現在到了發情期,你那麼漂亮,晚上要小心點,不要獨自出門。如果再碰到被公貓欺負就報我的名字,我叫阿然,你叫什麼名字?」

    貓界的貓只要有鏟屎官,就會擁有一個名字。除此之外,貓們互相之間也會取一些名字。例如,阿然就把那隻只會用老鼠追求它的笨小黑取了一個「木頭」的名字。

    但出乎阿然意料的是,自己的熱臉完全貼到了對方的冷屁股上,英雄救美外加熱情的打招呼竟然換來了對方冷冷的一眼,然後,它竟是一句話都沒說,扭頭就是離開。

    阿然一臉懵喵。

    「老大,這只公貓是南楚一家商隊的貓!是只敵國壞貓!」自從有了優秀的鏟屎官後,阿然在京城收復了一堆小野貓。小貓們一見是阿然,立刻氣哼哼地報告。

    「公貓……?」阿然繼續懵喵。

    「是呢,明明是只公貓,卻長得這麼妖艷,還裝得高高在上特別高冷!連謝謝都不會!下次我們教訓它,讓它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

    陸錦鳶從小貓們七嘴八舌中瞭解到了具體的原因。原來西晉與南楚開戰後,這家商隊連忙慌張地撤離京城,於是這隻小白貓就被丟棄在了京城,成為了流浪貓。

    小白貓是南楚國貴族貓的血統,因為品種原因,特別高冷不合群,但因為長得比西晉本土貓好看,有不少千金小姐來餵它,不少母貓去求歡,剛才的四隻野貓氣不過,各種羨慕嫉妒恨,於是就圍住它教訓了一頓。

    小貓們在陸錦鳶耳邊嘰嘰喳喳地說著這只白貓的脾氣有多古怪有多差,連母貓求歡都不理不睬,一點公貓風度都沒有,說不定就是脾氣太差才會被鏟屎官丟棄。

    阿然心裡卻是想著,自己剛才把它當成了母貓,它是不是因此生氣了?

    後來幾次,阿然遇見小白貓時,都見到它一隻貓孤零零的,的確如野貓們所說,非常的高冷和不合群。

    但仔細觀察後,阿然發現,它每次都將自己舔得乾乾淨淨得等在街邊,正是它的鏟屎官將它拋棄的地方。每當有商隊的馬車路過這條街時,它湛藍的眸子一瞬間流露出一種強烈的希望,但馬車離開後,又在瞬間恢復了沉鬱的落寞。

    看到這一幕的阿然,感覺自己的心不知為何突然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於是主動叼著秦王府的小魚乾,開始夜不歸宿地接近小白貓,希望它能開心起來。

    追求阿然被拒絕的小黑貓,叼著一隻肥肥的麻雀一臉懵喵,不開心地嘟囔:「阿然,那只白貓有什麼好的!也就長得好看而已!還不如我好,天天給你帶好吃的。」

    阿然一爪拍了過去,翻白眼道:「都說了幾次苒苒懷孕,髒兮兮得別靠近我。」

    小黑貓淚:「我只是長得黑了一點,很乾淨的!」

    阿然沒有理會小黑貓的哀怨,還是一心一意地示好著小白貓。但小白貓不怎麼搭理它,也不接受它遞來的任何王府美食,完完全全把跟屁蟲的阿然當成了空氣。

    可阿然依舊樂此不疲,它覺得自己好像喜歡上了小白貓。

    或許當初第一眼,就一見鍾情。

    「你平常喜歡吃什麼?」

    「今天天氣真好,我們去湖邊約會吧。」

    「啊,怎麼突然下雨了,好討厭,我的毛都濕了……」

    「你可以陪我說說話嗎……?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今天是七夕節!苒苒和鏟屎官去逛街了,我們也去逛吧!有好多好吃的!」

    「啊!爆竹聲好嚇貓!喵!」

    小白貓雖然不搭理阿然,但卻從沒有主動趕阿然走過,一直聽著它像只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地在自己耳邊嘮叨著鏟屎官和貓界的事情。

    阿然一隻貓的獨角戲一直持續到它發情的日子。

    母貓發情的時間一般在五到十天左右,在發情的季節中,母貓每隔半個月就會發情一次。發情期間的母貓會變得急躁,表現得異常興奮,甚至主動靠近公貓,見到公貓會發出「嗷嗷」的叫聲。

    阿然是成年後第一次發情。

    母貓發情是很難控制住自己的行為,但阿然還是憋住了渾身的燥熱找到小白貓後,才大膽主動地踏足舉尾在它身上蹭蹭。

    那段時間,正巧小白貓也在發情期。於是在對方想抗拒卻因發一情期抗拒不了的誘惑下,阿然用肥乎乎的身子壓住對方纖弱易推倒的小身板,直接霸王硬上了弓。

    「喵~」第一次給了自己喜歡的貓,阿然開心地蹭蹭小白貓,舔舔它的臉,目光閃亮亮地看著它,準備表白。

    誰知卻換來對方冷冷一眼,和一句冷嘲熱諷的憤怒。

    「發一情期就管好自己!不知廉恥!」

    第一次聽到小白貓的聲音,冰冷沙啞卻難掩著憤怒。那一瞬間,阿然感覺整個身體都冰涼冰涼的,宛如掉進了冰窟窿裡。

    不知廉恥……

    在你眼裡原來我是這樣的嗎……

    我只是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

    從那以後,阿然彷彿失去了所有接近小白貓的勇氣。它想到自己的確主動得不知廉恥,完全不敢表白自己的真心,整隻貓因為小白貓眼中的厭惡在秦王府病怏怏了兩日。

    既然你討厭我,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

    其實那日,小白貓說出難聽的話語並不是討厭阿然,只是心裡有些生氣它的不矜持。若是那日阿然發情的時候,不是它在身邊,是不是阿然就要和其他公貓交配?!

    這樣想想,他的心裡就有些不舒服。

    但那日說完話後,瞧見阿然落寞的離去,小白貓發現自己的心裡更加難受了起來。它想追上去道歉,卻又礙著面子最終都沒有上前。

    第二日,第三日,它在街邊等,在湖邊遠望,都沒有瞧見阿然胖乎乎的小身影。

    說實在,它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像阿然這樣胃口大的吃貨胖喵,而且還以為自己很瘦很美。

    但現在,它突然意識到,曾經自以為的呱噪聲音突然不見時,整個世界驟然間變得空虛起來。

    阿然不理它了,是生氣了嗎……?

    小白貓從未見過阿然生氣,印象裡阿然在它面前一直是笑盈盈的,似乎天生就是這麼樂觀和開朗。而剛來京城時,它就聽說過它有兩個優秀的鏟屎官,小小年紀就過著錦衣玉食的富貴生活,公貓追求者無數。

    這樣的人生誰不羨慕,誰會過得不開心。

    對於一個被拋棄的貓來說,阿然的示好無疑是刺激它的。

    但現在,站在街邊,它發現自己等的不再是商隊的馬車,而是阿然。

    等著它揮著小胖腿朝著自己跑來,興奮地喊著自己名字。

    整整三日未見到阿然的身影後,從不搭理京城本土貓的小白貓,終於從其他貓的口中得知,阿然生病了,而且病了三日。

    那一刻,它的心空蕩蕩的,等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叼著一條魚出現在了秦王府。

    阿然果然病了,在貓窩裡病怏怏地躺著,似乎已經熟睡。

    意識到自己傷到阿然身心後,小白貓愧疚地把魚放進了阿然的餐盤裡,然後上前給阿然舔了舔毛,坐在旁邊陪了一會。

    之後的三日,阿然每日早上,餐盤裡都會多出一條小鯽魚。由於它醒來時,小白貓已經離開,所以每次看見餐盤裡的魚時,都以為是以前叼老鼠和麻雀給她的小黑。

    於是,康復的阿然出府後,第一時間就去小黑貓家道謝。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31 PM

第78章 小白貓阿瀾

    小黑貓追求阿然未果,見阿然第一次主動來找自己,開心地喵喵直叫。

    貓界也有流言蜚語,不一會阿然去小黑家兩人好事將近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貓界。

    那時,小白貓正在湖邊給阿然抓條大鯽魚,心想著魚肉能讓阿然好好地補身子早日康復。

    誰知,卻聽到阿然康復後跑到小黑家的流言蜚語。它的心頓時塞塞的,偷偷摸摸地跑去小黑貓家偷窺了起來。

    小白貓一直以為自己在阿然眼裡是特殊的,但默默地關注阿然後發現,阿然和它曾經抱怨追求它的小黑貓十分的熟念,在一起時笑容滿滿,和其他野貓們也熱鬧地打成一片,在本土貓裡特別的有聲望和名氣。

    而,當它鼓起勇氣朝阿然走去想為那日的言行給它道歉時,就見原本說笑的阿然在看見它出現後,立刻低著頭急匆匆地離開,根本不再看它一眼。

    那一刻,心裡酸酸澀澀,心口脹痛的感覺和鏟屎官將自己拋棄時一模一樣。

    它其實早就知道,鏟屎官已經不要它了,鏟屎官離開西晉不會再回來了。

    但它一直在街頭等。

    以前不明白自己在執著什麼,現在它終於明白了這種感情,因為這條街就在秦王府門口,每次阿然出門時,它都能第一眼地瞧見它眼睛閃亮亮地朝著自己跑來。

    不再是孤零零的一隻貓,走到哪都有阿然翹著尾巴黏糊地跟在自己的身旁。

    但現在,在明確自己的心意時,那個喜歡它的阿然卻已經不見了。

    它那天說出那麼過分的話,阿然一定非常厭惡,不想再見到它了……

    最近,阿然雖在貓群裡表現得開開心心,但其實並有走出失戀的痛苦。

    這個尚未表白就這樣夭折的初戀,給阿然造成了巨大的心靈創傷。

    它原以為自己的一步一步示好能拉近它和小白貓之間的距離,但現在才發現,小白貓根本不喜歡它,無論它如何屁顛屁顛地拚命追求,在小白貓眼裡自己就是不知廉恥。

    於是,當再看見鏟屎官們甜甜蜜蜜地在自己面前秀著恩愛時,阿然就猶如萬箭穿心,傷上加傷。

    這樣感情上創傷,令阿然在瞧見每日在原地等鏟屎官的小白貓時,立刻慌張地低下頭避恐不及,心裡默默苦澀著。

    鏟屎官有句俗話,人倒霉時連喝涼水都塞牙。阿然發現自己剛出府,就倒霉得遭遇到一個熊孩子圍堵著往自己身上扔著石頭。

    雖然失戀後心情不佳,但自從長大成年後,阿然的性格不同於小時候的調皮搗蛋。穩重的阿然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給鏟屎官添麻煩的原則,立刻逃到了一輛馬車下躲避。
    誰知這個熊孩子欺負上了癮,竟是踢了一腳塞在輪下的木塞!馬車的後輪轆而下,直接朝著躲在車輪邊的阿然碾去。

    面對氣勢洶洶滾來的馬車後輪,阿然完全嚇呆在了原地,若是被壓到,一定非死即傷。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從角落裡竄出,直直地朝著阿然撲了過去,在最緊急的時刻,抱著它就地一個打滾,驚險地躲過了馬車的後輪。

    柔軟的毛緊緊地貼著自己,阿然反應過來時,就已經被一個溫暖的身子護在了身下。

    「你……」

    這一刻,阿然的眼睛濕濕的,剛要開口詢問它為何來救自己時,英雄救美完畢的小白貓一聲不吭地站起。

    它剛才這麼一撲特別猛列,在落地的時候為了護住阿然的身體摔傷了一點右腿,如今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特別的滑稽。

    但它卻站了起來,擋在阿然的面前,弓著背齜著牙對著熊孩子憤怒地低鳴。

    它這一怒吼引來其他午睡的野貓們,立刻將熊孩子團團圍住,熊孩子第一次見這麼多貓對著自己撲來,嚇得立刻逃離了現場。

    小白貓炸著毛,氣憤地還想追去,阿然立刻上前攔住它,焦急道:「你受傷了!」

    「沒事。」小白貓依舊凶凶地盯著熊孩子的背影。

    「什麼沒事,都出血了!別動,我幫你止血!」阿然焦急地蹲下身,心疼地舔舐著小白貓的傷口,動作小心而輕微。

    等做完這一切,阿然才意識到此刻它們兩隻貓親密的動作。

    害怕小白貓又會因為自己不知廉恥的動作而討厭呵斥自己,阿然立刻僵硬住了動作,忐忑地瞥了一眼小白貓的神情。

    誰知,卻意外地瞧見,小白貓剛剛凶凶的神色瞬間消得一乾二淨,似乎還有點害羞。

    一向高冷沒表情的小白貓竟然在害羞???

    就在阿然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時,小白貓輕輕咬了咬唇,突然問道:「阿然,這幾天我給你送的魚,你吃了嗎?」

    「是你送的?」阿然大驚。

    「嗯,是我親自捉的。」小白貓小心翼翼地開口,「阿然,對不起,之前我不該說那麼過分的話,你不要生我氣了好嗎……?」

    被小白貓突然道歉,阿然心裡不知是什麼感覺,有些悶悶道:「都過了這麼多日,你之前怎麼不找我道歉。」

    「我見你和木頭在一起了。」

    「我哪有和它在一起。」

    「真的?」小白貓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

    腦海有什麼靈光閃過,阿然心中動動,有些不確認地問:「剛才情況那麼危機,你為什麼來救我……萬一你被壓到了怎麼辦……」

    「我不想你受傷。」小白貓愣了一下,實話道,「作為公貓,應該要保護母貓。」

    「你去保護其他母貓吧,我不要你保護。」阿然哼唧唧道。

    「但我……只想保護你。」

    雖然小白貓因英雄救美瘸了一隻腿,但阿然和自己和好後每天帶著王府的小魚乾來看它,小白貓還是覺得這腿瘸得值得。兩隻貓在敞開心懷後,感情簡直是突飛猛進,羨煞旁貓。

    而更大的好消息是,阿然懷孕了!

    阿然懷孕後,小白貓覺得是時候去阿然的娘家,向它的兩位鏟屎官求親。

    但沒想到這一舉動卻被阿然婉拒,原因是它的一位鏟屎官懷了孕,不能冒昧地打擾,這讓小白貓同樣贊同不已。

    阿然不是不想帶心上貓回家,實在是怕給懷孕的陸錦鳶添麻煩。於是,在得到陸錦鳶同意後,第二日,她立刻帶著小白貓前來拜見自己的兩位鏟屎官。

    阿然一邊介紹一邊道:「這位是苒苒,苒苒現在懷孕中,以後你不止要保護我,還要保護苒苒。」

    已經成為妻管嚴的小白貓乖乖點頭。它為了今日特地一早洗澡舔毛,打扮得乾乾淨淨,捉了三條肥魚前來求親,希望能給阿然的鏟屎官們留下一個好印象。

    阿然:「這位是叫秦王的鏟屎官,特別土豪。」

    見完兩位鏟屎官後,將三條肥魚放進水盆裡的小白貓雖有些羞澀,但仍是乖巧上前,喵喵地蹭了蹭陸錦鳶和衛景珩的雙腿。

    「苒苒,秦王,你們好。以後,就把阿然交給我吧,我會好好地照顧它和孩子。」

    沒想到自家的胖貓竟突然帶了一隻特別漂亮的公貓來到自己面前,性情溫文爾雅,舉止落落大方,陸錦鳶一臉驚訝,對衛景珩直喊道:「阿珩,阿然帶著公貓回來了!快拿出好吃的招呼一下客人!」

    衛景珩拿著一盆小魚乾蹲下身,對著小白貓的腦袋就是一彈,興師問罪道:「就是你這隻貓搞大了阿然的肚子?!膽子真不小!」

    小白貓腦袋一疼,被衛景珩凶凶的氣勢壓住,偷瞄了他一眼,弱弱地回道:「是阿然……」

    「喵!」阿然羞噠噠地吼了一聲,小白貓終是乖乖地閉了嘴。

    「阿珩,這只公貓長得這麼乾淨漂亮,完全不像是野貓,是不是已經被人收養了?畢竟是阿然的公貓,以後就是親家了,我們要不找一日見見它的主人吧。」

    「這只是南楚國的貴族貓,出現在這恐怕是被丟棄了。」

    陸錦鳶聞言,心中一疼,摸了摸小白貓的腦袋,輕聲問:「阿珩,我們能不能再多養一隻貓?我想養它……」

    「好。」

    「該取什麼名字呢?就叫阿瀾吧。」陸錦鳶抱起小白貓,在它懵懵的表情下,在它的臉上麼麼噠了一口,「從今以後,你就是阿瀾,歡迎成為我們家庭的一員,以後請多關照。」

    小白貓怔愣在原地,只覺得陸錦鳶的聲音無比的溫柔,是它聽過最好的聲音。

    而它以前也有一個名字,是在拋棄前擁有的。但從今以後,它只是阿瀾,阿然的阿瀾。

    阿然:「阿瀾阿瀾阿瀾~我家鏟屎官可溫柔了,以後會生很多小鏟屎官照顧我們的寶寶呢!」

    阿然懷孕後一個月,由於食慾大增,整整胖了一圈。每天團著胖乎乎的身體指揮著自家公貓找各種美食來,美其名曰給孩子補身,被苦苦壓搾的阿瀾,整整瘦了一圈,感覺自己好像上了一條賊船……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36 PM

第79章 小柿子誕生

    九個月初,即將臨盆的一個月,陸錦鳶的肚子已經大得有些行動不便,常時間站立和坐著,會讓她的腰腹疼痛不已,生活起居不得不需要人時時刻刻小心地照顧和攙扶,每日早早地躺回到床上。

    這整個過程可謂是十分的痛苦和艱辛,但每當感覺到肚子裡的小傢伙在輕輕地跳動,甚至有時候肚皮上會出現一個小腳丫,有時候隔著肚皮能看到他的小腦袋在動時,她的內心又立即充滿了期待的溫柔。

    不論男女,她都會好好愛這個孩子,因為這是她和衛景珩的孩子。

    如此的健康又有活力,即便是痛,她也覺得是幸福。

    「寶寶乖,娘親愛你。」有時候實在鬧騰的厲害,陸錦鳶就會輕輕地摸著肚皮,正拳打腳踢的寶貝似乎能感應到她的動作,一會兒就會乖乖地安靜了下來。

    這六個月的時光,推掉一切公務只一心陪伴陸錦鳶,是衛景珩過得最快樂最安穩的日子。

    沒有任何人打擾的二人獨處時光,學習熬製著各種煲湯,哪怕陸錦鳶在半夜突然餓了,也樂此不疲地照顧著陸錦鳶,小小的胎動都能讓他幸福雀躍個半天。

    彷彿有了陸錦鳶有了孩子就擁有了全天下,讓有意立他為太子的衛元宏鬱悶不已。

    這娃竟然只要陸錦鳶,不要後宮佳麗三千,甚至不要江山!

    秋風瑟瑟,月色深沉,衛景珩沐浴完畢,回屋就見陸錦鳶側著已經在床上熟睡,床邊的小桌上放著已經織好的小肚兜和棉質的小衣服。

    熟睡的她,滿臉都是一副慈愛的笑容,手也下意識地放在隆起的小腹前護住孩子。衛景珩步進想著她最近晚上胎動頻繁,常常睡不好覺,心裡更加心疼陸錦鳶的付出和辛勞。

    他將薄毯蓋在她身上,低頭輕吻了一下她的眉心,隨後手指憐愛地撫過她的臉頰和鬢髮,撫摸著她高高鼓起即將臨盆的孕肚,來回的反覆,在上面落下了一吻。

    翌日清晨,感受到溫水輕輕地擦拭著自己的雙手,陸錦鳶在衛景珩暖暖的懷抱中醒來。她朦朧地半瞇著眼起身,見衛景珩半擁著自己,給她擦身的動作認真而小心。

    現在的她,肚子大到已經無法彎腰親自沐浴,每日早上胸前都會濕上一片。衛景珩便每日早晚給她用溫水擦拭,力度適中地幫她按摩活血,這樣認真的神情和溫柔的動作讓陸錦鳶的心軟成了一汪春水。

    她右手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覺得自己遇到衛景珩真是莫大的幸福。

    至於這位平日裡威風無比的秦王殿下,在懷孕的陸錦鳶面前,簡直是妻管嚴,不但一點小事都不讓陸錦鳶做,甚至每日親自為陸錦鳶梳洗和綰髮,照顧地呵護有加。當然按摩按摩,可以吃吃小豆腐。

    掌心觸向陸錦鳶光滑如脂、觸感溫潤的肌膚,衛景珩正默默地蹭著豆腐時,卻是發現陸錦鳶一直盯著自己狂看。他不由斂起內心滔滔的潮湧,溫柔地低下頭問道:「苒苒,你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陸錦鳶搖了搖頭,柔軟的小手輕輕地摸了過來,按了按他似乎有些動搖的小兄弟。

    「阿珩,真的不要我幫幫你嗎?」懷孕的這九個多月,衛景珩十分遵守當初的諾言,一心一意只守著她,甚至怕傷著她,哪怕她胎位穩定也一直禁慾不行房事。所以,陸錦鳶嚴重懷疑,自家夫君會不會因此憋壞。

    當然,陸錦鳶完全不知,此刻的自己只穿了一件白色褻衣,半露著她高高隆起的孕肚。烏黑的墨發如三千尺灑落在腰間,對於衛景珩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誘惑。

    整整禁慾九個多月的秦王殿下,哪受得了這樣的刺激。

    感到耳邊一股熱氣傳來,熱情的潮湧再度掀起,他的臉騰地紅了,抹上了失措,胸口一陣鼓動。

    「別,別鬧……」暗吸一口氣,衛景珩連忙移開陸錦鳶亂動的小手,嚥了嚥口水,道,「……苒苒,聽話,不要亂動……否則會出事的……」

    「會出什麼事?」陸錦鳶故意裝無辜地問。

    「你,你真是……」

    見衛景珩羞紅無措地捂著自己下半身踉蹌逃開,陸錦鳶憋不住,終於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她笑得渾身輕顫,卻忘了自己此刻挺著個大肚子,笑著笑著肚子便開始抽痛了起來。

    「啊……肚子好疼……阿珩……阿珩!我好疼!……」

    笑到一半,一種來勢洶洶的劇痛,突然蔓延上了陸錦鳶整個腹部,她捂著肚子倒在床上,痛苦地扭動著身體,輕吟出聲。

    衛景珩完全被陸錦鳶慘白著臉痛苦的樣子給嚇到了,他輕輕地抱住顫抖的陸錦鳶,語無倫次地大喊道:「秦娥秦娥,快來人!!!」

    陸錦鳶抱著肚子蜷縮在衛景珩懷裡,波濤洶湧的痛楚令她痛得直咬住牙:「好痛啊……阿珩……我會不會要生了……阿珩,我好想要生了……」

    烏墨的髮絲凌亂地佈滿汗水,衛景珩被陸錦鳶慘白的小臉,愁眉蹙額痛苦的模樣驚得六神無主,心疼地抱著她,直到秦娥和穩婆先後來到,陸錦鳶開指生產時才被趕出了房間。

    「啊……啊……」生產的時候,宮口開得很慢,陣痛也越來越密集,陸錦鳶疼得直喊著衛景珩的名字。

    衛景珩站在房門外,只能聽到陸錦鳶痛苦的喊叫聲,焦急地門口來回跺步,幾次都差點衝了進去。

    而原本在貓窩裡和阿瀾膩膩歪歪的阿然,一聽到陸錦鳶痛苦的叫聲立刻就串到了房門口,在衛景珩的身邊跟著喵喵叫喚,擔憂地撓門。

    陸錦鳶生產了整整四個時辰,衛景珩一直在門外苦苦守著。待到房間裡響徹了孩子的哭聲,他立刻衝進屋,一個箭步來到了陸錦鳶的身邊。

    阿然也跟著衛景珩的步伐邁著小短腿跑了過去,後面是阿瀾擔憂它懷孕後胖胖的身子,跟著一同來到了床邊,喵喵道:「阿然,你懷孕了,不能亂跑,萬一傷著自己和孩子怎麼辦。」

    阿然一個爪子拍開它,笨拙地跳了兩下發現自己太沉跳不上床時,對著阿瀾焦急道:「我上不去,你快抱我上去。」

    阿瀾的小白臉都黑了,拉著阿然的手道:「苒苒需要休息,你跟著湊什麼熱鬧,別打擾他們了。」

    阿然不樂意:「我要看我的小鏟屎官!你抱不抱我上去!」

    兩隻貓在床下竊竊私語時,衛景珩已經將累得虛脫的陸錦鳶輕輕地摟進懷裡。

    他吻了吻她疲憊而緊皺得眉梢,幫她捏著肩,低喃道:「苒苒,辛苦你了。」

    虛脫後,陸錦鳶靠著衛景珩的肩漸漸緩過力氣。她聽著孩子的哭聲,波光裡隱隱有血絲顯出,沙啞著聲開口:「把孩子給我看看。」

    「恭喜王爺,恭喜王妃,是個男孩!」

    西晉國重男輕女,所以穩婆的語氣極度的喜悅,期待著秦王能給她大大的獎賞。

    但衛景珩卻是心心唸唸著小郡主好幾個月,所以在聽到是個男娃時,事與願違的秦王殿下,臉拉得很長,第一反應就是將這個害苒苒吃苦十月的臭小子怒揍上一頓。

    所以,當看見襁褓裡的臭小子皺巴巴的,簡直丑哭,完全沒有他和苒苒優秀的外貌時,衛景珩的眉頭幾乎緊皺在了一起。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陸錦鳶小心翼翼地從穩婆裡接過哭鬧不止的孩子。

    「寶寶乖不哭,娘親在這,爹爹也在這。」

    陸錦鳶淚眼含笑,朝著衛景珩溫柔地笑了笑。衛景珩這一刻,簡直被陸錦鳶含著母性的笑容擊中了心臟。

    明明臉色是那麼的蒼白和虛弱,衛景珩卻覺得這是他見過最美的笑容,不知不覺地跟著笑了起來。

    「阿珩你看,寶寶不哭了。」

    那丑巴巴的小孩乖乖地窩在陸錦鳶的雙臂上,鼓著小小嫩嫩的包子臉,衛景珩忽然覺得這娃也不是第一眼見到的那麼醜了,心口湧動著一股說不出的暖流。

    是啊,這是他們的孩子,怎麼可能不喜歡呢。

    他亦笑了笑,輕輕地從陸錦鳶雙臂中接過孩子,生澀地抱著。小男娃不哭不鬧地往他懷裡鑽了鑽,然後漸漸睡了過去。而他的身邊,陸錦鳶依偎在他懷中,含著滿足的笑意同樣昏睡了過去。

    好不容易爬上床的阿然,瞧見陸錦鳶已經安然熟睡,就悄悄地沒有去打擾。

    它湊近衛景珩身邊,偷偷看了一眼襁褓,原本興奮激動的神色瞬間垮了下來。

    小鏟屎官長得好醜……一點也不像苒苒……

    被阿然胖乎乎的身子踩著背爬上去的小白貓,完全被阿然過分增重的體重累癱在地上,好半晌才有了力氣,氣喘吁吁地跳上了床。

    誰知,剛走到阿然身邊,就聽到阿然悶悶地喵喵:「生孩子好疼,我不想生了……」

    「這麼醜的鏟屎官帶出去好丟人……」

    阿瀾:「……」

    被阿然喵喵聲吵到的衛景珩,立刻吩咐秦娥把懷孕中的阿然帶回貓窩。

    阿然被騰空抱離陸錦鳶,立刻揮舞著小短腿,喵喵不滿:「喵喵喵,秦娥你放我下來!我要陪著苒苒!」

    秦娥被抓了兩下才把阿然放回了貓窩,她摸摸阿瀾的腦袋,歎氣道:「阿然懷孕後脾氣越來越暴躁了,可苦了你,竟然喜歡上阿然,最近遭罪了不少吧。」

    阿瀾淚汪汪:「……是。」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41 PM

第80章 小奶貓與小柿子

     七日後,小鏟屎官皺巴巴紅彤彤的嬰兒臉漸漸紅潤白皙起來,乖乖又安靜地躺在小床裡,阿然有種化腐朽為神奇的驚歎圍觀著小鏟屎官的一舉一動。

    它雖是很想摸摸小小嫩嫩的臉蛋,但知道小鏟屎官剛出生,身體虛弱極容易生病和受傷,所以並沒有貿然碰觸,而是乖乖地坐在小床下守著。

    「阿珩,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坐月子的陸錦鳶憐愛地親了親可愛的小包子臉,伸手輕輕地捏了捏,孩子小手臂和小腳丫軟乎乎的讓她完全不敢用力。

    「叫衛璉可好?」

    由於衛景珩一心盼望著生女孩,取了好多女娃的名字,所以給男娃取名的重任就交給了陸錦鳶。

    璉,宗廟中盛黍稷的禮器,用以比喻治國安邦之才。陸錦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他的爹爹一樣成為匡扶社稷、治國安邦的傑出人才,成為她日後的驕傲。

    衛景珩坐在陸錦鳶身邊,聞言手攬著她,低頭目光溫柔地落在她懷裡的孩子。

    只見陸錦鳶的話音一落,一直安穩沉睡的小男娃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特別清澈明亮,猶如一彎映著墨池,彎著眼眉笑盈盈地望著陸錦鳶,小手緩緩伸出勾住了她的手指。

    「阿珩,你看!孩子睜眼了!他對著我笑了!」

    衛璉出生以來第一次睜開眼睛驚得陸錦鳶直喊著阿珩。衛景珩同樣瞧見了這一幕,嘴角溫柔地笑開:「孩子和你一樣眼睛又大又亮。」

    被孩子的笑容暖化了心,陸錦鳶激動地說完,親暱地貼著懷裡的小東西,閃亮亮著眼睛全是寵溺:「乳名我也想好了。衛璉是我們第一個孩子,就叫小柿子。」

    「小世子?」衛景珩一頭霧水。

    「柿子的柿。」陸錦鳶做了一個吃的動作,俏皮的模樣惹得衛景珩哭笑不得,但還是溫柔地將陸錦鳶和孩子擁進了懷裡。

    「好,都依你。以後,我會盡最大的努力保護好你和我們的孩子。」

    衛景珩說完,就見衛璉揮舞著短短的小胳膊,又輕微地笑了起來。

    阿然推了推身旁睡午覺的阿瀾,喵喵嘟囔著:「你看看鏟屎官,甜言蜜語一套一套的,你卻從沒有對我說過,多學學人家!」

    嘴拙的阿瀾,立刻學著衛景珩表白道:「我也會保護你和孩子的。」

    「哼,沒誠意。」阿然扭過頭雖這麼說著,但臉頰還是發燙了起來。

    十一月初九,阿然在貓窩裡生下了三隻小奶貓。整個生產的過程,它疼得死去活來,阿瀾一直憂心忡忡地守在旁邊,舔舔它的毛予以安慰。生產完後,又抓了一條魚給阿然補虛弱的身體。

    陸錦鳶躺在床上午睡時,聽到歡樂的喵喵聲,睜開眼睛,就見阿然叼著一隻隻還沒睜眼的小貓團跑到了她的被窩裡。

    那小小軟乎乎的身影還沒有她的手大,在被窩裡滾來滾去,稚嫩地喵喵叫了幾聲,簡直萌化了陸錦鳶的心。

    「苒苒你看,這是我的孩子!都平安得生下來了!生得時候可疼死我了!快幫我給孩子取名~要好聽的!」毛茸茸的腦袋在陸錦鳶手邊蹭了蹭,阿然獻寶一樣地將小奶貓們叼到陸錦鳶的眼前,喵喵地邀功。

    隨後跳上床的阿瀾,挨個舔了舔被自家娘親折騰來折騰去喵喵哭著的小奶貓們,似很是無奈和苦惱。

    阿瀾是純種貓,純種貓生殖危險性很大,很容易有死胎,數量少存活率低。

    瞧見阿然生的三隻小奶貓都健健康康,陸錦鳶摸了摸阿然的腦袋,笑道:「阿然,辛苦啦。」

    阿然生的小貓分別是一隻小白貓和兩隻黃白色的小黃貓,兩母一公,唯有白色的小母貓繼承了阿瀾純正的血統,取名為湯圓。

    另一對小貓是對雙胞胎,除了公母之分外,長得極其相似,分別為糖醋和排骨,因為作為吃貨,陸錦鳶和阿然最喜歡吃的就是糖醋小排。

    給陸錦鳶獻寶完畢後,又對陸錦鳶取的名字特別滿意的阿然,將小奶貓們蜷在懷裡,奶著孩子霸佔著軟軟又舒適的大床不肯走了。

    阿瀾窩在它的身邊,一邊護著孩子,一邊給阿然舔毛,目光則有些忐忑不安地瞅著陸錦鳶的一舉一動。見陸錦鳶並沒有碰小奶貓也沒有呵斥,才放下心來。

    阿然舒舒服服地趴著,一臉享受地喵喵道:「還是床舒服,就在這裡和苒苒一起坐月子吧。」

    阿瀾猶豫道:「會不會不太好?還是回窩吧。」

    阿然不樂意地喵喵:「怎麼不好了!我就要睡這裡!我要看小鏟屎官!」

    至於陸錦鳶,則是一臉為難,沒能把早已成大爺的阿然和一窩楚楚可憐的小貓趕下床。

    當然,還沒等阿然開始享受大床的舒適,回府的衛景珩瞧見陸錦鳶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不敢亂動,腿邊的小貓崽到處爬著,眼角抽抽地將阿然和它的一家抱回了貓窩。

    「鏟屎官!你放開本喵!喵喵喵!不就躺了一下你的床嗎!真小氣!」

    「孩子我自己叼!拿開你的賊手!」

    「阿瀾,鏟屎官欺負我!給我咬它!」

    一連三次,瞧見阿然把沒睜眼的小奶貓往被窩裡叼後,衛景珩無奈地將阿然的巨大貓窩搬進了寢宮的外室,鋪上各種軟軟舒適的毛毯後,阿然才消停了下來。

    阿然:「透過窗戶就能瞧見小鏟屎官,感覺真好~」

    阿瀾繼續舔著可憐被折騰的小貓崽們。

    十日後,小奶貓們漸漸睜開了眼睛,阿然開心地舔舔它們,指著襁褓里長得白白胖胖的小世子喵喵介紹:「這位是你們未來的鏟屎官,以後要跟著他混哦。」

    小奶貓們懵懵懂懂地喵了一聲。

    小奶貓們會睜眼會走路後,就喜歡調皮的跑來跑去,在貓窩裡上躥下跳,已為人母的阿然不得不奶著這三隻熊孩子,甚至在陸錦鳶不在時,勤勤懇懇地搖著嬰兒床,期盼著小鏟屎官快快長大~

    陸錦鳶同樣每日會來貓窩探望這三隻萌萌的小奶貓。小奶貓喵喵地在她腿邊跑來跑去,用小尾巴勾著她的腿,甚至望她身上爬時,她的心都萌化了。

    但除了陸錦鳶和衛景珩外,任何靠近貓窩的人,都會被警惕的阿然以貓爪伺候,絕不容許其他人。

    碰觸它的孩子一下!

    這三隻小奶貓中,湯圓長得最像阿瀾,最受阿然的喜愛,所以好吃的都先叼給它,養得白白胖胖。

    其中糖醋這隻小公貓最為調皮,第一個跑出貓窩在思錦殿跑來跑去。由于思錦殿太大,最後找不到了,急壞了阿然和阿瀾,誰知被陸錦鳶發現它窩進了衛璉的小床裡,最後抱回了貓窩裡。

    糖醋太調皮,挨了阿然和阿瀾兩頓貓爪,才乖乖安分了兩日。

    作為第一隻出貓窩三尺遠的小奶貓,湯圓和排骨羨慕死哥哥的勇敢,於是某一日趁家長集體不在,一同朝著小鏟屎官的小床跑去。

    在各種努力下,這三隻兩個月的小貓爬進了衛璉的小床裡。

    四個月的衛璉正呼呼熟睡著,湯圓好奇地靠近:「哥哥,這是我們未來的小鏟屎官嗎?」

    糖醋點點頭,喵喵道:「我看見麻麻一直推著這個小床,我上次剛想爬上去就被抓回去了,一定是這裡。」

    小奶貓們七嘴八舌的聲音吵到了熟睡的衛璉,衛璉睜開眼睛看,就見三隻小毛團在他臉上趴著,六雙貓眼直直地盯著它,然後喵喵直叫地往他臉上撲。

    他頓時受到了驚嚇,「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正高興小鏟屎官醒來能陪自己玩的小奶貓們,瞬間受到了驚嚇,一個個的慌了神。

    作為大哥,糖醋安慰地舔舔他的臉:「你別哭啊,啊,怎麼辦……被粑粑發現又要打我了!」

    阿然和阿瀾約會回來的時候,就瞧見小鏟屎官在那哭,自家娃喵喵地亂舔。

    瞧見娘親憤怒地跑來,以為要挨打的排骨和湯圓「喵」的一聲也哭了起來:「嗚嗚嗚……」

    「你們在幹嗎!」阿然跳上床,見衛璉的臉上滿是濕漉漉的水印,差點氣暈了過去。若不是阿瀾在旁攔著,它早衝上去將自家的熊孩子揍上一頓。

    因為娘親最寵湯圓,所以湯圓被哥哥姐姐集體推出解釋。它低著頭不敢看娘親,小聲抽泣道:「我們想和小鏟屎官玩,但小鏟屎官一看見我們就開始哭……」

    它話剛解釋到一半,一直哇哇大哭的衛璉卻突然停止了哭泣。他轉動著黑乎乎的小眼珠,在看見阿然時咯咯得笑了起來,兩隻胖乎乎的小胳膊晃來晃去地朝著阿然伸了過去。

    「啊!啊!……」

    才四個月的衛璉並不能開口說話,只會發出啊咿呀的聲音,但這並不影響他爬到阿然身邊,將阿然抱了個滿懷,然後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小鏟屎官不哭反而笑後,小奶貓們鬆了一口氣。阿然也不再責備它們,對著衛璉正式介紹著自己的娃道:「小鏟屎官,別害怕,這三隻是我的娃,湯圓、糖醋和排骨,以後你要好好地給它們鏟屎,不能欺負它們知道嗎?」

    三隻小奶貓見小鏟屎官看來,急哄哄地上前開始介紹自己。

    「我叫糖醋,以後一起玩吧。」

    「我叫排骨。」

    「我叫湯圓。」

    軟乎乎的毛蹭著自己的脖子,衛璉聽不懂,只是對著阿然笑笑,將阿然摟得更緊了。

    被緊緊抱在懷裡不放,阿然也不敢有任何抵抗,認命地窩在了衛璉的懷裡。

    衛璉便抱著軟軟的黃貓,呼呼地睡了過去。

    小奶貓見凶凶的娘親變成了小綿羊,不敢置信地喵喵著,隨後被阿然瞪了一眼後,乖乖地睡在了旁邊。

    丫鬟們瞧見小世子的床裡全是貓,想要把貓抱走,誰知阿然凶凶地呲牙不讓靠近。

    最終還是陸錦鳶和衛景珩回府,才把阿然和它的小奶貓們抱回了貓窩。

    阿然嗷嗷不滿著:「放開本喵,我要養成小鏟屎官!」
作者: cat5872268    時間: 2016-11-3 02:50 PM

第81章 幸福大結局

    為了養成小鏟屎官,阿然帶著它的小奶貓們天天在衛璉床邊喵喵叫著。

    當小鏟屎官哭泣時,它就會跑去察看、嗅聞,舔他的頭髮。當小鏟屎官睡覺時,它就帶著小奶貓們窩在他旁邊睡覺,緊貼在他四周,盡責地守護他,像保護自己的孩子一樣。

    四個月的衛璉是好動的時候,開始對周糟事物充滿好奇心,在阿然它們靠近時,忍不住到處觸摸和抓握。

    衛景珩不擔心阿然,但擔心小貓們跑來跑去會抓傷孩子,或者孩子的亂動惹怒了小貓,於是一個個逮住開始剪指甲。

    陸錦鳶瞧著它們殺貓一樣的哀鳴,瞬間想到一年前衛景珩給自己剪爪子後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糖醋一臉絕望:「啊!我的利爪!沒有了利爪,我怎麼打得過隔壁那只臭貓了!」

    排骨哭腔著捂臉:「我好像變醜了,嗚嗚嗚,這段時間不出門了。」

    湯圓拚命哭撓,抵死不從:「鏟屎官,你是個壞鏟屎官,嗚嗚嗚……」

    看見自家娃鬧騰的模樣,阿然怒而對衛景珩嗷嗚,伸出尖銳的爪子威脅,誰知卻見小柿子裂開嘴要哭,立刻討好地用腦袋蹭蹭,然後一爪朝小奶貓們拍了過去:「都給我安靜點!小鏟屎官可是你們傷得起的,都給我乖乖地把爪子剪了!」

    小奶貓們淚奔:「麻麻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們。」

    阿然不理,繼續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衛璉,貼著他睡,彷彿給他可靠的守護捉鬼班長。

    爪子剪短後,一臉生無可戀的小奶貓們安靜了一段時間,尤其是糖醋,感覺人生都灰暗了。

    小野貓:「糖醋你的爪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糖醋咬牙:「滾!」

    當晚,悲憤的小奶貓們在衛景珩的床上集體撒了一泡尿。

    七個月時,衛璉學會了爬,開始在房間裡好奇地爬來爬去,在地上滾來滾去。

    陸錦鳶害怕他爬的時候會碰著摔著,一直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他後面護著,若是衛璉突然能站起來摸索一下,她就能高興個半天。若是摔傷了,眼睛一紅,陸錦鳶就立刻心疼得半死,將他抱在懷裡哄著。

    衛璉出生後,簡直是她的心頭肉,含在嘴裡都怕化了。

    衛景珩對這個行為悶悶不樂,他認為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不算什麼,陸錦鳶實在是太寵孩子了!這娃一生下來,再加上一群小奶貓們,將陸錦鳶圍得團團轉,衛景珩感覺自己的幸福徹底被忽略了,在陸錦鳶心裡的地位一落千丈,簡直是苦逼死了……所以陸錦鳶不在的時候,衛璉若是摔倒了眼睛紅紅地開始哇哇大哭,他扭頭哼哼兩下,裝作沒看見。衛璉哭到一半見娘親不在,只有凶凶的爹爹,只好停止求抱抱的哭聲,抽泣地自己坐了起來。

    衛景珩冷哼一聲:臭小子,本王就知道你在裝哭!

    然後撞見這一幕的陸錦鳶呵呵了一聲,秦王殿下就被自己的王妃罰去跪了搓衣板。

    一群小奶貓好奇地圍觀了整個過程:「這是麻麻的鏟屎官欸!聽說特別厲害!」

    「真的厲害嗎?」

    「會給麻麻餵好多好吃的……有好多好多小魚乾!」

    「我們在他身上找找吧,說不定有好吃的!」

    跪搓衣板的衛景珩,見一群小奶貓突然跑來對他上下其手,爬來爬去,表示一臉懵逼。

    「奇怪,怎麼沒有好吃的。」一尾巴掃在衛景珩臉上,最貪吃的排骨失落地從衛景珩肩上跳下。

    罰跪完後,衛景珩恨恨地對著阿然的腦袋就是一彈:「好好地管管你家娃!」

    對這群熊孩子放養式的阿然,默默扭頭:「不,我要和阿瀾約會。」

    衛璉會爬後,小貓們立刻將他包圍了起來。這時的小貓們已經五個月,已經從小奶貓上長大,各種野了起來。

    街上的野貓來王府竄門,糖醋指著在地上學爬的小柿子,驕傲抬頭道:「這是我的鏟屎官!」

    小野貓震驚地看著朝著它們爬來的小柿子,懷疑道:「別人的鏟屎官都是兩隻腳走路的,你這個鏟屎官怎麼四隻腳走路?你是不是騙我啊。別以為我年紀小不懂事!我也是見過真的鏟屎官的!」

    感覺整個世界觀都崩潰了,糖醋急吼吼道:「Σ(°°)????不可能,麻麻說這就是我的鏟屎官!」

    小野貓一臉不信:「那就是你家鏟屎官太笨了。」

    炫耀失敗還被小夥伴嘲笑的糖醋淚奔回娘親身邊,心裡一萬個嫌棄自己的鏟屎官,憤怒地推了他一爪,吧唧一下拍到衛璉的臉上。

    「鏟屎官,你是不是傻啊,都七個月了才只會爬,還不會說話……」

    被一隻小黃貓用軟乎乎的爪子拍了拍臉,衛璉一點不疼,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順著毛撫摸貓的肚子。

    前後爪胡亂扒開衛璉作亂的鹹豬手,糖醋更是欲哭無淚:「果然是傻子。」

    「喵……?」不知道小黃貓在喵喵什麼,衛璉跟著也喵了一聲。他這幾個月耳邊都是喵喵聲,於是學會的第一句話就是「喵」。

    糖醋激動道:「麻麻,小鏟屎官會講話了!」

    衛景珩忙完後,照例開始每日哄自家娃開始喊爹爹。最近,他和陸錦鳶打了一個賭,勢必要讓兒子開口第一句話喊得就是自己!以振父威!

    這次,瞧見衛璉動了動口,衛景珩可謂是萬分欣喜,誰知他看了自己好一會,卻蹦出了一句「喵」。

    衛景珩以為自己聽錯了,是衛璉身邊的糖醋發出的聲音,十分「和藹」地繼續道:「璉兒乖,喊爹爹,是爹爹——!」

    衛璉舔了舔手背,伸出小腿踹了踹:「喵喵!」

    糖醋一臉自豪,排骨和湯圓好奇圍觀。

    衛景珩完全懵圈了,好半晌見自家娃跟著小貓們喵喵喵地一起在叫,十分開心,立刻回過神,焦急地喊來了陸錦鳶。

    「苒苒!兒子好像被貓附身了!」

    八月中旬,衛璉學會了喊爹爹和娘親,不再是喵喵喵地亂喊,也不再亂舔手背,可把憂心衛璉會被貓同化的衛景珩高興壞了。

    十個月的時候,衛璉開始慢慢地學起了走路。他步伐搖搖晃晃,後頭跟著的還是陸錦鳶,但這次三隻已經長大的小貓們也每日督促地走在衛璉的身邊,保駕護航,有時候見他摔跤,心疼地喵喵上前,生怕他摔傻了以後不給它們鏟屎了。

    為了給小鏟屎官補力氣,健康長大,一日,三隻小貓還從魚池裡捕了一條大金魚。這條大魚有兩隻糖醋那麼大,三隻小貓把它費力地弄上池邊後,糖醋叼著這條大魚的魚尾巴,朝著會走路的衛璉走去。

    這條大魚沒完全死透,拚命地甩尾掙扎。糖醋滿身濕漉漉地跑到衛璉身前,喵喵一爪按在大魚的魚鱗上,道:「麻麻說鏟屎官不吃老鼠也不吃麻雀,所以捉了一條魚給你補補身,不用太感謝我。」

    「喵喵喵。」衛璉用手高興地拍了拍魚。奄奄一息的金魚痛苦地吐了一口水。

    見自己養了一年的金魚就這麼被貓給拖上岸差點給曬死了,瞧見這一幕的衛景珩差點氣抽了過去。

    糖醋挨了一頓打,喵嗚喵嗚地被衛景珩揪了起來,害怕得縮成了一個小黃團。衛璉伸著小胳膊發現自己救不了小貓後,開始哭鬧不停地喊著娘,任衛景珩怎麼哄也哄不住。

    「娘……嗚嗚……」

    要知道現在孩子地位大於貓大於自己,剛準備給糖醋立立規矩的衛景珩無奈地把它放回了地上。

    衛璉立刻收住了哭聲,伸著胖乎乎的小胳膊將嚇得不清的小貓抱在了懷裡,圓圓的小包子臉滿滿的認真。

    「爹爹,不能欺負……喵喵……」

    糖醋淚眼汪汪地用腦袋蹭蹭衛璉:「小鏟屎官,沒有白疼你!」

    見到自家寶貝兒子揮著手臂,發出短短的幾個字,陸錦鳶高興地驚呼:「璉兒能說完整的話了!」

    衛璉一瞧見娘親,立刻伸出小胳膊,哭腔地喊著:「娘親,抱抱……爹爹打……爹爹壞……」

    糖醋同樣淚眼汪汪地嗚嗚一念蝕愛,欺心總裁算你狠。

    介於衛景珩有前科,陸錦鳶立刻炸毛了起來,護著娃對著衛景珩吼道:「什麼!你打璉兒?!」

    衛景珩慌張擺手:「苒苒,你聽我解釋……」

    再度跪搓衣板的衛景珩,浮現心底的唯一想法就是:一定要將熊孩子修理一頓,小時候就這樣放肆,長大豈不是要爬到他頭上去了!

    十一個月時,衛璉學會了走路。

    小貓們驕傲道:「我的鏟屎官會走路了!」

    小野貓目瞪口呆:「還真的變成兩隻腳走路了,真神奇。

    糖醋:「有什麼神奇的,我也會。」說著,抬起了自己的兩隻爪子。

    陸錦鳶一臉憂心:「阿珩,糖醋有點不正常,竟兩隻腳走路了!會不會腿受傷了?」

    衛景珩對小貓們的鬧騰一陣頭大,默默斜眼道:「不就是曾經的你嗎?」

    陸錦鳶滿臉窘色:「那是被你嚇得好嗎!」

    在西晉國,週歲抓鬮是一件大事,父母會通過孩子的選擇來判定其性情與未來的前途和方向。

    所以衛璉週歲時,面前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物品開始抓鬮。書本象徵科舉出仕或者學識淵博,筆墨則是文豪,金銀象徵富有,甚至衛景珩將他的虎符和佩劍拿出,希望衛璉能繼承他的衣缽,保家衛國。

    「璉兒乖,挑一個你最喜歡的。」陸錦鳶溫柔地示意衛璉在面前的物品中做出選擇。

    衛璉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肥嘟嘟的小手臂摸來摸去。衛景珩見他直直地朝著虎符而去心中一喜,誰知眾目睽睽之中,衛璉竟繞過了最重要的虎符,無視了面前所有的筆墨紙硯與長劍,搖搖晃晃往著圍觀的小貓們走了過去。

    衛景珩的面色瞬間沉了下來,拿起虎符遞給衛璉,有些誘哄地開口:「璉兒,這個要嗎?以後有了這個就可以發號施令,可以……」

    不等衛景珩說完,衛璉小手臂一揮把虎符丟到了地上,然後屁顛屁顛地跑到阿然面前,一把抱住了正圍觀鏟屎官的阿然:「璉兒,最喜歡阿然,璉兒想和阿然在一起。」

    被衛璉像玩具一樣緊緊地抱在懷裡不放,胖乎乎的手抓來抓去,阿然也不抵抗,安然自若地舔了舔爪子,一臉得意。

    小貓們喵喵地圍了上來。

    衛璉傻傻地笑著,挨個撓了撓小貓們的脖子。小貓們被他摸得很舒服,瞇著眼睛窩在他懷裡,打著舒服的呼嚕聲。

    被衛璉的選擇弄得眼前一黑,衛景珩嘴角抽搐:「……除了阿然。」

    衛璉:「糖醋!」

    衛景珩搖著手裡的虎符:「確定不要?」

    衛璉:「不要。」

    衛景珩扶額歎氣:「苒苒,這孩子沒救了。」

    由於去年小奶貓們出生後吸引了陸錦鳶所有的目光,感覺自己地位越來越低下的秦王殿下嚴重意識到小奶貓們的危害,所以在春季貓咪叫一春時就暗示陸錦鳶,是不是該把阿然和阿瀾絕育了,以免貓一年兩胎,一胎四五個,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因為阿瀾是純種貓,阿然若是在懷孕仍是有難產的風險,所以絕育是一件好事,甚至能延長貓咪的壽命。於是陸錦鳶聽了衛景珩的建議後,就拜託青娥把阿然和阿瀾給絕育了。

    某日,因為貪吃昏迷後醒來,發現自己已經絕育的阿然一臉懵喵,感覺自己和鏟屎官信任的小船開始搖晃。

    阿瀾則是坦然接受了這件事,在自家娃張大成年後,苦口婆心地教著糖醋要保護排骨和湯圓,別到處發一浪欺負母貓。

    誰知,在他同樣準備囑咐排骨和湯圓發情期別到處亂跑,小心被公貓欺負,一定要防火防盜防公喵時,卻聽到阿然竟在教孩子如何勾搭公喵帶回家!

    這三隻小貓中,只有湯圓繼承了阿瀾美貌的純種血統,所以成年後一躍成為了京城第一美喵,追求者無數,但它同樣繼承了阿瀾高冷的性子,對那些野貓們一個都看不上。

    而糖醋和排骨是一對雙胞胎,不看性別的話,完全是分不出。排骨經常被糖醋帶出去到處撒野,一點沒有小母貓的矜持,和它娘親一樣養得胖乎乎的。

    「要記住,發情期要堅持住!跑到喜歡的公貓身邊再發情!直接撲上去這樣那樣!不從也要壓到它從為止,你們麻麻就是這樣壓倒你們粑粑才有的你們!」

    排骨和湯圓懵懂地點頭。

    見阿然把孩子完全帶歪,好脾氣的阿瀾瞬間狂暴,第一次對著阿然開吼了起來。

    而它萬萬沒想到的是,第二次狂暴竟是來的那麼迅猛那麼突然!自家才剛成年的排骨竟然被隔壁的黑貓木頭給拐了去……這傢伙和它搶阿然不說,竟還如此不要臉,連它女兒都不放過!!!

    當晚,父愛燃爆的阿瀾就衝去衙門,把「欺負」它女兒的木頭怒揍了一頓!

    去年,木頭雖被阿然拒絕,但因為捕鼠能力一抓一個准,狗運勢的被衙門裡的一名官差收養,成為了衙門裡的捕鼠頭頭。

    糖醋因為鍛煉捕鼠能力,拜了木頭為師,兩家關係還算融洽,排骨就漸漸地心生了愛慕。

    然後發情期的那日,將娘親教的方法完美地演示了一遍,學著娘親霸王硬上了弓。

    至於糖醋,在發情期間,在衛璉的房裡尿了一床。

    衛璉兩歲時,陸錦鳶再度懷孕,於他三歲時,生下了小郡主。

    小郡主出生後就受萬千寵愛於一身,曾經埋怨陸錦鳶太寵衛璉的秦王殿下,更是有過之無不及,將她取名為衛明玥。

    明:象徵光明。玥,意為神珠。光從名字上就能看出衛明玥是秦王府的掌上明珠。

    衛璉更是從小被衛景珩洗腦,要保護妹妹,要聽妹妹的話,誰敢欺負妹妹就把他揍趴下。而阿然和三隻小貓繼續開始了養成小鏟屎官之旅。

    衛璉四歲開始練武,小小年紀就拿著小木刀可憐兮兮地扎馬步,有時候哇哇大哭不想練了,就和衛景珩鬧脾氣不肯去練。

    不同於對衛明玥的溫柔寵溺,衛景珩對衛璉特別嚴格,或許是想到了自己小時候,希望衛璉能變得更強大,保護陸錦鳶和衛明玥。

    有時見自己養成的小鏟屎官被衛景珩訓了,雙眸含淚可憐巴巴,阿然就會衝上去對著衛景珩哈,用嘴咬著衛景珩的褲腳想把他拉走,三隻小貓就會順勢爬上衛景珩的雙腿,給衛璉爭取時間,讓他逃到陸錦鳶那訴苦。

    這時,衛景珩語氣再凶狠,表情已經暴露了他的真實情緒世界和我愛著你。

    五年後,衛璉九歲,衛明玥六歲。

    秦王府思錦殿的院落內,歡聲笑語連綿不絕,只見一名男孩和一名女孩追著一隻小黃貓跑來跑去,各種嬉戲玩耍。

    陸錦鳶坐在院子裡的躺椅上,懷裡躺著阿然,面上帶著笑意,眸中滿滿是溫柔。這時,她見衛景珩走來,怕他又責罰衛璉偷懶不學武,誰知卻見衛景珩看著兩人一貓玩玩鬧鬧,臉上竟是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來。

    「在想什麼呢?」陸錦鳶好奇地問道。

    衛景珩收回思緒,久久望著陸錦鳶,低聲笑著:「在想小時候的我們。」

    陸錦鳶目光一柔,摸了摸懷裡抬起頭的阿然,含笑道:「你最初特別高冷,不肯摸阿然,不願跟我們玩,也不說話,我那時就在想,這個臭小子怎麼連聲謝謝也不會說……」

    陸錦鳶說到一半,指尖處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溫暖,只見衛景珩一雙漂亮的墨色鳳眸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晶晶亮的眼眸裡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戀和柔情。

    「以身相許夠不夠?一輩子。」

    十指相扣,曖昧的呼吸吹拂在臉上,陸錦鳶的臉微微地泛了紅。這時,一道小身影風一樣衝進來,直接撲進了衛景珩的懷中。

    「爹,爹!哥哥說糖醋是他的貓,不讓我玩!嗚……」

    衛璉同樣氣鼓鼓道:「娘!糖醋已經九歲了,經不起妹妹那麼鬧騰!」

    這一年的阿然和阿瀾已經十歲高齡,和它們的孩子一樣都成為了老貓。

    阿然懶懶地趴在陸錦鳶的懷裡,總覺得剛才自己夢到了什麼。迷迷糊糊的夢境,熟悉的景象,是它的前世,它是因為曾被陸錦鳶所救而重生來報答的。

    貓有九條命,它曾把一條命借給了陸錦鳶。

    十年一晃而過,它不知道自己還能陪陸錦鳶幾年,不過即使它不在了,它的孩子它的孫子它的孫孫子也會陪伴他們,一直到老。

    十年後,衛璉十九歲,繼承了衛景珩的優秀容貌,長得玉樹臨風,翩翩少年郎。十六歲衛明玥亭亭玉立,才貌雙全,更是遠近聞名,若不是因為秦王殿下的名聲太過凶殘,求婚者早就踏破了秦王府。

    一日,衛璉和糖醋出府逛街。糖醋長大後不同於兒時那般調皮搗蛋,在衛璉進糕點店給娘親和妹妹挑選糕點時,一直乖乖地坐在門口等著,舔舔前爪,伸伸懶腰。

    衛璉買好糕點出門時,就見自家黃貓像一個肥胖的腿部掛件一樣抱住了一位姑娘的小腿,他的心立即怦怦地跳了起來。

    這位姑娘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前不久一見鍾情後默默思慕的姑娘,由於種種原因,還未鼓起勇氣搭訕。

    此刻,見自家貓這麼冒昧的舉動,衛璉慌張地立刻上前,想要道歉賠錯。

    他剛一上前,正以為姑娘要生氣時,卻見她彎下身,將糖醋抱進了懷裡,目光閃亮亮道:「衛世子,這是你養的貓嗎?好萌好可愛啊,我可以抱抱嗎?」

    衛璉一時口吃,笨拙地點頭。

    糖醋默默翻白眼:「鏟屎官,你是不是傻啊,給了你機會,還不快搭點話把新娘子娶回王府啊!」

    衛璉臉紅:「你喜歡的話,我可以送你。」

    糖醋:「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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